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氏催着让秦穗岁嫁人,自然也有她的打算。
别看秦穗岁现在有房子住、有饭吃,但她一个女人,无论如何也撑不起一个家,回头活不下去了,还不得投奔娘家去?
到时候家里多一张嘴,那不是给她添堵吗?
要是把秦穗岁嫁给刘狗子,一来她能白得三两银子的聘礼,二来还能赚个慈母的好名声。
再一则,也算彻底甩掉了秦穗岁这个累赘,何乐而不为呢?
这么想着,她又笑道:“刘狗子是家里的老大,下头还有四个弟弟,你嫁过去就是长嫂,将来把你婆婆熬死了,就是你当家做主了!
穗岁,娘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这么好的亲事,你打着灯笼都难找啊!”
秦穗岁微微颔首:“既然刘狗子千般好,那你咋不嫁?”
‘啪’的一声,秦德明一巴掌重重的拍在桌子上,厉声呵斥道:“咋跟你娘说话呢?你娘不是为你好?”
她似笑非笑的勾唇:“爹,刘狗子都四十多了,也就比你小个十来岁。
我要是真嫁给他,你俩是论翁婿呢?还是论哥儿俩呢?”
秦德明气的嘴唇都在哆嗦,气冲冲的指着她好半晌说不出话。
“你……你都被人休过了,你还想嫁皇上当娘娘?
我告诉你,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这事就这么定了!”
他没好气的撂下一句话,起身就往外走。
余氏嘴角扬起一抹得意的笑意,一边牵着秦成才往门口走,一边说道:“回头等把你姐嫁出去,娘就有钱给你交束脩了!
到时候娘送你到书院读书去,我儿将来考上状元,也给娘挣个诰命当当!”
说着,她挑衅似的瞥了秦穗岁一眼。
自古以来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就不信秦穗岁还能翻了天,便也不怕她听见。
临走之前,余氏还顺手把香橼晾在房檐底下的腊肉摘走了。
隐儿虽然年纪小,但早慧的很,听见秦德明让秦穗岁嫁人,他哭的眼睛都肿了,抱着秦穗岁不敢撒手。
“娘亲,你嫁人以后是不是就不要隐儿了?呜呜呜……
隐儿不想跟娘亲分开……”
香橼叹了口气,不忍的说道:“娘子,那个刘狗子听起来不是个良配,您可得早做打算!”
秦穗岁点点头:“我知道,先做饭吧。”
她看着隐儿哭的像小花猫似的小脸,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的给他把眼泪擦掉。
“别哭了,我不会不要你的。”
隐儿用力点点头,止不住的啜泣。
秦穗岁心里明白,余氏是铁了心要把她嫁出去,就算没有刘狗子,也会有别人。
最好的办法,就是她先给自己找个夫君。
她正琢磨着,香橼已经端着香喷喷的饭菜进来了。
香气四溢的鱼没有丁点儿腥气,配上松软的白面饼子,让人恨不得把舌头吞进去。
“香橼,你知道哪有死人吗?”
“什……什么?”香橼险些把碗砸在桌子上。
秦穗岁咬了一口饼子,说道:“我找个死人成婚,上了户籍之后,我再给他守个节。
这么一来,我既不用真嫁人,又能堵住秦家人的嘴,这不是个一劳永逸的好法子吗?”
“这……倒是,可是娘子……”
“村子附近有个乱葬岗吧?”
香橼咽了口唾沫,僵硬的点点头。
“一会吃了饭你带着隐儿先睡,我找个刚死的,回头再给保甲塞点银子,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她匆匆吃完饭,趁着夜色往乱葬岗走去。
月光透过树木的枝丫投下一片灰黑色的树影,一阵夜风吹过来,淡淡尸臭味裹着初春的寒意。
坟地里闪烁着绿色的萤火,时不时传来几声狗吠和猫叫。
“就扔这吧!”
秦穗岁刚走到乱葬岗旁边,隐约看见影影绰绰的人影。
她微挑了挑眉,赶紧闪身躲到树后。
撞上抛尸现场了?她运气这么好的吗?
她探出头张望着,看见两个人把架在肩上的人推到了乱坟堆里。
“兄弟,你走好吧,你也别怪我们。
本来我们是要送你还乡的,谁让你不走运,伤重不治了呢?”
“走吧走吧,明儿还要赶路呢!”
那两个人冲着那具尸体拜了拜,就快步下山了。
秦穗岁见他们走远了,才走到乱坟堆里。
就着清冷的月色,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仰面倒着,他的衣服上沾满了暗红色的血渍,一张脸倒是清秀,生了一副好皮相。
脸部线条轮廓分明,墨眉入鬓,涔薄的唇带着几分与生俱来的疏离感。
她满意的点点头,这长相倒是配当她的夫君。
恰好又是刚死的,看来也是缘分。
她俯身吃力的把人扛起来架在肩上,他身上的血腥味一个劲儿的往鼻子里钻。
攥住他的手腕时,秦穗岁错愕的挑了挑眉。
这人还有脉搏,他还活着?
秦穗岁叹了口气,一松手,那人又重重的倒回了尸堆里。
可惜了。
明天他应该就死透了吧?
那她明日再来好了。
她拍拍手上的灰尘,迈步要走。
她不爱多管闲事,况且看这人身上的伤,像是刀伤和箭伤,要是真把他救了,说不准还会给自己惹来麻烦。
秦穗岁刚迈出去两步,一只手忽然攥住了她的脚踝。
她微蹙着眉回过头,看见这半死不活的男子虚睁着眼望着她,嘴唇轻微的翕动着。
“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