旷继勋孝泉镇剿匪

书名:孝缘情梦 作者:地脉作家•竹间 字数:197257 更新时间:2019-09-10

  “旷继勋要来孝泉镇剿匪了。”

  “旷连长要来血洗孝泉镇了!”

  “……”

  这消息正如任胡子当初所预料的一样,一旦传播开去,整个孝泉镇的地皮子都惊得直打抖。现在不仅是孝泉镇上的地皮子在打抖,就连周边的乡镇好像都被这消息吓得鸡飞狗跳墙似的。一时间,整个孝泉镇和周边的乡镇都被这消息吓得人心惶惶了。

  丁四儿白天在茶堂子里劳作,夜晚疲惫地躺在他的床上,耳边仍然回响着“旷继勋”这个名字。他的脑壳里也在不断地构想,完善旷继勋的形象。旷继勋武功高强,一定是个又高又大的汉子。他能百步穿杨,举枪能把天空中的雁子打下来,那手上的劲一定是大得很。是不是跟三国的猛张飞一样的呢?不,不太像,张飞哪能吟诗作赋呢?有时,丁四儿觉得脑壳都想疼痛了,就是想不出旷继勋到底该是个啥子形象?当他迷迷糊糊地睡过去,醒来时又在想这个即将来孝泉镇剿匪的旷继勋连长这个人神秘兮兮的。丁四儿几乎快想疯了。

  现在,丁四儿最想见到的人就是任福贵任胡子了。他多么希望,任胡子给他带来有关旷继勋的新消息。每当任福贵跨进茶堂子,屁股还没有挨到板凳上,丁四儿的盖碗茶就已经端来了。有一回,任福贵假装摸茶钱又没有摸出来,又没得人给他把茶钱扎起,丁四儿也学着张幺爷的样子,把茶钱给任胡子免了。丁四儿提着长嘴茶壶还笑着对任胡子说:“莫来头,这茶堂子就跟你自家的一样。”

  任胡子有几分感激地对张幺爷说:“张幺爷,这丁四儿硬是给你们调教好了,晓得生意精了,将来肯定会有出息。”

  张幺娘在一旁抢着说:“二天还要你任所多多照顾,我们一定会酬谢你。”

  “我们都是街坊邻居,还有啥说的嘛!”

  丁四儿向来有些讨厌任胡子,这些天来为了打听到旷继勋的消息,才将任福贵奉为上宾。丁四儿在茶堂子里常听赵先生说评书,他内心里十分敬仰历代的英雄豪杰。觉得他们才是救苦救难的菩萨,是穷人的“神仙。”丁四儿也敬佩赵先生,因为赵先生也是能人。他知书达理,上知几千年的故事,下知五百年的未来。赵先生的学问,是没得说的。难怪众人都说赵先生是孔夫子死了,倒起埋——文屁眼是通了天的。旷继勋的文才跟赵先生比又如何?旷继勋能吟诗作文嘞!莫非旷继勋比赵先生的文墨还要好得多吗?

  丁四儿将旷继勋的形象作了种种设想,恨不得立即就见到旷继勋。有时,他命令自己莫去想这件事了,心理已经将旷继勋的形象肯定下来了:他是个又高又大,骑在马背上显得威风凛凛的军人。丁四儿又忍不住地想,那些棒老二,会不会吓得屁滚尿流,吓得打冷摆子呢?

  丁四儿几次命令自己不去想,可一旦静下来,脑壳里又冒出个旷继勋的形象来。丁四儿就是这样在德孝茶旅庄里面熬着,期盼着。因此,一旦任福贵出现在德孝茶旅庄门口,丁四儿便会喜滋滋地迎过去……

  这天早晨,任胡子一跨进了茶堂子,丁四儿就跟见到救星似的,好像他特意在门角里放了一把锄头,如果不对任胡子刨根挖底地问出有关旷继勋的新闻来,就不肯善罢干休似的。任福贵也觉得十分奇怪,便问道:“你还没见到旷断勋,咋就对旷连长这么巴心巴肝喃?”

  任胡子为了稳住丁四儿,又说:“快了,不是今天就是明天,旷继勋一定会来的。哦!丁四儿,你这么挂念旷继勋来孝泉镇?是想跟他吃粮去吗?”

