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太岁宫

书名:相思野龙 作者:最后一名 字数:639728 更新时间:2019-12-13

  我赶到太岁宫的时候,丁哥儿已经与周心远交上了手。

  崆峒掌门周心远,人称风火雷神,他的性格就象他的绰号一样风风火火,丁哥儿也是风风火火的人,所以两人一见面就动起了手,根本不用废话。

  崆峒山有三宝:火里剑,龙虎拳,凤凰翎羽骇神仙。而现在,凤凰翎已经丢失,火里剑却被我的穿心匕首劈成了两半,周心远只剩下了龙虎拳。此刻,他就是以龙虎拳独斗丁哥儿的西洋剑,所以他也没有占到丝毫便宜。

  就整体实力而言,丁哥儿绝不是周心远的对手。但这些日子,丁哥儿的剑法越发精堪了,而周心远却没有什么进步,他心胸太窄,光生气自己打不过小黑魔,以至于忘了去研讨自己武功的不足。尽管这样,周心远的龙虎拳依然打得虎虎生风,这是一套无比刚猛的拳路,丁哥儿的剑虽然长,也丝毫刺不到他的身体,反而是丁哥儿略处于下风。

  我以为我一到丁哥儿又会跳出来,冲过太岁宫到太白宫去,谁知这一回,他没有撤下来,一边招架着周心远威猛的龙虎拳,一边高喊着:“大哥,你们到前面去,这里就交给我吧!”

  灵儿在旁边笑道:“你怎么不愿意当先锋了?”

  丁哥儿也答着:“光当先锋,功劳都让你们得去了,我打了四场头阵,如何也该夺下一颗宝珠了。”原来他是嫉妒,嫉妒项冲从冷无情那里夺到了火星珠,他也许以为如果自己留在荧惑宫,夺宝珠的就应该是他,而不是项冲。

  “你休想!”周心远闻言怒道:“爷爷不要你的命才怪呢!”

  “那就看谁要谁的命吧!”丁哥儿答着,顺手一剑直刺周心远的左肋,又快又狠,周心远连忙躲过,挥出一拳,击向他的面门,丁哥儿的逍遥步一踩,已经占了少许的便宜。

  看着丁哥儿打斗着还能自如地说话,我倒放下心来,最少他与周心远旗鼓相当,不然根本就没有功夫说话。而我呢?手中虽有两颗宝珠,却不是我自己得到的,前面还有险关,确实不能在此处耽搁,当下道:“好,我们就到前面去,你要多加小心!”说着,已当先冲向太岁宫。

  “休走!”周心远大喝一声,一拳逼退丁哥儿,猛地向我扑来,这老头子胃口倒是大,竟想一口吞下我们这么多的人。

  我人已经跃起,脚未落地,看着周心远的拳头已到,身形猛然在空中拔起,他那一拳已然走空,我却踏上了他的头顶,只一点,人又蹿起了老高。我这一招对他这个大名鼎鼎的大掌门来说,无疑是羞辱到了极点,这世上还从未有人敢踏过他的头顶。他大喝一声,身形一个急转,双拳看着我的身影向上地击来。此刻,我正下落,若慢上一丝,必定中拳,我却又一个筋斗,头下脚上,双拳以力压千钧之势拍向他的双拳。篷然一声,我又掠上了半空,只觉得胸口发麻,好在并无大碍,我确信我的功力要比周心远的功力大,天魔拳也要比龙虎拳厉害。我就借着他的拳力,斜飘出去,稳稳地站在了太岁宫中。灵儿、项冲与东方太保也在我与周心远交手之际,掠过了太岁宫,直奔太白宫去了。

  周心远吃了亏,他与我对仗从来就没有占过便宜,现在更是如此,这个亏吃得太大。

  我的双拳拍下,他的双拳若不是那时变成了掌,只怕这时胳膊早已扭断了。尽管如此,他还是被我的拳力击得险些吐血,他双腿站在的花岗岩地面竟被推着由浅到深,出现了两道尺高的槽,直到墙边,他的身体也篷地将石墙撞塌,但他和身形总算稳住了。可是就在这时,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柄剑,一柄又细又长又富有弹性的剑刺入了他的左胸,根本就是一穿而过。他本不该阻拦我,他本不该丢下丁哥儿,可是他太贪功了,竟想一口吞下我们所有的人,所以他吃了亏。

