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周丘还是敏锐的捕捉到了重要信息。
她不敢置信的看向宋柏西的背影,他单手叉腰,背对着门口,每一根发丝都透露着严肃。
何仇……
这个名字,在周丘的生命里刻了二十几年,她就算死了也会记得。
为什么宋柏西会知道何仇?并且让别人去调查?
他们是什么关系?
回想起初次见面那天,宋柏西看自己的眼神,周丘心里冒起密密麻麻的冷意。
突然的信息来得迅速而凶猛,打击得周丘都忘记了自己在干什么,直到宋柏西出来看见了她,周丘才回过神。
她抱紧了孩子,让自己看起来尽可能的正常。
宋柏西心生疑惑,“阿姨,你怎么在这里?”
周丘笑了笑,说道,“小宋钰睡着了,我该放哪儿?”
宋柏西把孩子接过来,“我抱进去就行了,你先下去准备吃饭吧。”
周丘没有走。
她看着宋柏西小心的把孩子放下,娴熟温柔的盖好被子,拉下蚊帐,末了还不忘把床头的玩具摆列整齐,方便宋钰醒来之后能立即看到自己喜欢的东西。
做好这一切,宋柏西回头看周丘还在,问道,“怎么了阿姨,是不是有事?”
周丘满眼温柔,“真佩服你,公务这么繁忙,还可以把孩子和妻子照顾得这么好。”
宋柏西抿唇一笑,两人一起下楼。
陆衍和季宛已经到了。
陆昕雨最喜欢跟古航玩,一进家门两人就打到了一块,古航好的不教教坏的,手把手教她打游戏。
陆昕雨反应迟钝,但是学得很认真。
季宛看见这一幕,跟陆衍提议,“不如让他们俩在一块得了,长相跟性格都很般配。”
陆衍立即拒绝,“你想都别想。”
“哎呀,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我并不喜欢我家的田太肥,谢谢。”
季宛翻了个白眼,跟周丘一起在餐桌坐下,周丘心不在焉,双手绞在一起,不断的摩擦着。
季宛喊她几次她都没有听见。
第四遍的时候,周丘听见了,茫然的问,“嗯?在叫我吗?”
季宛摸了摸她的额头,“你怎么啦?身体不舒服?”
周丘摇头,紧紧握住季宛的手,“没事,可能是昨晚上没睡好,今天没什么精神。”
“认床吗?”
“有点。”
“那今晚上跟我去陆衍家里吧,我跟你睡。”
“那不行,陆衍要打死我。”
季宛笑了,周丘看见她笑,心情才好一点,但是紧握的手一点都没有放开。
这顿饭,周丘味同嚼蜡。
饭后她还是忍不住了,找了个机会,把宋柏西叫了出去。
宋柏西其实已经猜到了周丘在忧虑什么。
书房的偶遇,绝对让她听到了一点什么。
周丘开门见山道,“你是不是认识何仇?”
宋柏西表情淡然,“你先告诉我,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何仇的身份实在太敏敢了,哪怕过了二十多年,只要让周丘想起他做过的种种,她依旧会心有余悸。
她抿唇不语。
宋柏西就道,“你没法说,我也没法说,彼此都有难言之隐,那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说完正要走,周丘一把拉住他,“你告诉我,他现在怎么样,还活着吗?”
周丘太害怕了,声音都在颤抖。
宋柏西说,“不知道,我正在查。”
“你为什么要查他?”
宋柏西拨开周丘的手,眼神里有几分冷漠,“周太太,我说过,你我都有难言之隐,你不给我筹码,我怎么还价?”
周丘依旧不知道怎么开口。
虽然眼前的男人是宋柏西,是陆衍最好的朋友。
但是她要说的可是何仇,她的爱人。
她不想一句话,就让何仇陷入危机。
见周丘沉默,宋柏西也不逼问,说道,“你先冷静冷静,你知道太多,对你没有好处。”
说完,这一次宋柏西真的走了。
陆衍在屋子里注意到了他们的谈话,宋柏西进去之后,他就问,“周丘问你什么了?”
宋柏西递给他一个眼神,没有明说。
陆衍似懂非懂。
周丘没法在这里待下去了,没一会就跟季宛回家了。
她坐在车子里,明明是阳春四月,但是手脚却冷得跟冰块一样,她裹紧衣服,还是止不住的发抖。
季宛越看越担心,“妈,你是不是生病了?”
周丘摇头,不说话。
季宛跟陆衍道,“去医院吧,妈妈的症状有点像是发烧。”
周丘拒绝道,“不用去,我只是心里有点不舒服,回去吃点安神药就好了,不用管我。”
季宛心里惴惴。
到家后,周丘也不去洗澡,而是坐在落地窗前,一直看着某处发呆。
季宛接了一杯热水递给周丘。
周丘侧头的时候,季宛看到她的脸上有泪痕。
季宛心里一紧,第一次看见周丘哭。
周丘浑身弥漫着悲伤,抱紧了季宛的腰,闷声道,“宛宛,我好想他。”
好想他?
季宛一开始还疑惑,随即就明白了,那个他是谁。
是她的亲生父亲。
可是周丘说,他已经死了。
季宛拍拍她的后背,无声安慰。
周丘叹出一口浊气,“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格外的想,明明很多年了,他的样子和声音我都快要忘记了,可就是控制不住的想。”
“为什么是今天呢?”季宛问。
周丘闭紧了嘴,没有说实话。
她不想让后辈牵扯到这一场旋涡里来。
宋柏西那边,她会找个机会仔细了解,即使到后面覆水难收,也不要让季宛沾染到一点浑浊。
……
直到周丘情绪稳定,去洗漱休息了,季宛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最近她一直跟陆衍生活,仿佛回到了从前。
陆衍洗完澡出来,看见季宛趴在床上一动不动,他以为睡着了,凑过去一看,季宛正垂着眼眸想事情想得入神。
“在想什么?”
季宛眨眨眼,说道,“我在想我的亲生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印象中有他的影子么?”
季宛摇摇头,“没有。”
她只能凭空想象,连个最基本的轮廓都没有。
但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能让周丘一直想着呢,这一想就是二十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