  “你任爷可莫打胡乱说”。正从圆门内出来的张幺娘说道,“丁四儿是托你任爷的福,才没被抓壮丁,二天还要借你这棵大树乘凉哩!”

  “看你张幺娘说到哪里去了。再说,就是全孝泉镇的壮丁都派完了,也派不到丁四儿的头上嘛!这条我任某打保票”。任胡子私下里想道,你丁四儿,是一个跛子,就是送到军队去,人家也未必要你哩。

  “四儿,还不快给任爷敬茶”。

  丁四儿当然用不着张幺娘的吩咐,提着长嘴茶壶去给任胡子掺了一次开水,忍不住又问了一声:“任爷,旷继勋——旷连长到底啥时才来孝泉镇嘛?”

  任胡子被丁四儿问得有些不耐烦了,他眼珠子一转,干脆哄这个碎娃儿:“你这娃儿硬要问清楚才脱得了手,那就干脆告诉你个明白”。说到这里,又停下来,神秘而又低声地对丁四儿说道:“旷继勋旷连长嘛!今天下午就会到孝泉镇来”。

  “当真?”

  “哄你算龟儿子”。

  丁四儿提着长嘴茶壶便离开了任胡子。现在,他实在太高兴太激动了。因为,他今天下午便真的能看见旷继勋旷连长了。任胡子不会哄人的,他哄了人就是龟儿子。他当着丁四儿诅咒嘞!

  一到下午,丁四儿便不时地往外跑,去看旷继勋是不是带着他的队伍开过来了。后来,丁四儿才想起,旷继勋驻彭州。从彭州开拔,经什邡县再到孝泉镇,这一路走来不要一天时间才怪嘞!于是,丁四儿又耐心地等到天黑。

  丁四儿正要关门,只见从桂花街那头开过来一百多人的队伍。丁四儿慌忙停住了关门,站在门口仔细地看着这队伍。但是,丁四儿却不认得哪个是旷继勋旷连长。忽然,丁四儿看那头有两个骑马的人走在队伍的中间。前头那个人不过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大小伙子,他中等的个子,不太胖,也不太瘦。那张脸既不太圆也不太长,但却白净得如同一位秀才。他那双眼睛,在丁四儿看来是炯炯有神。前头这骑马的人,难道果然就是丁四儿曾经朝思暮想的旷继勋旷连长吗?他不是旷连长才怪嘞!丁四儿原来见过不少路过孝泉镇的烟灰兵,哪里敢跟这支队伍相比?是呀!旷连长的队伍,哪个队伍也比不赢!

  这些兵从德孝茶旅庄门前走过,丁四儿赶紧把门关好。他跟张幺娘打了一声招呼,便跟在队伍的后头,顺着街道往忠孝场走去。

  原来,旷继勋的连部就设在忠孝场的城隍庙里头。那上场兴隆场、下场桂花场,都分别住了一个排的兵。丁四儿一路跟随着这些兵来到城隍庙。那些先进去的兵已经开始打扫卫生了,里面已是一片忙碌。丁四儿正要往里头跨,只见镇公所刘团总和任胡子正点头哈腰,跑前跑后围着刚才他看见的那位脸面白净的骑马的军官,在说些讨好的话。丁四儿刚走到门口,便被任胡子一眼看见,只听他喊道:“丁四儿,快去提一壶开水来。”任胡子一边喊叫着一边朝丁四儿小跑过来说:“快回去给旷连长提……”

  “哦,这人果真是旷连长!”

  听说是给旷连长提开水泡茶,丁四儿来不及继续听下去,扯开了他那两只跛足,跑跳着往德孝茶旅庄奔去。当他跑进茶堂子,一头便与张幺爷撞个满怀。

  “猴儿子,你在跑啥子跑?”

  “任……胡子喊我给旷连长提一壶开水去。”

  张幺爷听说是任胡子喊给旷连长提开水去,便再没有说什么。丁四儿从开水炉的铁板上提起一壶开水就走。他走出门口,才想起还没有拿茶碗。又提着壶子转来拿了一套茶碗,才往忠孝场城隍庙旷连长的连部快步走去。当丁四儿走进城隍庙大门口,额头上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他提着开水壶,拿着茶碗,直接朝任胡子、刘团总他们说话的那间连部的屋子走去。

  刘团总,任胡子正跟旷连长在说事情。丁四儿走到门口迟疑了一下,但还是鼓起勇气喊道:“开水来了”。

  旷连长见丁四儿额头上直冒汗,忙从木椅上站起身说:“小伙计,麻烦你了,你叫啥名字?”