  周心远看到我却忘记了丁哥儿,可是丁哥儿并没有忘记他,所以此刻,周心远倒了下来,似乎是永远地倒了下来。

  连我都没有想到这么容易就破了太岁宫,容易得简直叫人不敢相信。可是宝珠呢?周心远为什么没有用宝珠呢?我明白了,他太狂妄,太骄傲了,所以死得要比别人快,他连宝珠都还没有来得及用上。

  “大哥,你快到前面去帮他们,我来找那颗宝珠。那宝珠一定在有太岁宫,找到了我马上赶过去。”丁哥儿道。有的时候,他也是很果断。很聪明的。

  我点了点头,这座太岁宫虽不是很大,但要在一间房子里找一颗莲子大的珠子,也并不是容易的事,我确实没有必要在这里为这种事来耗费时间,因为我毕竟还有很多事要做。

  我冲过了太岁宫,向太白宫而去。

  我们太年轻,也太大意了,本以为太岁宫的战斗已经结束了,可是等我们在太白宫、太阴宫和太阳宫动起手来的时候,太岁宫的战斗又开始了。我听到了声音,但再想过来已经脱不开身了,我只能暗暗为丁哥儿祈祷,祈祷我的好兄弟能够平安!

  美丽的山谷中,有一条崎岖的小路直通向前面高高的山峰,这条路本是秋月浑和他的伙伴们走过的,他们已经走远,有的已经快到了那座山峰的峰顶,这条小路本应空无一人,本应是鸟语花香的,但是现在,却有个人一步三摇地走在上面,他身上穿着件邋里邋遢、破破烂烂的灰布道袍,虽是癞头,倒是有几根稀稀落落的长发披散在脸上,脚下趿拉着一双破鞋,手里拿着个竹筒,一边走一边敲,嘴里还一边叽哩咕噜地念着什么。

  “他妈的,我是去还是不去呢?”近了,可以听出他在自言自语:“也不知那个小丫头是不是在骗人,嘿,看样子倒是真的。可是,我要去了,我那两件偷来的宝贝岂不露了底?他妈的,你这个秋月浑,老子凭什么要听你的话呢?”他嘴里在犹豫是去还是不去,可是那腿却没有停下,依然慢慢地在向前走。“嗯,不行!那小子倒是可爱得很,我要是让他着了急,又有些过意不去。唉,谁叫他说我是他的朋友呢?朋友,朋友,我一枝梅怎么这么倒霉,还非要承认呢?呣,其实能和他作朋友倒也不错,一枝梅呀一枝梅,哪里是人家找你,其实是你喜欢找人家!他妈的,就是因为他长得好看吗?我又不是女人!唔,是男人都愿意与他交朋友,我那个兄弟不是吗?你欠人家的情,却要我来还。咳,可惜呀,可惜了我好不容易得来的两件宝贝!”

  谁也不知道他说得是些什么,是什么意思。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着,忽然就愣了一下,又自言自语地道:“这么晚了,还有谁会来呢?该来的都来了,我是最晚的,难道还有比我更晚的吗?”他侧着耳朵听了听,往边上一蹿,已经蹿到了草丛之后,不见了踪迹。他走起路来慢得很,要躲起来却快如狡兔。

  他没有听错,果然又有人急匆匆而来,这人身形娇小,青衣箭袖,穿着件宽大的布袍,却也掩示不住她挺起的腹部。她长发飘垂,脸上还戴着个面具,一个观音菩萨的面具。虽然她的身体略显笨拙,但她的脚步却飞快,是因为她在为什么事担心吗?她并没有发现有人躲在草丛中,很快地过去了,并很快地消失在了前面。

  一枝梅蹿出草丛,又回到了小路上,却仍然自言自语:“他妈的,这个小妖女来干什么?还是来勾引人的吗?不行,我非要去看一看,看看她到底要搞什么鬼。”说着,他的身形猛然一矮,已纵出去老远,几个起落,也消失在了前方。

