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篇列传是四人合传。这四个人是：樊哙、郦商、夏侯婴和灌婴，他们都是刘邦手下战功卓著的将领。

　　樊哙（？—前189），沛县人，原以屠狗为业，后随刘邦起义，初为部将，以军功封贤成君。在楚汉战争中，项羽谋士范增在鸿门宴上谋杀刘邦，他直入营门，斥责项羽，刘邦因得借机逃走。此后又跟随刘邦击破了臧荼、陈豨和韩王信的叛乱，任左丞相，封舞阳侯。

　　郦商（？—前180），高阳（今河南杞县西）人。在秦末农民大起义中，曾是一支军队的首领，后归刘邦。在楚汉战争和平定异姓王侯的反叛中，他率领军队攻城陷阵，为西汉王朝立下了汗马功劳。被封为右丞相、涿侯，死后谥景侯。

　　夏侯婴（？—前172），沛县人，曾任滕（滕县，在今山东南部）令，楚人称令为公，故又称滕公。素与刘邦友善，在沛时，刘邦戏伤夏侯婴被人告发，当从重治罪，夏侯婴为了刘邦不至受罚，甘愿替他挨板子并坐牢一年多。刘邦起义后，他是其亲近而又得力的将领。他作战勇猛，能迅速克敌制胜。在关键时刻，他头脑冷静，能化险为夷，曾两次在危难中救了刘氏父子的命，被刘邦封为太仆、昭平侯，死谥文侯。

　　灌婴（？—前176），沛县人，早年是卖丝织品的商贩，和刘邦一起在沛县起兵，是刘邦手下闻名于世的骑兵将领。在楚汉两军相持阶段、决战阶段他都迂回敌后，切断敌军粮道并占领了楚军军事重镇彭城一带大片土地，从东完成了对项羽的战略包围。在决定性的垓下会战中，追击项羽，消灭了项羽残余，迫使项羽自杀。在消灭诸吕的斗争中，支持了周勃的行动计划，迎立了文帝，对巩固西汉政权作出了巨大贡献。被封为执珪、昌文侯、颍阴侯、太尉、丞相等，死后谥懿侯。

　　文章以记叙战功为主，按时间顺序记载了四人为汉王朝立下的历次战功，最后写其后代袭爵和失爵的情况。文章语言简洁，脉络清楚，史料翔实，繁简得当。其中的少量人物语言描写，读之有如见其人、如闻其声之感。

　　舞阳侯樊哙者[1]，沛人也。以屠狗为事，与高祖俱隐[2]。

　　初从高祖起丰[3]，攻下沛。高祖为沛公，以哙为舍人[4]。从攻胡陵、方与[5]，还守丰，击泗水监丰下[6]，破之。复东定沛，破泗水守薛西[7]。与司马战砀东[8]，却敌[9]，斩首十五级，赐爵国大夫[10]。常从，沛公击章邯军濮阳[11]，攻城先登，斩首二十三级，赐爵列大夫[12]。复常从，从攻城阳[13]，先登。下户牖[14]，破李由军[15]，斩首十六级，赐上间爵[16]。从攻围东郡守尉于成武[17]，却敌，斩首十四级，捕虏十一人，赐爵五大夫[18]。从击秦军，出亳南[19]。河间守军于杠里[20]，破之。击破赵贲军开封北[21]，以却敌先登，斩侯一人[22]，首六十八级，捕虏二十七人，赐爵卿[23]。从攻破杨熊军于曲遇[24]。攻宛陵[25]，先登，斩首八级，捕虏四十四人，赐爵封号贤成君[26]。从攻长社、辕[27]，绝河津[28]，东攻秦军于尸[29]，南攻秦军于犨[30]。破南阳守于阳城[31]。东攻宛城[32]，先登。西至郦[33]，以却敌，斩首二十四级，捕虏四十人，赐重封。攻武关[34]，至霸上[35]，斩都尉一人[36]，首十级，捕虏百四十六人，降卒二千九百人。

　　写樊哙的身世和对秦作战立下的累累战功、战绩以及七次升官受赏的情况。

　　[1]舞阳侯：樊哙生前的最后封号。舞阳，古邑名，在今河南舞阳。[2]高祖：指刘邦。隐：藏匿。这一句的意思是：为了避祸，樊哙和刘邦一同躲藏在芒山和砀山一带。[3]丰：古邑名，在今江苏丰县。[4]舍人：战国、汉初的王公、大臣亲近的随行官员。[5]胡陵：古县名，治所在今山东鱼台东南。方与：古县名，治所在今山东鱼台北。[6]泗水：古郡名，治所在今江苏沛县东。监：郡监。秦时在郡里设置郡守、郡尉、郡监三个主要官吏，郡监掌管一郡的监察之权。[7]守：郡守，一郡的行政长官。薛：古县名，治所在今山东滕州东南。[8]砀：古县名，治所在今安徽砀山东南。[9]却敌：打退敌军。[10]国大夫：即官大夫，为秦汉时第六等官爵。[11]章邯：秦大将，率军镇压以陈胜为首的农民义军，后降项羽，楚汉战争中兵败自杀。濮阳：古郡名，治所在今河南濮阳西南。[12]列大夫：即公大夫，秦汉时第七等官爵。[13]城阳：古县名，治所在今山东鄄城。[14]户牖（yǒu）：古乡村名，在今河南原阳北。[15]李由：秦丞相李斯的儿子，当时任三川郡的郡守。[16]上间爵：爵位名，不在二十等爵位之内。[17]东郡：治所在今河南濮阳西南。成武：古县名，治所在今山东成武。[18]五大夫：秦汉时第五等官爵。[19]亳（bó）：古邑名，在今河南商丘北。[20]河间；汉郡名，治所在今河北献县东南。杠里：古县名，治所在今山东鄄城。[21]开封：古县名，治所在今河南开封南。[22]侯：军侯，秦代军队中管理事务工作的官。[23]卿：爵位名。汉代有九卿（即太常、光禄勋、卫尉、太仆、廷尉、大鸿胪、宗正、大司农、少府等），这里未指明是九卿中的哪一种。[24]曲遇：古城镇名，在今河南中牟西。[25]宛陵：古城镇名，在今河南新郑东北。[26]贤成君：封爵以外加封的美称。[27]长社：古邑名，在今河南长葛西。辕（huányuán）：山名，在今河南偃师东南，和巩义、登封交界，因山路有十二道弯而得名。[28]河津：指平阴津，在今河南孟津东，是黄河重要渡口之一。[29]尸：尸乡，在今河南偃师西。[30]犨（chōu）：古邑名，在今河南鲁山东南。[31]南阳：古郡名，治所在今河南南阳，辖境在今河南西南和湖北西北一带。阳城：即堵阳城，在今河南南阳东北。[32]宛：古县名，治所在今河南南阳。[33]郦：古县名，治所在今河南内乡东北。[34]武关：在今陕西商南西北。[35]霸上：古地名，在今陕西西安东，是古代军事要地。[36]都尉：比将军略低的武官。

　　项羽在戏下[1]，欲攻沛公。沛公从百余骑因项伯面见项羽[2]，谢无有闭关事[3]。项羽既飨军士[4]，中酒[5]，亚父谋欲杀沛公[6]，令项庄拔剑舞坐中[7]，欲击沛公，项伯常（肩）〔屏〕蔽之。时独沛公与张良得入坐[8]，樊哙在营外，闻事急，乃持铁盾入到营。营卫止哙，哙直撞入，立帐下。项羽目之，问为谁。张良曰：“沛公参乘樊哙[9]。”项羽曰：“壮士。”赐之卮酒彘肩[10]。哙既饮酒，拔剑切肉食，尽之。项羽曰：“能复饮乎？”哙曰：“臣死且不辞，岂特卮酒乎！且沛公先入定咸阳，暴师霸上[11]，以待大王。大王今日至，听小人之言，与沛公有隙[12]，臣恐天下解[13]，心疑大王也。”项羽默然。沛公如厕，麾樊哙去[14]。既出，沛公留车骑，独骑一马，与樊哙等四人步从，从间道山下归走霸上军[15]，而使张良谢项羽。项羽亦因遂已[16]，无诛沛公之心矣。是日微樊哙犇入营[17]，谯让项羽[18]，沛公事几殆[19]。

