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在猜测,玛瑙开阳宫的守卫会是谁,灵儿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她道:“对了,翩翩曾跟我说过,说这个开阳宫与别的宫不同。”
“有什么不同?”我问道。
灵儿道:“具体的,她也不知道,反正是说开阳宫要比其它的宫厉害些,好象有什么秘密。”
丁哥儿却不耐烦地道:“唉!管他什么秘密,到那里我们就知道了。”
“大家还是小心一点好。”灵儿提醒着。
我们都点点头,东方太保不由得问道:“你们说开阳宫里的守卫会是谁?”
这实在是一个难以猜测的问题,但是大家都在猜测。
“我看不是连堂主就是山鬼。”丁哥儿首先道。
提到山鬼,东方太保便咬牙切齿起来:“如果是山鬼,我一定要手刃了他,为我娘报仇。”他还有一个疑团,便是他的父亲被山鬼虏了来,至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只怕到时山鬼以此为要挟,大家又多了层顾虑。
“你怎么能肯定是那两个人?”灵儿问着丁哥儿。
丁哥儿笑道:“这还不简单,连堂主与山鬼武功都那么高强,又都是七杀门的人,这七宝宫只剩下了两个宫了,而他们还没有出现,所以我想他们一定一个在开阳宫,一个在摇光宫。”
我不由得点头,丁哥儿说得确实有些道理。
灵儿踌躇了一下,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没有说出口。于是我问道:“灵儿,你说会是谁?”
灵儿却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幽幽地道:“你说会不会是你的师父?”
我一愣,心中不由得一阵紧张,随即又漫不经心地笑道:“怎么会呢?”
丁哥儿也笑了起来:“你怎么会想到他?他还在昆仑山呢!”
“一鬼二魔,三老四者!”灵儿喃喃地道:“三老已经身死,不去管他。这四者是七宝宫的守卫,白魔朴海婆也是,山鬼有可能是,难道老黑魔就没有可能是了吗?”
我们都怔住了,这个问题我们都没有想过。
“十个魔头中,除去三老,正好是七个人,为什么会如此之巧把他们排在一起呢?江湖上并不是只有他们这几个魔头的!”灵儿最后道。
我却忐忑不安起来。
玛瑙开阳宫是建在一处悬崖之上,三面平坦,只有一面面临深壑,其下是一条波涛汹涌的河,也不知是流向哪里的。一条山路从谷中直通其上,穿过这里的建筑,通向了山顶。
开阳宫的前面就是那处悬崖。
我们已经来到了开阳宫的门口,但却是大门紧闭,不见一个人影。
“里面有人吗?”丁哥儿高声断喝着,为了安全起见,我没有让他去闯。
屋里传来一声咳嗽,一个老迈的声音答着:“有人,当然有人,你小子还是这般无理!”
我和丁哥儿都怔在了那里。
门“吱扭扭”地打开来,一个人出现在门口。他身材不高,背有些驼,脸上长着黑毛,头发篷乱地卷起,耳边还带着两个铜铃大小的环子。面容苍老,皱纹堆累,但是两只眼睛却闪着精光。他穿得虽是土布,但非常干净,并不见一丝拖沓之处。此刻,他站在那里倒背着手,十分得意地笑着,叫道:“小子们,还认得老夫吗?”
老黑魔,活脱脱就是老黑魔。灵儿猜得一丝不错,这开阳宫中的主人果然是这个老魔头。
“师父!”我不由得叫出了声来。
“师叔!”丁哥儿也同时叫出声来。
“哈哈!”老魔头大笑着,道:“看来老夫并没有选错人,你们还没有忘记老夫!”
我默然无言,丁哥儿也沉默不语,我们都在思索同一个问题“他怎么会到这里?他果真到了这里!”
“老夫闯荡了几十年,在江湖上也只是混了一个老黑魔的称号。嘿嘿,这个徒弟倒是不错,只几年,已经名满天下了。”老魔头得意地说着,却又有些失意:“老夫的弟子叫那些名门正派、武林宗主们刮目相看,连老夫都有些不如,看来青出于蓝胜于蓝,果然不假!”
“师父!你怎么会来到这里?”我不解地问。
“老夫怎就不能来呢?”他却道:“老夫是此地的主人,自然来得。你却是不该来!”
“你就是玛瑙宫的守卫?我们怎么从不知道?”丁哥儿也问了起来。
“嘿嘿!这天下的事那么多,岂是你们都知道的。”他道。
我越来越觉得诡秘,不由得问:“可是你与七杀门并无一点的瓜葛呀?”
“谁说老夫与七杀门没有瓜葛?”他道。
“难道你也跟朴海婆一样,原是七杀门的人吗?”
“谁说老夫是七杀门的人?”他又道。
“那你不是七杀门的人又为何守这玛瑙宫呢?”我越发奇怪地问。
“老夫若不讲清楚,你是一辈子也猜不出来!”老魔头道:“老夫便不瞒你小子,老夫的师父便是这玛瑙宫之主阴阳散人!”
又是一个我没有听说过的老一辈高手。
“老夫的老爹与他们两个有过交情,所以老夫懂事之后便拜在他们的门下。”他道。
“怎么,阴阳散人是两个人吗?”灵儿经不住问。
“老夫并没有说他们是一个人。”他道。
“所以你也入了七杀门,是吗?”我问。
老魔头皱了皱眉道:“老夫说了不是七杀门的人。老夫之师也未让老夫投到七杀门中。”
“但你守卫着玛瑙宫!”
