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华打起了算盘，“一副窗帘大概需要半斤左右的布，一副窗帘做成了能卖5块钱，加上人工费，还有针线，一副窗帘需要成本2块多钱，还要去兜售，不定能多久卖出去，那成本就不止2块多了。半斤布我给你5毛钱行不行？”

　　虹霞跟何建立对视一眼：这小女孩脑子够灵活呀，这账算的，滴水不漏呀。

　　不过这是“小事”，何建立不管，他径直起身说去那边看看。那边就是“西部牛仔”厂子里。

　　如今俩人的厂子也归一块管了，何建立主外，虹霞主内。

　　董华说完就紧张的看着虹霞，心里想的是，万一她不答应我就试着再给她加1毛钱，多了不行。

　　虹霞看着她，轻声开口：“一斤5毛卖给你。”

　　“啊……”她吃了一惊。

　　“魏……厂长，你真的1斤布5毛钱卖给我？”董华结结巴巴的问。

　　虹霞点头：“是啊，怎么，你不满意？”

　　“满意满意，谢谢，谢谢魏厂长。”小丫头欣喜若狂。

　　虹霞跟她说，等下午6点下班的时候再来拿碎布，她跟车间主任说好了给她留着，她高兴的走了。

　　但是，虹霞找到素云跟她说了这事后，她有些为难的说：“这样，恐怕不太好吧，因为一直是工人们下班了把一天的碎布各自拿走，她们都商量着拿，忽然说这碎布归拢了去卖，工人们会不高兴的。”

　　素云担心的对，这是人之常情。

　　但是，虹霞很淡定的说：“素云姐，厂子是我的，厂里的一切都是我的，我之前把碎布免费给大伙是我给工人的福利，并不是我欠工人的。这个福利我可以给就可以不给。你就这么跟工人说吧。”

　　素云点头去了车间，跟车间工人宣布：“姐妹们，刚刚魏厂长让我宣布一件事，那就是从今天开始，咱们每天裁衣剩下的碎布不许捡了，要归拢起来卖给别人。”

　　这句话果然引起全车间女工的愤慨，她们纷纷叫嚷：“那些碎布头一直是大伙分了拿回家的呀，咋又要卖呢……哼，老板真是越有钱越抠了……”

　　素云就把虹霞那番话说了出来。她跟工人说：“老板待我们可不薄，工资从不拖欠，过年过节都发福利，平时谁表现好还有奖励。至于那些碎布头，以前是没人要才由大伙随便拿去的，可是如今有人来厂里买，老板能不卖吗。”

　　大伙听了这话一时无语了，一位很强势的女工问：“是谁要买这些碎布呀，买了干什么玩意？” 素云说：“这个我也不知道，不过下午就知道了，人下午就来收碎布。”

　　众人一下把气都撒到那收购碎布的人身上，都咬牙切齿的骂他贱，收什么碎布呀。

　　傍晚，两班工人交接的时候，那个叫董华的女孩就按时来了，她不敢打搅再虹霞，就直接去了车间。

　　虹霞呢，正跟在南方小城的夏春梅电话聊天，夏春梅非邀请她虹霞夫妻俩去他们那做客游玩不行，说她没见见过何建立，虹霞没见过她的黄建，干嘛不来一趟呢。

　　虹霞就跟夏春梅说最近实在太忙，等忙过这一阵一定去拜访。

　　对面坐着的何建立听着俩人没完没了的聊天，宠溺的笑着，说女人就是话多。

　　虹霞朝他努努嘴，就预备把话题结束。那边一句话又把虹霞注意力调动起来了，夏春梅说：“我们厂生产的皮带出口了，远销国外了呢……”

　　“啊，出口……”虹霞倒吸一口气。

　　挂了电话，虹霞看着何建立唏嘘：“看看，人家的皮带都出口了，我们的衣服……”

　　何建立神情一下子严肃了。

　　忽然，车间里一阵吵嚷声传过来，虹霞赶紧起身。

　　车间里，素云正跟两个妇女争执，就是因为那碎布头。本来素云跟她们说明了碎布头不许拿走了，她要归拢起来卖掉。

　　但一个强势的女人硬是自己抓了一把塞进包里，说她婆婆抹铺衬用。素云不肯，让她掏出来，她就素云发起火来。

　　“你充啥好人，买碎布的你儿媳妇呀还是厂长是你亲家，你这么巴结他们干嘛，咱们在这打工捡些碎布头回家不是应该的吗，你再撺掇厂长把它卖了，你恶心不恶心呀……”那女人恶毒的作践素云。

　　素云竭力解释：“姐妹们，不是我巴结哪一个，是人家跟厂长做生意，厂长让我帮忙把这些布捡起来归拢好卖给她的，我也想把这布头捡回家糊铺衬用呀，但咱不是厂长，没这权利呀。”

　　“那你就别捡，让厂长自己捡去，看她有空干这事不！”一个女人高叫。

　　那个董华这才知道自己买碎布头得罪了这些女工，难为了这位领导。但是她又不能因此放弃这些碎布头，她拿钱买东西没错。

　　她毅然走了进去，对着素云喊了声“姐”。那些妇女看见她立刻闭嘴了，但她一个黄毛丫头还是没人忌惮的，那个妇女立刻对着她阴阳怪气的说：“一个姑娘家，不好好的在家待着，自己跑出来收什么破布头。”

　　董华不急不躁，朝那个妇女微笑一下，说：“大姐，我也想在家待着，可是待着挣不到钱呀，我身上还有200块钱的债呢，一个月还不上我就得把自己卖了。”

　　说着掏出那张欠条，举着给大伙看。

　　那些女工听了这话不由自主的去看她手里的欠条，看见上面的字一下子变了脸，小声交头接耳起来。女人之间的关系很诡异，一句话能同仇敌忾，一个小意外能瞬间化解矛盾。 此刻就是这样，她们顿时对董华同情心泛滥，一个小姑娘身上背着一笔巨债，而且只有一个月的期限，还不上自己就得任人处置，这……太可怜了。

　　“小姑娘，对不起啊，我们哪知道你这么难呢，啧啧，一个小姑娘身上背着一身债太可怜了……那什么，你要的碎布头给你规整好了，你就赶快拿走吧。”刚才那个跟素云吵的厉害的女人抹着眼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