　　明日，项羽入屠咸阳[20]，立沛公为汉王。汉王赐哙爵为列侯，号临武侯。迁为郎中[21]，从入汉中[22]。

　　写樊哙在项王宴席上帮助刘邦脱险的经过。共有六层意思：一、沛公去见项羽的原因。二、在酒宴中范增欲借项庄舞剑谋杀沛公。三、樊哙闯入批评项王谋杀沛公是错误的。四、沛公借上厕所之机逃走。五、张良向项羽辞谢，项王已遂心意不杀沛公。六、末尾是太史公点睛之笔，赞美樊哙所起的决定作用。后一段叙述事情的最后结局：项羽进入咸阳大肆烧杀抢掠，封沛公为汉王。汉王把列侯爵位赏赐给樊哙，给以“临武侯”的称号，升任郎中官职。

　　[1]戏下：戏，戏水，在今陕西临潼东，发源于骊山，向北流入渭河。下，附近。[2]项伯：项羽的叔父，曾任楚军左尹。秦时与张良是朋友，张对他有救命之恩，刘邦因张良得见项伯，约为婚姻，以兄长事之。[3]闭关事：指刘邦进入咸阳后，想独占秦地，派兵把守函谷关，不让其他诸侯进入。[4]飨（xiǎnɡ）：以酒肉犒劳。[5]中酒：酒喝到似醉非醉的程度。[6]亚父：亚，次的意思，亚父即仅次于父亲，是一种特殊的尊称。此处指范增。范增是项羽的主要谋臣，后刘邦采用陈平的反间计，离间了他和项羽的关系，他愤然离开项羽，后因疽发背而死。[7]项庄：项羽的堂弟。[8]张良：字子房，韩国贵族后裔，刘邦的重要谋臣，汉初被封为留侯。[9]参乘：也叫陪乘，相当于后来的卫士。[10]卮（zhī）：古代一种圆底酒杯。卮酒：即一杯酒。彘（zhì）：猪也。彘肩：即猪腿。[11]暴师：指未进入宫室，把军队驻扎在霸上。[12]隙：感情上的裂痕。[13]解：分裂，瓦解。[14]麾（huī）：指挥。[15]间道：小路。[16]遂已：遂己之意。指项羽相信了刘邦和樊哙说的假话而感到满意。[17]微：没有。犇：同“奔”。[18]谯让：谴责。[19]殆：危险。[20]咸阳：秦王朝的国都，在今陕西西安东。屠咸阳，指项羽军在咸阳城内大肆烧杀掳掠。[21]郎中：官名，不在正规编制之内。郎是殿建侍从的意思。其任务是护卫、陪从、随时建议，备顾问及差遣。有议郎、中郎、侍郎、郎中之别。[22]汉中：古郡名，治所在今陕西汉中东，辖境大约包括今陕西南部及湖北西北部一带地区。

　　还定三秦[1]，别击西丞白水北[2]。雍轻车骑于雍南[3]，破之。从攻雍、城[4]，先登。击章平军好畤[5]，攻城，先登陷阵，斩县令丞各一人，首十一级，虏二十人，迁郎中骑将[6]。从击秦车骑壤东[7]，却敌，迁为将军[8]。攻赵贲，下郿、槐里、柳中、咸阳；灌废丘[9]，最[10]。至栎阳[11]，赐食邑杜之樊乡[12]。从攻项籍，屠煮枣[13]。击破王武、程处军于外黄[14]。攻邹、鲁、瑕丘、薛[15]。项羽败汉王于彭城[16]，尽复取鲁、梁地[17]。哙还至荥阳[18]，益食平阴二千户[19]，以将军守广武[20]。一岁，项羽引而东。从高祖击项籍，下阳夏[21]，虏楚周将军卒四千人。围项籍于陈[22]，大破之，屠胡陵[23]。

　　写樊哙在汉定三秦至大破项羽一段时间内所立下的历次战功和升迁受赏的情况。

　　[1]三秦：指项羽在关中分封的雍、塞、翟三个诸侯国。这三个诸侯国都在原来秦国的土地上，故合称三秦。[2]西：古城名，在今甘肃天水西南。白水：即今之白水江，在甘肃南部，天水附近。[3]雍：指雍王章邯。章邯原为秦将领，秦二世派他镇压农民义军，后降项羽，项羽封他为雍王。后面的雍指雍县，治所在今陕西凤翔南。[4]（tái）：古县名，治所在今陕西武功西南。[5]章平：章邯的儿子。好畤（zhì）：古县名，治所在今陕西乾县东北。[6]郎中骑将：官名。郎中的首脑称将，将又分车、户、骑三将。[7]壤：壤乡，古村邑名，在今陕西武功东南。[8]将军：武官名。[9]郿：古邑名，在今陕西眉县东北。槐里：古县名，治所在今陕西兴平东南。柳中：即细柳，古地名，在今陕西咸阳西南渭河北岸。废丘：也叫犬丘，古邑名，在今陕西兴平东南。[10]最：功劳最多。[11]栎（yuè)阳：古县名，治所在今陕西临潼东北。[12]杜：古县名，治所在今陕西西安东南。樊乡：在当时的杜县南。[13]煮枣：古邑名，可能在今山东菏泽附近。[14]外黄：古县名，治所在今河南杞县东北。[15]邹：古县名，治所在今山东邹城。鲁：鲁城，鲁国国都，在今山东曲阜。瑕丘：古地名，在今山东兖州东北。薛：古国名，春秋后期薛国迁下邳（今江苏邳州西南），薛成为齐邑。[16]彭城：古县名，治所在今江苏徐州。[17]鲁：指春秋时鲁国管辖的地区，在今山东西南部。梁地：指战国时魏国管辖的地区，因国都在大梁（今河南开封），所以亦称梁地。[18]荥阳：古县名，治所在今河南荥阳东北。[19]平阴：古县名，治所在今河南孟津东。[20]广武：山名，在今河南荥阳东北。[21]阳夏：古县名，治所在今河南太康。[22]陈：古县名，治所在今河南淮阳。[23]胡陵：古县名，治所在今山东鱼台东南。

　　项籍既死，汉王为帝，以哙坚守战有功，益食八百户。从高帝攻反燕王臧荼[1]，虏荼，定燕地[2]。楚王韩信反[3]，哙从至陈，取信，定楚。更赐爵列侯，与诸侯剖符[4]，世世勿绝，食舞阳，号为舞阳侯，除前所食。以将军从高祖攻反韩王信于代[5]。自霍人以往至云中[6]，与绛侯等共定之[7]，益食千五百户。因击陈豨与曼丘臣军[8]，战襄国[9]，破柏人[10]，先登，降定清河、常山凡二十七县[11]，残东垣[12]，迁为左丞相。破得綦毋卬、尹潘军于无终、广昌[13]。破豨别将胡人王黄军于代南，因击韩信军于参合[14]，军所将卒斩韩信。破豨胡骑横谷[15]，斩将军赵既，虏代丞相冯梁、守孙奋、大将王黄、将军、太仆解福等十人[16]。与诸将共定代乡邑七十三。其后燕王卢绾反[17]，哙以相国击卢绾[18]，破其丞相，抵蓟南[19]，定燕地，凡县十八，乡邑五十一。益食邑千三百户[20]，定食舞阳五千四百户。从[21]，斩首百七十六级，虏二百八十八人。别[22]，破军七，下城五，定郡六，县五十二，得丞相一人，将军十二人，二千石已下至三百石十一人。

　　写楚、汉相争结束后，樊哙在平定造反的王、将中所取得的战绩。文章以时间为序，依次写了他平定燕王臧荼、楚王韩信、将领陈豨、曼丘臣、韩王信、燕王卢绾等所立下的战功和他不断升迁受赏的情况。最后对樊哙跟随刘邦征战的全部战功作出概括。

