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了春,风一吹,雨一润,青青的麦苗绿得山坡上爽眼爽心。转眼间,第一缕夏风带着热辣辣的气息从山岭上走过,麦子就抽穗了。麦穗渐渐饱满起来,布谷鸟一叫,林中就不时飞出一些麻雀,像一串疾速的雨点,轰的一声落到了麦地里,啄食金黄的麦粒。人从麦地边走过,一吆喝,麻雀们又轰的一片飞起来,天空中布满了喳喳喳喳的声音。
有人家就把穿过不要了的旧衣服从柜子里寻出来,从墙角拖出弯刀,到屋后的山林中砍下几根枝条,用草绳捆扎成十字形,将旧衣服套上去,就拿到了田里。
一走到田边,麦子中扑棱棱飞起一片麻雀。人们看了看散落一地的金黄麦粒,嘴里咒骂一声,将穿了衣服的枝条插进麦地中间。这时候,一阵一阵的风从山梁上吹过来了,那风带着初夏的气息,呼呼作响,随物赋形,把山梁上的草木吹得起起伏伏,转眼就把穿在枝条上的衣服吹得鼓胀起来。
人们在山道上走了几步,回头看看田中,觉得那麦地上穿了衣服的枝条比起人来实在还少了些什么。想了想,忽然一阵山风猛烈地吹过来,差点把人头顶的草帽卷到空中。人们这才恍然大悟,是说左看右看都不像稻草人呢,原来少了个头!急忙揭下草帽,稳稳地戴在那枝条上,又看了看,这才满意地走了。
稻草人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的,就像人的头、手在麦地中动来动去,这一下,麻雀们再也不敢来了。它们从林中呼啦一片飞起,却不敢落到麦地中,只好不停地从一片麦地飞向另一片麦地,空中就像低低地移动着一片黑色的雨点。
小满家却没有插上稻草人,她男人在床上白天黑夜地呻吟着。小满原本经常是笑意盈盈的脸上,变得愁云密布。仅是呻吟还抵挡得去,最令小满痛苦的是男人一到夜晚就睡不着,睡不着的男人用一种尖刻的语言深深地刺着小满的心:
“我现在成了废人了,小满,你重新找个人嫁了吧?”
“小满,你别丢下我不管啊。”
“小满,我想过了,你还年轻,让你守活寡实在是我的罪过,听话,重新去嫁人吧。”
“你只要敢丢下我,我就去吃农药,死了干净……”
可怜小满白天要忙里忙外,伺候男人,晚上还被折磨得连觉也睡不成。起初的时候,男人脾气还好,言语间对小满也还比较温柔温和,随着身上痛得越来越厉害,他的脾气就越发坏了。更可气的是,只要小满有一时片刻不在眼前,他就疑心小满出去干什么去了。他起不了床,尽不了男人的责任,便将满腹的怨气都撒到自己的妻子身上,只要一听到外面有男人说话,他就立刻警觉起来:
“小满,小满,快点过来。”
“小满,给我揉一下背,哎哟,痛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