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水我不借了,刘伯你留着自己喝吧。”祁山冲着刘伯点了点头,直接走出了伙房当中。 刘老头不知道他发什么脾气,跟出来骂了一句,“你现在不知道管教,以后一定会后悔的,你等着他偷东西被人打断腿剁掉了手的时候,哭都没地方去哭!” 祁山听到这话,身体微微僵硬了一下,却没回过头与刘老头争论,而是拿着一个空盆回了家中。 会和以前不一样的。 祁山心中念叨着。 这次不是让祁大田与李桂花养了,祁大娃不会长成以前的模样。 绝对不会。 祁山回到屋里的时候,祁大娃已经醒了,刚踏出房门的时候,正好与祁山打了一个照面。 祁山将盆放到一边,声音轻轻地说,“大娃,你伤还没好,乖乖在床上躺着,我给你冲一下伤口。” 祁大娃冷漠道,“用不着,我要回去了。” “你回哪去?”祁山拄着拐杖走了两步,挡到了他的面前,“就跟着爹娘一起过日子吧。” “不跟。”祁大娃这话说得坚决,且没有一丝犹豫。 跟着这两个人,难道自己真能落得什么好处吗? 只怕不是累死就是饿死吧? “你爷爷奶奶将你送过来的,他们不要你了。”祁山心一狠,直截了当地说出了这话。 祁大娃毕竟是个孩子,愣了一下之后,脸上显出了十足的慌乱。 “怎么会…我给他们干活,他们就会给我饭吃。” 祁山想起苏眠雨说得话,反问道,“他们真的给了吗?” 祁大娃犹豫了一下,缓缓地摇了摇头。 祁山本还抱着半分希冀,如今是一丁点都不剩了,心里只觉着十分愧疚,说,“你跟着爹娘,不说大富大贵,至少每日可以叫你吃饱,行吗?” “你们靠什么喂饱我与两个弟弟妹妹?”祁大娃摇头道,“那我要去镇上做工,至少混得上一口饭吃。” 祁山之前根本没有管过他! 苏雨就更不用说了,有他这个儿子和没有有什么区别呢! 祁山如今说得这话,又能有几分是真呢? 就算他真有这心,如今他腿伤着,也没有赚钱的门路。 干不了活,做不了工,不付出当真会有回报吗? “不准去镇上!”祁山压低声音吼了一句,竟然直接像是提小鸡仔一样将大娃给提回了房间里,按到了床上。 “就在这儿呆着,我们绝对不会让你饿着肚子,也不会打你。”祁山保证道。 好像是觉着刚才的态度太过强硬,又软声说了一句,“就算你真想去做工,也没必要去镇上。” “爹,为什么?” 祁山愣了一下,大娃有多久,没叫他爹了? “因为那儿的人不好。”祁山摸了摸祁大娃的头,说,“至少在你懂是非之前,不要与镇上的人厮混在一起,好了,让你头上的布解下来,我给你擦擦伤口。” 祁大娃不再说那些话,点了点头,慢慢将头上的布给去了下来。 祁山小心翼翼地打了盆冷水,说道,“水凉,一会儿就算不舒服,也多少忍着些。” “嗯。” 祁山看着伤口上抹得一堆奇奇怪怪的东西,有些疑惑。 这像是草,可又有些像药… 究竟是什么东西? 祁大娃忽然想起了什么事情,冷不丁地问了一句,“爹,昨天晚上,是你在照顾我吗?” 他隐约之间觉着,昨日自己意识游离的时候,有什么人温柔地摸着他的头。 真得十分温柔,可惜他睁不开眼,也看不到什么。 若那个人是自己的爹,那祁大娃觉着,跟着他们,说不准要比跟着爷爷奶奶要更好一些。 祁山无意抢苏眠雨的功劳,摇了摇头,说“不是我,是你娘在照顾你。” “您别骗我了…” 以前在家里,祁山伺候苏雨跟伺候祖宗一样。 苏雨照顾人? 听着就让人十分想笑。 “没骗你,确实是她。”祁山猜得到祁大娃在想什么,帮人清理好伤口之后,说,“她与以前不同了,你可以…多留一段日子。” 他真得想要将以前这些孩子们吃得苦弥补回来,即使这会很累很苦。 但至少,这些孩子不会成了无本之木,无源之水。 至少,不会重蹈覆辙。 “爹娘生我,我本该听爹娘的话的,跟着你们住也是应该的。”祁大娃垂下眸子,淡淡地说,“你们这儿的地在哪?” “地?你要做什么?” “干活。”祁大娃理所应当地说。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祁大娃一向觉着付出多少力气,就得多少食物。 从未想过,他这种年纪,就该被父母宠着。 祁大娃又想要下床,却被祁山再次按下去,生硬地说,“用不着你干活,你就安心养伤,地的事情正在想办法,你不用操心。” “……” 祁大娃欲言又止,心里感动归感动,可是听祁山这意思,这茅草屋附近,没有什么属于他们的地。 这条件,当真能让他们五个人一起活下来吗? 靠什么管五张嘴呢? 只不过这话现在说出来,多少有些泄气。 泄自己的,也泄自己爹的。 祁山转身去收拾盆的时候,祁大娃又从床上溜了下来。 他慢慢地走到院子里,看了看那晾衣架上的被单,又看了看自己的手。 干净的。 祁大娃这才放心地伸手摸了一下被单,已经干了。 小小的祁大娃拽着那被单,小心翼翼地将它从衣架上拿下来。 然后抱在怀中,占了个满满当当。 这被单上有暖洋洋的味道。 闻上去,旁人十分舒适。 祁大娃贪恋这味道,小心翼翼地将脸埋了进去,深吸一口。 然后便觉着怀里一轻,这被子已经被祁山给拽走了。 祁山纳闷地问,“不是叫你躺着了吗,怎么不听话?” “我想要帮忙。”祁大娃闷闷不乐道,“一点也好,不帮忙心里不痛快。” 祁山见他那认真的神色,知道他说得都是真的,只好叹了口气,说,“那你去拾些柴火回来,一点点就够了,不要多。” “要多少?” 祁山想了想,两个手比了一个圆出来,“就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