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知道了,明天我去一趟。”苏眠雨点点头,站起身去旁边将祁山的拐杖拿过来,说,“这几日,你若是想要下地走路,一定要拿着拐杖,知道吗?” 祁山不明所以地点头,刚想问一下缘由,却听苏眠雨继续说,“而且最好不要用伤着的腿下地走路,若这有什么非做不可的事,可以找我。” 苏眠雨这话说得认真,连带着祁山听到的时候都愣了一下。 她,居然会说这种话? 祁山心中说不出有什么滋味,若说是堵,却有有些一谢千里的畅快敢。 若说不堵… “谢谢。”祁山冷不丁地说了一句,苏眠雨正在拿着湿布擦手,听到他这话后惊讶地回头,笑了一下,说,“不错,看来咱们两个如今算是好搭档了。” “我还将你当媳妇,只不过不与你再行夫妻之事。” 苏眠雨愣了一下,却觉着也许祁山只不过一时之间转不过弯而已,脸上微微有些红地说了一句,“…随你便吧。” “嗯。”祁山从凳子上站起来。 苏眠雨咳嗽一声。 祁山愣了愣,了然地点点头,又坐回去,张口说道,“能帮我拿下拐杖吗?” “当然。”苏眠雨走到一旁将他的拐杖拿过来,她摸了两下,这东西实在是有些粗糙过了头,难怪祁山不爱用它。 “过几日,我给你做一个新拐杖。” “不用。”祁山拄着拐杖站起身,拒绝道,“做拐杖还要去山上砍树,你砍不动。” “你瞧不起谁?” “……” 祁山不再说话,只拄着拐往床边走去。 几个孩子已经睡熟了,这会儿发出了轻轻的鼾声。 祁山静静地看着床上的孩子,连呼吸都轻了一些。 他绝不会,让之前发生在这些孩子身上的事情,再重来一次。 绝对不会。 苏眠雨站在不远的地方观察着他们,祁山平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如今竟然难得流露出了不少的温情出来。 这让他整个人看上去都镀着层温温润润的光芒。 竟很吸引人注意。 苏眠雨慢慢走近,也在床边坐下,正好坐在祁山对面,只要祁山抬头,便看得到她。 苏眠雨张口,小声说道,“有些话,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同我说说。” “嗯。”祁山只她在说什么,只不过,他没打算就这么答应她,“现在不行。” “无所谓,反正我应该会在这儿留很久。”苏眠雨伸了一个懒腰,说,“这几个孩子还挺可爱的,我想,我应当是舍不得的。” “那最好。” “放心吧,我既答应你了,那便一定会做到,你说是吧,相公?”苏眠雨尾音轻佻,甚至故意吹了一声口哨,心满意足地看着祁山那脸上闪过一丝愠怒与羞恼,才闷闷地笑了起来。 这男人,果真十分有趣。 祁大娃翻了个身子,不知是不是梦到了什么,头上竟然浮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出来。 祁山用袖子帮他擦干净,祁大娃便伸手去拽祁山的袖子。 祁山叹了口气,眼中是说不上来的情绪,只闷闷地开口,声音很轻,“我有些,对不住他们。” “以后会对得住的。” “嗯。” 祁山轻轻地掰开祁大娃的手指,将他的手放在被子上,苏眠雨看了一眼,却一反常态地将他的手拉起来。 祁山见祁大娃眉头微皱,像是要醒来的模样,问道,“怎么了?” 苏眠雨盯着祁大娃那小小的手,叹了口气,颇为心疼地说道,“他手上全是水泡。” 若是放到和平年代的现代的来说,小孩子哪怕是写作业磨出了一个茧子,那都能惹大人好一阵心疼。 可祁大娃手上的水泡明显就是拿着沉重的务农工具,一天一天,一点一点做活做出来的。 手起了水泡,又被磨破。 再起再磨,直到血肉模糊。 若是再过几年长成茧子,大概就不会有人知道,当年祁大娃过得,是怎样一般的日子了。 “嗯,正常。” 祁山小时候也受过这种苦,倒是没觉着有什么不妥之处。 苏眠雨皱眉,说,“我要将水泡挑掉,你去拿针在灯上烤一下。” “好。” 祁山在苏眠雨的注视下老老实实地去柱了拐杖,然后一点一点地挪到桌子上,拿了针在烛芯上来回烤了几下。 直到手拿着都烫得不行,才递给苏眠雨。 苏眠雨毫无防备地接过,差些直接将这东西给扔出去。 她将针插在被子上,手捏着耳垂,一副恨铁不成的模样盯着祁山,说,“你是不是傻!” “我…”祁山不知怎么解释,只愣愣地站着。 “算了,你的手一会儿让我看看。”苏眠雨与他生气,就像一拳砸进了棉花里头,没什么意思。 苏眠雨又将祁大娃的手给拉起来。 她伸手让祁山拿着蜡烛靠近一些,好让自己有一些灯光可以看清祁大娃手上的伤口。 就这样,银针刺破水泡,被苏眠雨用帕子仔仔细细地擦干净。 是挺简单的活,奈何祁大娃手上的水泡太多太多,纵横复杂,像张密密麻麻的网一般,其下还有一些新茧与伤口。 苏眠雨叹了口气,就算她现在将这些都给处理干净了,祁大娃也不可能和别的孩子一样长成细皮嫰肉的模样了。 不过,也许对他们来说,在这种世道上,能活下去,顿顿吃到饱饭,已经十分满足了吧。 “好了?” “嗯,最近一段日子不要让他干活,多少养一阵,手上的伤应该就能好。” “好。”祁山点点头,将苏眠雨的话全都记在心里,“明天我随着那朱婶子去地里看一眼,若是可以,就先…” “你歇着,腿不要了?” “可是…” 现在正值播种的好季节,若是下了种子,也许还能赶上秋收的时候。 可若是赶不上,那近半年里,可就没什么吃的了。 祁山自然是不愿意放弃这半年的时间。 “可是什么可是,不知道听郎中的吗,还是你觉着我技术不如旁的郎中好,配不上你听?” 祁大娃其实早就醒了,此时听着两人的争吵,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