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寅正月復心齋書曰：來書辨王氏以無善無惡為性之失，頗為確當，惟解無極太極之說則似失之。朱子曰：“無極而太極，只是說無形而有理。”竊謂周子此句似為《中庸》結處下一轉語。《中庸》末章由為己謹獨推其極至於篤恭而天下平，贊其妙至於無聲無臭，周子恐人求之於無，淪於空寂，故曰“無極而太極”。言雖無聲無臭，而其理實至極而無以復加也。足下謂：“無不極而極不太，陽明僅得無極之髣髴，而真太極未睹，無字有一毫未至於極，即不能澈見太極原有之真體，於太極終隔一層云云。”似必無之極，而後真太極可得而見，殊失周子朱子之意，而無異於王氏之以無善無惡為性。望深思而明辨之。

六月再復心齋書曰：來書論無極太極之旨，反復數百言，幾無可議，然此中分際甚微，毫釐千里不容不辨。鄙意謂無聲無臭之中而至極之實理具焉，此太極之本然也。尊論謂必無聲無臭，而後至極之實理始著，乃就人用功而然，非太極之本然也。太極之理本自無聲無臭，何待人之必之？必之云者，未能無聲無臭而用力以求其無聲無臭也。太極通貫動靜，無所不在，如足下言，必求之於無，乃能見至極之實理。勢必屏絕思慮、掃除見聞，墮落空寂，駸駸入於禪門而不覺。弟自弱冠後讀程朱書，涵養工夫不得其要，乃博觀宋明清諸儒之書，於所謂“觀喜怒哀樂未發氣象”，所謂“默坐澄心，體認天理”，所謂“先立乎其大”，所謂“靜中養出端倪”，所謂“致良知”，以及景逸之“復七規”，蕺山之《人譜》，二曲之《學髓》，悉心研求。猶以為未足，復旁覽釋氏諸書，於所謂“心如牆壁，可以入道”，所謂“不思善，不思惡，認本來面目”，甚有所契，以為有合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