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铁兴川和渝大智喝酒后的第一天,警察就到阿兰以前生产的医院做了摸底调查。
警察找到了当年给阿兰接生的老护士。当时她给阿兰接生的时候,都已经五十六岁了,眼睛不太好使,但因为经验丰富病人都喜欢,是医院暂时返聘回来的退休护士。阿兰被送来的那天晚上,正好碰到年轻护士当晚给一对结婚的医生闹洞房,一般情况下晚上几乎没有孕妇被送来生产,就留下这个老护士值班。
老护士回忆说在二十年前的十一月八号晚上,阿兰当时是被一个叫桧妹子的年轻姑娘突然送来的,确实是大出血难产。是提前一个月左右早产,女婴生下来的时候,她觉得婴儿非常虚弱就轻轻地拍了拍婴儿屁股,婴儿没有哭,她觉得婴儿也可能活不了。当时又在晚上,医生护士都少,桧妹子也在产房,产房在二楼。因为需要抢救产妇,老护士在拍了婴儿后,就急着把婴儿就交给了桧妹子,让她把婴儿交给一楼专门护理婴儿的护士。后来产妇没有被抢救过来,当医生护士们忙碌完后,出了产房,那个桧妹子和婴儿就已经不见了。老护士问了一楼婴儿护理科,护理科说有个女疯子说产妇生了个怪胎是个小老鼠。医生护士想着是不是产妇的亲人太伤心了、神志不清的情况下看错了。
医院只好把死去的产妇放在了停尸间。第二天一大早,那个桧妹子回到医院办理了后事,桧妹子的哥哥也来了。桧妹子说婴儿长着一根尾巴、是个小老鼠,哭都没有哭就死了;又说女婴克母不吉利、就立即把婴儿火化了,然后就把骨灰也扔掉了。
当时老护士不相信女婴还长着尾巴,不过看着桧妹子那哭天抢地的为产妇痛哭的模样就没有多怀疑;而且早产婴儿确实非常虚弱,早产婴儿本来就不容易养活,死掉的风险非常大。老护士就没有深究。后来,那个桧妹子还经常来看老护士,感谢她当年为阿兰所做的事情。
就在铁兴川和渝大智喝酒后的第三天,警察把桧妹子从渝家别墅带走了。当时铁兴川也在场,他怎么也无法忘记桧妹子那忏悔的表情和那揪心的场面。
当警察说明来意后,桧妹子的脸一下子就从笑脸变成了苦瓜脸,她瘫软在家门口的地上,痛哭起来,竟然不顾着脂粉眼泪混在脸上一块流淌,整个脸就像是一张没有完工的戏剧花脸。渝大智呵斥她:“桧妹子,怎么那么没见过世面。警察来了,你怕什么,我们做的又不是黑道的买卖。”渝大智一时还不相信自己老婆有什么事情。
不想桧妹子坐在地上,哭天抢地喊道:“大智哥,我对不起你呀。你还记得阿兰生的那个孩子吗,其实那个孩子没有死,我前几天还见着她。刚开始,我就觉得她像你,也长得像阿兰,我以为阿兰的鬼魂来找我了。我后悔啊,我想补偿她啊,我是真的想补偿她呀……”渝大智听到老婆这么说,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扶起老婆,严厉地说:“家丑不能外扬,走,我们回家去说。”
桧妹子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狠狠地抱住渝大智的腿说:“大智哥,我对不起你,求求你跟警察说说,不要带我走。既然阿兰的孩子没有死,那我也就没有犯罪啊。求求你了,大智哥。”渝大智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情,但他看到自己的老婆这样,觉得太丢脸了。
听到一个女子的撕心裂肺的哀嚎和请求,邻居和保安们围观过来。桧妹子的头发散乱着,拼了命地抱着渝大智的腿不放开。