　　[1]臧荼（tú）：原为燕王韩广部将，曾随项羽救赵，又跟从入关，被封为燕王，后背楚归汉，汉五年（前202）因反叛被俘。[2]燕地：这里指臧荼所统辖的地区，主要在河北北部。[3]韩信：在秦末农民起义中，先从项羽，后投奔刘邦，灭齐后自立为齐王，刘邦徙封他为楚王，后又降为淮阴侯，高祖十一年（前196）因意图谋反被杀。[4]剖符：把表示凭证的符分为两半，朝廷和被封的人各执一半，以作凭信。[5]韩王信：战国韩襄王后代，引兵跟随刘邦，被封为韩王，高祖七年投降匈奴。代：代地，在今山西大同以东，河北张家口以西一带。[6]霍人：古邑名，在今山西繁峙北。云中：古郡名，治所在今内蒙古托克托东北。[7]绛侯：指周勃，刘邦的重要将领。[8]陈豨：刘邦将领，汉初曾任赵国的相国，统帅赵、代军队。高祖十年，勾结匈奴发动叛乱，后战败被杀。曼丘臣：韩王信将领，随韩王信叛汉，战败投降匈奴。[9]襄国：古县名，治所在今河北邢台西南。[10]柏人：古县名，治所在今河北内丘东北。[11]清河：古郡名，治所在今河北清河东南。常山：郡名，治所在今河北元氏西北。[12]东垣：古县名，治所在今河北正定南。[13]无终：古县名，治所在今天津蓟县。广昌：古县名，治所在今河北涞源北。[14]参合：古县名，治所在今山西阳高东北。[15]横谷：古县名，治所在今河北蔚县西北。[16]太仆：皇帝或诸侯王手下管车马的官。[17]卢绾（wǎn）：刘邦同乡、好友。随刘邦起义，被封为燕王，后投降匈奴，匈奴单于封他为东胡王，死于匈奴。[18]相国：汉初称丞相为相国。[19]蓟（jì）：古县名，金代改为大兴县，治今北京西南。[20]益：增加。[21]从：跟从刘邦。[22]别：另外，此处指另率一支军队。

　　哙以吕后女弟吕须为妇[1]，生子伉，故其比诸将最亲。

　　先黥布反时[2]，高祖尝病甚，恶见人[3]，卧禁中[4]，诏户者无得入群臣。群臣绛、灌等莫敢入[5]。十余日，哙乃排闼直入[6]，大臣随之。上独枕一宦者卧[7]。哙等见上，流涕曰：“始陛下与臣等起丰沛，定天下，何其壮也！今天下已定，又何惫也！且陛下病甚，大臣震恐，不见臣等计事，顾独与一宦者绝乎[8]？且陛下独不见赵高之事乎[9]？”高帝笑而起。

　　写樊哙与吕后的非同一般的关系和激励病中的刘邦重振精神，治理好国家。

　　[1]女弟：妹妹。吕须：樊哙妻子，吕后执政时被封为临光侯。[2]黥（qínɡ）布：即英布，因犯法受黥刑（脸上刺字）而人称黥布。秦末率刑徒起兵，先投靠项羽，被封为九江王，后背楚降汉，被封为淮南王。高祖十二年举兵反汉，战败被杀。[3]恶（wù）：讨厌。[4]禁中：宫中。[5]绛、灌：指周勃和灌婴，二人均为刘邦重要将领。[6]闼（tà）：门。排闼：推门。[7]宦者：宦官，即太监。[8]顾：反而。绝：隔绝。[9]赵高之事：赵高，秦朝宦官，原为中车府令。赵高之事指秦始皇在沙丘病死以后，赵高串通丞相李斯发动宫廷政变，伪造秦始皇诏令，逼死公子扶苏，立胡亥为二世皇帝。后赵高又杀李斯，自己做了丞相，独揽大权，最后他又逼二世自杀，立二世侄子婴为皇帝，终为子婴所杀。

　　其后卢绾反，高帝使哙以相国击燕[1]。是时高帝病甚，人有恶哙党于吕氏[2]，即上一日宫车晏驾[3]，则哙欲以兵尽诛灭戚氏、赵王如意之属[4]。高帝闻之大怒，乃使陈平载绛侯代将[5]，而即军中斩哙。陈平畏吕后，执哙诣长安[6]。至则高祖已崩[7]，吕后释哙，使复爵邑。

　　写樊哙参与吕后谋杀刘邦妃嫔和儿子的活动，高祖知道后命令陈平斩樊哙，陈平怕吕后，只将樊哙押解到长安。高祖死后，吕后释放了樊哙，恢复了他的爵邑。

　　[1]燕：指燕王卢绾。[2]党：勾结。[3]即：如果。一日：一旦。宫车：皇帝在宫中乘坐的车，此处是皇帝代称。晏驾：古代皇帝死亡的讳辞。宫车晏驾，即皇帝去世的一种避讳的说法。[4]戚氏：戚夫人，刘邦的妃嫔，赵王如意的母亲。赵王如意：刘邦的第三个儿子，后被吕后所杀。[5]陈平：刘邦重要谋臣，后曾任丞相。句意是：于是派陈平用车送绛侯周勃去军中取代樊哙的将领职位。[6]执：逮捕。诣：到。长安：西汉王朝的国都，在今陕西西安西北。[7]崩：古代称帝王之死曰崩。

　　孝惠六年[1]，樊哙卒[2]，谥为武侯[3]。子伉代侯。而伉母吕须亦为临光侯，高后时用事专权，大臣尽畏之。伉代侯九岁，高后崩，大臣诛诸吕、吕须婘属，因诛伉。舞阳侯中绝数月。孝文帝既立[4]，乃复封哙他庶子市人为舞阳侯[5]，复故爵邑。市人立二十九岁卒，谥为荒侯。子他广代侯。六岁，侯家舍人得罪他广，怨之，乃上书曰：“荒侯市人病不能为人[6]，令其夫人与其弟乱而生他广，他广实非荒侯子，不当代后。”诏下吏[7]。孝景中六年[8]，他广夺侯为庶人，国除[9]。

　　写樊哙死后，其妻、子的命运和后代袭爵、失爵的情况。共写了四层意思。一、樊哙死后被谥和妻、子受封的情况。二、高后死，其妻、子被诛杀。三、文帝立，再封樊哙姬妾生的儿子市人为侯。四、市人死后其子他广代侯，后因他广被人告发不是市人的儿子而失去侯位和封国，成为庶人。

　　[1]孝惠：刘邦的太子刘盈。公元前194—前188年在位。[2]卒：死。[3]谥（shì）：君主时代帝王、贵族、大臣等死后，依其生前事迹所给予的称号。[4]孝文帝：刘恒，刘邦的第四个儿子。[5]庶子：古时指姬妾所生的儿子。[6]不能为人：指没有生殖后代的能力，即患有不育症。[7]诏下吏：诏令官吏处理。[8]孝景：景帝刘启，是文帝的太子。公元前157—前141年在位。[9]国除：废除封国。

　　曲周侯郦商者[1]，高阳人[2]。陈胜起时，商聚少年东西略人[3]，得数千。沛公略地至陈留[4]，六月余，商以将卒四千人属沛公于岐[5]。从攻长社[6]，先登，赐爵封信成君。从沛公攻缑氏[7]，绝河津[8]，破秦军洛阳东[9]。从攻下宛、穰[10]，定十七县。别将攻旬关[11]，定汉中[12]。

　　写郦商在秦末农民起义中起兵的情况，归属刘邦后所立下的三次战功和受封情况。

　　[1]曲周侯：是郦商生前的最后封号。曲周：古县名，治所在今河北曲周。[2]高阳：古地名，在今河南杞县西。[3]少年：青年人。东西：四处。略：带强制性争取。[4]陈留：古县名，治所在今河南开封东南陈留镇。[5]岐：古地名，在今河南开封陈留镇附近。[6]长社：古邑名，在今河南长葛西。[7]缑（ɡōu）氏：古县名，治所在今河南偃师东南。[8]绝：断绝，封锁。河津：指平阴津，在今河南孟津东，是黄河重要渡口之一。[9]洛阳：古都邑名，在今河南洛阳东北。[10]宛：古县名，治所在今河南南阳。穰：古邑名，在今河南邓州东南。[11]别将：部将。旬关：古关名，在今陕西旬阳东。[12]汉中：古郡名，因地处汉水上游而得名，治所在今陕西汉中东，辖境大约包括今陕西秦岭南部和湖北西北部。

