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被围困的车辆和人都跟在林部长后面,往停汽车的机耕路上走去。一路上金镇长都在跟林部长检讨没有把工作做好。说到最后,他仍然辩白道:“这银子钱硬通货真是难整,不过现在秦书记来了就好了。”他转过头来对秦再兴说,“秦书记今晚不走吧,我已经通知了党委成员回政府,今晚欢迎你呢!”
林部长却没有批评金宝财。秦再兴听金镇长要他留下,便对林部长说:“林部长,我已经来金菊镇了,今晚就到镇政府去吧。”秦再兴感到,刚才那承诺似乎有千斤重,他不可能掉以轻心,要尽快进入角色。
林部长握着秦再兴的手,深情的说:“我就把你留在金菊镇啦!金镇长,这里的工作就拜托你们二位啦!”
金镇长抢着说:“我一定配合好秦书记的工作。”
林部长点点头,当她上车时,才见刑警队的公安干警坚守在岗位,便叫他们都回去了。林部长上车后,回过头来跟秦再兴招了招手表示告辞。秦再兴同金镇长也坐上了穆副镇长开的那辆面包车,往镇政府所在地赶去。
汽车被农科生产队村民挡了一天,也不耐烦地耍起脾气来,刚进金菊镇街道,竟耍懒地熄火了。金镇长骂了句,便先跳下车来。秦再兴也跟着跳下车来了。他抬起头来,只见金菊镇看上去还显得有些繁荣昌盛:东、西、南、北四条正街,大大方方地摆在十分相称的地里位置上。间或,也有一些低矮的瓦房在楼房与楼房之间占据着令人怜悯的生存空间。像一个受着虐待的小弟弟,使得那本来就很低矮的平瓦房,更显得十分寒碜。这副景象,使现代与古老在金菊镇这四条街道上并存着。金菊镇街道两边的商店,也是鳞次栉比,两处卖音响的商店以较大的分贝对着街道播放着缠绵婉转的流行歌曲,歌唱家们卖力地在为店主招徕顾客。店老板才不管从街道上走过的人买不买他们商店里的货物,愿不愿听那震耳欲聋的流行歌曲,肆无忌惮地往街道上的人们耳膜里塞。金菊镇给秦再兴留下了鲜明的印象:这里还算一个比较繁荣昌盛的乡镇,只是在川西坝乡镇中作横向比较,却并不显得十分富裕。
金镇长都在给秦再兴介绍金菊镇的情况。走着、走着,秦再兴忽然看见了一道古香古色的牌坊。因为,它在整个街道上伫立,格外引人注目。他的那双脚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只见这道牌坊上面还雕刻着许多的图案。秦再兴走近一看,上面刻着的是“二十四孝图”的一部份。案秦再兴再熟悉不过这些图了。他本人就出生在这二十四孝之一的“姜诗孝亲,涌泉跃鲤,一门三孝,安安送米”的孝子故里的德阳市孝泉镇。并且,他在大学历史系读书时,就特别喜欢有关儒学方面的历史文化。秦再兴也许是出生在孝子故里的缘故,对孝文化的研究,可以说是情有独钟。此刻,他一看到金菊镇有这样的牌坊,更是喜出望外,上面的二十四孝图就令秦再兴感到特别的亲切。
这道牌坊比街面低下去了好几米,在侧旁立着市政府文物保护单位的石碑。整个临街市的外面是用钢管围着的,钢管外面是半人高的小铺面,可以说有两层保护体。牌坊的旁边是一道幼儿园的大门。秦再兴很想进去看看。这时,金镇长却指着牌坊介绍说:“这是我们金菊镇得名的来历。”