铁兴川实在看不过去了,就对渝大智说:“兄弟,阿兰生的孩子还活着。是你现在的夫人把孩子悄悄送给了人贩子,人贩子后来又把孩子扔了,被巡警捡到后送给了福利院。”
渝大智一听,气得一脚踹开桧妹子。阿兰本来就是他心里最痛的和没有缝合的伤口,不想自己最亲的人居然又把这个伤口再次揭开,并狠狠地又戳了一刀。这个中年男人再也挺不住了,他没有了生意场的威风八面和精明老道,他踉跄着走出了家门。
警察带走了桧妹子。
那些爬行和飞翔在渝家别墅周围的夜行动物们被警察的到来惊醒了,一只老鼠叽叽地叫道:“桧妹子终于落网了。”一只壁虎说:“这个坏女人,早就该遭到报应了。你们看,其他住别墅的有钱人,要么养猫养狗、要么养鱼养鸟,再怎么也要养花养草。就她家,什么都不养,别墅内外到处都是捕鼠器、杀虫剂、毒药丸,在屋檐下都撒了毒药。还动不动就对小保姆发脾气,小保姆还是她远亲,她都这样对待,更别说我们这些非人非她同类了。”
乌鸦和喜鹊也知道了这个消息,都飞到别墅周围的树枝上欢唱起一首《劝善歌》:
“都说人富有钱发善心,
谁知恶毒女人会弃婴,
怎知毒蛇心肠会害人。
红尘事、世俗人,
种孽因、结恶果,
播善种、收良果。
人间情、孽海缘,
此波生、彼澜复,
静修心、做善人。”
居民们看到乌鸦和喜鹊同时飞来,在一块叽叽喳喳地欢唱,觉得太过于反常了,一些年纪大的人就说:“乌鸦和喜鹊在一起,不是好事情,看来会有什么天大的惊奇事情、不可思议的事情会发生。”
在对桧妹子以及那个撞到包拯的女人贩子进行审讯后,彻底调查清楚了幺妹的身世。
桧妹子在阿兰生产的那晚,在接到老护士递给她的女婴后,桧妹子就特别矛盾:她的父母早逝,和哥哥从小相依为命,流浪在街头巷尾、艰辛地混迹在社会的各色人群中摸爬滚打,遭遇了社会的各种冷暖和人间的心酸苦痛。但自从在十七岁那年遇到渝大智后,她就觉得渝大智是个有担当的男人,哥哥后来又和渝大智合伙做生意,她就爱上了渝大智。她要找个生活的安乐窝定居下来、不想再在社会上漂泊了,她要找个可以依靠的男人一块生活。但是渝大智已经有女友阿兰了。幸好阿兰的父母不同意他们的婚事。她想着如果渝大智有了阿兰的孩子,他肯定是会和阿兰结婚的。
于是桧妹子这么想着、想得脑袋一片混乱,在混乱中她连夜带着婴儿离开了医院,本来她想把婴儿扔掉,但担心被人捡到又会送回医院,于是她在医院旁边的树林犹豫了一会,正好旁边有一个老鼠窝,她把婴儿藏在树林里,捡了一个小老鼠就来到医院产科的一楼,跟护士说刚才送来的产妇生了一个怪物小老鼠,护士们看这个女子披头散发的,神情紧张,就没有理会她,想着是个女疯子。
桧妹子回到树林,抱起婴儿就跑,她找到了在混社会的时候认识的一个女人贩子。桧妹子蒙着面压低了声音,把婴儿给了那个女人贩子,让她立即卖掉婴儿,还倒给人贩子三百块钱。女贩子想着天上掉馅饼了,白得了钱还白得了一个女婴,没多问就接了钱又接了婴儿。她们都知道:在黑道上混,不该问的时候、不该说的时候,就不能张嘴。
第二天一大早桧妹子回到医院,医生告诉她阿兰已经难产死了,她伤心了一下,但随即是内心的狂喜,想着自己的情敌终于死了、自己的眼中钉也被拔掉了,她想把婴儿找回来,但犹豫了一会后就下了狠心,并肯定地向老护士说婴儿是个长尾巴的怪胎并且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