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一大早就起来,用半夜泡好的黄豆做了豆浆,又给纪南辕炸了油条,欢欢要吃银丝卷的要求也得到满足,酱菜是四海百年酱园子出的,香飘十里,煎蛋除了一个心形,其他都是太阳形状……欢欢吃着吃着突然泪如雨下,等满嘴的东西咽下才憋出四个字,“在家真好!”
欢欢真诚的赞扬很快得到大家的欢心,外公出去钓鱼前蹂躏过他的脑袋瓜才舍得走,他载着我一路叮叮当当去上班,简直成了迎着晨风在三轮车上开屏的孔雀,只有一句话能形容——路人纷纷侧目。
为了招待客人,我也没忘带上豆浆油条银丝卷和酱菜,当然是不高贵的早餐!
到了咖啡馆,我们惊奇地发现,有人比我们还早,只见David哥哥一副西装革履的精英打扮,正站在门口指手画脚,而那两个坏小子全没了往日的神气,耷拉着脑袋在店里转悠,还破天荒地都拿着抹布。
“中国人就是喜欢躲懒,做什么事都不起劲,非得用鞭子抽!天涯叔叔不懂管理,并不意味着我不懂,以后实行责任制,我来把所有事情分好工,没有做好就扣工资!比如,这个桌子是你管……”
“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打断了他的宏论,欢欢战斗力还没恢复,不想正面迎战,谁知我和两个小子比他还逊,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将食盒连同我一起塞进去应付,赔笑道:“早安,David!”
“刚刚纪南诏到了天涯大厦,被保安赶了出去,你们自己小心!”
纪南辕只说了这么一句,立刻收了线,我眼前一黑,头顶上的框框里有一群“巾帼英雄”手拿各种武器在对付一只渺小可怜孤孤单单的喜鹊,喜鹊浴血奋战,终于不敌,口吐鲜血,冲着黑漆漆的天空和乌云后怪笑的雷神留下遗言:“来世……让我做一只乌鸦吧……”
欢欢没带衣服,穿的是我上次买的四海土布衣服,虽然怎么看怎么妖娆,这种乡巴佬东西却不入海龟哥哥的眼,而且欢欢吃太饱,嗓子也吼哑了,气势不如昨天,于是,他不得不接受长达半小时的单方面服饰研究知识灌输,半句都插不进去,又急又气,趴在桌子上奄奄一息。
我站在门口打望,准备随时脱逃,不是我无能,是这个对手太强大太狡猾啊!
海龟哥哥也不是铁打的,说了那么久,却连杯水都没捞着,霍地起身,喝道:“我千里迢迢从美国California赶回来见你们,说明我非常重视这份亲情和友谊,你要知道,我对你们,特别是你有心理阴影,需要一点时间接受你!”
嘎嘎……乌鸦在我头顶齐声欢呼,用巨大的翅膀为我扇风,让我用最清醒的状态直面惨淡的人生,正视淋漓的鲜血……
大志的良心被小狗咬得没剩多少之时,终于从厨房探出头来,端着硕果仅存的一碗豆浆和一根油条出来,又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逃进厨房,将门重重关上,竟然还落了锁!
海龟哥哥终于放过我坐下来,我也终于能确定他早已饿得头昏眼花,以至于刚才没有看清楚这是啥玩意,没有当场发作。于是,他果然拍案而起,以咆哮教主的姿势大吼,“你们当我是什么人,怎么能给我吃这种下里巴人吃的东西!”
欢欢浑身一震,二话不说,将豆浆一口灌下去,三两口就把油条塞完了,噎得直翻白眼。厨房的门适时开了,小坏捧着一碗红通通的酸辣汤出来,绕过海龟精英长长伸出的手,恭恭敬敬端到欢欢面前,得到欢欢的大力表扬后,又乐颠颠地扭着屁股回去了。
不仅海龟哥哥,连欢欢都对小坏的高难度表演瞠目结舌,我用力把惊悚的表情扭回来,冲欢欢吹胡子瞪眼,“警告你!你不要带坏他们!”
如果猜想没错,欢欢被海龟气得不轻,正愁没机会发作,我话音还没落,他嗷呜一声,掩面冲出咖啡馆,留下凄厉的余音,“讨厌,你们欺负人!”
你掩面就掩面,不要把你小身板扭成麻花状行不?
你跑就跑吧,不要把你小腰扭得像水蛇行不?
你要我这活动的大水桶情何以堪!