  路上是不是还会有人来呢?是的,许多之后,路上又出现了一个人影,他敲着木鱼,慢慢地走着,原来是个眉目清秀的小和尚。

  哎!本是武林禁地的七星宫,已经成了许多人纷至沓来的集市。

  丁哥儿已将整个太岁宫翻了个遍,可是什么也没有找到,那枚宝珠仿佛根本就不存在。

  木星珠不在太岁宫会在哪里呢?丁哥儿冥思苦想,他想到了周心远,难道会在周心远的身上吗?这又怎么会呢?如果真的在周心远身上,他为什么没有用那宝珠的神奇力量呢?如果周心远真有宝珠,最其马不会等他刺中那一剑。丁哥儿觉得很是蹊跷,可是别处确实又找不到。“也许是周心远心太狂,以为不用宝珠便可以战胜我。”他突然想到了这一层,谁都知道周心远的心有多高,人有多狂。“嗯,不管在不在,都应该到他身上去搜一搜!”丁哥儿决定着。

  他从偏殿出来,又走进了太岁宫,可是不用他找,他已经看到了周心远。

  周心远靠墙站了起来,右手捂着左胸,那里还流着血。

  “怎么会?怎么会呢?”丁哥儿不由得叫了起来:“我那一剑不明明刺穿了你的心脏吗?”

  周心远头发篷乱,却在哈哈大笑,可是这一笑又牵却了他的伤口,作痛起来,他的脸色很难看,但面露着凶光。他的声音也很微弱,但绝对狠霸,所以丁哥儿听得很清楚,也记得很清楚:“是的,你那一剑如果刺在任何人的身上都必死无疑,可是我不是平常人!”

  “你难道是神仙吗?”丁哥儿讥讽着。

  “是的,我是风火雷神,所以我死不了。你万万想不到吧?想不到我的心脏不在左胸,而是在右胸。”

  这确实是件叫人不可思议的事,但这世上确实是有心脏在右边的人,最其马周心远就是一个。丁哥儿开始明白了,明白了为什么周心远会叫作心远,他的心脏离正常人的心脏位置确实很远。其实说远也不远,两者间只差了一个巴掌,但就是这一个巴掌的距离,已经救过了周心远不知道多少次了;就是这一个巴掌的距离,他也不知道要过了多少人的命。现在,他就非要丁哥儿的命不可。

  丁哥儿开始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刺他的右胸,而刺左胸?就算是刺左胸,为什么不去检查一下他到底死没死呢?如果检查了,他还可以补上一剑,那一剑他绝不会再刺向他的心脏,说不定会刺向咽喉、脑后、腹下!反正人的身上有许多致命点,当时他为什么非要刺向心脏呢?他太相信自己的常识,也太相信自己的剑了。

  “你现在还想刺我的右胸吗?”周心远在问。

  “是的,我很想。”丁哥儿毫不隐晦地答着。

  “嘿,你再也没有机会了,你知道爷爷我为什么把这个秘密告诉你吗?”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叫你死得糊里糊涂。”

  “哈哈!”丁哥儿大笑了起来:“虽然你的心脏不在左胸,但那一剑已把那里刺穿了,所以你要知道,现在你已负了重伤,就算我不动手,也会流血,直到流尽为止。”

  周心远再也得意不过来了,丁哥儿说得的确不错,他的伤口现在的确在流血,如果不赶快包扎,他的血是要流尽了。可是他能自己给自己包扎吗?就算能,他的手能够伸到后背去,丁哥儿会给他这个机会吗?不会的,当然不会的。

  周心远的瞳孔在缩小,他的手也颤抖起来,但他依然蔑视着丁哥儿:“你不相信吗?我马上就会让你去死!”

  他说得那么肯定,那么坚决,丁哥儿都有些相信了,但他还是在笑,讥笑道:“那你就来试一试吧!”

  周心远缓缓松开了左手,又缓缓握紧了拳头。丁哥儿的笑容蓦然消失了,他看到了宝珠,那颗发着绿光的木星珠就握在周心远的左手,紧紧地握在手里。

  周心远的双手握成了一个拳头,高高地举过了头顶,他还在蔑视地笑着道:“在你死之前,我先让你看一看真正的龙虎拳。”他说着,猛地一声大喝,仿佛一座火山已然喷发了出来,双手飞快地向前劈来。

