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以为夏月一向好说话,先前就刻意没提这茬,哪想到这小姑娘脑子机灵的很!
夏月噗嗤一声笑了,仿佛先前根本不是在意给不给租钱的事儿似的,
“里正爷爷这说的哪里话,我本就不打算收租的,只是有件事,不知道您想过没有?”
听她说不收钱,里正心里就是一喜,
只要能给那些人安排好,这个雪灾他的村儿冻不死人,他就算保住了这个位置!
立即笑开了花,“月儿说的什么事?”
“您有没有想过,若是这雪一直下,咱们怎么办?
就算眼前的难关过了,可庄稼也毁了!
别说这个年过不安生,明年一整年恐怕都不好过!”
里正叹了口气,笑容渐收,“我能做的,只是保他们一条命而已。”
他都一把年岁了,有心也无力,不图什么业绩、只想安分守己、不出差错就行了!
夏月摇了摇头,坚定地看向他,“里正爷爷,您可以的。
有您在前头,才能护着咱们河东村不倒;
才能让咱们都吃饱饭、穿暖衣;
才能让咱们明年乃至以后都顺顺利利;
不被天灾所欺、不被人祸所伤!”
里正听得心情激荡,脑子里却没什么思绪,他又何尝不想呢,只是、只是... ...
“纪家云大公子,是咱们的国师大人,这事儿您知道了吧?
国师夜观天象,这雪、恐怕要下上个把月!”
夏月又加了一剂猛料,“若是现在不做些准备,恐怕到时候还会有灾民逃亡而来!
河东村,可还能坚守下去?”
几句话犹如警钟,咚咚地在他脑子里直响。
二十多年前的那场雪灾一闪而过,四处都是抢夺、烧杀,四处都是冻的惨白的尸体... ...
“月儿,你可是有什么想法?只管说!
爷爷老了,脑子不好使了,但爷爷拼着这把老骨头,也想要咱们河东村好!”
夏月等的就是这句话,她早在云霄告诉他有雪灾的时候就细细想过了对策。
但事情没到那一天,人们总是存在侥幸心理。
她去巴巴上赶着叫人们忙活,倒不如等村民们坐不住了,来找她!
况且她已经够出头了,她只想跟家人安安稳稳过小日子,面子上的事儿、就教给里正爷吧。
一顿饭的时间,夏月就将事情安排了个妥当。
村里那几户塌了房子的,正好搬进厂子里做长工。
其他人按批次划分,各自都得了活计。
有进场子种青菜、菌菇的,木材厂建的高大、宽敞,为了晒木头还特意圈了几块地,此时用来搭建棚子,最合适不过!
有在外挖地窖的,这地窖挖好之后,不仅可以储存粮食、贵重物品,等雪灾过去了,还可以放葡桃酒!
若有不开眼的来抢东西,还可以用作埋伏!
而这些人,她全都交给了方大宝管理。
夏月本来是想把厂子教给李翠芬两口子管的,可那两人前阵子就请了长假出去了,到现在都没回来。
现在这时候,也不能缺了人,方大宝机灵又踏实,也算是跟她干过的了,更因为有福丫的事儿在先,不怕他起什么幺蛾子。
方大宝自然是十分乐意的,两口子踏实留了下来。
于是别的村子还窝在家里躲雪的时候,河东村已经动起来了。
大半个月的时间,河东村已经家家户户都挖了地窖,常走动的道路上一点积雪也没有,干净又整洁。
锅里热腾腾翻滚着米粥,盘子里是鲜嫩嫩的豆芽、青菜和小蘑菇。
不少人都感叹,这吃的简直比没雪灾的时候还好!
做梦都忍不住直乐。
夏月自然也忘不了给闫玉兰送些东西过去,倒是在小车产量不足的情况下,又小赚了一笔菜钱。
“东西交上去之后,圣上很高兴,你猜他赐了你什么?”
云霄懒懒地坐在软椅上,有一搭没一搭跟她说着话。
夏月停下笔,有些好奇,她只不过整理了几个发豆芽和种蘑菇的方子。
这些东西都好学,与其眼睁睁看着四处受灾,倒不如主动交出去,也算是救人于水火了。
赚钱的法子,她不差这一个!
云霄笑看她一眼,“永庆城一座宅子,还给你提了字‘时雨小园’。”
“真的?”
夏月着实有些吃惊,她前些日子还在数钱,盘算着若是嫁到国师府,自己总也得在永庆城买个宅子。
要不然以后两个人吵架了,自己岂不是无处可去?
多可怜!
见她掩饰不住地惊喜,云霄无奈地揉了揉她头发,“当然是真的。
不过你也就是成亲前住那么几日,做什么那么高兴。”
夏月闷笑,当然不肯告诉他自己是在安排退路,开始转移话题,
“纪大哥还没回来吗?”
上个月扒皮怪出现之后,纪天杭从衙门回来就又匆匆走了。
说那人的手法跟他熟知的一个人极其相似,但据他所知,那人应该早已隐居!
为何如今又出来了?
云霄摇摇头,不耐烦听她提起别人,“不用担心他,我叫戴青护着他呢。”
两人正说着,门外却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主子,不好了。”
戴青走后,便是竹青接替了他,成了云霄的贴身护卫,此刻匆匆推门而入,递了一封加急的信件。
云霄草草一看,身子腾地坐直了。
“怎么了?”
夏月没见过他这副样子,也有些紧张。
云霄看了她一眼,沉着眼帘,“夏风失踪了。”
一日后,夏月将手上的事务交代清楚。
没敢告诉林氏真相,只道是要随云霄出一趟院门,两人就骑上快马往边关赶去。
林氏见劝不动,只得给她收拾了两包厚衣服,还没来得及给她带上,人就溜了。
一颗心上上下下的不安稳,看着飞雪发愣。
夏冬阳已经能扶着墙慢慢走路了,见状给她披了件衣服,“月儿做事稳妥着了,
你就不要担心了。”
“你倒是想的开。我差点忘了,反正我这辈子就这几个孩子了,你可不一定。”
林氏酸溜溜刺了回去,一扭身走了。
“我、我、我自己的闺女,能不担心吗?这不是安慰安慰你么。”
夏冬阳臊红了脸,想追上去,腿脚却不听使唤,原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