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史学界将1840年鸦片战争至1919年新文化运动前的近百年划为中国历史的近代时期,这无可非议。若从学术思想来考察,则很难确定一个时期的具体断限。例如龚自珍的思想应属于中国近代的,而他却于鸦片战争的第二年(1841)去世,那么他究竟是中国封建时代的最后一位思想家,还是近代的第一位思想家呢?这是颇难以具体时间为限的,或者说他是中国近代思想的先驱者。所谓“近代词学”,时间的断限显然不能简单地与近代史分期相比附,而应根据词学发展过程所呈现的阶段来划分。
清代中叶常州词派的出现,大大地改变了词学发展的面貌。常州词派的创始人张惠言,逝世于1802年,可以视他为近代词学的先驱者。常州词派的重要理论家周济,其《词辨》著于1812年,《宋四家词选》编于1832年;他于鸦片战争爆发的前一年(1839)去世。我们完全可以视他为近代词学家。梁启超是近代著名的历史人物,其词学论著成于新文化运动后。他逝世于1929年,但按通常的习惯仍将他归属于近代。我们可以视他为近代词学的结束者。
近代词学继清代前期词学复兴之后臻至极盛的局面。近世词学家徐珂说:
浙派乾嘉间而益敝,张皋文(惠言)起而改革之,其弟翰风(琦)和之,振北宋名家之绪,阐意内言外之旨,而常州词派成。别裁伪体,上接风骚,赋手文心,开倚声家未有之境,襟抱学问喷薄而出,以沈著醇厚为宗旨,而斯道始昌……自是以还,词学大昌,江浙人士以不能填词为耻。徐珂:《清代词学概论》第7~12页,上海大东书局1926年版。
陈乃乾所辑《清名家词》收一百家,自张惠言以下即有五十三家,而晚清词遗散的还不少。词学家叶恭绰说:
盖词学滥觞于唐,滋衍于五代,极于宋而剥于明,至清乃复兴。朱(彝尊)、陈(维崧)导其流,沈(岸登)、厉(鹗)振其波,二张(张惠言、张琦)、周(济)谭(献)尊其体,王(鹏运)、文(廷式)、郑(文焯)、朱(祖谋)续其绪。二百八十年中,高才辈出,异曲同工,并轨扬芬,标新领异。迄于易代,犹绮余霞。今之作者,固强半在同、光、宣诸名家笼罩中,斯不可不谓极盛也已。叶恭绰:《清名家词序》,《清名家词》,上海开明书店1937年版。
此所谓词学极盛是指词的创作而言。近代词学的发展,同清代前期的“复兴”一样,在创作和理论两方面都是同步前进的,而且常州词派里的许多词人又同是词学家。《词话丛编》收宋以来词话八十四种,其中清代以前的共十七种,清代前期的十八种;近代的四十九种,占全部词话的百分之七十。我们从词话的数量可以说明近代词学是词学史上的极盛时期。若再从近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