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门长老祭出师祖的法器震住他,小心翼翼道:
“既然白神君以身为印,封住了人间与仙界的通道,那么她的神识一定会有几缕存在于人世间。”
“您何不去人间找她,与她再续前缘。”
“只是这封印一旦冲破,白神君的好意便毁于一旦,您看……”
裴豫川既是神魔,是魔也是神,自然明白那长老没敢说完的后半句话。
他是不愿将白安歌的祈愿毁掉的。
于是他在冲破了封印的瞬间,用自身神魄力量彻底将通道打碎,让通道再也无法被建立。
循着封印释放的白安歌的神识,他追了她九世。
他存在她的气息,成为每一世寻找对方锚点。
却因太过心急,也不懂情爱,前七世都强求无果,还惹得对方越来越厌恶他,惧怕他。
到了第八世,也就是她以宋安歌的身份降生时,他想默默守护她,并暗种利用自己的能力为对方得到想要的。
可她还是玉殒香消。
第九世也是最后一世,他的神魄本就受损,只能再维持这最后一世的生命,不然就要进入轮回,将她彻底遗忘。
在第八世,裴豫川见识过她爱别人的方式,尤其是对姜齐光的有求必应,所以也学着她的方式,在这最后一世爱她。
哪怕不能喜结连理,也想与她生同衾、死同穴,还以神魄许下了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的誓言。
他……再也不要失去她。
宋安歌眼前的黑暗逐渐散去,她睁开眼,再一定睛,她正躺在裴豫川的寝殿里。
她眼珠一转,只见裴豫川保持着拥住她的姿势,睡意深沉。
自己则窝在对方怀中。
她情不自禁抬手,抚在对方侧脸上,心中百感交集,眼前模糊一片,直至泪眼婆娑。
原来是这样……
那个人……真的是她!
可她已经轮回几世,又怎会是那个白安歌、白神君!
这样想着,她蓦地想将手抽走,却被对方抓住,贴在脸上。
裴豫川睁开眼,幽邃的眸子深情似海,目光跨越九世、跨越了数以万个寂寥的黑夜,望着她:
“我始终欠着你,对不起。”
“这也是我不敢告诉你的原因,我怕你接受不了,会觉得我是个千载不死的老怪物,不敢与我……”
宋安歌幽幽叹了口气,手指缠绕着他披散着的乌发,沉声道:
“我不会害怕你,也不会歧视你,我只是……”
她闭了闭眼睛,将心头压抑了许久的话一股脑说出:
“我接受不了任何一丝的背叛与欺骗。”
“……我,我其实也是个怪物,我是重活一世的人了,所以才会那样敏 感……我!……”
她紧咬着唇瓣,还是没能将语气中的颤抖彻底压住,喉头似被什么哽住,让她无法再说出什么。
裴豫川长臂一展,将她揽入怀中:
“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他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
“你的痛,我都懂,是我太自以为是,没能顾忌到你的想法。”
“……都过去了,我们还有时间,让我们重新开始好么?”
宋安歌咬着他的衣襟,声音哽咽发紧:
“我不是谁的替身,我只是宋安歌!”
她想要撇清,要坚持立场。
后背被轻轻拍着,他的声音轻柔如雾:
“你就是你,是最特殊的星火。任何人也不能替代成为谁。”
她还是觉得不够,心里不安定的同时,想要得到对方更多的承认:
“可我的……”
顿了顿,她换了种说法:
“可白安歌的灵魂已经轮回那么多世,无论性格、经历都不再是她,你又怎么保证自己爱的、追求的还是她,这不是自欺欺人么?”
后背的拍动一停,她的心也提到嗓子眼。
难道真被她说中了?
裴豫川将她推开些,认真看着她,一字一顿道:
“前几世的强留无果已经让我明白这个道理了,所以第八世我隐在暗处,作为国师注视着你,却还是被你的坚持与美好吸引。”
他眼底的偏执不再隐匿,好似漩涡,将她牢牢吸住:
“安歌……阮阮,无论你的性格、经一变再变,你的灵魂还是那个灵魂,一举一动都能吸引我,让我情不自禁。”
“不论你怎么说,这一世我都不会再放开你,你答应过我了!”
言毕,将她摁进怀中,双臂紧箍在她腰际,却不令她难受。
得到了肯定答复,她心情忽地轻松,如雨后放晴,开朗的令她放声大笑。
“哈哈哈!”
她所在对方怀中,咯咯地笑个不停。
裴豫川起先还不知所以,但看她笑得开心,也弯了唇角,轻缓的笑了两声。
她笑够了,仰头,抬手捧住对方的脸,凑上去印了一吻。
“好。”
这场闹剧落下帷幕,最终以裴豫川装病身死,宋安歌顺势成为大夏新国师为结局。
天家虽然不清楚中间发生了什么,但只要天机殿还有人能保住他的江山,裴豫川以国师侍从的身份出现在朝野中,便不再多说什么。
他俩的婚期如约而至,由于裴豫川的死遁,他入赘宋家意识板上钉钉。
饶是再古板的老臣也无计可施,只得一边摇头叹息,一边回家找夫人协商送什么礼合适。
三月十八,裴豫川从天机殿出发,带着一箱衣服和几床薄被,被天家的卫队护送着去了宋家。
外人只道新任国师宋安歌对已死国师裴豫川情根深种,虽未成婚,还坚持在原定的婚期,招收了个与其样貌一模一样的人为赘夫。
宋安歌身为大夏朝国师,又是迎娶赘夫,无路是发饰,还是所要穿戴的服饰都极为繁琐考究。
只靠宋府的人手也不够伺候的,玉渊和宫里的老嬷嬷齐上阵,才终于搞定。
在宋府众人满心欢喜等待着裴豫川,除了宋安歌,一家老小都侯在门口,远远见到一队人马往这边来,都以为是仪仗队来了。
直到那些人走近后,才惊觉不对劲。
明明是送亲的队伍,为何来的全是诏狱的官兵!?
带队的是镇抚司刘开,他对一脸诧异的宋之杭恭敬抱拳,义正言辞道了句:
“微臣奉命来缉拿犯人,虽然眼下……确不合时宜。”
“还请太傅大人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