“七杀门早在许多年前就分裂了!”老魔头道:“如今江湖上许多名门世家就是从七杀门分裂出去的,他们已经有了威名,自然不会再提到从前。告诉你们,若不是因为有这个七宝宫,七杀门说不定在十几年前就已经烟消云散了。”
“我还是不明白你的话!”我道。
“你当然不明白!”他道:“七宝宫的每一个宫里,原本各藏有一种武林绝学,也正是因为这七种武林绝学,才使七宝宫与七星宫并列武林几百年。但人心难测,到后来这些武林绝学都被守宫之人收藏了,不过,他们却以收徒的形式将之传于下一任,这已经成了惯例。每一个有幸被收为徒弟的人,都将对七宝宫负起保卫的责任。所以老夫虽不是七杀门的人,但既然被阴阳散人收为门徒,也就担负起了守宫的责任。只是从来也没有想到,会真有人敢来闯七宝宫!”
“如果我不是飞龙传人,我是不是也会成为这座玛瑙宫的守卫者?”我问道。
“是的!”他点点头答道:“你既然是老夫的弟子,在老夫去世之后,理所当然地是这座玛瑙开阳宫的主人。”
“那我呢?”丁哥儿不由得问道。
“你也是!”他道。
“我也是?”丁哥儿莫名奇妙地问:“为什么?”
“因为你已经是秋月浑的兄弟了,你是他的兄弟,就应该是。”老魔头答道。
丁哥儿笑了起来,对我挤着眼睛道:“看来,我总要沾大哥的光。”
我没有理会他,继续问着老魔头:“可是你很少到这里来呀?我与你在一起生活了四年,那四年里,你没有踏出过一次昆仑山。”
老魔头笑了,他道:“你果然聪明,虽说七宝宫的守卫责任重大,但守卫都并不需要成年累月守在这里,因为这里有七杀门,一般情况下,不会出什么差错!”
我又问:“可是你远在西北,怎么就会知道此时七宝宫有危险?怎么就能赶回来呢?”
“你觉得很奇怪吗?”他道:“其实说通了一点儿也不奇怪。因为百年前,兴建七宝宫的人就预言,七宝宫会于一个月圆又无月的夜晚有难!”
“月圆是十五,无月是三十!”我喃喃自语:“月圆又无月是什么时候?”
“是在月圆之际发生月蚀的时候!”老魔头道:“所以老夫只要赶在这之前守在这里,便可以了。并不是每时每刻驻在此地。”
“今夜就会有月蚀!”我恍然大悟。
“不错!”老魔头道:“这世上虽说很少人知道月蚀什么时候才会发生,但还是有人知道,而且在几年前就知道。”
“是谁?”我不由得问。
“就是丛林三老!”老魔头回答。
我点点头,三老的武艺并不是天下第一,但他们对天文、地理、数学、物理等方面知识的了解,却要比别人多得多。
“老夫自从出师之后至今,包括这一次,总共才回来了三次。”老魔头道:“前两次都只是空等一场,没想到这一次倒是等来了,等来的却是老夫亲自教的徒弟!哈哈!这真是造化弄人啊!”
“我不会因为玛瑙宫是你护守就放弃的。”我坚定地告诉他:“我要得到玛瑙宫的藏宝玛瑙钥匙,还要通过这里到达珍珠宫。”
“你以为老夫会听你的吗?”老魔头道。
我看了看他道:“你如果放弃玛瑙宫,我会感谢你的。还认你这个师父!”
“哈哈!”老魔头大笑起来,却有些苍凉地道:“老夫收了一个天下间绝无仅有的徒弟,倒是老夫的骄傲,但你这个徒弟对老夫这个师父又是怎样呢?天下间有这样的怪事,作师父的求作徒弟的来作自己的徒弟,求他学自己的本事,教出来的徒弟还与师父作对,你不觉得老夫也太不值了吗?”
我也有些感慨,毕竟与他共同生活了几年,不管他为人如何,行事如何,当初是何种想法,但后来他还是对我不错,他与我毕竟有师徒之情。只要是有过,我就忘不了。
“大哥,你如果为难,我和海妹来对付他!”东方太保在旁边看着我,道。
“不!”我一口拒绝,因为他们不知道老魔头的厉害,更不知道老魔头的底,而我知道。我不能让他们为我冒险,这些话我不能说,我只是答道:“我自己的事自己解决!”
“秋月浑,老夫不会让你得逞的。”老魔头也很坚决。
“看来我只有强攻了!”我道。
他点了点头。
“阿浑,老夫知道你的性格,你不攻下七宝宫是不会罢休的,老夫也佩服你这种勇气!”老魔头对我说道:“但你别忘了,你的天魔拳是老夫教的,你最好不要用它;你要用就用你自己的‘幻影飞龙’吧!只有幻影飞龙才有些的把握取胜老夫。”
“我记住了!”我答道:“但我不会用幻影飞龙,就用你教我的天魔拳,我也一定会打败你。”
“那你一分机会都没有!”老魔头冷笑着。
“我对我自己却充满了信心!”我说。
“光有信心是不够的。”老魔头道:“你还要有实力。”
“我也有实力!”我道:“我的实力足可以把你打败!”
“不要忘了你的武艺是老夫教的!”老魔头道:“这世上没有听说过徒弟打得过师父的。”
“你刚才不是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吗?”我道:“我一定可以胜过你。”
老魔头怔了一下,他笑了,叫道:“小子,你是有种的,不过你还不是我的对手,这样吧!老夫便让你三招,谁叫你是徒弟呢?”