金菊镇的来历是因为这道牌坊?秦再兴觉得十分新鲜。再看牌坊上刻在石头上的“贞节孝媳牌坊”几个楷体大字,秦再兴的眼前又仿佛出现了因这牌坊引起的一个感人至深,可歌可泣的凄凉故事。金镇长见秦再兴对这个牌坊很感兴趣,便认真地跟秦书记讲起了这个故事的由来……
金菊是个姑娘。大约在清朝初年,十六岁的金菊由父母包办在这里给她找了婆家。但金菊还没有过门,丈夫就出去当了兵丁。金菊为了照顾婆婆、老父亲,就主动来到了婆婆家里,当起了还没有做酒的儿媳妇。金菊姑娘在婆婆家里勤劳苦做,直至把二老送老归终,丈夫也没有回家。最后,曾与丈夫一起去当兵的人都回来了,金菊的丈夫却没有回来。金菊的丈夫已经死在战场上了。金菊姑娘虽然也哭了几天几夜,但最后还是从床铺上坚强地坐了起来。周围好多媒人都来给金菊做媒,介绍她重新找个男人嫁了。但金菊姑娘誓死不嫁。她说,她金菊生是丈夫的人,死是丈夫的鬼。她要在家里给丈夫守灵到死。丈夫本家前辈见金菊姑娘守节的决心这么坚决,便用稻草扎了个草人。草人很像金菊丈夫的人形,金菊姑娘就跟这个草人拜堂成了亲。从此,金菊便安心地守着丈夫这个家。尽管时常有些“王老五”单身汉,半夜三更来敲金菊姑娘的房门,但金菊姑娘不为所动心,誓死为丈夫守节。
在几十年的岁月流失中,金菊姑娘渐渐地老去了。可是,这一天,金菊的丈夫带着自己的妻儿孙子忽然回老家来了。其实,金菊姑娘的丈夫并没有死,他是受伤后在外地安家落户,成了别人家的上门女婿了。他一直等到安葬了岳父岳母,才从几千里外带着妻儿和孙子回到老家来……
周围的人都说金菊姑娘的孝心感动了观音菩萨,使她终于等回了自己的丈夫。可是,金菊姑娘可能本该命苦,无福消受夫妻团圆的幸福。她一见到自己的丈夫回来,竟忽然激动起来。大概是心脏病忽然发生了,就这样不明不白的离开了人世……
金菊姑娘的丈夫对“妻子”金菊十分地感激,便在家门前给金菊“媳妇”修了这一道牌坊。后来,周围的人们逢年过节、初一、十五都来到金菊的贞节牌坊前烧纸钱,点香蜡。慢慢地,沿这牌坊门前就形成了集市。再后来,又形成了街道。再后来,赶场的人就多了起来。县志上记载得十分清楚,金菊镇的历史就从金菊这个孝子媳妇开始了……
金镇长讲得生动感人,秦再兴听得饶有兴趣。秦再兴推开幼儿园的大门走了进去。果然,牌坊这一面,又是一部份二十四孝的图案。原来,牌坊两边是二十四孝组成的图案,一边十二个孝子故事;除此之外,背面和正面,还分别雕刻了各六幅金菊敬孝的故事。这十二幅雕刻图案,组成了金菊这个孝子媳妇敬孝守节的生动故事。秦再兴看着这些故事,不住地频频点头。他回头看了眼金镇长,称赞道:“金镇长,你讲的故事还真不差嘞!金菊镇还真是有些来历。”秦再兴随着金镇长往镇政府走时,忽然听见街上一个茶馆里有人故意唱起了顺口溜来:
“团结你我他,共同吃国家;
你吃他也吃,为何我不吃?
不吃白不吃,吃了也白吃,
白吃谁不吃,白痴才不吃!”
秦再兴往茶馆里看,说顺口溜的人是个长得很帅气的年轻人,而且一表人才。他是个什么人呢?秦再兴正在想时,金镇长告诉他,那是个精神病人。秦再兴“哦”了声,似信非信地再看了茶馆一眼,这才进了金菊镇政府。他进到政府里了,秦再兴听到茶馆里竟还有人在鼓励精神病人继续说顺口溜。果然,茶馆里的一首顺溜,又向秦再兴耳旁飘来:
下乡坐吉普,直奔乡镇府,眼睛喝通红,小肚吃溜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