　　项羽灭秦，立沛公为汉王。汉王赐商爵信成君，以将军为陇西都尉[1]。别将定北地、上郡[2]。破雍将军焉氏[3]，周类军栒邑[4]，苏驵军于泥阳[5]。赐食邑武成六千户[6]。以陇西都尉从击项籍军五月，出巨野[7]，与钟离战[8]，疾斗[9]，受梁相国印，益食邑四千户。以梁相国将从击项羽二岁三月，攻胡陵[10]。

　　写从项羽立刘邦为汉王到刘邦击败项羽一段时间内，郦商所建立的战功和受封赏情况。

　　[1]陇西：古郡名，治所在今甘肃临洮南。都尉：比将军略低的武官。[2]北地：古郡名，治所在今甘肃宁县西北，辖境包括今甘肃平凉和宁夏固原一带。上郡：古郡名，治所在今陕西榆林东南，辖境包括今陕西北部及内蒙古黄河河套南部地区。[3]雍将军：指雍王章邯的将军。焉氏：古县名，治所在今甘肃泾川东。[4]栒邑：古县名，治所在今陕西旬邑。[5]泥阳：古邑名，在今甘肃宁县东南。[6]武成：古县名，治所在今陕西华县东北。[7]巨野：古邑名，在今山东巨野。[8]钟离：项羽的重要将领。[9]疾斗：疾，猛烈。疾斗，即战斗十分猛烈。[10]胡陵：古县名，治所在今山东鱼台东南。

　　项羽既已死，汉王为帝。其秋，燕王臧荼反[1]，商以将军从击荼，战龙脱[2]，先登陷阵，破荼军易下[3]，却敌，迁为右丞相，赐爵列侯，与诸侯剖符[4]，世世勿绝，食邑涿五千户[5]，号曰涿侯。以右丞相别定上谷[6]，因攻代[7]，受赵相国印。以右丞相赵相国别与绛侯等定代、雁门[8]，得代丞相程纵、守相郭同[9]、将军已下至六百石十九人。还，以将军为太上皇卫一岁七月[10]。以右丞相击陈豨[11]，残东垣[12]。又以右丞相从高帝击黥布[13]，攻其前拒[14]，陷两陈[15]，得以破布军。更食曲周五千一百户，除前所食。凡别破军三，降定郡六，县七十三，得丞相、守相、大将各一人，小将二人，二千石已下至六百石十九人。

　　写项羽死、刘邦立为皇帝后的一段时间内，郦商立功受赏的情况。先分叙六次立功和三次受封的情况：第一次是击破臧荼军，升右丞相，赐爵列侯并与诸侯剖符。第二次是攻占上谷和代取得成功，受赵相国印。第三次是与周勃等平定了代和雁门，俘虏了丞相、守相、将军以下数百人。第四次是为太上皇做警卫工作一年零七个月。第五次是击陈豨。第六次是随从高帝击黥布，破布军，汉王为之增加食邑到五千一百户。文章最后将所有战功作一归纳。

　　[1]臧荼：原为燕王韩广部将，曾跟从项羽入关，被封为燕王，后归刘邦，高祖五年因叛汉被俘。[2]龙脱：古地名，在今河北徐水西。[3]易：易水，在河北西部。[4]剖符：把表示凭证的符分成两半，朝廷和诸侯各执一半，以示信用。[5]涿：古邑名，在今河北涿州。[6]上谷：古郡名，治所在今河北怀来东南。[7]代：古郡、国名，治所在今河北蔚县西南。[8]雁门：古郡名，治所在今山西右玉南。[9]守相：代理丞相。[10]太上皇：刘邦的父亲。[11]陈豨：刘邦将领，汉初任赵国的相国，统率赵、代的军队。高祖十年勾结匈奴叛汉，战败被杀。[12]东垣：古县名，治所在今河北正定南。残：毁坏。[13]黥布：原名英布，因犯秦法受过黥刑（脸上刺字），故叫黥布。秦末率刑徒起兵，先依附项羽，被封为九江王，后反楚降汉，被封为淮南王，高祖十二年反汉，战败被杀。[14]前拒：前沿阵地。[15]陈：“阵”的古字，阵地。

　　商事孝惠[1]、高后时，商病，不治[2]。其子寄，字况，与吕禄善[3]。及高后崩，大臣欲诛诸吕，吕禄为将军，军于北军[4]，太尉勃不得入北军[5]，于是乃使人劫郦商[6]，令其子况绐吕禄[7]，吕禄信之，故与出游，而太尉勃乃得入据北军，遂诛诸吕。是岁商卒，谥为景侯。子寄代侯。天下称“郦况卖交”也[8]。

　　写郦商父子被迫参加了消灭吕党的斗争。先介绍在吕后执政时郦商得了病不能理事，而其子况与吕后的侄儿禄是好朋友。次写吕后死后大臣想要诛杀吕党，但吕禄是北军的统帅，太尉周勃进不去。再写大臣们使人劫持郦商，要他儿子去把吕禄骗出来。吕禄相信了况的话，与他一块到外面游玩去了，结果周勃进入北军，杀了诸吕。而郦商也就在这一年病逝。最后写人们因此批评郦况出卖了朋友。

　　[1]事：侍奉。[2]不治：不理事。[3]吕禄：吕后兄吕释之的儿子，吕后时被封为赵王，后为周勃等人所杀，当时掌管北军。[4]军：驻军。北军：汉代守卫京师的部队之一，因驻守长安城北，故称北军。[5]太尉：秦、汉时的最高军事长官。勃：周勃。[6]劫：威逼，胁迫。[7]绐（dài）：欺骗。[8]卖交：出卖朋友。

　　孝景前三年[1]，吴、楚、齐、赵反[2]，上以寄为将军，围赵城十月，不能下。得俞侯栾布自平齐来[3]，乃下赵城，灭赵，王自杀[4]，除国。孝景中二年，寄欲取平原君为夫人[5]，景帝怒，下寄吏[6]，有罪，夺侯。景帝乃以商他子坚封为缪侯，续郦氏后。缪靖侯卒，子康侯遂成立。遂成卒，子怀侯世宗立。世宗卒，子侯终根立。为太常[7]，坐法[8]，国除。

　　写郦商子孙袭爵位的情况。本段着重写了郦商儿子寄的两件事：一是孝景前三年七国之乱暴发，郦寄围攻赵城，打了十个月都未攻下，结果还是其他将领平定齐国后前来助战才拿下来。二是郦寄想娶景帝王皇后的母亲平原君为妻，触怒景帝，侯位被夺。其次，文章还写了景帝为了续郦氏后另封商子坚为侯，传至第三代因犯法失去封国等情况。

　　[1]孝景：即汉景帝刘启。前：景帝的纪年分为前、中、后三期，前期七年，中期六年，后期三年。在位共十六年。[2]吴、楚、齐、赵反：指吴、楚、赵、胶东、胶西、济南、淄川七国发动的武装叛乱。[3]栾布：原是彭越的家人，后为臧荼的将领，文帝时担任燕国的相国，景帝时参加平定七国之乱，因功被封为俞侯。平齐：指平定了齐地的胶东、胶西、济南、淄川等诸侯国。[4]王：指赵王刘遂，刘邦的孙子。[5]平原君：景帝王皇后的母亲臧儿的尊号。[6]下寄吏：把郦寄交给官吏处治。[7]太常：掌管宗庙仪礼的官员，为九卿之一。[8]坐法：因为犯法。

　　汝阴侯夏侯婴[1]，沛人也[2]。为沛厩司御[3]。每送使客还，过沛泗上亭[4]，与高祖语，未尝不移日也[5]。婴已而试补县吏[6]，与高祖相爱。高祖戏而伤婴，人有告高祖。高祖时为亭长，重坐伤人[7]，告故不伤婴[8]，婴证之。后狱覆[9]，婴坐高祖系岁余[10]，掠笞数百[11]，终以是脱高祖。

　　先介绍夏侯婴的出生地和工作，然后写他与刘邦的亲密关系。主要记叙了高祖因开玩笑而伤夏侯婴之事。高祖因此被人告发，按律应从重治罪。高祖不承认有伤人事，夏侯婴亦出面证明，结果案子反了过来，婴坐了牢，挨了打。

