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登云,1939年出生,江苏高邮市人,中共党员。曾任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乌恰县人民医院院长、县政协副主席。扎根边疆40多年,为边疆地区医疗事业做出突出贡献。曾被评为“全国劳动模范”“全国优秀共产党员”“全国先进工作者”等。
一 扎根帕米尔高原
1939年,吴登云出生在江苏省高邮市郭集镇柳坝村。1960年考入扬州医学专科学校,1963年毕业后,他满怀报国热情,主动要求来到新疆。到了乌鲁木齐,他又要求到“万山之祖”的帕米尔高原工作。坐了7天的卡车,一路颠簸,风沙弥漫。到了乌恰,一身沙土,像从沙土堆里钻出来的一样。在乌恰的头3个月里,是最艰难的阶段,他认清了理想与现实的区别,明白了一个道理:要实现理想,就要踏踏实实地从现实做起,只有用脚踏实地的行动,才能一步步向理想迈进。
乌恰县位于帕米尔高原北部、塔里木盆地西端、天山南麓与昆仑山接合部,属于新疆西部。乌恰三面高山环绕,东南部为喀什三角平原,境内多是海拔1700至6146米的大山。乌恰,柯尔克孜语意为大山沟分岔口,因克孜勒河谷在该地分岔,形成三道沟而得名。乌恰县面积1.79万平方公里,现在的人口5.7万,居住着柯尔克孜族、维吾尔族和汉族等民族,以柯尔克孜族为主。这里每年要刮160多天大风,大雪封山期很长,最长的地区达206天,无霜期138天,年平均降水量163毫米。县城乌恰镇距乌鲁木齐1500公里。
吴登云从风景怡人的鱼米之乡,来到山高路险、风沙弥漫、冰天雪地的西部边陲,其中的困难与艰辛,常人很难想象,更难想象他在这里扎根,一下子就是40多年。
吴登云刚到乌恰县医院时,院里只有3名医生,真正看病的就他一人。语言不通是最大障碍,他听不懂患者的话,看病需要翻译;他上学时,只实习了内科和外科,而这里没有分科,小儿科、妇产科、五官科的病人都找他,让他招架不住。他对院长说,自己只懂内科、外科。院长却说,所有的病人都归你看。他只得边干边学,不懂就查书,按书上的介绍来看病开药。
生活上也不习惯。他刚来时不吃羊肉,而柯尔克孜族信奉伊斯兰教,以吃牛羊肉、喝牛羊奶为主,蔬菜很少,没有大米,更谈不上猪肉。所以,从饮食上就不习惯,他喝牛奶就胀肚,吃牛羊肉就便秘;没有蔬菜吃,嘴唇干裂,鼻子流血……这一切都在考验着他。
柯尔克孜族属于“马背民族”,大多在大山里放牧。作为县医院的一名医生,从20世纪60年代初到80年代末,吴登云每年都要到牧区巡诊和防疫,一个来回要花三四个月的时间。他骑着马,翻山越岭到牧民居住点送医送药。当时,山里经常有狼和豹子出没。他巡诊时,要背着猎枪,口袋里装着子弹,鞋筒里藏着匕首,以防野兽袭击;路途遥远,他要带足糖水、盐水、干粮和马料。
帕米尔高原上,到处是崇山峻岭,冰峰雪山。牧民散落分布在大山里,巡诊一户人家,常常是翻山越岭,走上好几天。一次,他在山区巡诊,因极度疲惫,在马背上睡着了,摔进了山沟,全身受伤。
吴登云还记得第一次到吉根乡巡诊的情景。这里距县城100公里,海拔3000多米。他第一次走进牧民的毡房,牧民们第一次见到骑马来的医生。当时,700多人的吉根乡,无医无药,牧民生病只靠忍着扛着,有的感冒、有的患肺心病、有的是肺结核。他看到肺结核病人不停地咯血,看到拉肚子的已直不起腰,他心里非常难受。
最令吴登云难受的,是对许多病束手无策。在一座毡房中,一位50多岁的妇女因阑尾穿孔,已昏死过去。他带来的药物没法救治这样的危重病人,病人需要立刻送到县医院,但山高路远,病人到不了医院就会死去。在另一座毡房里,一个牧民胃穿孔,吴登云跑到边防站给医院打电话求援,但医院没有车,他只能看着病人死去……
这对吴登云是极大刺激和震撼。这里太需要医生了,自己应做一个对农牧民有用的医生。在此后的几十年里,吴登云一心为患者解除病痛,全县9个乡的30多个自然村,都留下他的足迹。他与农牧民结下深厚感情,他成了农牧民心中的“白衣圣人”。
二 7000毫升鲜血与13块皮肤
1966年的一天,一位柯尔克孜妇女来院就医,她面色苍白,双目无光,双腿软弱无力,走几步就眼冒金星。她患了功能性子宫出血,生命垂危,急需输血。可医院没有血库,100公里外的喀什有血,但等把血取回来,病人可能已死了。亲属又不愿献血,认为抽了血会死掉。情急之下,吴登云决定献血救人。护士从他胳膊上抽了300毫升鲜血,当这些献血缓缓输进病人体内后,病人得救了。
当然,吴登云第一次献血也害怕,他喝了不少糖水。但献血后身体反应不大,还能挑着80斤的水走路,他知道自己没事了。他看到病人渐渐好起来,觉得自己的一点鲜血能救活一条命,这样做值得。此后,他献血成了常事。
1983年的一天,一位妇女产后大出血,她被从乡里转到县医院,吴登云看到产妇病情危重,急需输血,他就毫不犹豫地献出了300毫升鲜血,产妇得救了。
