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书名:斯里兰卡的火车 作者:羊羽 字数:104410 更新时间:2016-07-01

第十四章

那时候我们一星期很少有课,才一两节。来不来上课没什么影响,所以我已经好些天没去上课了。每天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也不知该干些什么,就是一种特混沌的状态,有点像喝了马尿的节奏,当然也许是因为我确实喝了那玩意儿。

我脑袋是空的,总是下意识反应某种征兆,饿了就吃,吃了就躺着,趴着睡,听伤感的音乐,房间里一如既往的乱,也许比起以前更乱。有点记不大清,是厕所的门没关,还是什么门忘了关,不过那时没多大关系,不会出事,连手淫也已经很久没来了。

今天是最后一天,我出门去了,没人理我,我也碰不见什么熟人。我在杂货店的商店里买了几瓶灌装啤酒,抽不起太贵的,买了几根两毛的。也不知道该往哪儿走,走哪儿算哪儿吧。

我不想去学校,也不想回住处,街上车来人往,各种小饭馆,饺子馆,红色的招牌,若是换去腾腾的蒸汽和那难看的大叔大妈,很多人以为这是聚众卖淫的一条街,生意竟然还这么曝火,真是人丁兴旺。

可对我来说怎么就这么败兴呢?

垂头丧气,如同被人丢掉的狗一样蓬头垢面在街上鬼晃。手里提着个塑料袋,兜里揣着几根水货烟。我随便找了块清静一点的地就坐下了,那地方估计是留给街头卖艺人的。我坐在那石墩子上,后面有个围栏,铁的。旁边一块牌子上写的当然不是“华人与狗,不得入内”,对面街上过去,看得见一个女店员在盯着电脑屏幕,一家药店门口里侧,用闪光灯缀成的汉字,“紧急避孕药,丹媚”,再往左边一点,一家书店里闲闲散散有几个高中生模样的女生在那儿挑着。

我右手夹着烟,吸一口,吐一口,狗日的真难抽。那啤酒也在强奸我的味蕾和我的胃。可那又怎样,这并不是重点。

像是情侣的两个人搂着腰进了一家旅馆,看着我从旁边网吧说笑着出来。二楼的灯亮了,男的开始把窗帘拉上了。

街上的人陆陆续续少了。我不知坐了多久,只感觉我再次站起时,腿麻了,头晕的不行,我得有一会才能适应这个快节奏的世界。

当我张开眼时,早忘了刚才是不是有人无所事事,性交,把垃圾扔进垃圾箱外面,乱闯红灯,把喇叭当玩具,所有的一切于我而言似是另一世界的产物,而我也是另一世界的幽灵,我的两只眼睛是别人的,在替我观察着周遭,我从来不曾参与,也不曾想过去干涉,也许想过,但那双脚和手不听使唤,只有在个人独立完成的事上才听我的,只有一件事例外,性交。

其实我有时挺厌恶自己。如果有另外一个我,如果我是另外一个人,我一定不喜欢我这个人,从某种臭味来讲,我们不相投。

时针已指向我需要回去的方位,街上像早晨四五点的样子,只是夜色越来越容易让人产生幻觉,又像是分泌了过多的荷尔蒙,让人容易起欲望。

我下意识的去摸花盆底下,发现没有。

昨天中午,小雪打电话来,我没怎么说话,我也说不出什么话。

“那钥匙呢?”

“什么钥匙?”

“你不是说放在花盆底下的吗?怎么又让我在外面等门,你个骗子。”

小雪进门后,我顺手关了门。小雪的鼻子微微耸动了一下,我径直走进房间,躺卧在沙发上,一声不吭。小雪开始收拾我的屋子,桌子上换下来的衣服和我的内裤被小雪拿去卫生间了。

不知过了多久,小雪一堆笑容的走过来,在我身边坐下。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想什么?”

“我们是不是该做点什么?”

“你不会是想那个了吧。”小雪微低下了头,似乎是有些羞涩。

“我现在没空。”第二个我‘蹭’的站起来狠狠的甩了我一个大耳光,“妈的,你就一孙子,还装什么装。”

可是那时,我确实没兴趣,我在想别的事情。我望着小雪,出神的望着。

第二天早晨,我去上课,发现小雪没来,环顾四周还是失望了。我忍耐着那两节课,终于熬到放学,碰见常跟小雪在一起的那女生。

“小雪今天怎么没来上课?”

“为了不见你。我看见她昨天塞了几件衣服在包里,还有睡衣哟。不是说去找你了吗?昨天晚上十一点回来的时候,却一脸沮丧。”

“昨天晚上?”

我打了几通电话给小雪,都没人接。接连一个星期她都没来上课,这时候我才觉得课程是不是有点少了。

我想了许久,即使玲子回来我身边,我会不会再重新接受她呢?我也不清楚。毕竟那是我的初恋,一生中只有那么一次,而在我情感生活的开头有一个这么漂亮又温柔的女生在我身边,其实我是非常幸运的。只是这一生中最美好的岁月通常都是短暂的。

说实话。当我听到玲子说要离开我的时候,我有些沮丧和不知所措。不论是出于什么原因,是她不爱我也好,是她受不了我这样没有太过关心也好,都已经不重要了吧。

是我自己太没用吧,因为初恋的时候,是她主动把情书塞给我的。我并不是为了夸耀自己,而是我根本不知道如何去追一个女孩,即使是我喜欢的也好。而刚好她先开口,免去了我所有的无奈。如果她情书上开头的四个字不是,我喜欢你。我会怎么做呢?我也不清楚。我从进那个班开始就喜欢上她了,而好起来是在半年以后,可想而知,那大半年里,暗恋的滋味就像是一团气一样堵在胸口,有种窒息的错觉。每次见到她时不敢多说话,每次说话时都会特别在意她的表情,只有在玲子开心的时候我才会笑,并且觉得很舒服。

这是一种真真正正发自内心的紧迫释放,一种情感在得到信号时的宣泄,一种像脱光了衣服在大海里游曳的柔和感。

我想还是算了吧,这个世界上有什么好讲,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每个人也有自己的想法。这东西或深或浅,或圆或方,或长或短,或男或女,都成为一种现象,一种似乎很强大的力。

我还没有死,小雪也乐天的活着,玲子也是。我不希望我的故事里有任何人的凋零。可有许多的事都不会因为意志力的厚实而有所退却,但生命的延续只有靠死亡吗?谁知道呢?

我说一心一意爱她,是因为我的心里早就把她当作唯一的女朋友,我什么事都告诉她了,包括我和别的女生发生的什么事。我以为还是诚实一点比较好吧。

  我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眼睛直盯着前面一米的地面。沿着街道下的微弱灯光,穿过一条又一条街道。新长出来的胡子也没怎么去刮,头发有两天没洗了,有些乱,走得累了,随便进了一家餐馆,

我看见天空很暗,几颗闲散的星星无人看管,灯光晕黄晕黄的,像是萤火虫的屁股,一闪一闪的,又像是烧着了的孔明灯飘在空中。那些光粒子带着我身上的余温消失在夜的深渊里。我望着墙上那幅画儿,有些破旧,似乎是有些年头了。我莫名其妙产生了亲近感,下面落款旁有一个奥运五环,一环一环,很早以前就不知是怎么扣上的,我望着有些出神。

   那幅画上是对鸳鸯,在河里相互依偎着。这时手机铃声响了。

   “道不尽红尘舍恋,诉不完人间恩怨……”

   “你现在在哪里?”

   “我……”我一时语塞,“我在想你,很想很想。”

   “我现在在你房里,阿信都告诉我了。”

   “他告诉你什么啦?”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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