  “丁四儿。”丁四儿红着脸回答说。

  “丁四儿。”旷继勋正要接过开水壶,勤务兵从外面进来,把开水壶子抢到了自己的手上去了。旷继勋看了丁四儿一阵,说道:“这不是你的书名吧!你应该有个书名。丁四儿只能说明你在你父母的子女中排行老四,或者是你爹妈的第四个儿子,对不对?”

  丁四儿还没有来得及回答,任胡子便抢先说道:“旷连长,你硬是猜对了。”停了停,任胡子又拍马屁说“旷连长肚子里有的是墨水,你帮丁四儿取个书名吧!”

  “我帮丁四儿取个书名,要不要得?”

  “旷连长文墨深厚,是位饱学之士,就请你给丁四儿起个书名吧!”刘团总也附合着任胡子的话,并简单地替丁四儿介绍了情况。旷继勋听了,眼里顿时生出一丝同情来。他又看了看丁四儿的跛足,沉吟许久才说道:“丁四儿,你要有自强的决心才能生存下去。对,就叫志强吧!丁志强,你喜不喜欢?”

  丁四儿还没来得及回答,任胡子又抢着说道:“丁四儿,还不快谢谢旷连长。”

  丁四儿正要跪下去,却被旷继勋的手拉住,将他扶正,说:“丁……志强,这样要不得,你给我提开水来我还没有谢你呀!”

  刘团总说道:“旷连长,你硬是宰相肚里能撑船。旷连长带队伍驻扎在我们孝泉镇,这是我们老百姓的福分呀!”

  “刘团总过奖了,我部驻扎孝泉镇,少不得给你刘团总增添好多的麻烦。”停了停,旷继勋又对丁四儿说:“你如果喜欢我给你取的名字,我从今以后就喊你做丁志强。”丁四儿连忙点点头。旷继勋又说:“丁志强,你在哪家茶铺子当伙计?”

  “丁四儿,不,应该叫丁志强了。旷连长给他起了这个好名字,他就是刚才我们说的德孝茶旅庄当伙计。”刘团总忙不迭地替丁四儿作了回答。

  “哦!”旷继勋的眼神闪动了一下,又迫不急待地问丁四儿道:“你是在德孝茶旅庄帮工?”旷继勋问完,猛想起刘团总刚才的介绍,歉疚地看了丁四儿一眼。

  任胡子说道:“这娃儿的命不好,妈和爹都没了,他是帮张幺爷的当伙计。”

  旷继勋便沉默不语了。众人却不知此刻旷连长在想啥子。原来,当听到丁四儿的身世时,旷继勋啥话也说不出来了。丁四儿没有爹妈,可我旷继勋是有父母的,难道就很幸福吗?自己多年来戎马生涯,也不知家里的老父老母现在咋样了。旷继勋常常自责自己是个不孝之子。现在面对丁四儿,竟然又勾起了他内心深处的思乡之情。旷继勋当然明白:自古忠孝难以两全。但旷继勋在枪林弹雨中冲锋陷阵,是对谁忠呢?他时常都感到迷惘。既不能为国家尽忠,又不能给爹妈尽孝,你算啥子人嘞?

  人们见旷连长恍如隔世般地站着不说话,也不知发生了啥子事情,都静静站着不敢多嘴。丁四儿也同样在想自己的心事。因为,人们一提起他的爹妈,丁四儿心里头就好像在淌血……

  勤务兵把长嘴开水茶壶递给他,丁四儿便低着头往门外走去。谁知,旷连长竟从屋里跟出来,叫住了丁四儿,用十分同情的目光望着丁四儿许久才说道:“谢谢你给我提来的开水。我明天可早晨要去你们德孝茶旅庄喝茶,你招不招待我?”

  丁四儿望了一眼旷继勋那双充满亲切的目光,心里顿时涌出了一股暖流来。他默默地对着旷继勋点了点头,便大步地朝街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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