我还在缝缝补补我撕裂的心,海龟哥哥恋恋不舍地把目光收回来,看我一眼,又迅速挪开,继续追随美人儿而去,满面惆怅。
咕咕的声音唤回了他的神智,他摸摸肚子,抬高下巴走到我面前,在桌面上敲了敲,这一次没人在场看他表演,口气正常了许多,“喂,喜鹊,弄点吃的来!”
我摊摊手,耸耸肩,翻翻白眼,撇撇嘴,用完美的西方习惯动作回答:要吃的没有,要命一条!
他眉毛一挑,冷哼道:“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报以前的仇呢,一家子小心眼,多大的事,闹成这个样子,真难看!”
我睁大了眼睛装无辜,进行自我催眠:我今年8岁,你这臭小子来我家,把自己当纪家主人,抢我吃的穿的还抢走我的布娃娃,把纪南辕打得满地爬,让他从此刻苦锻炼身体,也让我从此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再也没打赢过他。
他扑哧笑出声来,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别装傻了,David哥哥带你去吃高贵的西餐,喝点高贵的红酒,跟你说说国外的事情,让你也开开眼界。”
其实,我很想很想拒绝的,但是,看到小坏拿着打狗棍冲出来,横刀立马大吼,“谁跟我们小喜鹊唧唧歪歪,过来受死!”我不得不用最温柔的笑脸护送海龟哥哥离开,在心中恶狠狠许下誓言,以后一定要研究十大酷刑对付大志和小坏那两个睚眦必报的死小子,当然,教唆犯纪南辕和临阵脱逃的欢欢通通不能幸免!
话说西餐我还真吃过,根本看不出来高贵在哪里。海龟哥哥看来做了不少准备工作,径直将我带到四海酒店顶楼的旋转餐厅,我大义凛然坐下来,开始和窗外美丽的凤凰山和碧水潭沟通,真是两看两相厌,无语问苍天。
果不其然,还没坐定,小帅哥服务生笑微微地来倒了两杯水,海龟哥哥就开始大力宣扬来自美国最美丽密歇根湖的Pink矿泉水,非说四海的水有毒,看得出来,小帅哥一直在忍着拿水泼他的冲动,最后嘴角抽搐着走了,再也没来。
我反正早餐吃饱了,也不着急,当着他的面喝水自杀,还一小口一小口地抿,向他证明我的高尚人格——我在以身试毒呢,多不容易啊!
不过,更不容易的是他,为了向我证明Pink矿泉水的高贵,他从五月花上美洲大陆讲起,一直讲到美国现在的高贵生活,美国人的高尚品德,洋洋洒洒,飘飘悠悠,口水比我喝的水还多。
可怜的我避无可避——忍!
我抱着菜牌背单词,背完英语单词背法语单词,再从照片上研究各种菜式,我看图学做菜第一次取得空前成功——再忍!
菜牌背后的电话我也能背出来,菜牌设计者竟然是欢欢,真是不可思议,所谓真人不露相,我以后得好好巴结他,让他给我画美男——继续忍!
“女生要自重,像你昨天晚上对我拼命抛媚眼,跟欢欢勾勾搭搭……”
当他把话题上升到我的人品问题,我终于忍无可忍,重重放下杯子,“别自作多情,我对你一点兴趣也没有!”
“什么!”他瞅准机会,把杯子夺过去一口喝完,大口喘着气,喝道,“你什么意思,为拜托我奶奶让我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我千里迢迢从美国California坐飞机飞回来,机票多少钱你知不知道,你出得起吗!”
我突然悟了,这么简单的问题,为什么要在这里苦熬这么久!我仰天怪笑两声,将菜牌砸到他脸上。那个阴险狡诈的纪南辕说得对,话不投机的人,不必虚与委蛇,否则他还会得寸进尺。人可以友善,但是不要没有尺度,没有尺度的友善就成了下贱!
犹如赶走压顶的乌云,我悠悠然起身,为避免出人命案,顺便将另一杯盛满毒水的杯子撤走,得到了餐厅服务生的热烈支持。
电梯门一开,纪南辕按住键瞪着我,我眼前一亮,带着小旋风冲进去,他立刻关上门,只下一层就停下来,按住开门键一脚把我踹出来。
算了,看在第一次来这么高贵的地方,我不跟他计较!
