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凉意刚刚散去,李翠芬就拎着一大桶的黄鳝咚咚敲响了夏家的大门。
于老头来的时间不长,但夏家常来常往的几个人是熟悉的,当即领着她进了院子。
“哎呦妈呀,怎么那么大的黑熊!”
李翠芬吓得一哆嗦,水桶都差点掉了。
夏月也正看着这黑熊发愣,听见动静才回过神来,笑着招呼,“陆婶子,这么早。
您这是?”
李翠芬瞧那黑熊像是死了,才抚了抚乱跳的胸口,“可真吓人!
我叫你陆大叔抓了些黄鳝,给你爹娘补补身子!”
“哎,谢谢您了!快进去坐一会,这天儿越来越冷了。”
夏月心里暖烘烘的,叫三妮领她进屋去找林氏说说话。
不然林氏天天总胡思乱想的,反倒比床上的夏冬阳更让人操心。
李翠芬是个热情心善的,陆大嘴也是个憨厚老实的。
大冷天的还跑去给捉黄鳝,足以见心意!以后有机会,少不得要多照顾照顾。
想到这,夏月眼睛又飘向那头死透了的黑熊,她实在不明白,那只老虎到底是什么意思。
昨儿半夜,那只老虎无缘无故叼了黑熊进来,没等她反应过来,却又一溜烟跑了!
当时她又懊恼又生气,恨不得立刻追上去宰了它!
可现在回想起来,却觉得处处透着古怪。
“姐!快!爹醒了!”
没等她想明白,小鱼儿已经一溜烟跑了过来。
夏月一喜,急忙进了屋子,“爹,你终于醒了,感觉怎么样?”
“嘶。”
夏冬阳轻轻动了一下,就觉得浑身都疼,“没、没事。”
声音沙哑,听得夏月一阵心疼,忙端过水杯,“先喝点水。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了。”
鼻子一酸,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这时林氏带着李翠芬也匆匆进来了,又是一阵伤心感叹。
待纪天杭给他重新把了脉、吃了药,众人这才问起当日的事。
夏冬阳脸色一变,心有余悸地回忆起来,“当日也不知怎的,我迷了路。
竟还撞上一只黑熊,那熊比我可高多了,足有三、四个我那么胖!”
夏月脑中轰然炸开,竟是那黑熊吗?
就听他又道,“我哪里逃得过它,一下就被咬住腿!
身上也连着摔了好几下。
昏迷之前,隐约瞧见一只老虎冲了出来,直接咬上了那只熊!”
“乖乖,你、你这是被那只老虎救了?”
李翠芬一双眼睛瞪得像铃铛,惊呼起来。
夏月也回忆起来当时的画面,夏冬阳分明是趴在老虎身上!
而不是被叼着回来的!
夏冬阳回过味来,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是你们将我救回来的?”
李翠芬连忙将当日的情形又说了一遍,啧啧称奇。
“我错怪它了。”
夏月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此刻她无比庆幸自己因为担心夏冬阳,而将杀虎的日子往后推了又推。
否则,岂不是真成了恩将仇报的小人!
也明白了那老虎定是知道她错怪它了,这才专门杀了那只黑熊!
当日下午,夏家要在厂子边上盖一个‘老虎窝’的消息就传遍了河东村。
有不知情的还以为夏月疯了,其他人连忙将经过讲了一番,便惊地下巴都要合不上了。
第二日,木材厂就重新热闹起来,忙碌之余讨论的全是那只通人性的老虎。
当然,有人觉得这是个好事,那老虎若真是对夏家格外关照,以后这木材厂就绝对安全!
但也有人觉得事情古怪,生怕老虎发狂,慌不喋的辞了工,躲得远远的。
更有人巴巴凑上去,想浑水摸鱼再赚些银子,却被小鱼儿一眼瞧出,恭恭敬敬请了出去。
其中就有那日在门口,故意为难小鱼儿的几个汉子。
“虎子哥,这风不吹、日不晒、银子又多,她娘的因为几句话就不让咱们干活了,这也忒小气了!”
村溜子铁蛋叼着根枯枝,满脸的气愤。
被他点名的虎子哥,阴沉着脸没有说话。
他虽叫虎子,却一点老虎的凶猛都没有,高高瘦瘦、跟个麻杆似的。
全因为岁数最大、坏主意又多,就被这几个人张口闭口的叫着哥。
“草,要不说她们夏家不是个玩意呢!
从山上拉几个破木头,捣鼓捣鼓就能赚几十两银子,却才给咱们几十文!
真是眼黑心黑!”
另一个人见他一直不出声,又加了把火,眼睛滴溜溜转,活像只老鼠。
果然虎子眼睛一横,扬声问道:“几十两?不说她铺子里那点玩意都是便宜货吗?”
“我还敢骗您不成?她那最贵是一种叫平衡车的,都卖到安州城去了!
据说售价二十两银子呢!好些达官贵人抢着要,都是给自家小祖宗买的!”
那人压低了的声音极具诱惑,“有人专门倒卖,都炒到七八十两一辆了!”
几个村溜子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八十两,足够娶好几个媳妇了!
虎子更是听得心里又痒痒又恨得慌,狠狠往地上吐了一口浓痰,
“哥几个岁数都大了,是时候干一票大的了!
到时候老婆孩子热炕头,还用得着受那臭娘们的气!”
这边几人打着歪脑筋,另一边夏月还在专心给老虎盖窝。
虽然才十月中旬,天儿却像提前入冬了似的。
不仅人动起来缩手缩脚的,山上的野物更是早早猫了起来,怪不得上回瞧那老虎如此瘦了。
夏月一阵心疼,指挥着人将窝盖得更大些,铺上厚厚的稻草,更是专门僻出来一块地供它吃饭。
可现在的问题是,要如何引它放心的过来,难不成还要去道个歉?
正想着,就见远远走来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子。
背上挂了个小包袱,梳着妇人头,脸色惨白,一瘸一拐的。
见了夏月连忙一路小跑,可还没等开口说话,就身子一歪,晕了过去。
夏月赶忙接住她,“小嫂子?怎么了这是?快醒醒。”
“该不会是冻坏了吧?”
李翠芬凑过来,伸手一摸,“哎,发烧了!”
夏月自然是做不出将人扔在这的事儿,只得叫她帮着,两人一块将人抬回了家。
好在这人也没什么别的症状,直接吃了些退热的草药,又叫小于家的给简单收拾了一下。
舒舒坦坦一夜过去,早上就醒了过来,“多谢姑娘救我。”
“无碍,换成谁,也不会将您仍在荒郊野外的。”
夏月见她不烧了,又问起她是来寻谁的、要去哪,远的话可以叫人送她一程。
谁知那小妇人却低下头,犹豫了下才问,“姑娘,你不认得我了吗?”
见夏月一脸懵,叹了口气,“你既都忘了我,那他想必也是把我抛在脑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