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同,生年不详,明朝初年直隶河间(今属河北)人,祖先为蒙古族,以侍奉母亲非常孝敬闻名。洪武三年,即1370年,被推荐为太常寺赞礼郎,后出任番禺(今属广东)知县。番禺县以鱼龙混杂、治安混乱、难以理政而闻名,驻守当地的军士尤其蛮横,动不动就鞭打羞辱县中的副佐官吏,以前的县令全都不能忍受。道同上任后,刚正不阿,严明执法,社会逐渐稳定。
一 触怒开国功臣朱亮祖
道同出任广东番禹知县后执法如山,在他的治理下,社会逐渐安定下来,百姓开始有了安稳的正常的生活。但是,不久,被封为永嘉侯的开国功臣朱亮祖督军镇守广东,把广东的社会秩序重新搅乱。番禹直属广东,身为知县的道同,立即面临高高在上的朱亮祖的威压。
朱亮祖是安徽六安人。元末,各地义军蜂起,为对抗义军,朝廷令各地士绅组织“义兵”(地主武装),堵截义军。朱亮祖即为当地“义兵”元帅,在与朱元璋义军作战中,先后打败徐达和常遇春两名大将。朱元璋亲自统帅大军围剿,终于将朱亮祖俘获。朱元璋问朱亮祖有何打算,朱亮祖说:“你们愿意杀了我就杀了我,不杀我,我尽最大力量为你效劳。”于是,朱元璋将他收编。此后,朱亮祖督军南征北战,多次打败元军,并在南昌、九江之战和鄱阳湖、武昌大战,以及攻灭陈友谅、张士诚等大战中,厥功甚伟。洪武元年,即1368年,朱亮祖和廖永忠一起督军平定广东、广西,同年被封永嘉侯。
因朱亮祖督军平定广东,对广东情况较为熟悉,所以,朱元璋在道同出任广东番禹知县不久,就诏令朱亮祖督军镇守广东。此时的朱亮祖,封号永嘉侯,食禄1500石,手握数万精兵,并被朱元璋赏赐世券。世券又称铁券,是朱元璋赏赐功臣、使其世代享有特权的凭证。形制如瓦,上刻其功,分左右两副,左存功臣,右藏内府。功臣的子孙犯罪,可取券勘合,凭此可以赦免或减轻刑罚。
朱亮祖镇守广东后,以开国功臣自居,飞扬跋扈,结党营私,罔顾国法。各地官吏,顺从他的,飞黄腾达,否则置之死地。地方官和老百姓非常惧怕他,但他权势熏天,人们敢怒而不敢言。
但是,作为番禹知县的道同,刚正不阿,不畏权贵,断案只以违法不违法为依据,只要违犯法令,不管他权力多大,靠山多硬,一律不讲情面,按大明律令严肃处理和治罪。朱亮祖曾软硬兼施地采取多种办法,拉拢道同,但都被道同顶了回去。朱亮祖见道同一个小小知县,如此不知好歹,怀恨在心,总想找个机会,革去道同的乌纱帽。
二 执法与徇法的较量
当时,番禹县有钱有势的几十个恶霸、奸商,相互勾结,压低价格,囤积居奇,操纵市场,牟取暴利,把市场搅得乌烟瘴气,混乱不堪,搞得番禹民不聊生,怨声载道。
为了打击这些恶霸、奸商的不法行为,道同下令把为首的几个恶霸、奸商抓起来,给他们加上脚镣和手铐,关在木笼子里,放在大街上示众,以示惩办,并警诫其他恶霸奸商。这些恶霸和奸商,本来就与朱亮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此时被抓,其家属和其他恶霸、奸商争着贿赂朱亮祖,求他给免罪脱身。
于是,朱亮祖设酒席召来道同,在向道同敬酒的时候,朱亮祖语气和缓地再三说情,要道同手下留情,宽大对待,并暗示自己今后不会忘记道同的人情。道同严厉地说:“您是大臣,怎么受小人的役使呢!”朱亮祖见软的不能使他屈服,便来硬的,派一群亡命之徒砸开那些恶霸的脚镣和手铐,把他们放走了。
番禹一个姓罗的富商,为了巴结权贵,把自己年轻的女儿嫁给朱亮祖。从此,罗氏家族依仗权势,无法无天,欺压良善,霸占田地,成为当地人人切齿的恶霸。老百姓纷纷上书知县道同,告发罗氏兄弟的恶行,请求依法严办,为民除害。道同明知罗家与朱亮祖家是姻亲,但毫不畏惧,下令将罗氏兄弟抓了起来,投进大牢。但当道同正要依法处置的时候,朱亮祖又派人将他们抢走了。
在朱亮祖的庇护下,道同严明执法受到了权贵的挑战。由于朱亮祖权位高出道同太多,这场执法与违法的较量,总是以道同失败而告终。但道同绝不屈服,决定上奏朝廷,申述朱亮祖种种罪恶,请求皇帝朱元璋对朱亮祖予以严处。
三 道同冤死,朱亮祖伏法
道同不惧个人安危,将朱亮祖的违法行为逐条写明、详细陈述,以奏章形式,上奏朱元璋,请求朱元璋依法惩处。朱亮祖获悉道同告发自己,立即也书写奏章,诬陷道同讥讽朝政,傲慢无礼,请求处死。两人的奏章同时发出,但朱亮祖的奏章交予军士,一路快马加鞭,昼夜疾驰,道同的奏章还没有到,朱亮祖的奏章先到了。朱元璋对朱亮祖的诬陷信以为真,下令将道同斩首。派出斩首道同的使臣离京不久,道同的奏章到了。朱元璋看完道同的奏章后,了解了事实真相,认为“道同职甚卑,而敢斥言大臣不法事,其人骨鲠可用”。于是,朱元璋又离京派使臣赶赴番禹,不但宽恕道同,而且予以嘉奖。
但是,由于前一个使臣已经先行,后一个使臣虽然极力追赶,但始终没有超越前一个使臣。前一个使臣到达广东的当天,朱亮祖即将道同处死。后一个使臣同一天到达,快马刚刚进入番禺,道同已经被杀,道同流淌的鲜血还是热的。县民哀悼痛惜道同,有的人刻木做成牌位在家中祭祀,传说问卜总是应验,于是传说道同成了神。
当道同等候朝廷判决时,向来敬重道同的广东布政使徐本,因患病急招一位著名的医生。当时,那个医生犯了法,正在接受道同打板子的处罚。徐本急着找那个医生治病,就派了士兵告诉道同释放他。当时,板子还没有打完,道同严肃地说:“徐公竟然也效法永嘉侯吗?”打完了板子,道同立即将那个医生送走。
朱元璋获悉道同冤死,大为恼火,马上命令朱亮祖返京,当廷斥责他欺君罔上,违法乱纪,罪当重治,并下令把朱亮祖和他的长子府军卫指挥使朱逻用鞭子活活打死,全家满门抄斩。为了表彰道同敢于同不法权臣进行抗争,朱元璋下令对道同以侯礼入葬。
作为七品芝麻官的道同,面对开国功臣朱亮祖的不法行径,不因位卑而畏惧,为了严明法纪,奋勇抗争,虽然最后以身殉职,冤屈而死,但最终扳倒了贪腐、跋扈的“大老虎”朱亮祖,维护了律法的尊严。道同的这种舍生护法、不畏强权的精神,时至今日仍有积极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