  丁哥儿确实看到了火山的喷发,他经历过一次,所以并不害怕。他可以感到那火山喷发的压力,却没有火山灰。就在这时,周心远的拳头已成了足球大的光柱向他击来,他想躲,却躲不开。那光柱中先是条张牙舞爪的龙扑向他的头顶,然后是一条猛虎一头撞在他的下颚,他的整个人飞了起来,飞入了高高的、碧蓝的天空,他只觉得头晕眼花,脑中轰地一声,似乎是爆了,转眼成了一张白纸,当他感到在下坠的时候,已经昏了过去,以后的事便再也不知道了。

  镇星宫的建筑还在,四周空荡荡的分外寂静。

  王不安已经站了起来,呆呆地看着面前地上,南宫雁苍白的脸上带着笑容,带着满意的笑容,仿佛是睡着了一样。也许是他太专注了,竟然没有发现一条黑影从他身后蹿过,穿过了镇星宫,奔向了荧惑宫。这条黑影之后,又跟来了一个人,他看了看王不安,想要擦身而过,但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来。

  丁哥儿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娇儿的脸。

  娇儿还是那么楚楚动人,就仿佛这十月的菊花一样,应该说是一朵带雨的菊花,因为她正在哭泣。

  “娇儿!”丁哥儿甜蜜地叫了一声,只是声音微弱得连他自己都听不见了,但慕容娇儿听到了,她擦着眼泪,脸上勉强地露着笑:“你还好吗?”她关切地问了一声。

  尽管丁哥儿感到浑身虚脱了,尽管他感到骨头全断了一样地疼,可是娇儿一句问候的话已让他恢复了自信,给了他力量。他紧紧握住了娇儿的手,从她怀里挣扎着坐了起来,于是,他又看到了周心远。

  周心远还是在那个墙边,盘膝而坐,正在为自己的伤口包扎。他也许以为丁哥儿死了,所以连看都未看。是的,若不是亲身经历,任谁也不会相信,周心远的龙虎拳竟然是这天下最厉害的拳术,没有人能够抵挡。根本就没有人能够抵挡。

  丁哥儿霍然站了起来,他不能给周心远以喘息之机,更主要的是他不能让娇儿看着他倒下。世上没有一个男人愿意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表现懦弱,丁哥儿更是如此,所以他站了起来,勇敢地站了起来。

  周心远也站了起来,在他看到丁哥儿站起来的时候他就站了起来,他也是个好强的人,所以他不能在敌人面前表现怯懦。

  “你还没有死?”周心远问了一声。

  “是的。”丁哥儿故作潇洒地笑道:“你没有死,我怎么能死呢?”

  “你是不是还要吃一个龙虎拳?”

  “既然我站了起来,就不会怕。”丁哥儿凛凛地道。

  “你还行吗?”娇儿却有些担忧,轻轻地问。

  丁哥儿对她笑了笑道:“只要你在,我永远都有力量。”

  “你很多情哟!”周心远嘲笑了一声:“多情的人死的总是最早的。”他说着又抱起了双拳。

  “来吧!”丁哥儿猛然将娇儿推到了一边,迎面冲了过去。

  “小心!”娇儿大叫着。

  周心远的拳已发了出来,威力无比的龙虎拳象球形闪电一样飞扑过来,丁哥儿却迎着它举起剑冲了上去。一条龙直飞过来,后面必定是一只虎,然后丁哥儿必定会飞上天。可是奇迹却出现了,就在那只虎要击出时,丁哥儿的剑已经穿了过来,正刺中周心远的胸膛,这一次很准,刺中了他的右胸。

  “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击破我的龙虎拳?”周心远几乎是声嘶力竭,他背靠着墙,所以还没有倒下。

  “你的龙虎拳也有弱点。”丁哥儿冷冷地告诉他:“在你龙拳换成虎拳的刹那,你的胸膛是敞开的,第一次我就看出来了,那只有一瞬间,但被我抓住了。所以你应该后悔,同样的招式不该在我面前用第二次!”他说着霍然一抖手,抽出了宝剑,血“噗”地便喷了出来。

  虽然那血还在流,但周心远反而大笑起来,叫道:“你又错了,我的心脏不在右胸,在中胸,所以我虽然又受了重伤,但还不会死,死的还是你!”