“不用!”我答着已经作好了准备,知道他一定自恃身份,不会首先与我动手,当下大喝一声,挥出了一招“天马行空”打了出去。
“你要小心!”丁哥儿在后面有些不安地叫道。
我的拳不比老魔头的拳慢,但他知道我的路数就象我知道他的路数一样,只轻轻一闪已经躲过。我跟着一个“三式定乾坤”一招三式,直取他的后堂,他依然身轻如燕,轻轻易易到了一边。我的虎怒龙啸又打了过去,可是依然没有打上。
三招已过,老魔头开始还击了,也是这三招,却比我快了一倍,好在这些招式我非常熟悉,总算是躲过,然后便你来我往地战在一起。我想,也就是我,若换了第二个人,不出三招,已经被老魔头打中了。我并非自己夸口,而是因为我到底是他的徒弟,对他的一拳一动肯定比别人清楚。我也到底比他年青,到底比他灵活,老魔头的手一动,脚一动,我就知道他该出什么招,而我的一手一脚也逃不过他的眼睛。这场拳脚的比试应该是非常精彩的,只怕天下也再难找到如此精彩的对阵。往往最精彩的比试都是最凶险的,谁也不知道这场较量的结局会是怎样。
丁哥儿猛地拔出了剑,蹿步便加入了战团,老魔头立刻感到了压力。我和丁哥儿出道以来,还从未联手过,但只要一联手,这天下只怕没有谁能够抵抗,我的拳和他的剑到底是在昆仑山磨合过,磨合了四年。
“丁哥儿!有我就行了,你拿着砗磲钥匙,进玛瑙宫打开宝柜,取出玛瑙钥匙,然后赶紧和他们往珍珠宫去!只要得到玛瑙钥匙,我就可以脱身不必与老魔头分出个你死我活。”我边打边叫着。
丁哥儿也觉得我的话言之有理,击出一剑后,侧身要抢入玛瑙宫。老魔头当然也听到了,喝了一声:“休走!”丢开我,又堵到门口。我紧跟着他后,逼得他连退数步,丁哥儿已然蹿入了宫中。
忽得宫中传出丁哥儿一声惨叫,我的心蓦然一沉,突然想起了来时灵儿的告诫,这开阳宫中有一个秘密,急忙要抢入宫去,这老魔头也不让我进去,只围着我纠缠,我根本脱不开身,心下着急,不免有些手忙脚乱了起来。老魔头嘿嘿冷笑着,阴阴地道:“那个傻小子已经着了道,他不会再来帮你了。”一掌拍来,我险些被打中,虽然心里慌张,到这时也不免提醒着自己:“阿浑啊阿浑,你现在是生死关头,要镇静,要镇静,你不能败,你一败,他们也必败不可!”这一提醒,手下立刻便稳了下来,只好暂且将丁哥儿抛在一边。
东方太保、海妹与灵儿也听到了惨叫声,灵儿首先奔了过去,在我又将老摩头逼开后,她已蹿了进去,却又是一声惨叫,她竟象是被谁打了一掌,倒着飞出了宫来,摔倒地上,口角流着血,手捂着胸口,那里被一把剑穿了一个洞。海妹连忙过去扶住了她,而这时东方太保也到了玛瑙宫的门口,灵儿却顾不得自己的伤,大叫道:“小心!”东方太保飞身退了出来,一把剑也跟了出来,那出剑是竟然就是丁哥儿。
我已经顾不了灵儿了,因为我还被老魔头逼着一步步地向那悬崖边退去。
有谁会相信灵儿是被丁哥儿一剑刺伤,东方太保也不能相信,但这的确是真的,在他就要进入玛瑙宫的时候,也正是这把剑逼着他退了回来,若不是灵儿的那一声喊,只怕他也跟灵儿一样,胸口在汩汩地冒血了。
丁哥儿的剑,并没有停止,他继续击杀着东方太保,一剑比一剑狠,一剑比一剑毒,就仿佛东方太保是他杀父仇人一样。
“丁哥儿,你疯了?你是不是疯了?”东方太保一边躲闪一边大叫着。
丁哥儿并不回答,眼露凶光,手下越发得凌厉,他这剑法从未象今天这般凶狠过,也从未象现在这样精堪过。在东方太保的话音刚落,他已经“哧”地挑破了对手胸前的衣裳。
“啊!”海妹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
“他神智不清!”灵儿忍着痛喊道:“太保!快将他制住!”
东方太保“呛”地拔出了七星宝剑,举剑相迎,但要制住丁哥又谈何容易。丁哥儿与东方太保之间本就相差不多,一个半斤,一个八两。丁哥儿曾两次败在东方太保手下,但东方太保能胜丁哥何尝不是侥幸,现在丁哥儿已丧失理性,连生死都已不顾,完全是拼命的打法,东方太保莫说取胜,便是能挡住就已经很不错了。
灵儿看在眼里,急在心头,忙对身边的海妹说:“海妹,你也过去,我这里没有事!”
海妹犹豫了一下,也仗剑跳了过去。
我又往后退了一步,一脚已经踩到了悬崖的边缘,那一脚踩去,已听到泥土纷纷滚落深谷的声音。
我突然间就来了一股力量,一股求生的本能。我的天魔拳也骤然威猛起来,竟逼得老魔头连退了数步。这就是置之于死地而后生,我不是怕死,而是不能死。
老魔头也很惊讶,他以为我已是穷途暮日,强弩之末。我一招得手,精神猛然一振,那拳一下子便快了许多,竟比老魔头的还要快,他开始手忙脚乱起来。他毕竟是老了,与我比起来无论是腿脚、耳目、身形都差了一些,他一个没注意,我的拳已经打在了他的胸口。
天魔拳是这天下最快的拳,也是世上最霸道的拳,只要是打上身,任他金刚之体,最轻也要在床上躺上几日。谁也承受不住天魔拳的一击,包括会打天魔拳的人。
老魔头一个踉跄,险些摔倒,但他还是站稳,胸口一阵起伏,猛咳两声,吐出了一口血!