因为吴登云是主刀医生,献血后他还要做手术。有一天,他献完200毫升血后,觉得挺不住了,走路两腿发软,身子飘飘忽忽,下班回家时晕倒在路上。
遇到患者与他的血型不同,他就动员家人献血,大儿子吴忠、儿媳李萍、小儿子吴杨晨、女儿吴燕,都曾被他拉来无偿献过血。
在乌恰县医院的30多年,吴登云30多次为病人无偿献血,献血数量达到7000毫升,已相当于他体内的血液总量。
1971年11月29日下午,买买提明·依力亚斯两岁的儿子不慎扑进火堆,腹部、背部都被烧焦。孩子奄奄一息。买买提明骑着骆驼,从波斯坦铁列克乡的牧民点,走了两天两夜,赶到县医院。12月1日这天,吴登云见到这个烧伤的孩子,赶到阵阵揪心,他的50%的皮肤被烧焦,令人惨不忍睹。吴登云就给他输血,把烧成三度的地方切除了,切除烧焦的皮肤后,形成很大的创面。他买了4只公鸡,用鸡皮盖在创面上。经过十几天抢救,孩子度过了休克关、感染关,接下来就是植皮了。在给孩子做了两次植皮手术后,吴登云决定采取孩子自己的皮和异体皮相间植皮的办法,他希望从孩子的父亲身上取皮。买买提明一听就吓得惊恐万状,他害怕从自己身上取皮。
为了保住孩子的命,吴登云决定取自己的皮。医生护士都不同意他这样做,拒绝做他的助手,吴登云只得给自己进行局部麻醉,一针只能麻醉4平方厘米,取一块皮要在周围打4针,他从两条大腿内侧、两个小腿肚上,总共取了13块皮肤。
他把取下的皮肤泡在盐水里,包扎好伤口,又从孩子身上取一些皮,他“像贴邮票一样”,把两种皮肤相间植在孩子身上。买买提明看明白了一切,他双手捂住脸,蹲在墙角,呜呜地哭了起来……
如今,这个孩子已经40岁了,他早已有了自己的儿女。他的腰部、腹部,依然留着皮肤相间的痕迹。吴登云的腿上,依然可见形状规则的伤疤。
吴登云一个个救死扶伤的故事在乌恰广为流传,他的一颗赤子之心,与边疆人民血肉相连。他用医术、用血肉、用仁心,在帕米尔高原上树起了一座丰碑!
三 建起不走的队伍
吉根乡卫生院院长包尔汗,是吴登云熏陶和培养出来的柯尔克孜族医生。包尔汗上小学6年级时,曾目睹过吴登云把邻居一位病人口中的痰吸出来,救活了邻居的命。当时,在场的人都感动得哭了,他永远忘不了那个场面。从那时起,他下决心做个医生,一个像吴登云那样的医生。后来,他如愿以偿。吴登云每次来吉根乡巡诊,都要教他查病、看心电图,他的医疗技术不断提高,由一名医生成为乡卫生院院长。过去无医无药的吉根乡,现在已有8位柯尔克孜族医护人员了。
1984年,吴登云当了乌恰县医院院长,他知道,自己也有退休的那一天,他决心培养出一批柯尔克孜族医生,使之成为各科专业骨干,这样才能建起一支不走的医技队伍,以解决当地缺医少药的难题。这就是他的“树人”计划。
吴登云跑遍各乡镇卫生院,物色有潜力的柯尔克孜族青年医生,还到卫生学校物色人选,把他们送到自治区内大医院或高校进修,柯尔克孜族医生终于走出了大山。
乌恰县医院的骨科医生乌斯曼·因孜就是在吴登云的帮助下,成为骨科医生的。当初,乌斯曼·因孜从州卫校毕业后分配到州医院卫校,他没有具体的专业。吴登云找到他说,我们医院没有专科骨科医生,如果你愿意到我们医院工作,可以派你去进修骨科。乌斯曼·因孜认为机会难得,便调到了县医院。吴登云没有食言,送他出去进修骨科一年,回到县医院后他开设了骨科。吴登云还亲自带他,每次做手术,都在旁边做他的助手。一次,他遇到了一个股骨开放性骨折的病人,这种手术他从未做过,出血、感染都可能导致病人死亡。吴登云鼓励他说:别怕,你主刀我当助手!当时病人出血过多,血压非常低,他们边输血,边抢救。经过两个多小时,成功地完成了手术。
乌鲁克恰提乡卫生院的吐尔洪被吴登云看中了,他有8年基层工作的经验,人又聪明好学,培养好了,会有大出息。1985年春天,吴登云想调吐尔洪到县医院工作,可吐尔洪的父亲不同意。吴登云多次让副院长去做吐尔洪父亲的工作,他终于答应了。吐尔洪调到了县医院,他先后到两家大医院进修,回来后在县医院组建了口腔科和泌尿科。吐尔洪第一次做胃切除手术时,吴登云事先画出胃的解剖图,给他讲解哪里是胃小弯、胃大弯,术后怎么结扎,然后再让他复述一遍。手术时,吐尔洪主刀,吴登云一边做助手,一边讲解指导。在吴登云的栽培下,吐尔洪业务水平突飞猛进。
经过12年的努力争取,乌恰县医院已有26名柯尔克孜族医生出去进修学习,培养出了一批业务骨干;县医院9个科室的正副主任中,7名是少数民族;3名副院长中,柯尔克孜族占了两名。县医院的医疗水平大大提高,绝大多数的常见病、多发病都能治疗,除了开胸开颅术,其他手术都能做。
吴登云经过10多年的努力,已培养出一批医疗技术骨干,建起一支不走的医技队伍。
马背医生吴登云
2009年10月20日,吴登云在当选“100位新中国成立以来感动中国人物”后回母校——高邮市赞化学校作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