  丁哥儿再一次愣住了,这个周心远到底耍什么鬼,他的心到底在哪边呢?丁哥儿简直要气得发疯。

  “这一回我不会再放过你!”周心远狂叫着,又挥起了双手:“我的最后绝招还未使出来,我怎么会死呢?是你非逼着我使出来,那你就来领教一下吧!”他叫着一声大喝:“乌云狂沙阵!”双拳已经打了下来。

  没有人能够知道周心远的最后一击有多厉害,也没有人见过乌云狂沙阵是什么招式,反正是最有威力的一招,反正是最霸道的一招,反正是最要人命的一招,就象周心远的为人一样。

  荧惑宫里只剩下了云英一个人,梅娘化成了尘埃,消失在了空气中,冷无情也已经变成了无情冷尸。项冲走了,秋月浑也走了。“哦,秋月浑呀秋月浑,你是否明白我方才的话呢?”云英喃喃地念着,抽起那把飞云剑,寒光一闪,剑还是好剑,还是峨眉的传世之剑。

  飞云剑传到了谁的手里,谁就是峨眉掌门,现在这把剑就在她的手中,可是她知道,凭着自己的本事和在峨眉的威望,除非是冷无情亲自宣布,谁也不会相信师父会把掌门传给她的,她的上面还有好几个师叔和师姐,怎么也抡不到她来作掌门。她现在只想着峨眉的人不要知道她与师父之死有关系就好了,知道这件事的只有项冲和秋月浑,想来他们是不会说出来的,但这把飞云剑又该怎么处理呢?

  虽然云英早就希望能当上峨眉掌门,但她最希望的却是能够和秋月浑在一起。大洪山上秋月浑一出现,就让她心有所属,虽然她自己也知道自己很笨,长得也不是很吸引人,根本就配不上,但她还是不能够忘怀,可又不能让师父知道,所以就只有把这份相思埋在心里。而每一次秋月浑出现,她就想扑上去对他表白,可又不敢。她自卑也自怜,只把这一切讲给了她最好的师姐梅娘。可是如今,梅娘也离她而去,秋月浑呢?连看都未看她一眼便走了,去前面战斗了。她自己在安慰着自己,也许秋月浑是怕连累她,因为这是一场以生死作赌的战斗,没有人能预料到谁能赢。她也知道秋月浑已经有了妻子,可是她不在乎,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哪怕是说上几句话,她也心满意足了。

  一个平凡的女人爱上了一个高高在上的男人,爱得如此深刻,如此痛苦,已经不能够自拔了,还每日里抱着希望,这是不是太悲哀了呢?

  云英不能够再想下去,困为这时她听到了呻吟声:一个女人痛苦的呻吟声。于是,她转过头,顺声看去,不由得失声叫了起来:“翩翩?”不错,那个呻吟的人正是翩翩,她脸上还戴着面具,却倒在荧惑宫前的草地上,捂着肚子来回翻滚着……翩翩,岂不又是一个为秋月浑相思的少女吗?

  乌云狂沙阵,正如其名一样,是云与沙的世界,这一招使出来足能够叫天崩,叫地裂了。

  丁哥儿依然看到了喷发的火山,依然看到了巨大的火球,那火球蓦然爆裂,天为之阴暗,地为之颤抖。于是,天上泻下了乌云,地上飞起了狂沙,乌云与狂沙搅和在一起,从天上到地上,一齐奔着丁哥儿袭来,他根本就无处可逃。

  丁哥儿也根本未想到要逃,他反而是迎着乌云,迎着狂沙而去,哪知刚一接触,已被乌云狂沙阵紧紧包裹起来,哪还看得见人影。

  据说被乌云狂沙阵裹住的人,从来只有一个命运,那就是在狂沙乌云中由人化成一滩浓血。

  “丁哥儿!”娇儿大喊着,哪顾什么危险便冲了过去,却隐隐听到了丁哥儿的喊声:“别过来,娇儿,去杀了他!”娇儿一愣,看着周心远还在挥开双手,目光如炬地凝视着前方,真气源源不断地从他身上发出,同时,他的伤口还在流着血。

  乌云越来越浓,已成了弥漫的雾。娇儿大喝一声,引着宝剑向周心远激射而来。周心远并不想马上就死,所以只好分出手来迎向娇儿,这样一来,他的乌云狂沙阵威力马上大减,但是,篷然一声,娇儿的剑没有刺到周心远的身体,自己反而被震了出去。

