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一片死寂。 郑一鸣面对萧尧咄咄逼人的审问,沉默不语。 许久之后,就在萧尧的耐心即将耗尽之际。 他终于开口了。 “事情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了,我只不过是奉命驻守房州城,被你父亲的奏章搞得焦头烂额,哪里还记得?” 他的话一说出口,萧尧就知道纯粹胡扯。 如果郑一鸣真的不知道,他完全可以闭口不言。 而不是在这里找什么早已忘记的理由! 事情不过才刚不过去小半年而已,郑一鸣就忘记了? 他就算猪脑子,也应该大体有印象! 萧尧摇了摇头,一脸失望的看着郑一鸣。 “卿本佳人,奈何从贼。” 他缓缓的叹了一口气,说出这八个字。 听到这八个字,郑一鸣愣在了原地。 “我知道你心中还有一丝良知没有泯灭,否则在房州轰城的时候,你应该劝说金兀祝和刘松云出城进攻。” 萧尧还在不断的攻击着郑一鸣的心理防线。 “我了解过,你和金兵曾经有过深仇大恨,你全家老小全被他们给残忍杀死了,而我父亲戎马一生,不就是为了保护你们这些老百姓的周全吗?” “如今他下落不明,甚至是生是死都不知道,难道你身为大凉人,就眼睁睁的看着为大凉披荆斩棘的英雄落得个不明不白的下场吗!” 萧尧还想继续说。 可郑一鸣已经落下了滚滚热泪。 “不可能的!不可能找到忠义侯的!” 他嘴里喃喃的说道。 就仿佛一个傻子在面壁自语。 萧尧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脸,让他从魔怔中恢复过来。 “看来你确实知道点什么了。” 萧尧凑到他面前,脸上闪过一丝戏谑。 回过神来的郑一鸣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说实话,对于萧平川把自己从河东道行军大都督的位置上弄下来,他心里还是有很大的恨意。 当然,这股恨意仅次于金兵。 “其实在我年轻的时候是很崇拜忠义侯的,后来金兵杀了我全家,我立志报国,最终得了个河东道行军大都督的职位。” “在我看来,人生巅峰也不过如此了。” “可奈何世事不随人意,到了这个位置上有些事情已经不是我能左右的了。” “总之你记住我一句话,权力往往就是一个巨大的磨盘,最先被磨碎的肯定是那些颗粒大的豆子!” “当今天下权力最大的,莫过于陛下了!” 说这话的时候,郑一鸣面带笑意。 仿佛看透了人生一样。 正准备等他继续往下说下去的萧尧,猛然间发现,郑一鸣的嘴角流出了一丝血迹。 他急急忙忙掰开他的嘴。 却发现,郑一鸣已经咬舌自尽了! 萧尧一时间有些懵逼了。 他相信郑一鸣绝对是一个知情者,可能他知道的真相并不多。 到目前为止,他是最有价值的一条线索了! 可惜这条线索到此戛然而止了。 不过他最后说出的那一番话,却让萧尧心中有些动摇。 当年天下权力最大的莫过于陛下? 他不清楚,是郑一鸣故意这么说想要挑拨他和慕容群的关系,还是说自己父亲的失踪,完全是慕容群自导自演的一出闹剧! 但不管怎么说,萧尧必须得承认。 郑一鸣的这番话确实动摇了他的心思! “看样子,在汝州打造一个基地的日程,必须要提前了!” 萧尧口中喃喃说道。 仔细算算,自己离开汝州也有小半个月的时间,离开京城更是有两个多月。 如今定州的事情总算是有惊无险的处理完了,也是时候回去看看防洪的大堤修建的到底怎么样了。 这几天,李博和姚无错两个人天天厮混在一起,虽然一个是白身出身的武将,一个是兵部尚书之子。 但两个人好像有聊不完的话题,而李博也一心想要拜姚无错为师,学习带兵打仗的本事。 萧尧叫着李博回汝州的时候,李博甚至还有些念念不舍。 “放心吧!未来说不定我们就要在汝州常住了,反正汝州也属于河东道,到时候你们天天都有见面的机会!” 萧尧笑着说道。 自己既然打算在汝州打造一个基地,势必要在这里培养一批自己的亲信。 而其中自己的军队势力,是必不可少的。 李博是自己信得过的人,虽然平日里做事莽撞了些,但好在忠心耿耿。 由他来掌握汝州基地的军事力量,萧尧还是很放心的。 听到萧尧这么说,李博顿时松了一口气。 经过几天的交流,他已经感觉到姚无错是有真才实学的,至少能在行军打仗方面教自己很多东西。 当然,大概率还是因为李博所接触到的将领,只有姚无错是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 一行人开始启程回汝州,一路上由于雨季的原因,泥泞不堪。 路上还碰到许多失去了田地的农夫,他们拖家带口的朝城市方向跑去。 由于周围几座受灾的城池都推行了一条鞭法,所以他们这些没有地的老百姓倒也用不着担心明年交不上税负。 反正没地就不用交! 此时他们之所以前往城中,并不是像以往的灾年一样去要饭,而是为了去挣钱! 实施一条鞭法后,那些地多的富户们,需要交纳的银钱也就更多。 利用这些银子,官府开始招募没有地的老百姓服摇役,修建一些防洪设施,管吃管住不说,还给银子! 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好的活吗? 整个河东道的老百姓,无不歌颂萧尧的恩德。 “大哥真是神机妙算,当真乃是治世之能臣!换做庙堂上的那些酒囊饭桶们,面对此情此景,恐怕也是束手无策。” 跟着萧尧的时间越多,李博越发觉得,眼前这个年轻男子深不可测。 心中也越发佩服! 听到李博的马屁萧尧顿时笑了出来。 “你这家伙,竟然说朝堂上衮衮诸公都是酒囊饭桶,岂不是连自己父亲都骂了?” 经过萧尧这么一提醒,李博才嘿嘿一笑反应过来。 一路无话,经过几天在泥地里的跋涉,一群人远远的看到了烧制水泥厂的高耸烟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