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歌舞厅天没黑便响起了音乐。一首首情歌使路人情不自禁地想站下来侧耳细听。外面一个矮个子胖老板似乎也是被港台音乐声吸引了进去的。他很随便地将一件T恤衫搭在肩头上,光光的身子全是肥膘,如同一条不干活的蛮牛。那一根皮带拴在肚脐眼下,皮带上挂着呼机和大哥大手机,还有一个真皮裹肚好像装满了现钞似的。
他跨进歌舞厅,见舞场子里还没有人,便取下嘴里叼着的香烟,吐出了一圈烟圈儿来。然后又猛吸一口,迅速将烟从嘴里喷出,那烟柱就像一根滚动的棒子从先前吐的那烟圈中穿过。其技巧纯熟而老练,自得其乐睁着微笑的双眼,自我在欣赏娴熟技艺,直到那根烟棒子和烟圈消失殆尽为止……
“今晚咋就没有几个穿裙子的靓妹来跳舞喃?把人弄来凉拌起嗦?那有啥子耍头?还不如找地方睡一觉安逸些嘞。”听这个胖老板的口气,纯粹是个社会上的癞皮。
服务生立即过来招呼道:“先生,先喝杯茶等等嘛”。
癞皮点点头,慢腾腾地来到茶几前的沙发上坐下来,把两条腿架在沙发的另一头,一双锃亮的皮鞋翘得老高,像是故意抖他凛凛款爷的威风。
跳舞的男女陆续跨进了歌舞厅,已有人开始点歌了。歌声伴着舞步,使整个歌舞厅顿时就热闹起来了。癞皮还斜躺在沙发上,嘴里叼着香烟,那双皮鞋尖也随着音乐声在向舞场上的人们不动声色地致意。
但眼睛却不停地在舞场上的人群中穿梭,捕逮他需要的目标。一曲终了,人们纷纷往周围的沙发座位走去。癞皮也把他那双没有达到任何目的锃亮皮鞋放到了阴暗的茶几下面。他将烟头也放进了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又将身上那件T恤衫揉成一个拳头般大小的布疙瘩塞进裤兜内,等音乐声再次响起的时候,他便朝一个穿花裙子的姑娘跨过去。
“小姐,本老板请你跳盘舞。”
小姐忽然看见他那光光的身子,几乎要张大嘴惊叫起来。癞皮一把将惊恐万状的小姐拉了起来,并迅速走向舞场。小姐一下子就愤怒起来,但却不知怎样发作。
幸好天花板上吊挂的那盏摇滚灯闪出不同色彩的光束,将姑娘一脸惊慌失措的颜色掩盖起来了。癞皮那双手像铁钳似的不断地加强了搂抱的力度。小姐忍无可忍地从癞皮的搂抱中挣脱出来,并大声地骂道:“流氓!”便朝刚才坐过的沙发上跑去。
舞场上的人听到这位小姐的尖叫声,便纷纷停止了跳舞,一起朝这一对舞伴围了过来,音乐也很快停了下来。但在众目睽睽之下,癞皮竟是这般沉着冷静。他大声地说道:“老子又不是刘德华,有啥子好看的?”
有人小声地说道:“咋进来一个农豁皮?”
谁知这癞皮一听,竟朝发出声音的地方跨了过去,嘴里同时愤怒地说道:“哪个在说老子是农豁皮!哪个?给老子站出来!”癞皮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吼叫声把整个舞厅里的人都怔住了。
摇滚灯停止了转动,白亮的灯光顿时照亮了整个舞厅。场上的人这才看见癞皮长了一脸的横肉,分明是一个亡命之徒,谁也不敢伸出脑壳来跟他叫板。舞厅里沉寂了一阵,才有人劝道:“算了、算了,都是晚上没事在这里找乐,何必搞阶级斗争喃?”
癞皮有了下台的台阶,还凶煞恶煞地吼道:“妈哟,只要你进了这个舞场子,老子就有权力跟你跳一盘舞,少跟老子踩怪教!”
癞皮耍够了余威正要收拾下台,忽然从外面走进两个保安。那大声地叫喊,又把整个舞场子再一次震惊了。“哪个?哪个在这里闹事?哪个?”
众人都不说话,只把那半身光光的癞皮看着。保安便知道就是他在舞厅里耍横,便上前去抓。癞皮被拉得火起,便一掌将保安推出老远。说:“你拉啥子?老子是买了票的!”
两个保安见他一副蛮牛的样子,知道这不是一个怕人的角色。况且,这舞场里吵架必然影响生意,老板曾再三要他们尽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一个保安走上前去对癞皮说:“哥子,舞厅是做生意的,你有啥事情我们出去好说好商量”。
“是呀,我们这里要营业呀,哥子!”两个保安的口气几乎是在向癞皮求饶,简直给足了癞皮的面子。癞皮见状便骂骂咧咧地往外面走去了。两个保安松了一口大气,大声喊道:“涛声依旧!灯光!灯光!大家请继续跳舞,继续跳吧!音乐,开音乐!”
舞厅里的摇滚灯重新闪亮起来了,音乐也响了起来,两个保安跟着这癞皮往外走去。
癞皮又回过头来往刚才那位小姐身边跨去,训诉道:“敢跟老子踩怪教!”
眼看场子又要给这个癞皮搞乱了,两个保安又气又急,再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们一起上前,一人拖一条膀子就把这光膀子癞皮拖出了舞厅。
癞皮在门口挣脱了两个保安的手,愤怒地问:“想打架是不是?”一边说着,一边就摆开了打架的样式。
保安说道:“哥子莫提虚劲,我们要不是为了做生意,哪个龟儿子愿意跟你过不去?”
癞皮又说道:“格老子!今天硬是咽不下这口气,这婊子竟敢不跟老子跳舞,硬是要她认得我许爷爷的厉害!”他还想去舞厅生事。两个保安顿时着忙了,便各拉着一条光膀子正要开打起来。恰在这时候,只听有人高声地喊道:“刘馆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