看着周围富丽堂皇的装饰,我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心里有小鹿乱撞,几乎走成同手同脚,他径直把我领进一个房间,拽着我走到落地窗前,哗啦一声拉开窗帘,美丽的凤凰山赫然整个出现在眼前。
对于这种奖励,我受之无愧,喜滋滋地趴在玻璃上看风景。他抱住我脑袋,当成西瓜摇了摇,我赶紧抢救,他终于放过我,敲了敲脑袋瓜,好特意凑上来听听有没有不同的声音,附耳道:“好吧,告诉我,这些天到底在闹什么别扭?”
真是贼喊捉贼,他每天摆着个臭脸,还怪我闹别扭!我心头火起,踩了他一脚,夺路狂奔。
四海酒店就是高,我在电梯里求了几次菩萨保佑才到大堂,《两只老虎》又气势汹汹响起。
“快开学了,我实在太忙,你别给我惹事。回家拿身份证户口本,去电信局停掉电话!手机换掉!祸害!”
作为一个祸害,理所当然有消极怠工的权利,我哀叹道:“哥哥,我要去旅游,我要转运!”
其实,我的潜台词是,我要加零花钱!
纪南辕显然被我噎住了,半天没吱声,我等啊等盼啊盼,等来一个响亮的歌剧声。
酒店前坪顿时鸦雀无声,满满的蓝眼睛碧眼睛显然被震撼了,将那辆个性张扬,装扮华丽得像婚车的突突围个水泄不通,不知谁嘀咕了一句“Chinesetaxi”,大家打了鸡血一般往上挤,尖利的歌剧声里,有个同样尖利的声音冲出来。
“喜鹊哦喜鹊嗬,救命啦救命呀救命呦!”
历数全世界妖孽,能将求救叫得婉转悠扬,余韵不绝,恐怕也只有欢欢一人,我将脑门的扭曲的黑线一根根扳直,望天看地遥望凤凰山的如画美景,装作不认识这个人。
纪南辕没有挂电话,一直用窸窸窣窣的杂音报复我的忤逆,这会肯定也听到妖孽的求救声,噗地一声后,咳得惊天动地,很快收了线。
早说过喝水的时候不要做事,活该!我将手机收起来,很想仰天大笑三声,表达我的幸灾乐祸之情。
“死丫头,站住!”
听到一个熟悉的怒吼,我的脚先于脑袋瓜做出判断,朝那根救命稻草狂奔而去。然而,我忽略了一个事实,欢欢需要救命稻草的心情比我更加迫切。下一秒,在N双蓝眼睛碧眼睛黑眼睛的注目之下,我们难兄难弟在四海酒店上演一出完美的苦情八点档肥皂剧,而且是反串的,因为欢欢扑到我怀里,来个完美的小鸟依人。
听到按快门的咔嚓声,我脑子一热,摆脱他蛇一般柔软的身体,回头跑向刚追出来的海龟哥哥,而欢欢竟然比我还快,和我一起挤到他身边,在他面前再度表演小鸟依人。
只听四周一阵喝彩,顿时掌声雷动,快门声此起彼伏,不知道谁多嘴说了句“Wedding!Chinesewedding!”,人们立刻沸腾了!
我和欢欢中了定身咒,成了拥抱的雕塑,被热情洋溢的国际友人围观。盛大的狂欢就此开始,蓝眼睛碧眼睛们围着我们载歌载舞,酒店前经过的车都停下来看热闹,造成交通堵塞,还有个缺德鬼还嫌不够劲,竟然开着轰隆隆的音响放婚礼进行曲。
欢欢回过神来,立刻放开我,将“幼小的心灵受到极大的惊吓”这句话演绎地非常完美,一个劲地将小身板朝我身后挤。
海龟哥哥犹如复仇使者,全身仇恨的火焰熊熊燃烧,面目无比狰狞。欢欢终于想起自己的使命,一手抠住腰间的救生圈,结结巴巴地说:“这……不是……婚礼……真的……”
也许他的耳朵听别人的话都带着极大的选择性,海龟哥哥将食指戳在我鼻头,咬牙切齿地说:“我千里迢迢来请你吃饭求和,你敢耍我,我不会放过你!”
他拂袖而去,艰难地挤出人群,不停用英文打招呼,还斜眼瞥我们,看看我们有没有注意到他的高超英文水平。欢欢眼睛嘴巴成了三个漂亮的圆,呈呆滞状目送其远去,一边将我的救生圈扯出十万八千里。我低头一看,用一个干脆利落的手刃砍在他手腕,同时听到一阵疯狂的咔嚓咔嚓声。
我突然有不好的预感,头顶的框框里,我的赘肉救生圈和母老虎形象形成一个巨大的标签,牢牢贴在我脸上,从此后,我就代替狼外婆成了吓唬小孩子的专有名词。
我欲哭无泪,转头一看,娇滴滴的欢欢吃了我一记,竟然瘪着嘴作势要哭,我脸已经丢到这个份上,干脆化身真正的狼外婆,瞪圆了眼睛凑到他面前,让他感受我的怒火,欢欢破涕为笑,身子一扭,捏出个美丽的兰花指戳在我鼻头,“哎呦呦,丑死了!”