“师父!你没事吧!”虽然我们打得如此激烈,但看他这个情形,我还是忍不住问道。
他摆了摆手,狂笑着:“好小子,到底是有种,老夫没有白教你,你的天魔拳已经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师父!我们就到此为止如何?”我恳求着:“我不希望伤到你!”
“你原来不是很想杀掉老夫吗?”他道。
“那……那是以前!”我有些感慨,真诚地道:“再说,你毕竟是我的师父!”
“哈哈!”他大笑起来,笑过之后,脸又阴沉了下来,冷笑道:“老夫领你这个情,但是你要以为老夫就此败了,你就错了,老夫还有一招绝技没有使出来!”
“你还有绝技?”我惊讶地问,我以为他把天魔拳全部传给了我。
老魔头面色得意,理所当然地道:“作师父的总是要留一手,猫是虎的师父,如果猫把本领全部教给了虎,那么猫就会被虎吃掉。这个道理老夫还懂!”
我却一片心寒,师父藏拙,这仿佛是天经地义,但这又说明了作人的悲哀。我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吗?不管现在谁对谁错,但对于老魔头来说,我确实有些忘恩负义,他留一手也是很正常的事。
“你想知道天魔拳的最后绝招吗?”他问我。
我点了点头。
“天魔拳的最后绝招叫作‘天魔风暴’。”他告诉我道:“你想学吗?”
我摇了摇头。
他一愣,问我:“你为什么不想学?”
“因为我知道,你会用这招来对付我。”我说。
他笑了,点了点头,道:“是的,老夫一定会用这一招对付你,因为这一招发出,必有人死,不是你,就是老夫。你死了,正合老夫之意;老夫若死了,也没有什么遗憾的,因为你一定会将这一招学去,老夫的天魔拳也算完整了,也算有了传人。”
“你为什么非要拼个你死我活呢?”我有些悲哀地问。
“因为责任!也因为诺言!”老魔头也有些伤感:“老夫曾对师父许下了诺言,只要老夫活着,就不会让人击破玛瑙宫。”
我怔住了,这世界怎么总有那么多痴傻的人?老魔头是一个地地道道的魔头,但他比许多大侠还要完整,因为他遵守诺言,包括死者。
我是不是也有些痴傻呢?
老魔头暴喝一声,他终于发动了,发动了“天魔风暴”。
骤然间,天已昏,地已暗,魔影憧憧地从四面八方涌来,伴着呼啸的雷霆,伴着电闪雷鸣,我的面前出现的是一只巨大的熊,长着翅膀的熊,他太巨大,巨大得我只有他的腿高。然后是一声霹雳,风跟着吼起来,将地上的落叶卷成一个巨大的旋涡,整棵的树连根拔起,摇摆着向我扑来,那熊也咆哮着,与那突起的风暴齐齐袭来,不容我思索,不容我看清。
这该又是幻觉,但幻觉怎么如此清晰?我无路可逃,后面是深深的峡谷,两边是卷起的风暴,不用怀疑,人一旦进入,定会卷到半空;我的前面是最大的威胁,老魔头的最后一击便是从这里打来。我不会上天,也不会入地,看来,这绝命的一击我是如何也躲不开了。
我能够承受吗?不能!我只要退上一步,便会摔落悬崖,即使不粉身碎骨,也会被湍急的河水吞没。
唯一的办法还是躲,怎样才能躲开呢?这是一个不容人考虑的问题。
天下间,有许多奥妙无穷的身法可以躲过致命一击,象丁哥儿踩着的逍遥步,象东方太保的无影身法,都是令人匪夷所思的,但就是这两种绝妙的身法,也无法逃脱天魔风暴的罗网。但天下间,也总有可以逃脱的办法。
在老魔头的拳头就要击中我身体的刹那,我忽然就躲开了,踩得既不是逍遥步,也不是无影身法,而是老魔头最早教给我的迷魂步。
迷魂步在天下所有的身法中绝不是最好的,但对付天魔风暴却是最成功的。因为迷魂步也是天魔神功的一个部分,它已经与天魔拳紧紧联系在了一起。这天下,很少有人能避开整套的天魔拳,当年天魔拳的创造者也许想到了这一点,于是相对于天魔拳,他又创出了迷魂步。迷魂步绝不是最好的步法,但却是对付天魔拳的最好武器。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突然想起迷魂步,从昆仑山出来以后,我仿佛根本就没有用过它,因为在与别人对敌时,迷魂步有时并不管用,远不如丁哥儿的逍遥步。但现在就突然想了起来,就突然用上了。
我并没有窥破天魔风暴的秘密,只是在老魔头要打中我的片刻,突然发现他的左上方有一个小小的空隙,那是拳头刚刚打出来又缩回去还未来得及再打出去的空隙,那空隙本是容不过一个人的,也许是求生的本能,我就象是一个落水者,看到了一根草也要紧紧抓住一样,我就象那里迈过去。这一步,正是迷魂步的起始,于是,不容我多想,这步伐已经不知不觉得踩了起来,说巧不巧便绕到了老魔头的身后。
老魔头一拳打空,但他的身体还在向前冲,他根本收不住,因为这是天魔风暴,是天魔拳的最后一击。
“轰隆隆”一阵巨响,老魔头的拳头打在了地上,悬崖边已经崩塌了一大块,他的整个人也没有站住,跟着冲了出去,冲下了悬崖!