  娇儿“啊”地惨叫一声,剑撒手而出,同时一颗蓝莹莹的宝珠也脱开了紧攥着的手,一道刺眼的蓝光让周心远大吃一惊,那宝珠就落在他的面前,他一眼就能认出这是辰星宫之宝。他有了木星珠,如果再有了水星珠不就更好了吗?这贪念一动,他就要伸手去捡,于是,他连后悔也来不及了。

  就在周心远的手要捡起那颗水星珠的时候,丁哥儿象一道闪电,突然就冲出了乌云狂沙阵,一剑又准又狠地刺入了他和身体。这一次他没有再击向心脏,而是刺穿了周心远的咽喉!周心远的心脏可能是偏的,但他的咽喉却是绝对端正。

  周心远到死还睁大着眼睛,他不能够相信,简直不能够相信:居然有人能够逃脱他的乌云狂沙阵。他想问,但张了张嘴,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便咽了气。这一次应该不需再检验了,可是丁哥儿生怕他又会活过来,发狂地加了三剑,一剑穿入他的中胸,一剑穿入了他的头颅,还有一剑穿入了他的下腹。

  云英当然认识翩翩,这个七杀门的小妖女曾经落在冷无情的手上,就是由她看管的,当时她恨极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恨翩翩,反正她狠狠地打了她好几个耳光。后来想了一想,翩翩从来也没有得罪过她,她只是在吃醋,她在生气,生气为什么挺身而出保护秋月浑的是翩翩?而不是她。

  可是云英怎么也不会想到,她会成为这个七杀门小妖女的接生婆。

  现在,被云英抱在怀里,脸上象个小老头一样满是皱折的男婴,就是翩翩生下来的,也是被她用双手接到这个世间来的。她一剑斩断了那根本通连着他母亲身体的脐带,这孩子开始还不会哭,也是她将之倒下将他打哭,她看到过接生婆就是这么接生的,只是没有热水为孩子洗净,她就将自己的布袍扯下为他擦去身上的污秽,然后又用布袍的另一半将之包起。这孩子哭得很凶,但没有多久便睡着了。

  翩翩用碎布擦净了自己的身体,咬了咬牙,站了起来,她看了孩子一眼,脸上挂着泪珠,心痛万分,但还是忍住了,从怀里拿出了把排箫,塞到了云英的手里。

  “你……你这是干什么?”云英大惑不解。

  翩翩轻笑了一声,惨淡地道:“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是个好人,这孩子就拜托你了,我现在还不能够带上他,这把排箫是个信物,他的父亲会认出来的。”她说着,便转过身去,也不顾自己这疲倦的身体,已运起轻功,穿过荧惑宫,向汉阳峰奔去。

  这是个多么坚强的女人!云英不由得叹惜着,如果不是什么迫不得已的原因,谁也不会丢下自己亲生的孩子。云英知道,她虽然不很聪明,也猜出了八九分。翩翩也是与她一样,深深地恋着那个秋月浑,她这样地拼命,一定是为了却帮秋月浑。一个知道自己最深爱的人陷入了危险的女人,不是去为了帮她所爱的人,还会因为什么呢?

  云英本来同情翩翩,现在又佩服起翩翩来,她们爱得都是同一个人,最少翩翩敢爱,敢去表白,而她却不敢。

  婴儿又哭了起来,云英猛然一震,忙高喊着:“喂!喂!这孩子的父亲是谁呀?”她简直不能够相信,翩翩既然深爱着秋月浑,为什么还会和别人生个孩子呢?可是翩翩已经走远了,听不到了。

  “我知道这孩子的父亲是谁。”一个邋里邋遢的道人笑着走了过来。

  “你是谁?”云英从未见过这个人,不由得一手抱紧了孩子,另一手举起了剑。

  “我是一枝梅。”来人答着,却在注视她怀里的孩子,叹惜着道:“哎,可怜呀可怜!还未足月就来到了人间,他的命运将来一定很坎坷。”

  “你怎么知道他未足月?”云英越发奇怪。

  “因为我不但认得她的母亲,还认得他的父亲。”一枝梅答道。

  “他父亲是谁?”

  “如果翩翩死了,天下就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这孩子的父亲是谁了,我甚至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在哪里作的胎!”一枝梅万分得意地道。

  “那么他父亲到底是谁?”

  “当然就是翩翩要去找的人。”

  “你是说秋月浑?”

  “除了他,还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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