我捉住那根手指头,非常艰难地忍住拧断它的冲动,再次听到喝彩和掌声,扭头一看,两眼一翻,靠在欢欢身上,苟延残喘,气息奄奄。
酒店门口,一个雄壮威武的男人正迈着军人才有的矫健步伐走出来,身后跟着一个戴着红色太阳帽的小个子男生,小男生得意的样子好似在演绎什么叫狐假虎威,不过抱着文件的秘书很快赶上这男生,将人拽到身后老远。
头顶上,一只喜鹊被一箭穿心,在鸟世留下最后的几声惨叫,这两个人的特征都很明显,我竟然认出来,一个叫李浪,一个叫神氏。
欢欢变了脸色,腰杆一挺,顺势将我拉近些,试图躲在我身后。神某人幽怨的目光最先飘过来,缠绕着我,飘过去,缠绕住欢欢,好在李浪的个头实在太大,将他挡得严严实实,妨碍了那幽怨的散发,我们才得以脱险。
李浪想必一直在谈工作,而后冲这团混乱而来,对我们这对苦命雕塑视而不见,僵着脸冲国际友人们笑了笑,高高抱拳道歉,说自己管教不严。
不过,秘书明目张胆地糊弄上司,说什么谢谢大家的热情,欢迎到四海来,希望能在四海度过快乐的假期,有什么不满意或者需要求助请拨打电话……
热情?这难道不是唯恐天下不乱!我还在腹诽,一阵热烈的掌声响起,看来人们对四海待客之道十分满意,还不忘对婚礼主角欢欢和我说恭喜。
我一个憋气,在欢欢白白嫩嫩的手上留下五个指头印,好在这次他做贼心虚,没敢嗷嗷惨叫,不然……我让他好看!
很快,道路畅通了,国际友人也被旅游车拉走,李浪一个电话,召人拉走欢欢的突突。
我很想提醒欢欢,从他爸爸那铁青的面色来看,不知道会不会将突突毁尸灭迹。不过,欢欢似乎也感到危险,满脸颓败,不顾我是狼外婆的事实,再次把我当成救命稻草,攥着我的手指头不放,亦步亦趋,简直让我有种升级当保姆的幻觉。
李浪频频看过来,目光犹如飞刀,笑容引发阴风阵阵。冲着欢欢刚刚舍己救人一次,我知恩图报,迅速扣住那扭摆的身躯,推着他往外冲,脱离虎口。
欢欢似乎很享受被人当车子推,张开双臂,还嫌不够惹眼,还用嘶哑的嗓音引吭高歌。屡屡被人围观,我悲愤难平,就势在他屁股上印上一个三十六码的鞋底子,听到李浪震耳欲聋的大笑,猛一抬头,听到头顶好一阵电闪雷鸣,阴魂不散的纪南辕又来了!
伴随着雷鸣般的笑声,李浪从后头赶上,左右开弓,就势拎起我们的衣领,将我们当成两个烙饼,再次贴到一块。
这个角度,我刚好能看到纪南辕目光闪躲,长长的睫毛扇了两次,低低垂下,在眼下的黑影里沉寂。
那一刻,我醍醐灌顶,终于明白什么叫心头发冷。
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他,让他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习囡囡和他的朋友神某人闹出了麻烦,竟然发动群众战争,特意找来纪南诏和李寻欢这种非人类生物来玩我,我下意识将脸藏在欢欢瘦弱的胸膛,让眼睛的热气水气散开。
艺术家的神经都是头发做的,纤细敏感,欢欢感受到我的哀伤,笨拙而执着地在我背上拍来拍去,一会又摸摸我的头发,啧啧赞叹,赞得我的无名之火熊熊燃起。
敢情我喜鹊全身上下只有头发入他的法眼,这人到底是什么星球来客,臭美成这样!
如同我的伤感只维持了十五秒,纪南辕很快恢复过来,面无表情地说:“李叔叔,客人都送走了,你也歇歇吧。对了,听王叔叔说周日一起爬山,最后到的人请客,你参加吗?”