　　[1]汝阴侯；夏侯婴生前的最后封号。汝阴：古县名，治所在今安徽阜阳。[2]沛：古县名，治所在今江苏沛县。[3]厩（jiù）：马厩，泛指牲口棚。司御：掌管养马驾车的人。[4]泗上亭：即泗水亭，在今江苏沛县东。当时刘邦担任泗水亭的亭长。十里一亭，亭长的辖区有十里。[5]移日：形容时间很长。[6]试：试用。补：充任。[7]坐：特指办罪的因由。重坐伤人：意即因伤人而办罪者应从重。[8]告：上告，此处略相当于申诉。故：原因。此句的意思是：刘邦向官府申诉他没有伤人的原因。[9]狱覆：案子翻了过来。[10]坐：由于。系：关押。[11]掠笞（chī）：用竹板、木棍或鞭子打人。

　　高祖之初与徒属欲攻沛也[1]，婴时以县令史为高祖使[2]。上降沛一日[3]，高祖为沛公，赐婴爵七大夫[4]，以为太仆[5]。从攻胡陵[6]，婴与萧何降泗水监平[7]，平以胡陵降，赐婴爵五大夫[8]。从击秦军砀东[9]，攻济阳[10]，下户牖[11]，破李由军雍丘下[12]，以兵车趣攻战疾，赐爵执帛[13]。常以太仆奉车从击章邯军东阿[14]、濮阳下[15]，以兵车趣攻战疾，破之，赐爵执珪[16]。复常奉车从击赵贲军开封[17]、杨熊军曲遇[18]。婴从捕虏六十八人，降卒八百五十人，得印一匮[19]。因复常奉车从击秦军雒阳东，以兵车趣攻战疾，赐爵封转为滕公。因复奉车从攻南阳[20]，战于蓝田、芷阳[21]，以兵车趣攻战疾，至霸上[22]。项羽至，灭秦，立沛公为汉王。汉王赐婴爵列侯，号昭平侯。复为太仆，从入蜀、汉[23]。

　　写夏侯婴跟从刘邦从沛起兵到刘邦立为汉王这段时间内立下的战功和升迁晋爵的情况。记叙了他随着战功的增加，由七大夫逐步升为昭平侯的整个过程。

　　[1]徒属：指服劳役的民夫们。[2]县令史：县里掌管文书的小官吏。[3]上：指刘邦。[4]七大夫：秦汉时第七等爵位。[5]太仆：掌管皇帝车马的官员，为九卿之一。[6]胡陵；古县名，治所在今山东鱼台东南。[7]萧何：沛县丰邑（今江苏丰县）人。刘邦的重要谋臣，西汉的第一任丞相。泗水：郡名，治所在沛，辖境相当于今安徽、江苏淮河以北，宿迁、泗洪以西，萧县、涡阳、凤台以东地区。监：官名，即郡监，为郡的主要官吏之一。[8]五大夫：秦汉时第五等爵位。[9]砀：古县名，治所在今安徽砀山。[10]济阳：古县名，治所在今河南兰考东北。[11]户牖（yǒu）：古乡村名，在今河南原阳北。[12]李由：秦丞相李斯的儿子，时任三川郡郡守。雍丘：古县名，治所在今河南杞县。[13]执帛：战画时楚国的爵位名，位置仅次于执珪。[14]章邯：秦大将，后投降项羽，被封为雍玉。东阿：古城镇名，在今山东阳谷东北。[15]濮阳：古郡名，治所在今河南濮阳西南。[16]执珪：战国时楚国的爵位。[17]赵贲：秦将领。开封：古县名，治所在今河南开封西南。[18]曲遇：即曲遇聚，古城镇名，在今河南中牟西。[19]匮：通“柜”。[20]南阳：古郡名，治所在今河南南阳。[21]蓝田：古县名，治所在今陕西蓝田西。芷阳：古县名，治所在今陕西长安东。[22]霸上：古地名，在今陕西西安东，是古代军事要地。[23]蜀：古郡名，治所在今四川成都。汉：指汉中郡，治所在今陕西汉中东。蜀、汉是当时项羽给刘邦的封地，辖境包括今四川和陕西的汉中一带。

　　还定三秦[1]，从击项籍。至彭城[2]，项羽大破汉军。汉王败，不利，驰去。见孝惠、鲁元[3]，载之。汉王急，马罢，虏在后[4]，常蹶两儿欲弃之[5]，婴常收，竟载之，徐行面雍树乃驰[6]。汉王怒，行欲斩婴者十余[7]，卒得脱，而致孝惠[8]、鲁元于丰[9]。

　　汉王既至荥阳[10]，收散兵，复振，赐婴食祈阳[11]。复常奉车从击项籍，追至陈[12]，卒定楚[13]，至鲁[14]，益食兹氏[15]。

　　写夏侯婴在楚汉战争中立下的两次战功和受赏的情况。其中着重写了刘邦战败逃跑，几次将自己的子女扔掉而被夏侯婴救起的经过。

　　[1]三秦：指项羽在关中分封的雍、塞、翟三个诸侯国。这三个诸侯国都在原来秦国境内，故合称三秦。[2]彭城：古县名，治所在今江苏徐州。[3]孝惠：即后来的孝惠皇帝刘盈。鲁元：鲁元公主，刘邦女儿。[4]虏：敌军。[5]蹶：踢。[6]面雍树：古代有些地方称大人面对面抱着小孩叫“面雍树”。当时刘邦的儿子孝惠和女儿鲁元都很小。[7]行：即将。[8]致：送到。[9]丰：古邑名，在今江苏丰县。[10]荥阳：古县名，治所在今河南荥阳东北。[11]祈阳：古乡邑名。[12]陈：古县名，治所在今河南淮阳。[13]楚：楚地。指项羽统辖的地区。[14]鲁：鲁城，春秋时鲁国国都，故址在今山东曲阜。[15]兹氏：古县名，治所在今山西汾阳。

　　汉王立为帝。其秋，燕王臧荼[1]反，婴以太仆从击荼。明年，从至陈，取楚王信[2]。更食汝阴[3]，剖符世世勿绝。以太仆从击代[4]，至武泉、云中[5]，益食千户。因从击韩信军胡骑晋阳旁[6]，大破之。追北至平城[7]，为胡所围，七日不得通。高帝使使厚遗阏氏[8]，冒顿开围一角[9]。高帝出欲驰，婴固徐行[10]，弩皆持满外向，卒得脱。益食婴细阳千户[11]。复以太仆从击胡骑句注北[12]，大破之。以太仆击胡骑平城南，三陷陈，功为多，赐所夺邑五百户。以太仆击陈豨、黥布军[13]，陷陈却敌[14]，益食千户，定食汝阴六千九百户，除前所食。

　　写汉王立为皇帝以后，夏侯婴在平定王朝内部的反王臧荼、韩信、韩王信，反将陈豨以及与匈奴作战中所立下的战功和受封赏的情况。其中，着重叙写了汉军在平城被匈奴包围，夏侯婴帮助汉帝脱险的经过。

　　[1]臧荼：原为燕王韩广的部将，曾跟随项羽入关，被封为燕王，后归附刘邦，高祖五年因反叛被俘。[2]楚王信：指韩信，刘邦的大将军，曾自立为齐王，刘邦徙封他为楚王，后降为淮阴侯，高祖十一年，因谋反被杀，并灭三族。[3]汝阴：古县名，秦置，治所在今安徽阜阳。[4]代：古郡、国名，辖境包括今河北张家口以西，山西大同以东部分地区。[5]武泉：古县名，治所在今山西大同北。云中：古郡名，治所在今内蒙古托克托东北。[6]韩信：指韩王信，战国韩襄王的后代，秦末引兵跟随刘邦，被封为韩王，汉七年投降匈奴。胡：指匈奴。晋阳：古县名，治所在今山西太原南古城营。[7]平城：古县名，治所在今山西大同东。[8]阏氏（yānzhī）：对匈奴王后的称呼。[9]冒顿（mòdú）：匈奴单于（即国王）。秦二世元年（前209）杀父头曼自立。[10]固：坚持。[11]细阳：古县名，故城在今安徽阜阳西北。[12]句注：句注山，在今山西代县西北。[13]陈豨：刘邦将领，汉初任赵国的相国，统率赵、代的军队，高祖十年，勾结匈奴发动叛乱，后战败被杀。黥布：原名英布，因犯法受过黥刑（脸上刺字）故人称黥布。秦末率刑徒起兵，先依附项羽，后归刘邦，被封为淮南王，高祖十二年举兵叛汉，战败被杀。[14]陈：通“阵”。

