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楚北溪的眉头拧得越来越紧，而苏青若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尽管她紧紧抓着床沿，单薄纤弱的身体依旧摇摇欲坠。 没有任何人比傅宁禹更明白这种失血过多的无力感了，就好像看着自己一步步离死亡更近。 先前还娇嫩红艳的唇瓣，现在已经惨白一片，仿佛随时就要倒去。 “北溪，顺利吗？还需要多久？”傅宁禹紧紧握住苏青若的手，满是担忧地开口问楚北溪。 楚北溪目光如炬，眼中只盯着那脑内的淤血，手中动作也是一刻不敢耽搁，但是还是回了傅宁禹的话：“还需要一柱香。” 一炷香的时间说长不长，但是说短也不短，尤其是对正在失血的人来说，更是度秒如年。 “青若，你……还顶得住一炷香吗？”傅宁禹牵着苏青若的手有些微微颤抖。 苏青若有些无力地抬起了头，定定地望向他：“怎么，你看不出来？” 此刻莹白如玉的精致小脸上，泛着丝丝惨白，仿佛一个摇摇欲坠的瓷娃娃，时刻都会倒地破碎。 他那时身体如此康健，尚且都濒临死亡，更别说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可人儿了，哪里经得住这般折腾。 楚北溪只快速地抬头望了一眼苏青若，脸色大惊，立即停了手中的动作，一针扎在了苏青若的手臂上，然后扎了几针在冷婉儿的头颅上。 这时只见输血管中的血静止了，冷婉儿头部也没有再出血，但是淤血也被困在其中，出不来。 楚北溪一张脸阴沉着，快速地伸手去探苏青若的脉，随即恼怒道：“挺不住了你也不说，你是不是真的不想要这条命了。” “什么意思？”傅宁禹的脸更加阴沉。 楚北溪缓缓抬头，瞥了一眼傅宁禹紧抓着的苏青若的另外一只手，一字一句地道：“意思就是，苏青若和冷婉儿，只能活一个，若是此刻拔了这输血管，终止开颅术，苏青若便活，若是她再输一炷香的血，冷婉儿能活，苏青若必死无疑。” 苏青若承认自己很小孩子气，她等的就是这一刻，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非要在傅宁禹面前争这一口气，非要证明点什么。 “我去外面，再拉一个人献血。”傅宁禹急道。 “不行，一次只能用一个人的血，不然就会交叉感染。”苏青若语气淡淡地说道。 只见楚北溪此刻已经崩溃得双手捂头，满满蹲了下来，手上的血粘在了袖子上，头发上，他的声音颤抖又愧疚：“都怪我，是我没用。” 楚北溪经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所有人都说他是天才，他天生为医而生，但他现在却救一人，却需要拿另外一人的命去抵，这简直太讽刺了。 “不怪你，你做得已经很好了，怪我血不够。”苏青若安慰道。 显然她这安慰并没有什么用，楚北溪脸上的痛苦并未减少半分。 只见傅宁禹慢慢松开了苏青若的手，眸中满是忧伤，走到塌前，此刻却连冷婉儿的脸都看不见，只看见一个被打开的后脑勺，血肉模糊。 “对不起，不能救你了，宁禹安葬了你之后，就会以死谢罪。”傅宁禹长目微垂，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一般，一把将冷婉儿的手上的血管拔了，然后又过来将苏青若手上的血管也拔了。 傅宁禹脸上是极大的悲伤，而楚北溪脸上是极大的挫败，两人一人蹲着，一人站着，都定定地望向了木床上的人。 “她对你，就这样重要吗？救不了，你就要去死？”苏青若的声音幽幽打破了这份痛苦的沉静。 傅宁禹没说话，只是眸中的坚定已经回应了必死之心。 “唉……”苏青若叹了一口气，然后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拿出一颗药，服了下去，走路顿时有了几分力气。 她一刻不停地走到冷婉儿的身边，将楚北溪插在冷婉儿头颅上的几根针拔了下来，然后快速地拿起了手术刀，毫不犹豫地对着一处就哗啦了下去。 楚北溪瞧见苏青若的动作，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 这一刀下去，冷婉儿应该会立即血崩而死吧，楚北溪想。 但是，结果却和楚北溪想的完全不一样。 只见一刀下去之后，是有血流了出来，不过却没有他想象中的血崩之势，苏青若拿着一根小钳子轻轻碰了几处，就见那一直封在脑内的淤血，突然就从刚才那哗啦开的口子处流了出来。 只是片刻的时间，淤血便流了干净。 苏青若又快速地拿起了一旁的针线，熟练地将伤口缝了起来，很快便将冷婉儿的头颅也缝上了，动作干净速度，没有半分耽搁，全程就连半盏茶的时间都没用到。 然后她将冷婉儿扶了起来，将一颗药喂进了冷婉儿的口中，只见冷婉儿的脸便已肉眼可见的速度红润起来。 一旁的傅宁禹和楚北溪看得目瞪口呆，只见苏青若却是依旧冷冷淡淡，像是根本没发生什么大事一眼开口道：“好了，她不会死，脑内的淤血已经完全清空，你们两个也不必去死了。”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楚北溪今天受到的刺激已经够多了，此刻更是认为自己在做梦。 怎么可能，明明那么复杂的病症，明明那么人命关天的事情，就算是将他师傅请来，也不一定能成功的开颅术，到了苏青若手里，竟然半盏茶的功夫就解决了？ “你觉得呢？”苏青若勾唇微微一笑，绝色之姿，晃人心神。 “你……是人吗？”楚北溪终于轻轻地问出声，带着自己莫大的疑惑。 这时傅宁禹已经回过神来，面色阴沉地开口道：“她自然是人，快看看她的伤怎么样，碍不碍事。” 不是人还能是什么，是神仙吗？ 神仙怎么会受伤呢？脸色还如此苍白。 楚北溪回过神来，要去给苏青若把脉，苏青若却是后退了一步躲开了。 “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不必把脉。”她抬眼望向傅宁禹，“我自然是人，不过，我不是苏青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