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这、这什么地方啊？！” 整整一排半人高、还上了妆穿着古装大袍的男女老少，被煞白的灯光一打，像极了纸人铺子里的金童玉女…… 鹿言澈三魂丢了七魄，江好却是神色如常。 自出嫁以后，她便再也没有回来过了。 如今故地重游，她忍不住酸了鼻尖。 仿佛又看到那个黝黑干瘦的小老头坐在木桌前，一遍又一遍地教从前那些师兄师姐如何制作和操作木偶的认真模样。 黑暗中，鹿言澈似乎听到一丝低啜哽咽。 骤然一股寒意顺着脊梁向上蔓延，他后颈一阵阵的发麻。 吞咽下口水，小心翼翼地喊了声，“江、江老师？” 话音刚落，便有啪——的一声传来。 暖黄色的灯光照亮了整个木屋，被黑暗所吞噬的鹿言澈像是见到曙光一般，迫不及待的寻着光源走。 他这才看清，那些半人高的东西竟全是各式各样的木偶人。 雕刻精细，表情灵动，连睫毛和发丝都根根分明。 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观察那些形态各异的木偶，鹿言澈忍不住伸手戳了两下。 “他们都是我外公亲手做的，很多年了。” 江好将几个有些歪了的木偶扶正，“你看他们身上穿的戏服，也都是我外公一针一线亲手缝的。” “你外公真厉害，连针线活都会做。” 鹿言澈连连赞叹。 弯着腰，一步一步地顺着方向往前挪动。 没多久，他在一个和尚打扮的木偶前停下脚步，“这是……西游记里的唐僧？” “是《白蛇传》里的法海。” 江好顺着他的目光瞥了一眼，笑容逐渐无奈，“你没看到他旁边是白素贞吗？” “嗯……” 鹿言澈努着嘴摸索下巴，“原来是那个拆人姻缘的老秃驴。” 一抬头，看见江好不知何时到了木屋最里处的一个高架前，不知正扒拉这什么。 鹿言澈又颠颠儿的跟过去，“你干嘛呢？” 江好手上动作不停，“找木头。” “找木头干嘛？”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她回眸一笑，故意卖了个关子。 鹿言澈也不再多问，随手搬了个凳子在她身边落座。 他帮不上忙，便单手托着下巴，安安静静地看着江好在那儿忙活。 许是刚才爬坡累着了，还没坐一会儿，上下眼皮就开始打架。 昏昏沉沉的，也不知什么时候趴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清风伴着鸟语唤醒了睡梦中的鹿言澈。 他揉揉眼睛抬头，颈间忽然一阵酸痛传来。 鹿言澈倒吸一口凉气，右手下意识捂住脖子。 “你醒啦？” 江好微微偏头，瞧他五官皱巴巴的，下意识关心了句，，“怎么了？” “没事儿，大概是、落枕了。” 鹿言澈左右活动了下脖子。 更疼。 索性就这么托着，歪歪扭扭地朝江好那边走，“你又在做什么？给木偶穿衣服吗？” “马上就好了。” 江好不禁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待鹿言澈走到身边时，忽然将手里东西举到他面前。 邀功似地晃了两下，“快看，像不像？” 鹿言澈刚睡醒，还透着点晕乎乎地懵像，“这是......” “看不出来吗？” 江好笑意一僵，眼底光芒逐渐变成自我怀疑，“我是很久没做了，但......也不至于退步这么多吧？” 她重新放在桌上观察了一会儿，又替那好似真人般的木偶仔细整理了衣角。 觉得满意了，才举着命杆放到鹿言澈身边，端详着对比，“还是挺像的呀。” 像什么？ 鹿言澈一头雾水。 也绕到她旁边，学着她的样子打量木偶。 从头发丝，到头饰，衣服，五官…… 最后落在那张与自己有着七分相似的俊颜上。 他瞬间恍然，琥珀色的双眼瞪得如铜铃一般，“你说要送给我的礼物，难道就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