并没有像很多小说和电视剧里写的那样,她一晕倒马上就有人过来接住她,许暮秋倒下去的第一时间几乎就醒了过来,尤其是她的头还磕在了椅子上,更是让她立刻清醒了大半。她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就算没有丈夫陪着,身边也有妈妈一辈的,绝大多数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就她一个,愁眉苦脸,看上去马上要哭了的样子。
许暮秋唇边露出一丝苦笑,是啊,她这个样子,怎么叫医生不认为她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呢?可是,她的孩子,其实拥有世界上最光明正大的身份。她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小三外室,她是应同栎正儿八经的妻子。
然而就算是这样,她也依然要用打掉孩子,来换取他在自己身边。
多亏了刚才在椅子上那一磕,让许暮秋渐渐清醒了过来,虽然身体依然不舒服,但是已经比刚才要好很多了。她爬起来,在椅子上坐了会儿,等到神志慢慢恢复了,这才走到电梯旁,跟着人群一起到了安放白血病病人的专属区域。
尹孤芳住的是单人病房,在走廊尽头,许暮秋过去晃了一眼,里面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她心里突然空了一分,大概是因为没有见到应同栎,有些郁郁地正要转身离开,谁知道刚刚转过身,就看到他扶着尹孤芳从走廊尽头的阳台上走过来。
他的动作很小心翼翼,仿佛身边的尹孤芳是什么易碎的瓷器一样,稍微一碰就碎掉了。许暮秋自嘲地笑了笑,可不是么,现在的尹孤芳就是名贵瓷器,一碰就变形。至于刚刚打掉孩子的她,大概是什么陶土做成的吧。
他们两个很明显地也看到了许暮秋,应同栎一怔,几乎是下意识地就皱起眉头来,而尹孤芳,看到了像是没有看到,只是目光在她身为微微一掠,就毫无痕迹地移开了。仿佛打掉孩子要给她做骨髓配对的许暮秋,不值得她一看一样。
许暮秋张了张嘴,想叫应同栎,然而名字到了唇边,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了勇气,在她喉咙里辗转几分,最终咽下去了。
倒是应同栎,这次像是不担心跟她站在一起了,快步走到许暮秋面前,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她只是想来告诉应同栎,她把孩子打掉了。“我把孩子打掉了。”她说完,心里居然还隐约抱了一线希望。她现在跟以前不太一样,应同栎能不能......能不能把投在尹孤芳身上的关注往她身上挪一点儿?
“哦,打了吗?”应同栎好像松了口气,眼睛里居然难得地对许暮秋露出了点点笑意,“打了就行了。我这就跟她的主治医生联系,安排你们做骨髓配对。”
他说完转身就走,着急着去给尹孤芳忙前跑后,丝毫不在许暮秋面前停留,把她一个人彻底地抛在了后面。她站在应同栎身后,本来是想叫住他的,然而张了张口,却只是轻轻地发出了几个毫无意义却又让人听不清楚的音节。
他没有问自己身体如何,也没有心痛那个孩子,而是在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去忙着尹孤芳的事情。
他笑,那也是因为尹孤芳有救了吧?
许暮秋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病房门口,也不知道她在等什么。尹孤芳人就在里面,却没有叫她一声。应同栎一去好久,她刚刚做了手术,久站不得,在门口待了会儿,觉得腿酸,最终还是走进了病房,找了张凳子坐下。
尹孤芳重新躺回了床上,她虽然在病中,但却自有一番孤高气质。明明也不是什么大家闺秀,然而眉宇间的高冷还真是跟应同栎如出一辙。
难怪应同栎喜欢她。许暮秋酸酸地想,跟她比起来,自己还真是地上的泥。虽然她现在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刚出社会的打工妹了,也称得上身价不菲,然而面对尹孤芳的时候,却有一种不可抑制的自卑从她心里冒出来。
她皎洁好似云边月,自己低贱好似地上泥。
对比还真是明显。
尹孤芳一直低着头在翻手上的一本杂志,连眼睛都不曾抬起来看一眼许暮秋,倒是许暮秋,趁着这个机会光明正大地看她。许是被看得不耐烦了,她“啪”一声合上杂志,抬起头来看向许暮秋,似笑非笑地说道,“我听同栎说,你用跟我做骨髓配对来要挟他,让他跟你在一起?”
许暮秋下意识地就想去纠正她的用词,“不是要挟——”
“不是要挟是什么?”尹孤芳目光锐利地直逼许暮秋,不等她把话说完就直接打断,“让他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还不是要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