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出租车便从干道上拐到田家院子门口停了下来。正在屋子里的许孝西抬头往外一看,回头对孝文说:“孝东回来了,还坐出租车咧!”
许孝东果然跨进了院子,田秋秋跟在老爹后头也进了院子大门。许孝文见老田头的身体还很健旺,虽然头发在黑白相间,脸色还算比较正常,看不出才患过大病的人。老田头见许孝东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对着背影感激道:“小许,麻烦你啦!”
许孝东回过头来应道:“田伯伯,不客气。”
许孝西等着田家父女进了对面的屋子才笑道:“孝东,你咋还叫田伯伯嘛?”
孝东反驳道:“不叫田伯伯叫啥?”停了停,孝东又说道:“孝西,我给你讲个故事来听。有一天,县衙里有两个狗腿子下乡催粮来到一个农户家,他们刚进门去,忽然一只狗就扑了上来,两支前脚便抓住狗腿子的胸前,咬住狗腿子衣服不放。狗腿子急得乱抓挠,大声地喊道:‘打狗,打狗!’主人闻声忙跑出来,见状就叫儿子快去打狗手。儿子知道爹喊他打手,那狗哪儿来的手呢?于是,儿子拿起竹竿就打狗腿子的手。狗腿子大怒,骂道:‘这还了得,你不来吆狗,想造反啦!’
主人赔笑道:‘我是喊他打狗手嘛!’
‘狗哪里有手?’
主人长声叹道:‘唉,我哪敢喊打狗腿子嘛。’想了想,主人又说道:‘那我以后就喊打狗嘴要得吗……’
许孝西说:“孝东,你莫借猫呀,狗呀来骂我。我本来就是个流氓,你也就是那个三国的奸臣曹操?”
孝东说 :“话说回来,你二天再也不能去文化馆的歌舞厅去了。”
“孝东,你咋老踩我的痛脚喃?我昨晚不是已经保证过了吗?我还要当‘银河歌舞厅’的义务治安员哩!”
许孝文见孝西哥又一次说得那么认真,觉得孝西哥还是个可以信赖的兄长。他又一次觉得自己在阳城县里工作,有了这几位兄长的关照,他一定会生活得很愉快的。正想着,只见许孝东站起身来对许孝文几个人说:“我们不坐在这里比牙巴了,今天给孝文接风洗尘。”
“你不去尽义务我们早就走了。”许孝西终于找到报复机会了。“请不请田秋秋?”说完又对着孝文微笑着眨眼睛。
许孝东又瞪了孝西一眼说:“你要被打狗嘴嗦!”
许孝西又说道:“吃顿饭有啥嘛?当然,你说不请就不请嘛!”说着就往外走。孝东、孝西陪着孝文往外头走,孝柱便在后锁门。他们正要走出院子时,田秋秋从屋里面走了出来喊道:“孝东,我爸说请你吃晌午饭。”那声音好像还很有些不好意思。
孝东没开口,孝西便说道:“咋个,只请孝东一个人?”
田秋秋被问得愣了一下,他说道:“都、都请!”
孝西还要开玩笑,只见孝东瞪了他一眼才闭上嘴。孝东说道:“谢了。我们今天给兄弟孝文接风,早就订好了。”
“秋秋你把这一顿酒肉饭记在帐上,我们下一回来吃大户。但你莫忘了请我许孝西哦!记到啊,拜拜!”
许孝文看到孝西哥的样子,真想笑出声来。走出门时,他感到这半天的经历也真使他受益太多了。他在那个山沟里见不到这些人和事。在这样的城市中,在这样的人群当中,他一定能吸取更多创作养料,一定能创作出更好的文学作品来。
几个人来到干道上,正有一辆出租车开过来。许孝西手一扬,那车便停在了几个人的面前。孝西拉开车门,坐上了副驾座位。孝东三人就坐在后面。
田秋秋回到屋里,也不看父亲老田头的眼色。她现在心里有很多很多的想法。少女脑海中的白马王子应该是那么英俊?当许孝东租她家的房子办公司时,她便默默地观察,注意许孝东。她觉得许孝东不仅人长得帅,而且做事相当有分寸。他应该是田秋秋心目中理想的那个“他。”可是,许孝东似乎不明白自己的心意。
老田头也不管女儿的情绪怎么样,说道:“孝东有事你就改日办招待谢人家嘛!”见女儿并没有啥反应,老田头不禁暗自叹了口气。他想起已经去世的女人,心里就有一股心酸味涌上来。老伴还活在人世的话,秋秋的婚事哪能拖到现在呢?想当初,老田头哪有现在过得这么邋遢。他当了二十多年的合作社社长。在当年还被评为全县农业学大寨的先进生产队。如今风光已不再了。特别是现在,全社的土地都被扩建的城市占用了,他们都成了城市居民。他再也不是什么社干部了。老田头如今只是一个靠国家占地后的土地补偿费过日子的城市居民。大儿子两口子成了个体户,女儿秋秋在百货公司上班。按理说,老田头也该满足了。但老田头像忽然失去了什么似的,近两年来他都觉得闷闷不乐。今年终于病倒住院了。
他忽然看见秋秋带着许孝东来接他,老田头便感觉到女儿已经是三月间的菜苔起心了。唉!女大当嫁,只要女儿喜欢,他老田头还有啥说的呢?当听到秋秋叫他吃药了,老田头这才猛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