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街过去没有菜市场。来卖菜的大多是附近的菜农,后来一夜之间,乡下的农民涌进了城市,占领了街道的各个角落。他们携家带口,天不亮就堵在街口把菜农的蔬菜“倒”过来。菜农家里还有活忙,大多乐意把菜卖给这些“菜贩子”。北街的下岗工人们还在怨天尤人骂不绝口地上访时,卖菜的农民兄弟们正大把地数着钞票呢。
第一个觉醒的是老郑。
老郑其实不老,四十左右岁,只是显着面老,一脸的褶子阡陌纵横的样子。老郑跟着上访的队伍去过几次市政府,干巴的身体在队伍的前面慷慨激昂的样子。老郑起先也不好意思去,不去不行,老郑在原来的单位纺织厂是挡纱工,奖状最多,获过省劳模,她要去闹的话有反响。结果,老郑去了几天,就不去了。老郑在菜市场转悠几天后,买了辆倒骑驴,也加入了我们这群卖菜大军。成了名副其实的“菜贩子”。
那个时候,北街的马路牙子两边已经排满了摊位。工商城管撵不过来,干脆开始上税。就这样,一个规模浩大的菜市场在不知不觉间就形成了。老郑虽说家住在跟前,可她是后来卖菜的,找不到合适的地方。
一辆倒骑驴推哪哪不让卖。老郑整天火冒三丈,想不到自己家门口的地方都成了别人的。老郑去工商局找局长,掏出下岗证往桌子上一放,局长就马上召开会议,决定在北街的菜市场搞摊位投标。
那段时间,北街的菜贩子们都烦老郑。是老郑这么一闹腾,让大家伙多掏了钱。重要的是摊位打乱重分,以前面孔熟的顾客就不好找了。以前老郑不闹那会,工商局的管理不是很严。谁多占了地方,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情。这下不同了,一个摊位一米五,多占多掏钱。工商局的整整用了两桶红油漆,把北街的街道两边画得血呼啦的。
摊位一年一分,我是在老郑卖菜第二个年头时和她成为邻居的。
那个时候,老郑经过两年的摸爬滚打,业务已经相当熟练了。换句话说,老郑已经变成了一个很油的菜贩子了。据头一年挨着她的王胖子透露,这个老郑为人处事很是差劲的。谁要挨着她做买卖,是要倒八辈子血霉的。
我倒不是跟王胖子是一伙的,王胖子这人是从黑龙江过来的,是人精中的人精。他对老郑都是奈何不得,是很让我一个初生牛犊犯思量的。为了不发生什么边界冲突,我事先做了一番周密的思想准备。本着人不犯我,我就不惹人的基本思路,我做了详细的部署。当然,我必须保持自己的一腔正气,从战略上藐视她。比如进菜的质量,应该遵循宁选贵的,不选废的,把过去的熟客留住。
争取把老郑的客人至少拉过来三分之一。比如在菜的价钱上,客人是永远的上帝。他若在价钱上提出异议,应及时做出调整,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