“师父!”我惊得大呼,奔到了悬崖边上,趴在地上向下望去,他的整个人已经消失在了波涛汹涌的河水中,连浮都未浮出来。
老魔头再也没有那么幸运,再也没能死里逃生。
一股悲怆忽然涌上心来,老魔头毕竟是我的师父,我们毕竟曾经有过师徒之情,只要是有过,就再也不能够忘记。
我想哭,但是却没有泪。
“啊!”海妹一声惊呼,丁哥儿的剑已经刺入了她的肩膀。
这确实是只有败的战斗,尽管东方太保与海妹两个人围攻丁哥儿,但他们有故忌,他们不能伤了丁哥儿,更怕一不小心,捅穿了丁哥儿的肚肠,所以他们每一招都非常小心。
但丁哥儿就不一样,他完全疯了,根本就没有故忌,恨不能一剑就杀死这两个与他作对的人。他很凶很恨,就象一头发狂的豹子。
海妹一跤跌了出去,手捂着左臂,血已经染红了她半边的衣裳。
我被那地声呼叫惊醒,站了起来,于是,看到了丁哥儿与东方太保的战斗。丁哥儿越来越勇,太保却渐渐有些招架不住。
“丁哥儿!你干什么?”我喊着奔了过去。
“大哥别过去,他疯了!”灵儿在旁边呼喊着,但晚了,我已经到了他的身后,他猛一个转身,西洋剑“刷”地便划破了我的衣裳,刺入了我的胸口。我没有觉出痛,但却觉出了心碎,我如何也没有想到,丁哥儿会攻击我,会毫不留情地要杀死我。
“噗”地声,我的血溅了出去,溅了他一脸,他微微一怔,已被东方太保点中了麻穴,呆立在那里。
我没有倒下,还立在那里,他的剑还在我的胸口。我凝视着他,说不出的辛酸与痛苦;他却恍然梦醒,愣愣地看着我,眼中流露的是光芒、是惊讶。
“大哥!”太保赶忙过来抱住我。
我向他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没有事!我暂时死不了!”
灵儿与海妹也赶紧过来,已经在为我上着药,包扎着伤口。丁哥儿的剑偏了几分,不然我已经死了。
海妹的伤口已经包好,她在迷惑地问着:“这是怎么回事?丁哥儿怎么会变成这样?”
东方太保正在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座宫殿。
“太保,别去!”我用力地喊到,这胸口便作痛起来,不由得呻吟了两声。
东方太保转了回来,也十分不解地问着:“那屋里到底有什么可怕的东西?”
我不知道,这些问题我都不知道,现在,我正在思考。
“丁哥儿的神情不对!”灵儿的脑子非常清醒:“他好象是中了什么邪,被人控制了!”
“江湖上能迷惑控制人的功夫倒是有三种,一种是东洋的幻术,一种是百里风的媚术;还有一种是苗家的蛊惑术。”东方太保道:“但丁哥儿却不象是中了这三种邪,迷幻术使人飘飘欲仙,如坠迷雾之中,不会有他这般清晰的剑路;媚术却是使人浑身瘫软无力,绝不象他这样还能拼命;而蛊惑术却是要用药物控制,需经人训练的,可丁哥儿变得也太快了。”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那催眠术呢?”
“催眠术?”灵儿、东方太保与海妹都是一愣,他们显然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
我点了点头,道:“这是西方的一种迷惑术,它可以控制人的一切,让你干什么,你就会去干什么,你干过的事,醒来后却一概不知。”
“难道丁哥儿中的是催眠术?”太保问。
“你可以点中他的睡穴,让他睡一觉,醒来后他或许就会清醒。”我告诉他。
他答应了一声,照着办了。
我们不知道那玛瑙宫中藏着什么,我们都在等,等那宫中的变化,其实更主要的原因是我们都需要休息一下,都需要填一填肚子,补充一点能量。
天这才过午,我们只有两座宫,时间应该是绰绰有余。
“开阳宫到底会有什么密秘呢?”海妹还在思索,大家也都在思索。
我突然想了起来,问道:“你们知道北斗七星到底是几颗星吗?”
“当然是七颗!”东方太保十分肯定地道。
“不!是八颗!”我却告诉他。
“北斗七星、北斗七星怎么会是八颗?”海妹也奇怪地问道。
我笑了笑,这才道:“你们不知道,北斗一,北斗二、北斗三四五和北斗七全是一颗星,但北斗六,也就是开阳宫却有两颗星!”
“两颗星?”众人都一愣,他们并不是天文学家,对天文的了解也不是很多。
灵儿一动,也点了点头道:“不错,北斗七星中,开阳确实是由双星组成,如果你们仔细看的话,一定能够看见!”
“这么说……?”东方太保终于明白,却又疑惑地道:“难道说这开阳宫也有两个人吗?”
灵儿点了点头。
我也点了点头。
海妹愣了愣,自言自语着:“阴阳散人是两个人,老黑魔也说丁哥儿与大哥一样可作这里的主人,这么说这里的确有两个人。”
“但是老黑魔哪会有兄弟?”东方太保问。他一直认为丁哥儿和我是师兄弟。
“他有!”我肯定地道:“他不仅有,而且还是孪生兄弟!”
