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养心殿正殿时，无风已经被无名和红菱一左一右压制住。 他双眼猩红，嘴里不停地吐出黑红色的液体，脸色苍白，浑身抽搐，整个人仿佛魔怔了一般。 吕如婉看到我像是看到了救星，连忙冲上来拉住我：“康妃，你快帮他把把脉，看他到底怎么了？” 我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掌心陡然渗出密密麻麻的汗来。 无风现在的这个症状我再熟悉不过了。 吕如婉吩咐无名和红菱：“把他的手抓住，让康妃给他把脉！” “不用了。”我神色凝重，“我知道他怎么了。他——中蛊毒了！” 上一世，冥九宸每每蛊毒发作，就是这幅可怖的模样，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蛊毒？” 在场所有人都露出诧异的神色。 在大辰国是没有巫蛊之术的，只有西域才有专门从事这种伤天害理术法的术士。 吕太后入狱后，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这种毒，没想到这种毒竟被下在了无风身上。 到底是谁？ 除了吕太后，还有谁想通过蛊毒操纵大辰国的皇帝？ “那怎么办？有药能医吗？”吕如婉眼底的心疼满溢而出，“他看起来很痛苦！” “蛊毒无药可医，只能压制。” “用什么法子压制？” 我没说话，而是挽起袖子，露出自己皓白但伤痕累累的手腕，神色清淡：“我的血！” 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不知是因为这个诡异的治疗方法，还是因为我手上密密麻麻的伤。 吕如婉下意识问：“管用吗？” 我点了点头，掏出尉迟锦煜从前送给我的那把匕首，深吸一口气，往自己的手腕划去—— “啪”的一声，我手中的匕首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弹开，掉在了地上。 身后响起一个低沉不悦的声音：“朕不准！” 正殿里的宫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从寝殿里缓缓走出来的冥九宸，表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 他们看看无风又看看冥九宸，脸上是掩盖不住的错愕。 两个陛下？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我仿佛被雷劈了一般，整个人呆在原地。 冥九宸怎么醒得如此毫无征兆？ 小刘公公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 他似乎瞬间明白了近来冥九宸冷落他的原因。 他双眼含泪，“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奴才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其他宫人这才跟着一起下跪行礼。 我被他出其不意的出场方式惊呆了，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反应。 他走到我身边，握住我的手，容色过人的脸上神色不虞：“朕的女人，怎么能用自己的血给别的男人续命？朕不许！” 我这才回过神来，下意识看了神色痛苦的无风一眼：“可无风他……” 冥九宸神色凉薄：“一个替身罢了，杀了就是了！” “不行！”我和吕如婉异口同声地喊出声。 见冥九宸眉眼间漫上浓郁的戾气，我飞快给了吕如婉一个眼神，紧接着安抚似的握住冥九宸的手：“陛下，无风暂时不能死，否则我们就揪不出背后那个想对你下蛊毒的人了！” 冥九宸眼中的戾气这才消散了些：“依你所见，要如何揪出那个人？” “臣妾觉得可以将计就计！那个下蛊毒的人，应该还不知道中蛊的是陛下的替身。只要看他具体想控制无风做什么，一定能顺藤摸瓜，查出操纵蛊虫的人到底是谁！” “言之有理！”冥九宸点了点头，“那便暂时留无风一条性命吧！” “谢陛下！”我捡起地上的匕首，正要划开自己的手腕，再一次被冥九宸阻止了。 “慢着！”他转头看向小刘公公，“拿个瓷碗来！” “是，陛下！”小刘公公很快就将瓷碗端到冥九宸面前。 冥九宸却让他把碗给吕如婉：“朕的替身对婉贵妃情深义重，婉贵妃给他奉血不过分吧？” 吕如婉脸上掠过一丝慌张，但很快强作镇定。 她一言不发地拔下头上的簪子，划开手腕，将血放进瓷碗里。 闻到血腥味，被桎梏的无风开始躁动起来，发出野兽 般的嘶吼声。 我不安地看向冥九宸：“陛下，这样真的行吗？婉贵妃的血没有压制毒性的作用，无风喝了根本没用！” “中蛊毒的人嗜血，血液对他而言就如口粮一样，非吃不可。朕同意留他的命，可没让你用自己的血喂养他！” 说这话时，他俊美无俦的脸上竟有几分醋意，仿佛自己心爱之物被觊觎一般。 我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上一世我的血不仅是用来压制冥九宸体内的蛊毒，还是喂养他的食物。 难怪这一世他对我执念如此深，甚至到了非我不可的地步。 一想到这一世我几次三番将自己的血当药引给他服用，我顿时懊恼不已。 这跟主动唤醒他的兽 性有什么区别？ 吕如婉很快就把瓷碗放满血。 她的脸色白得跟张纸似的，失血太多让她身形摇晃，站都站不稳，幸好桃花在一旁扶住了她。 冥九宸只许我挑破手指头，挤出一两滴血加入那碗血里。 小刘公公把那碗血端到无风唇边，他就像看到猎物的狼，猩红的眼眸瞬间亮了，迫不及待地将整碗殷红的血一股脑吞咽下去。 在场所有人看着他这幅宛如野兽茹毛饮血般的模样，个个都露出惊恐的神色。 喝完血的无风慢慢恢复了神智，眼睛里的猩红消散了些。 他看到冥九宸，脸上陡然浮起惊恐之色：“陛、陛下！你、你醒了！” “无风，朕卧病在床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冥九宸唇角勾起一抹不可名状的笑，“现在又替朕中了蛊毒，你为朕做的一切，朕心中甚是感激！” 无风顿时如鲠在喉，他垂着头低声道：“陛下言重了，这都是无风分内之事！” “你先退下安心养病罢，朕会帮你找到那个下蛊毒的人的！” “谢陛下！”无风朝冥九宸行了个礼，偷偷看了一眼吕如婉，这才退下。 冥九宸看向吕如婉，笑得意味深长：“婉贵妃，往后你可要多吃补血的东西，你为无风奉了第一碗血，以后他就认定你了，别人的血他是一口都不会喝的！” 听到这话，吕如婉原本就苍白的脸更加惨白了。 她一双眼睛求助似的看向了我。 我也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冥九宸：“陛下，你刚刚怎么不提前说？” 若早知道第一个奉血的人会成为中蛊之人的长期口粮，无风喝下的第一口血无论如何都不应该让吕如婉提供。 冥九宸神色凉薄，唇角勾出讥诮的弧度：“说了又如何？难道你们想换人？” 我气结：“婉贵妃身体虚弱，若陛下早点提醒奉血是唯一且长期的任务，我们大可找个身体强壮的宫人来做。” 冥九宸昏迷的这几个月来，我一边帮他解毒，一边研究能让内部身体机能恢复的药方。 吕如婉喝了我熬制的汤药进行调理后，癸水来得有规律且体量适度，气色也一日比一日好。 一切都表明她体内孕育子嗣的机能在逐日恢复。 可若她的血彻底沦为无风的口粮，哪有有足够血气支撑她怀上一个孩子？ “你确定？”冥九宸笑得意味深长，“若朕说，无风会对喝下去的第一口血上瘾，且这辈子都离不开那个为他奉血的人，婉贵妃还会让其他宫人为他奉血吗？” 这话让我和吕如婉同时僵住了。 我只觉得后背腾升起一股恶寒，藏在袖子里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冥九宸知道吕如婉和无风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