　　婴自上初起沛，常为太仆[1]，竟高祖崩[2]。以太仆事孝惠，孝惠帝及高后德婴之脱孝惠、鲁元于下邑之间也[3]，乃赐婴县北第第一[4]，曰“近我”，以尊异之。孝惠帝崩，以太仆事高后。高后崩，代王之来[5]，婴以太仆与东牟侯入清宫[6]，废少帝[7]，以天子法驾迎代王代邸[8]，与大臣共立为孝文皇帝，复为太仆。八岁，卒，谥为文侯。子夷侯灶立，七年卒。子共侯赐立，三十一年卒。子侯颇尚平阳公主[9]。立十九岁，元鼎二年[10]，坐与父御婢奸罪[11]，自杀，国除。

　　简述高祖死后，夏侯婴侍奉惠帝、高后、文帝的情况和最后封号以及子孙袭爵的情况。其中突出了两点：一是惠帝和高后感谢他在下邑途中救他们的义举，把最靠近宫殿的地方赐给他，以表示对他的特别尊敬。二是高后死后他又与东牟侯共入宫，废少帝，与大臣们共立惠文帝。

　　[1]常：固定的。[2]竟：完结（动词），可理解为“到……才完结”。[3]德：感激。脱：脱离危险，使动用法，使……脱离危险。下邑：古县名，治所在今安徽砀山西。[4]县：这里指京城。北：指北阙，宫殿北面的门楼。前一个“第”字指府第。句意是：夏侯婴的府第最靠近宫殿。[5]代王：即后来的孝文皇帝刘恒，史称汉文帝。[6]东牟侯：即刘兴居，系齐悼惠王刘肥的儿子。[7]少帝：惠帝刘盈的养子刘恭即皇帝位，称为少帝，后高后杀死少帝刘恭，又另立常山王刘义为皇帝，改名刘弘，此处说的少帝指刘弘。高后八年九月刘弘及惠帝诸子为大臣们所杀。[8]法驾：皇帝的车马。代邸：代王的官邸。[9]尚：古代娶皇帝的女儿称“尚”。平阳公主：景帝刘启的女儿。[10]元鼎：武帝刘彻的年号。[11]御婢：皇帝赐给的婢女。

　　颍阴侯灌婴者[1]，睢阳贩缯者也[2]。高祖之为沛公，略地至雍丘下[3]。章邯败杀项梁[4]，而沛公还军于砀[5]，婴初以中涓从击破东郡尉于成武及秦军于扛里[6]，疾斗[7]，赐爵七大夫[8]。从攻秦军亳南、开封、曲遇[9]，战疾力[10]，赐爵执帛[11]，号宣陵君。从攻阳武以西至雒阳[12]，破秦军尸北[13]，北绝河津[14]，南破南阳守阳城东[15]，遂定南阳郡。西入武关[16]，战于蓝田[17]，疾力，至霸上[18]，赐爵执珪[19]，号昌文君。

　　写灌婴的出身和沛公起义之初跟从沛公四次参战立功和三次受封的情况。

　　[1]颍阴侯：灌婴生前的最后封号。颍阴：古县名，治所在今河南许昌。[2]睢阳：古县名，治所在今河南商丘南。缯（zēnɡ）：丝织品的总称。[3]略：带强制性地争取。雍丘：古县名，治所在今河南杞县。[4]章邯：秦末大将，后投降项羽，被封为雍王。项梁：下相（今江苏宿迁）人，楚国贵族后裔，楚将项燕的儿子。公元前209年他和侄儿项羽起兵反秦。立原楚怀王的孙子熊心为楚王，自号武信君。[5]砀：古县名，治所在今安徽砀山。[6]中涓：皇帝身边亲近的侍臣。东郡尉：东郡的都尉。东郡，在今河南濮阳西南。成武：古县名，治所在今山东成武。扛里：古县名，治所在今山东鄄城。[7]疾斗：疾，猛烈。疾斗指灌婴作战十分勇猛。[8]七大夫：秦汉时第七等爵位。[9]亳（bó）：古邑名，可能在今河南商丘北。开封：古县名，治所在今河南开封南。曲遇：即曲遇聚，古城镇名，在今河南中牟西。[10]战疾力：猛攻力战。[11]执帛：战国时楚国的爵位名，职位仅次于执珪。[12]阳武：古县名，治所在今河南原阳东南。雒阳：古都邑名，在今河南洛阳东北。[13]尸：尸乡，在今河南偃师西。[14]河津：指黄河的重要渡口平阴津，在今河南孟津东。[15]南阳守：南阳郡的郡守。南阳郡的治所在今河南南阳。（yǐ）：南阳郡守吕。阳城：即堵阳城，在今河南南阳东北。[16]武关：在陕西商南西北，是陕西和河南两省之间的交通要道。[17]蓝田：古县名，治所在今陕西蓝田西。[18]霸上：古地名，也作“灞上”，在今陕西西安东，是古代军事要地。[19]执珪：战国时楚国的最高爵位。

　　沛公立为汉王，拜婴为郎中[1]。从入汉中[2]，十月，拜为中谒者[3]，从还定三秦[4]，下栎阳[5]，降塞王[6]。还围章邯于废丘[7]，未拔。从东出临晋关[8]，击降殷王[9]，定其地。击项羽将龙且、魏相项他军定陶南[10]，疾战，破之。赐婴爵列侯，号昌文侯，食杜平乡[11]。

　　写沛公立为汉王以后，灌婴参加的四次战斗（四战三胜）和晋升官职的情况。

　　[1]郎中：皇帝的侍从官，在内充当侍卫，在外随从征伐。[2]汉中：古郡名，治所在今陕西汉中东，辖境大约包括今陕西南部及湖北西北部。[3]中谒者：皇帝身边掌管传达的官员。[4]三秦：指项羽在关中分封的雍、塞、翟三个诸侯国，这三国因都在原秦国内故称三秦。[5]栎（yuè）阳：古县名，治所在今陕西临潼东北。[6]塞王：司马欣。原为秦将，后投降项羽，被封为塞三。[7]废丘：也叫犬丘，古邑名，在今陕西兴平东南。[8]临晋关：也称蒲津关，在今陕西大荔黄河西岸，是历代秦、晋之间的险要通道。[9]殷王：指司马卬（ánɡ），殷王为项羽所封。[10]定陶：古县名，治所在今山东定陶西北。[11]杜：古县名，治所在今陕西西安东南。平乡：古乡村名，当时属杜县。

　　复以中谒者从降下砀，以至彭城[1]。项羽击，大破汉王。汉王遁而西[2]，婴从还，军于雍丘。王武、魏公申徒反，从击破之。攻下黄[3]，西收兵，军于荥阳[4]。楚骑来众，汉王乃择军中可为（车）骑将者，皆推故秦骑士重泉人李必、骆甲习骑兵[5]，今为校尉[6]，可为骑将。汉王欲拜之[7]，必、甲曰：“臣故秦民，恐军不信臣，臣愿得大王左右善骑者傅之[8]。”灌婴虽少，然数力战，乃拜灌婴为中大夫[9]，令李必、骆甲为左右校尉，将郎中骑兵击楚骑于荥阳东[10]，大破之。受诏别击楚军后，绝其饷道，起阳武至襄邑[11]。击项羽之将项冠于鲁下[12]，破之，所将卒斩右司马[13]、骑将各一人。击破柘公、王武军于燕西[14]，所将卒斩楼烦将五人[15]，连尹一人[16]。击王武别将桓婴白马下[17]，破之，所将卒斩都尉一人[18]。以骑渡河南[19]，送汉王到雒阳，使北迎相国韩信军于邯郸[20]。还至敖仓[21]，婴迁为御史大夫[22]。

