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是正午才行礼,其实从上午八点钟起,蒲殿俊朱庆澜等一进了皇城之后,各街各巷的百姓们全向着皇城挤拥而来。他们不完全来庆祝,他们只是简单的来看军政府,来看闻所未闻的都督的。
傅隆盛毕竟像赴神会当会首似的,穿了双新鞋;夹袍上又套了件方襟铜纽的青羽毛的单马褂;一手仍拿着他那根不能离开的叶子烟竿。此时正滚在人浪中间,挤过了为国求贤的石牌坊。
他感觉得太挤了,回头去向挤在他身后的朱街正说道:“朱大爷,这样子很有点像七月初一要罢市时的铁路公司了。唔!恐怕比那时的人还要多些哩!铁路公司没有这样的大呀!”
挤进了二门,只见明远楼的内外广场,全拉上天花红彩。其中的人,比任何戏场中的人还多。幸而明远楼下扎了好多持枪的警察和巡防,一面向挤去的人拦阻,一面大声喊道:“等行了礼后,各位同胞再请进去参观!现在还没有行礼哩!有标记的各代表,就请进去!”
傅隆盛和朱街正赶忙从袖子中摸出他们的标记,一手向前挥着,一直挤向阶沿道:“我们有!我们有!”
明远楼内的广场,人就比较的少了些。但是把帽辫子剪掉了的,却占了多数,十个人中,大概就有六个是鸭子屁股。衣服的穿着,也更出奇:有穿操衣裤,和蓝布长衫,青宁绸窄袖马褂的,自然是学界中的人。这般人的帽子真怪,有呢的铜盆帽,很像已不作兴的燕毡大帽,只是帽檐是平的;有金瓜式,好像戏台上的家员帽,只多了一只帽搭;也有像军帽一样的遮阳帽,各式各样的帽子都有,好像开了一个帽子赛会,然而独没有红缨帽,瓜皮帽,和戏台上的那些帽子。
此外,便以穿长袍的占多数了。可是长袍上面,也便不同,有套背心的,有套窄袖对襟马褂的,有套阔袖大襟鹰膀子的,如他之套着方襟铜纽大袖而无领的马褂的,却没有几个人。
他们到此,便也学着众人,将那三寸宽,用墨写着某某街代表的一条白洋布标记取出,斜系在左肩之上和右胁之下。
人们各自蜂屯蚁聚,在广场中移动着,或是手舞脚蹈,旁若无人的谈论着。要不是至公堂的露台上,站立了那么多持枪的兵警,大声奉劝“同胞们,这是礼堂,不要拥上来呀!”的吆喝着时,众人自然乐得再上一层去了。
由明远楼进来的代表,还那样纷纷不绝。
至公堂檐口外撑出两面新的大国旗,大到足有二丈见方上下,微风吹拂,旗就是那样飘飘摇摇。
堂的中间,设了一张绝大的大餐桌,上面蒙着白布。桌上摆了些什么,太远了,看不清楚。但见堂内堂外,以及中门左右,人来人往,好像很忙,不知是些什么人,也不知忙些什么事。
由明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