“孪生兄弟?”东方太保问:“你怎么知道?”
“因为人是老黑魔的徒弟,而丁哥儿就是他孪生兄弟的徒弟!”
“那个孪生兄弟叫什么名字?”
“胡客,人称胡客游侠!”我告诉他。
“哈哈!相思野龙果然名不虚传,比我的徒弟强了许多!”随着这一声大笑,又一个人出现在了门口。
“老黑魔!”东方太保与海妹不由得惊叫起来。
“不!”我却知道:“他就是胡客游侠,丁哥儿的师父!”
胡客游侠站在门口,简直就与老魔头一模一样,只是他佩着剑,他身后佩着一把与丁哥儿一模一样的西洋剑。
“秋月浑,你好狠,竟然把你的师父打下悬崖!”胡客游侠阴阴地脸说着。
我浑身发抖,脸也抽搐起来。
“你不要胡说,我们都看得一清二楚!”灵儿叫道:“是老黑魔自己下得杀手,他要杀死阿浑,阿浑只不过是躲开了,跟本没有还手,是他自己掉下悬崖的!”
灵儿说得也是事实,但我还是十分的内疚。
“不管你怎么狡辩,霍山总是因他而死,我不会放过他。”胡客游侠恶狠狠地道。
“不错!”我黯然地答道:“他确实是因我而死!”
“你倒是坦白!”胡客游侠冷笑道:“我本不想来管你们之间的事,但霍山让我来帮他壮胆,我也没打算与你为敌,但此刻不同。你害了他,他是我的兄弟,我要为他报仇!”
“好!我接住你,你来吧!”我平静地答道。
“大哥!”灵儿不由得喊道,她在担心我的伤。
我颤微微站起身来,嘲笑着:“胡客游侠?你不配称为侠,你如果是侠就不会对自己的义子又是徒弟下毒手。”
“你说得是丁哥儿吗?”他冷笑道:“告诉你,他只不过是我从街上捡来的一个婴儿,我要他作徒弟,是因为我需要一个徒弟去为我杀人,我利用他,就象霍山利用你一样。如果他没有了利用价值,我一样可以杀掉他。”
我听着心头一片悲哀,喃喃地道:“他可是全心全义把你当成了父亲!”
“哈哈!”胡客游侠大笑了起来,笑过之后才道:“这正说明了他的蠢,试想我与霍山是孪生亲兄弟,都这般厮来杀去,兄弟沿且如此,何况他这个徒弟?我的信条是只要对我有利的,我会利用;对我没用,便抛弃,或者消灭!”
“强盗!这是强盗逻辑!”我叫了起来:“看来你在西方没学到什么,倒是把他们的强盗逻辑学会了。”
“这是一个真理!”他却一本正经。
“那照你的逻辑,你应该感谢我才是!老魔头死了,你不就显露了出来吗?”我也嘲讽着。
他却舔不知耻地点了点头,道:“我确实应该感谢你,但我还是要杀了你。”
“为什么?”
“因为我借机杀了你之后,就得到了你的胜利果实,只要我再破了珍珠宫,那么七宝宫的七件宝便在我的撑握里了。”他道。
“你想得美!”海妹不由得道。
“不!我现在就可以实现了!”他肯定地道。
我笑了起来,问道:“你有把握杀了我吗?”
“有,当然有!”凶肯定地道:“你们五个人,三个受了伤,丁哥儿也睡着了,只有一个刚才也耗了不少力,我应该有把握。”
我的心一沉,他说得何尝不是呢?
“我要先取你的命,再取他们的命!”胡客游侠说着,一步步向我走来。
我握紧了自己的剑,与他对敌,我的天魔拳得不着便宜。
“你要杀他,先来杀了我!”东方太保一跃已挡在了我的面前,宝剑已经挥了出去。哪知胡客游侠的脚步一转,已躲过了你的一击,顺手佩剑已然挥出,仿佛一道闪电,直抵在了东方太保的鄂下。
这天下除了我和丁哥儿外,再没有人能知道胡客游侠的实力,再没人知道他剑法的精妙,也再没人能挡上他的剑。因为谁也不知道他的招式。
胡客游侠传给丁哥儿只是皮毛,他比老魔头还要狡猾,他西洋剑的真实本领只有他自己知道。
能够在一招之内制服东方太保的人并不多,老魔头并不能,老夫子只怕也不能,而胡客游侠却可以,一剑追到了他的咽喉。任何人不管本领有多高强,被人用剑指着咽喉都会一动不敢动。乐方太保没有动,并不是不敢动,而是惊呆了,因为他连施展无影身法的机会都没有。
我在没有看到胡客游侠真正的剑术时,以为天下最快的剑是独狐庆的独狐九剑;现在才知道而是胡客游侠的西洋剑。
“胡客!”我叫了起来,生怕他害了东方太保的命:“你不是说要先取我的命吗?怎么先取了他们的命!”
胡客游侠微微一笑,伸手点中了东方太保的穴道,原来他也会点穴。然后缓缓放下剑来道:“我说话当然算话,说先取你的命就先取你的命!”
海妹一声娇叱,不顾身上的伤,一剑已经刺来,与此同时,灵儿的飞抓也已经到了他的面门,我还未来得及思索,这画面便静止了,静止得让人感到呼吸困难;胡客游侠一手已扣住了海妹的面门,一剑也指到了灵儿的咽喉,海妹的剑还握在手上向前举着,灵儿的飞爪抓住的是一颗大树。
太快了,快得令人怀疑他还是不是一个人,而且是不是一个驼背的老人?
