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孝菊要离开家时,宋学文还躺在床上睡觉。她深情地,久久地望着正打着鼾声的丈夫。这呼吸声,她觉得好像是一首婉转凄凉的悲歌。这歌声也只有作为妻子的孙孝菊才听得出来。她可以细细地品味出这首声声叹息呼吸的音律,像首歌曲时面进入了高潮和韵;时而又像缓缓的溪流般均匀、自然、微风细雨般流畅,平和地舒展他内心的情绪……渐渐地,他的鼾声又跌入底谷,低沉得同怨愤的哭泣……片刻,这鼾声又再次从低谷中崛起,拉走上了更高的音阶……孙孝菊从丈夫的呼吸声中,能感觉到丈夫跌荡起伏,心里深深的愤懑和抗拒……
宋学文忽然翻了下身,孙孝菊以为丈夫要醒了。她不等宋学文从床上翻身起来,就像逃跑似的冲出了房间……
昨晚的天上下了场冰霜,外面寒气扑面,霜风卷着雾气无情地袭击着路人。孙孝菊跑出了很远,还回头往后面的院子看去,似乎害怕丈夫追来。她阵阵心空心跳,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真是奇怪,她今天为啥怕跟自己的丈夫宋学文那双眼睛对视,匆匆而逃呢?孙孝菊的潜意识中觉得,丈夫那双眼睛竟忽然变得毒辣起来,两只眼睛好像两把锋利的小刀,能层层剥开他的皮肉,看清楚孙孝菊皮肉里包着的骨头。孙孝菊现在就是害怕丈夫那双眼睛,哪怕是片刻的对视。她都心有余悸,寒颤颤地好像欠着丈夫八辈子情感债似的。
孙孝菊直到走上金菊镇的街头,她那“咚咚”跳的心才稍微平缓下来。当孙孝菊抬起头来,才发现又走到“贞节孝媳牌坊”前了。她偶然抬头望了一眼那个古老的牌坊,眼前顿时闪着星光灿烂般的金星。牌坊上的金菊姑娘,仿佛要走下来跟孙孝菊拉家常,或者说些女儿们家的悄悄话……孙孝菊刚刚平缓下来的心,骤然又紧张起来了。
她不敢放慢脚步,只管埋着头往前走,好像很拒绝跟金菊姑娘的唠叨。此刻,她看见牌坊上的金菊姑娘就感到十分害怕。孙孝菊好像犯下了万劫不覆的罪恶,恰被金菊姑娘窥伺得清清楚楚,好像也怕金菊姑娘剥下她身上的衣裳,迅速逃避牌坊上金菊姑娘那双能窥视出自己内心的眼睛……
本来,父母给她取名孙孝菊,正好同金菊姑娘巧合了个“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