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尽管丁二妞、张幺娘都把丁四儿的婚事摆上了议事的日程,但终因丁四儿一无基业,二无钱财,三是残疾人而搁浅了。
丁二妞为使丁家的香火能延续下去,她为兄弟的婚事奔走了近两年时间,但都枉费了心机。这也应了那句:“坐轿子的不忙,抬轿子的忙”的俗语。丁四儿却对二姐她们帮忙跑他的婚事,始终抱着一种无所谓的态度。他始终相信旷连长一定会派人来接自己。旷连长说话是算数的。如果到了那个时候,就不是你们这些女娃子瞧不起我丁四儿了。每当丁四儿想这事儿,就饱餐了一回精神牙祭。当有人轻视他时,他的头却扬得老高。他觉得茶旅社伙计,这个职业是份多么安逸的差事,任何店铺的伙计都不如当茶堂子的伙计安逸。因为,这茶堂子里天天都可以听到五马六道的新闻,天天都能听到人们摆龙门阵。
今天早晨,有人说川北正在闹红军。红军是啥样子,任何人都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红军这个名词在丁四儿心里,永远也是难以解开的词!旷连长要是在的话,红军是啥样子的军队,还用得着去问别人吗?想起旷连长,丁四儿便浑身来劲。他暗自提醒自己,今天下午,无能如何都要走三圣宫“瞻旷楼”去看看了。
吃过午饭,茶堂子没有两个茶客,丁四儿便趁机跑到三圣宫“瞻旷楼”去了。原来不晓得哪些人在里头耍,把里头整得好脏。丁四儿忍不住将几层楼打扫得干干净净。他想,这些人也太懒了。咋会把这“瞻旷楼”整得这么脏呢?这“瞻旷楼”可是孝泉镇的门楣呀!等明天早晨,镇公所的任胡子来喝茶请他给刘团总带个信,这个样子像啥子话,该整治嘛!
丁四儿打扫了“瞻旷楼”,才慢慢地朝德孝茶旅庄走去,此时已经快晌午了。他刚来到门口时,只见一群细娃儿跟着两乘滑杆轿子,也朝德孝茶旅庄走来。远远望去,那两乘滑杆轿子上各坐着一男一女。那男的穿一身灰军装,大盘帽子歪着戴起;左手两根指头挟着一支烟,右手拿着一支盒子枪。后头那乘滑杆上,坐着一位太太。她穿了一件兰花旗袍,一双高跟鞋穿在脚上跷起,好像故意傲视孝泉镇这些乡巴佬似的。丁四儿想,那女的咋不怕冷,这么大冷天还穿旗袍。
滑杆轿子一前一后来到了德孝茶旅庄,便平稳地放在了茶堂子门口。那个穿灰布军装的男人,先跳下滑杆轿子,给轿夫子付了银钱,便要去扶后面的太太。太太似乎对灰军装十分不满,一甩手自己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