“现在,你再也没有帮手了!”胡客游侠又点中了灵儿与海妹的穴道,得意地道:“你是不是对自己已经没有了信心?”
“不!”我回答:“不管我的对手有多强大,我都从未对自己失去过信心。
“你的信心并不能救你的命!”他说着猛然击刺过来,我自然地反应便是躲避,而且居然就躲过了。
“不错!”他道:“你知道我的剑法,你可以躲过一招,却躲不过我的第二招。”他的剑又到了,我的剑也拔了出来,“当”地一声,我没有躲,却挡了他的一招。
他一怔,手下再不停顿,转瞬间已攻了我十招,我左拦右挡,手忙脚乱,居然全都躲过。其实我能够挡他的剑并不是我比他们都强,而是因为我比他们都熟悉。我想,如果是丁哥儿,他一定比我还要强,他对胡客游侠比我还要熟悉。
胡客游侠的剑越发的凌厉,我越来越觉得困难,我的胸口被丁哥刺伤的伤口又开始流血,我开始喘息,眼前也开始冒金花,一不留意,已被他一剑挑破了大腿,他只一撩已划出一道很长的血口,我痛得大叫一声,倒在地上,手中的剑也脱出去,于是我成了没有武器任人宰割的羔羊!
“去死吧!”胡客游侠侠狰狞地笑着,剑舞出成百上千的花,向我击来。我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又是“当”的一声响,那剑并没有刺中我的身体,我不由得睁开了眼,丁哥儿浑身颤抖着挡在了我的面前,他的剑也握在他的手中。
“你?”胡客游侠也怔住了,问:“你怎么清醒来了?”
丁哥儿的声音也在颤抖:“在大哥的血溅在我脸上的时候,我就清醒了。”
“可是他们不是让你睡着了吗?”
“你以为一个糊里糊涂杀害自己大哥的人能够睡得着吗?”他道:“在你大笑着一走出门来的时候我就醒了。”
胡客游侠皱了皱眉,道:“你本不该醒来!”
丁哥儿的声音已经沙哑了:“我如果还没有醒,就不知道你的真面目,我就还有利用的价值,是不是?”
胡客游侠点了点头。
“为什么?为什么?”丁哥儿伤心地问着:“你为什么会这样?你是我的义父,也是我的师父,你怎么能这样?”
“为什么!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胡客游侠淡淡地道:“不过,我并不想杀你,你还可以是我的儿子,是我的徒弟,只要你拿你手中的剑杀了你身后的人!”
丁哥儿愣了愣,没有答话。
“我带你到东方来,就是为了要你杀了他的。”胡客游侠的声音冷酷:“他是霍山的徒弟,你不是也在半路上答应过我,一定替我杀死霍山的徒弟?现在这就是机会,你怎么不动手?”
不错,丁哥儿来到这里,当初确实是为了想杀掉我,可是到后来,连他自己都没想到,我们会是最好的朋友,还会是最亲的兄弟。他以为胡客游侠经过那场火山之灾,已经把过去的事忘了,已经一笔勾销了。现在,老黑魔已经身亡,对他来说,作不作老大都无关紧要,他却还不放过我,原来他一直仇视他的兄弟,所以也仇视他兄弟的传人。
“不!”丁哥儿终于摇了摇头。
“好!你既然下不了杀手,就闪开,我来杀掉他!”胡客游侠又道。
“不!”丁哥儿再一次大声地道:“你要杀了他就先杀了我。”
“你以为我不会杀你吗?”胡客游侠冷笑着。
“是你把我捡来养大的,你当然可以再杀了我!”丁哥儿的泪水在流,他在哭着说道。
“好!我就先杀了你!”胡客游侠一声狞笑,西洋剑已经舞起,剑光煊煊一闪,已到了丁哥儿的面前,丁哥儿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仿佛呆了一样。胡客游侠击出了三剑,丁哥儿惨叫了三声,第一剑刺穿了他的左臂;第二剑刺穿了他的右臂,第三剑刺透了他的软胁。
惨叫之后,丁哥儿还是站在那里,血流了一地。
“你为什么不还手?”胡客游侠怒问道。
“你是我的义父,是你把我养大,我无以为报,便让你刺中三剑也是应该的。”丁哥儿悲伤地道。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饶了你吗?”胡客游侠说着,剑又抖起直奔丁哥儿的咽喉!
“胡客!你说先杀我,你忘了吗?”我伏在地上叫了起来。
“我没有忘!”胡客游侠的剑猛然一拐,已从丁哥儿身旁擦过,直奔向了我,我一滚已躲过了一剑,他的第二剑又飞速而来,丁哥儿猛然一跳,又“当”地一声挡开了他的剑。
“你是找死!”胡客游侠怒道,举剑已奔向了丁哥而来。
“丁哥儿还手。”我生怕丁哥儿还做蠢事叫了起来:“他要杀你,已经不是你的义父了!”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腿已麻,我一定会跃起去与胡客再斗上一场。
胡客游侠的一剑又已到了,丁哥儿的双目蓦然睁大,手中佩剑一迎,“当”地一声,已挡住了胡客的来剑。胡客游侠愣了一下,道了声“好”,手下再不留情,一剑剑直逼丁哥儿的要害。丁哥儿的剑也飞舞起来,与之对上了手。这一对师徒之战,便好似我与老老魔头那一战,互相知底,互相知根。战在一处但见剑光人影,似糊蝶般翩翩起舞,转瞬间便过了二十回合。
但丁哥儿到底是徒弟,他也到底是受了伤,他们的剑法虽然同出一辙,但是胡客的剑法却又快了许多,丁哥儿已经手忙脚乱了,一不留神,又被胡客一剑刺中了大腿,他“啊”了地声,手并不敢停下,强忍着痛,咬着牙努力抗衡!