　　写自灌婴跟随刘邦攻占砀到送汉王到洛阳，迎相国韩信于邯郸这段时间内所立下的历次战功和所受的封赏。

　　[1]彭城：古县名，治所在今江苏徐州。[2]遁：逃跑。[3]黄：外黄，古县名，治所在今河南杞县东北。[4]荥阳：古县名，治所在今河南荥阳东北，是古代军事要地。[5]故：从前的。重泉：古县名，故城在今陕西蒲城东南。[6]校尉：次于将军的武官。[7]拜：任命。[8]傅：辅肋。[9]中大夫：御史大夫的顾问官。[10]郎中骑兵：即郎中骑将，武官名。[11]襄邑：古县名，治所在今河南睢县。[12]鲁：鲁城，在今山东曲阜。下：附近。[13]右司马：主管军马的官员。[14]燕：古县名，治所在今河南延津东北。[15]楼烦：古县名，治所在今山西朔州东。古代此地人善于骑马射箭，由此称军中善于骑射的人叫“楼烦”。[16]连尹：春秋时楚国主管射箭的官员。[17]白马：古县名，治所在今河南滑县东。[18]都尉：低于将军的武官。[19]河：黄河。[20]韩信：即淮阴侯韩信，刘邦大将，当时是赵国的相国。邯郸：古郡名，治所在今河北邯郸西南。[21]敖仓：秦代建立的著名大粮仓，在今河南荥阳境内的敖山上。[22]御史大夫：秦汉时官名，相当于副丞相。

　　三年，以列侯食邑杜平乡。以御史大夫受诏将郎中骑兵东属相国韩信，击破齐军于历下[1]，所将卒虏车骑将军华毋伤及将吏四十六人。降下临菑[2]，得齐守相田光[3]。追齐相田横至嬴、博[4]，破其骑，所将卒斩骑将一人，生得骑将四人。攻下嬴、博，破齐将军田吸于千乘[5]，所将卒斩吸。东从韩信攻龙且、留公旋于高密[6]，卒斩龙且，生得右司马、连尹各一人，楼烦将十人，身生得亚将周兰[7]。

　　写灌婴攻打齐国所立下的功劳。有三层意思：一、以御史大夫身份接受皇帝命令，带领骑兵部队去接受相国韩信领导。二、和齐作战取得的战果：在历下击溃齐军，抓获将军一名、将吏四十六人；攻占临菑，俘虏了齐守相；追齐相，击溃其骑兵，斩将一人捉住四人；攻下嬴、博，斩杀齐将军。三、跟从韩信攻打项羽派来救齐的军队，在高密斩杀楚将龙且，活捉多人开亲身擒获亚将周兰。

　　[1]历下：古邑名，在今山东济南西。[2]临菑：古邑名，亦作临淄，以城临菑水得名。故址在今山东淄博东北。[3]守相：代理丞相。[4]嬴：古县名，治所在今山东莱芜西北。博：古邑名，在今山东泰安东南。[5]千乘：古邑名，在今山东高青高宛镇北。[6]高密：古县名，治所在今山东高密西南。[7]亚将：副将。

　　齐地已定，韩信自立为齐王[1]，使婴别将击楚将公杲于鲁北[2]，破之。转南，破薛郡长[3]，身虏骑将一人[4]，攻（博）〔傅〕阳[5]，前至下相以东南僮、取虑、徐[6]。度淮[7]，尽降其城邑，至广陵[8]。项羽使项声、薛公、郯公复定淮北[9]。婴度淮北，击破项声、郯公下邳[10]，斩薛公，下下邳，击破楚骑于平阳[11]，遂降彭城，虏柱国项佗。降留、薛、沛、酂、萧、相[12]。攻苦、谯[13]，复得亚将周兰。与汉王会颐乡[14]。从击项籍军于陈下[15]，破之，所将卒斩楼烦将二人，虏骑将八人。赐益食邑二千五百户。

　　项籍败垓下去也[16]，婴以御史大夫受诏将车骑别追项籍至东城[17]，破之。所将卒五人共斩项籍[18]，皆赐爵列侯。降左右司马各一人[19]，卒万二千人，尽得其军将吏。下东城、历阳[20]。渡江[21]，破吴郡长吴下[22]，得吴守，遂定吴、豫章、会稽郡[23]。还定淮北，凡五十二县。

　　写灌婴对楚作战，彻底歼灭楚军，帮助刘氏一统天下所立下的战功。共有五层意思：一、韩信派灌婴部将攻打楚将和楚地取得了节节胜利。二、项羽派部将再定淮北，灌婴渡淮北，攻占下邳，斩杀楚将一人；在平阳击溃楚骑兵，彭城投降，项佗被捉；留、薛、沛、酂、萧、相等县相继向灌婴部投降；攻打苦、谯等县，再次抓获楚亚将周兰。三、与汉王会师后又跟从汉王在陈附近击溃项羽军队，结果楚方楼烦将二人被斩，骑将八人被俘。灌婴受到增加食邑二千五百户的奖赏。四、项羽在垓下之战中失败逃走，灌婴接受汉王命令进行追击，在东城击溃项军，项羽被灌婴五名将士共斩（五人均赐爵列侯），其左右司马及兵卒一万二千人投降，全部将领和官吏被捉。五、攻占了楚残留的全部国土，捉获了吴郡郡守。

　　[1]事详见《淮阴侯列传》。[2]别将：部将。[3]薛郡：治所在今山东曲阜。薛郡长，即薛郡郡守。[4]身：亲身，亲自。[5]傅阳：古邑名，在今山东峄城南。[6]下相：古县名，治所在今江苏宿迁西。僮：古邑名，在今江苏睢宁西北。取虑：古邑名，在今江苏睢宁北。徐：古邑名，在今安徽泗县东南。[7]淮：淮河。[8]广陵：古县名，治所在今江苏扬州。[9]郯：音tán。[10]下邳（pī）：古县名，治所在今江苏睢宁西北。[11]平阳：古邑名，在今江苏徐州西。[12]留：古县名，治所在今江苏沛县东南。薛：古县名，治所在今山东滕州东南。沛：古县名，治所在今江苏沛县。酂（cuó）：古县名，治所在今河南永城西。萧：古县名，治所在今安徽萧县西北。相：古县名，治所在今安徽濉溪北。[13]苦：古县名，治所在今河南鹿邑东。谯：古县名：治所在今安徽亳州。[14]颐乡：古乡村名，在今河南鹿邑南。[15]陈：古县名，治所在今河南淮阳。[16]垓下：古地名，在今安徽灵璧南沱河北岸。[17]东城：古县名，治所在今安徽定远东南。[18]将卒五人共斩：项王在乌江边自刎而死，死后被灌婴手下军官王翳割去其头，其余骑兵为了争夺项羽尸体互相残杀，最后，郎中骑杨喜、骑司马吕马童、郎中吕胜和杨武各夺得一部分肢体。[19]司马：官名，掌管军政和军赋。[20]历阳：古县名，治所在今安徽和县。[21]江：长江。[22]吴郡：古郡名，治所在今江苏苏州。[23]豫章：古郡名，治所在今江西南昌。会稽：古郡名，治所在今江苏苏州。

　　汉王立为皇帝，赐益婴邑三千户。其秋，以车骑将军从击破燕王臧荼[1]。明年，从至陈，取楚王信。还，剖符[2]，世世勿绝，食颍阴二千五百户，号曰颍阴侯。

　　以车骑将军从击反韩王信于代[3]，至马邑[4]，受诏别降楼烦以北六县，斩代左相，破胡骑于武泉北[5]。复从击韩信胡骑晋阳下[6]，所将卒斩胡白题将一人[7]。受诏并将燕、赵、齐、梁、楚车骑，击破胡骑于硰石[8]。至平城[9]，为胡所围，从还军东垣[10]。

