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产队那年缺粮食,乡亲们吃不饱,肚子里没油水,肠子都快生锈了。大人饿得走路像发飘的高粱杆,揪心地晃;孩子们的脑袋长得特别大,像没插蜡烛的灯笼,空摇。我和爹被下放,生产队派我去放牛。做了牛倌,跟黄牛成了朋友。黄牛是生产队最大的一头母牛,村子里的孩子们没有愿意和我玩的,只有黄牛不歧视我。
在山上,我是司令,谁不服从我,黄牛就打抱不平,替我教训它。赶牛我只赶黄牛一头,其它的牛就乖乖在身后跟着。要说牛群听我的,莫不如说我们都听黄牛的。
黄牛很慈祥。善于帮助我调解一些难以解决的纠纷。春天,两头小公牛因为恋爱的事情,兄弟反目。架打得很凶,双方的犄角都顶断了。鲜红的血溅了一草地,在阳光下跳动着灿烂的符号。
乡亲们都来津津有味地看牛打架,幸灾乐祸地看我拉架。我几次想接近它们,都没有成功。它们在冷漠的注视中斗志更加昂扬。搏斗在黄昏的时候进入高潮,两头牛纠缠着,喘息着,瞪着血红的眼睛冲上了村子里最陡的山崖……
我已经没有力气再追赶它们,眼睁睁地看着它们要一起同归于尽坠入山崖。这个时候,黄牛出现了。它被生产队牵去犁地了,许是争斗的声音传到了它的耳朵里。它甩开犁铧,哞哞叫着,尾巴伸直,像一团火冲上了山崖的顶端。它猛地顶一下快要掉下山崖的公牛,因为失去重心,它的一条腿难看地卡在山崖边上。它挣扎几下,没有成功地爬上来。
身体的力气使不上了,它用求救的眼神望看热闹的人群。没有人伸出手救它,都怪它的出现,影响了大家的观看。我一个人无法把黄牛笨重的身子拉上来。山崖边上的土在我的眼前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