我迅速地为我自己包扎了伤口,这条腿疼得钻了心。我攀扶着树,站了起来,捡起自己的剑,定了定神,再看丁哥儿已被胡客游侠逼得坐到了地上。
我大喝一声,将所有的疼痛忘到了一边,纵身而上,剑也挥了出去。胡客游侠正要痛下杀手,这时不得不转身来对付我,丁哥儿强挣着从地上站了起来,我们一前一后已将他围定。
虽然我们是两个人,但与胡客游侠也只堪堪匹敌,他的剑术极高且快若流星,而我和丁哥儿两人都受了伤,伤得都不轻,出手出剑之际难免要有些拖滞。但我与丁哥儿磨合了数年,这相互的默契自不是别人能比。
胡客游侠也感到了压力,他忽然大声问着:“丁哥儿,你怎么奶和别人联手对付你的义父呢?”丁哥儿不由得一愣,手下一慢,胡客游侠抓住这个时机,一剑已经刺入了他的胸口。“丁哥儿!”我惊得大叫一声,宝剑突然间已快了数十倍,到了胡客的身后,胡客游侠不得不拔出剑来,回身迎战我。丁哥儿没有倒下去,胡客的剑还差半分到他的心脏,他呆在那里,还在想着刚才的那一幕,泪水不知不觉间已挂落满腮,也忘了疼痛,任血染红全身。
“你卑鄙!”我边打边骂着。胡客游侠却哂然冷笑:“他太心软,所以才会上当!”
我无法听他狡辩,只想着能一剑刺穿他的心脏,但我不行,我的剑没凶的剑快,我的力气也不如他的气力大。
这世上似乎已没有人能击败胡客游侠的了,即使有,也不会是我了。
胡客游侠又是一剑,我手中的剑蓦然甩脱,因为他的剑已经缠上了我的手腕。
“嘿嘿!这一回没有人救你了!”胡客说着一招“风光无限”顷刻间把我逼入了绝路。
丁哥儿猛然一声怒喝,将全身的力汇聚到了剑端,一招举世之“大劈刺”已发了出来。
大劈刺是胡客游侠交与丁哥儿的两个绝招之一,我与他也练习过此招。面对着湖水,一剑下去,要将大湖之水一分为二,露出湖底,久久方能合上。这是威与力的一招,也是生与死的一招,绝少有人能够拦挡得住。
但胡客游侠拦挡的住,因为这一招是他教的。
胡客放下了我,回身去迎接丁哥儿最后一招,这一招充满了他的欢乐与痛苦,这一招充满了他的力量与衣愁,这一招充满了他的希望和无奈,同时这一招也充满了魔力。
胡客游侠知道怎么应付,他只要举剑一挡就可以挡住丁哥儿下劈的剑,同时一侧身剑顺势下滑,便可准确无误地刺入丁哥儿的下腹,刺一个透凉。但他并不想马上让丁哥儿死,他还想看一看丁哥儿还有什么本事,就象猫戏弄鼠一样。
所以,他挡住丁哥儿剑以后,并没有侧身,就站在那里,他要羞辱这个傻小子,告诉他,他永远也不会是师父的对的丁哥儿的剑劈下来“当”地一声已磕在胡客游侠的剑上,他的心往下一沉,这寄予希望的最后一击看来也失败了。
西洋剑会变曲,特别是像丁哥儿这样使劲儿地磕上经后,一定会发生大的弯曲,但胡客游侠并不需要躲,因为他对这种剑的特性了解得非常透彻,即使是弯曲也只是一瞬,唬弄不知情的人还行,却唬弄不了他,他知道,这剑只弯一下又会崩直,就象弹簧一样。
可是这一回他错了,他没有想到这剑没有崩直,连丁哥儿也没有想到,这剑弯了之后便击射了出去,根本没有反弹回来。因为这把剑断了,断成了两截。
断裂的剑头象弩箭一样直奔胡客游侠的咽喉,在他还得意的时候已经穿透了他的脖颈,从后面飞了出来。他“噢唔”了一声,倒了下去,再也没有起来,至死也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死的,他的脸上还带着得意的笑!
丁哥儿也呆若木鸡,他的手中还拿着那把跟了他十多年,此刻已断了头的断剑,成了雕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连我也瞠目结舌,忽然想起来,不由得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天意!”我喃喃地道:“这一定是天意,上天在一年前已经安排下了这一幕!”
一年前,东方太保用他的七星剑在太行山前断了这把西洋佩剑,当时我说过要找最好的铁匠把剑接上,并把这件事交给了崔玉郎,看来,崔玉郎并没有找到最好的铁匠,但是这把剑还是被接好了,接得看起来和原来的一模一样。
剑断了一次便成了断剑,接得再好也不如原来。
丁哥儿仗着这把剑又惩了不少的微风,在方才,他还用此剑与东方太保交过手,东方太保手中正是七星剑,正是当年削断西洋剑的剑。一定是方才,这两把剑又发生了了摩擦,丁哥儿剑于是旧疮复发,有了裂痕。在关键的时候,这柄被打伤的剑救了他,也救了我们所有的人,却要了它第一个主人的命。
这是巧合?还是天意?巧合总是天意安排,天意也总是以巧合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