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歌嗤笑一声，拔出尸体上的长枪，还不待回头解决残敌，便听到帐篷中传来一声尖叫，有什么东西掉落在地上。

　　沈青歌眉头一皱，跨过此沙的尸体，大步走过去。

　　一进帐篷，先是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莎莎瘫坐在地上，手握着一个带血金钗，眼神恍惚。

　　而在她身旁，还没断气，但脖子在突突冒血的匈奴人，正仰面躺着。

　　刚刚这人想趁机欺负她，莎莎抵抗时，一时失手，把他给杀了。

　　头一次杀人，莎莎整个人都慌了。

　　沈青歌瞥了一眼她身上的衣服，微皱起眉。

　　她抬腿，故意踩到打翻在地上的果盘，发出一声轻响。

　　莎莎听到动静，扭过头来，如受惊的小兽.般，满脸全是泪：“别过来！你们都别过来！我杀过人的！你们别逼我！”

　　她闭着眼，毫无章法的用力挥舞金钗，试图保护自己不受伤害。

　　沈青歌上前，无视她不痛不痒的反击，轻捏住她的手腕，等她冷静下来，“没人会动你，你很安全。”

　　她用的是匈奴语。

　　莎莎茫然的睁开眼，呆滞的望向眼前的陌生人。

　　见她听不懂匈奴话，沈青歌微微眯眼。

　　而后再一次开口，只不过这次，变成了祁国话。

　　“你是祁国人？”

　　听到她说的是祁国话，莎莎猛地抬头，表情不敢置信。

　　见她望来，沈青歌微微侧头，反好似以暇的看向她。

　　“我是！我是祁国人！”莎莎反应过来，连忙狠狠点头。

　　她怕沈青歌不信，从怀里掏出半张泛黄的薄纸，踉跄着递给沈青歌。

　　“这是我的路引，我是永安县的！我是正经八百的祁国人！”莎莎擦着泪激动的说道。

　　她是被拐到匈奴地界的，此前只是一个普通舞姬。

　　“永安县？”沈青歌眼底闪过一丝惊奇，伸手接过路引。

　　虽然只剩半张，但上面标注的人名、籍贯还清晰可见。

　　凝神一瞧，的确是永安县人士。

　　是她封地的人。

　　这可巧了。

　　瞧着莎莎的激动不似作假，沈青歌心下有了决策。

　　她将半张路引叠好，还给莎莎。

　　“拿好，我带你回虎门关。”

　　莎莎猛点点头，高兴地捂着嘴，眼泪直流。

　　刚准备跟着沈青歌出去，沈青歌忽然顿住脚。

　　“怎么了大人？”莎莎疑惑的问。

　　沈青歌目光落在她身上，复而回首看向帐篷内。

　　她扫视一圈，视线停留在此沙的将军椅上。

　　沈青歌几步走向前，在莎莎不明所以的目光中，拽下椅子上的黑狐皮软毯，包裹住莎莎破烂的衣裳。

　　而后，才一手长枪，带着莎莎出了帐篷。

　　程虎正在帐篷旁等待。

　　见沈青歌出来，脸上一喜，正欲说什么，目光却落在她身后的莎莎身上。

　　“将军，这是……”

　　沈青歌踢开面前碍事的尸体，而后才开口：“是祁国同胞，跟咱们一起回去。”

　　她说完，朝旁边抬手。

　　顿时有两个亲卫上前，把莎莎带下去，同时接过沈青歌手里的长枪。

　　沈青歌掏出一方素帕，擦拭着手上的血，与程虎并肩往外走。

　　“怎么样，匈奴人都解决了吗？”

　　提到这个，程虎不由得喜笑开颜，“都解决了将军，除了您惯例让留一个活口，其他匈奴人都死的不能再死了，这一战打的可真痛快！”

　　突袭向来赢面大，而程虎本人和豹营、虎营的士兵们，恰好最适合这样的突袭。

　　这一战，虽然没缴获多少金银财宝，但收割的匈奴人却是不少。

　　程虎心中十分自信，打完这一仗，他带领的六队，便会一跃成为军功册上最厉害的小队。

　　见他一脸骄傲，沈青歌便知战果不错。

　　“行了，收收你这副嘴脸，再飞就要飞天上去了。”沈青歌打趣道，而后仔细开口叮嘱：“收缴兵器，烧毁帐篷，能拿走的物资全都拿走，拿不走的，便是毁了也不要给匈奴人留。”

　　程虎嘿嘿一笑，眼泛亮光的抱拳，“将军，您就放心交给我吧！”

　　打扫战场什么的，他程虎最擅长了。

　　语毕，程虎便迫不及待的去安排人手。

　　看着跑远的背影，沈青歌好笑的摇摇头，又想起什么来，微微抬高声音，朝他喊道：“记得把此沙的尸体带回去。”

　　“属下知道——”

　　——

　　虎门关中。

　　城墙上。

　　护国公老将军正站在城墙上往外眺望。

　　他面色沉沉，眼中露出几分担忧。

　　姜义正交代完琐事，从石阶走上来。

　　见护国公老将军迎风背手而立，脸带关切，“老将军，您身上还有伤，军医嘱托您不能久站。”

　　说着，他朝一旁的守卫示意一眼，让他去搬椅子。

　　护国公老将军深叹口气，脚步微丝未动，“你说我是不是太鲁莽了，歌儿才来虎门关，不熟悉地形，我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带兵走了呢。”

　　他现在十分后悔，怀疑方才的自己被猪油糊了心，才会答应自家孙女的想法。

　　歌儿年轻气盛也就罢了，怎么他这个老家伙还糊涂了。

　　姜义微微一笑，知道这是老将军担忧小辈：“我倒是觉得，老将军不必过度担忧，小沈将军一看就是心有成竹之人，她手下带的兵也很是凶悍，怎么看都是能赢的势头。”

　　“战场之上，谁说的定呢。”护国公老将军低声呢喃道。

　　他从前觉得，以自家儿孙们的实力，对上敌袭，几乎必赢，尤其是他家大郎沈明威。

　　可现实却狠狠的抽了他一耳光。

　　他最引以为傲的大郎，不也是在一场看似能赢的战役上，输的连命都没保住吗。

　　那一场战役发生时，他就在临近的一座城池中驻守。

　　然而因为太过相信儿子，他甚至一如往常般在城中练兵，根本没有过多关注大儿子。

　　听到消息赶去时，大儿子的尸身都已经封存入棺。

　　而他纵使再悲痛，也追悔莫及。

　　经那一件事后，护国公老将军心境大变，再也不敢相信什么必胜的势头了。

　　姜义一直紧随在护国公老将军身旁，很清楚他的心结。

　　他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老将军，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您不必一直自责，明威将军的事，并非您的过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