　　从击陈豨[11]，受诏别攻豨丞相侯敞军曲逆下[12]，破之，卒斩敞及特将五人[13]。降曲逆、卢奴、上曲阳、安国、安平[14]。攻下东垣。

　　黥布反[15]，以车骑将军先出，攻布别将于相[16]，破之，斩亚将楼烦将三人。又进击破布上柱国军及大司马军[17]。又进破布别将肥诛。婴身生得左司马一人，所将卒斩其小将十人，追北至淮上。益食二千五百户。布已破，高帝归，定令婴食颍阴五千户，除前所食邑。凡从得二千石二人，别破军十六，降城四十六，定国一，郡二，县五十二，得将军二人，柱国、相国各一人，二千石十人。

　　写灌婴在平定内部的叛王叛将和与匈奴作战中所立下的战功和受到的封赏。先写汉王立为皇帝，赐增加食邑。以下依次写他立下的战功和受到的赏赐：跟随高祖击溃叛王臧荼，次年跟从高祖在陈逮捕了楚王韩信。于是与朝廷剖符，食邑二千五百户，封颍阴侯。跟从刘邦攻打反王韩王信，使六县来降，斩代相，破胡骑。跟从刘邦攻打韩王信及胡骑，其将士斩胡将一人。接着又带领骑兵在石把胡骑打败。在平城被胡人包围，突围后回军东垣。跟从刘邦攻打反将陈稀，斩其丞相和特将五人。曲逆等五县、邑投降，并攻占了东垣。淮南王黥布反，灌婴攻破其别将并斩亚将和楼烦将三人。击溃其上柱国军和大司马军，击溃其部将肥诛的军队。灌婴还亲自活捉左司马一人，其将士又斩其小将十人。皇上给灌婴增加食邑二千五百户。高帝回京后，让灌婴在颍阴食五千户，收回从前的食邑。灌婴跟从高帝出征打仗的战果总计：打垮十六支敌军，降服四十六座城邑，平定诸侯国一、郡二、县五十二，并俘将军二人，柱国、相国各一人，二千石的官吏十人。

　　[1]臧荼：原为燕王韩广的部下，曾跟从项羽入关，被封为燕王，后背楚降汉，高祖五年因反叛被俘。[2]剖符：把表示凭证的符分为两半，朝廷和受封的人各执一半，以示信用。[3]韩王信：战国韩襄王的后代，曾随从刘邦到汉中，后被封为韩王，高祖七年投降匈奴。代：指代地，在今山西大同以东，河北张家口以西部分地区。[4]马邑：古县名，治所在今山西朔州。[5]胡：指匈奴。武泉：古邑名，在今山西大同西。[6]晋阳：古邑名，在今山西太原南面的古城营。[7]白题：匈奴的一支。[8]硰（shā）石：古邑名，在今山西静乐东北。[9]平城：古县名，治所在今山西大同东。[10]东垣：古县名，治所在今河北正定南。[11]陈豨：刘邦的将领，汉初任赵国的相国，统率赵、代的军队。高祖十年，勾结匈奴反汉，战败被杀。[12]曲逆：古邑名，治所在今河北顺平东南。[13]特将：楚、汉时将领的名称。[14]卢奴：古县名，治所在今河北定州。上曲阳：古邑名，在今河北曲阳西。安国：古邑名，在今河北安国东南。安平：古邑名，在今河北安平。[15]黥布：原名英布，因犯秦法受过黥刑（脸上刺字），故又名黥布。秦末率刑徒起兵，先依附项羽，后投降刘邦，被封为淮南王，高祖十二年反汉，战败被杀。[16]相：古县名，治所在今安徽濉溪西北。[17]上柱国：战国时楚国官名，相当于丞相。大司马：掌管军政事务的高级官吏。

　　婴自破布归，高帝崩，婴以列侯事孝惠帝及吕太后[1]。太后崩，吕禄等以赵王自置为将军[2]，军长安[3]，为乱。齐哀王闻之[4]，举兵西，且入诛不当为王者[5]。上将军吕禄等闻之，乃遣婴为大将，将军往击之。婴行至荥阳，乃与绛侯等谋[6]，因屯兵荥阳[7]，风齐王以诛吕氏事[8]，齐兵止不前。绛侯等既诛诸吕，齐王罢兵归，婴亦罢兵自荥阳归，与绛侯、陈平共立代王为孝文皇帝[9]。孝文皇帝于是益封婴三千户，赐黄金千斤，拜为太尉[10]。

　　写灌婴在消灭诸吕和立汉文帝中所发挥的作用。共六层意思：一、刘邦死后，灌婴又侍奉惠帝和吕后。二、吕后死后其侄吕禄自任将军，军队驻扎长安城，图谋叛乱。三、齐哀王刘襄发兵要进京诛杀吕禄等，吕禄派灌婴迎击。四、灌婴与周勃策划：一方面将军队驻扎荥阳，按兵不动；另一方面将诛杀吕氏之事示意齐哀王。五、周勃等诛杀诸吕后齐哀王和灌婴都把军队带了回去。六、灌婴与周勃、陈平等拥立刘恒为皇帝，皇帝为灌婴增封食邑、赐黄金，任命为太尉。

　　[1]孝惠帝：刘邦的太子刘盈。吕太后：刘邦的妻子吕雉。[2]吕禄：吕后的侄儿。吕后七年，吕后封吕禄为赵王。自置为将军：指惠帝死后，吕后委任吕台、吕产、吕禄为将军。此处指吕禄自己派自己去任将军。[3]军长安：当时这三吕统帅卫戍长安城的南北军。[4]齐哀王：指齐悼惠王刘肥的儿子刘襄。[5]不当为王者：指被吕后所封的吕氏诸王，如梁王吕产、赵王吕禄等。[6]绛侯：周勃，刘邦的重要将领。[7]屯兵：驻防。[8]风：示意。[9]陈平：刘邦的重要谋臣。代王：刘邦的儿子刘恒，高祖十一年，刘恒被刘邦封为代王。[10]太尉：秦、汉时全国最高军事长官。

　　三岁[1]，绛侯勃免相就国，婴为丞相，罢太尉官。是岁，匈奴大入北地、上郡[2]。令丞相婴将骑八万五千往击匈奴，匈奴去。济北王反[3]，诏乃罢婴之兵。后岁余，婴以丞相卒，谥曰懿侯。子平侯阿代侯。二十八年卒，子强代侯。十三年，强有罪，绝。二岁，元光三年[4]，天子封灌婴孙贤为临汝侯，续灌氏后。八岁，坐行赇有罪[5]，国除。

　　写灌婴升任丞相后，为汉王朝立的最后一次战功：匈奴入侵，灌婴率领骑兵将匈奴赶走。记载了灌婴死后受封以及其后代袭爵和失爵诸情况。

　　[1]三岁：指文帝刘恒三年。[2]北地：古郡名，治所在今甘肃宁县西北。上郡：古郡名，治所在今陕西榆林东南。[3]济北王：齐悼惠王刘肥的儿子刘兴居。[4]元光：武帝刘彻的年号。[5]坐：犯罪。赇（qiú）：贿赂。

　　太史公曰：吾适丰沛[1]，问其遗老，观故萧、曹、樊哙、滕公之家[2]，及其素[3]，异哉所闻！方其鼓刀屠狗卖缯之时[4]，岂自知附骥之尾[5]，垂名汉廷，德流子孙哉？余与他广通[6]，为言高祖功臣之兴时若此云。

　　这是太史公司马迁在文末抒发的感慨。有三层意思：一、为了写好人物列传，司马迁曾深入到刘邦一些将领的家乡调查访问并考核了他们的平素为人，深感奇异。二、这些人当他们用刀杀狗（樊哙）和叫卖丝绸（灌婴）之时，哪里会知道自己依附他人垂名汉廷，德流子孙呢？三、司马迁与樊哙的孙子樊他广交往，他广告诉他，高祖功臣兴起之时就是这样。

　　[1]适：往、到。丰：古邑名，在今江苏丰县。沛：古县名，治所在今江苏沛县。[2]萧：萧何。曹：曹参。萧何、曹参、樊哙、滕公均为沛县人。[3]素：平素，指平时的为人。[4]鼓刀：宰杀牲畜，动刀作声也。缯（zēnɡ）：丝织品的总称。鼓刀屠狗指樊哙，樊哙是屠狗出身。卖缯指灌婴，灌婴是卖丝织品的商人。[5]附骥之尾：比喻依附他人以成名。[6]他广：樊哙的孙子。

　　（张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