“当然去!儿子,你不是一直要跟我爬山吗,一起去,明天别忘了带上喜鹊!”李浪一巴掌拍在欢欢肩上——我也感受到巨大的震动,赶紧幸灾乐祸欣赏美景,不得不承认,美人就是美人,龇牙咧嘴做起怪样子来还是很好看!
我扑哧笑出声来,做出重大决定,暂且不管纪南辕要怎样,也不管李浪想干什么,先拐这小子回去好好玩两天,好歹纠正一下他那些让他爸爸气爆血管的小动作,不失为一件功德。
李浪比我还要着急,拊掌大笑,“喜鹊,马上要开学了,你既然跟欢欢这么好,欢欢这几天就交给你照顾,你们先回家玩几天,你们要做好朋友,如胶似漆的好朋友!”
纪南辕面如土色,频频朝欢欢使眼色,欢欢倒成了斗败的公鸡,将整个身体的重量压在我肩膀,我突然有不好的预感,讪笑着说:“李叔叔,今天真的是误会,我在顶楼餐厅跟别人吃饭呢,欢欢是刚好经过,是吧?”
我悄悄拧了欢欢一把,他犹若未觉,耷拉着脑袋道:“我是特意来接你的。”
李浪呵呵直笑,大手一挥,斩钉截铁道:“事情就这么定了,谁敢多嘴我毙了他!”
欢欢浑身一抖,招呼一声,迅速将我推过马路,推到碧水潭边。我忍不住频频回望,看到纪南辕还在瞪我,这一次,我决定大胆一点,戳了戳欢欢,和他嘀咕两句,本意是让他不要挡我的挑衅动作,不过这家伙也要凑热闹,我做了鄙视的动作,他也跟着学,引得李浪笑成了硕大的震动手机。
我一路狂奔,迎着熏香的风飞跃过小桥,穿过万千条柳丝,径直扑到潭中小岛的草地上。
想当然尔,欢欢比我扑的动作更加风情万种,引出一片美少女美少妇的尖叫声,也让我的嫉妒心又冒出头来,顾不上回味甜蜜蜜的感受,摩拳擦掌,准备拧花他的脸!
比我美,还老臭美,我让你变成花猫!
我做好捏人手势,定睛一看,发现他满脸通红,捂着胸口作梦幻状,吓得背脊发寒,战战兢兢道:“你有心脏病?”
“讨厌哟,你才有那毛病呢!”欢欢斜我一眼,捧着心羞答答地笑,仿佛……一个怀春少女。
少女?没错,还是女人中的尤物,红颜中的祸水,我头顶上似乎有几千只乌鸦吵架,分成三派争论其男女问题,其中一派坚决认为他是人妖,顿时眼前星光漫天,四脚朝天,瘫软在地。
老天……我为什么会忽视这么明显的问题!
一个优美动人的兰花指戳在我鼻头,欢欢拖着长长的尾音叫唤,“喜鹊哟……女人都是水做的,何必自相残杀,为男人斗得你死我活……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我们都有脆弱的灵魂……”
因为老妈喜欢这首老歌,没事总是喜欢哼哼,不过跑调跑得惨不忍睹,让人恨不得抹杀有关这首歌的记忆。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正常版的调子,打死我也不相信,这么幽怨十足的歌声是个有喉结的平胸男人所唱,这一刻,我突然很想脱了他的牛仔裤检查。
疯狂的念头闪过,我脑子里突然警铃大作,想到最关键的问题——死小子,难道想拖我下水!
趁他正无比投入地唱歌,我扣住他的手腕,非常利索地将他扑倒,戳住他鼻头恶狠狠地说:“你想跟我拍拖?”
头顶上的小框框里,一只喜鹊连刀子都拿出来了,只等我一声令下,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他被我的气势吓到,举手投降,娇滴滴地说:“哎呦,讨厌啦,你都没我好看,为什么要理你!”
敢跟我叫板!我恶向胆边生,裙子一拽,扑上去将他那小身板压在身下,作势掐他脖子,咬牙切齿地说:“妖孽!想拿我做挡箭牌是不是!”
从我鬼魅般的脸色,他自然看得出我发了急,也不投降了,脖子一抻,哀哀道:“你掐死我算了,我真的想请你帮忙搪塞过去。爸爸想把我留下来,但是觉得我病得不轻,所以不停替我找医生和女孩子为我治这种变态变态的病,我实在没办法了。”
我受害者都没哭,他倒成了梨花带雨,还搭配个西子捧心,还有没有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