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守岂止是焦头烂额,在知晓容煜下落不明后,李太守恨不得再一头栽进那水里头,同容煜殉葬。
厉王殿下乃是何等人物,驻守北境十年扎根,又深得皇恩。
便是陛下现下亲封的太子,名望也比不得厉王,若是厉王此番在祁阳出了事情,也不知要牵连多少人。
太守头上顶着一个拇指大小的豁口,因为撞的狠了,正在汩汩留着鲜血。
沈蓁到的时候,有一名大夫在为他包扎。
“侧妃娘娘。”太守拂开在自己跟前挡道的大夫,正要下床行礼。
“您怎么过来了?下官已然派人去搜寻殿下了。”
“殿下洪福齐天,必然会安然无恙....”
“这些场面话便不必再说了。”沈蓁冷着一张脸。“本侧妃听王爷提过,年初时,陛下便下令拨款检修堤坝。”
“为何还会出现如此情况?”
李太守哭诉自己当政以来,是如何不容易。“娘娘不知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并非是下官办事不利,只是祁阳乃是产粮大县,秋收春种都需要人手帮扶。”
“县衙之中一个萝卜一个坑,本是年年下官都会亲自检修。”
“今年因着下官忙于公务,便交给了手下人做,却不知手底下这群蛀虫竟然阳奉阴违,犯下大错。”
李太守一个男人哭成这掺不忍赌的德行,若是旁人或许心有不忍。
可哭诉才开了个头,便被沈蓁一句话给噎了回去。
“确实如同太守大人所说一般,本侧妃不过是一介女流,官场上这些弯弯绕绕,本侧妃一概不清楚。”沈蓁冷笑道。
“可本侧妃却知晓一个道理,太守大人若还在这儿同本侧妃扯皮,不去将难民安排妥帖,待到王爷安全回来。”
“莫说大人头顶上这顶乌纱帽,只怕是脑袋都要保不住了。”
一场戏便像是哭给了瞎子看一般,李太守当即哑了,用袖子将面上的泪水擦的一干二净,顶着脑袋上一大团白布便急匆匆的奔出房门去。
“多谢侧妃娘娘提点,下官便不奉陪了。”
那李太守太过慌张,跨出房门时踩到自己的衣角,当即摔了个狗吃屎。
却来不及顾忌这些,呼唤过心腹,急匆匆的让人套马出府。
“娘娘。”一直跟在沈蓁身侧的红秀瞧住她,低声道。“殿下现在下落不明,若是太守大人让人去救灾,殿下那边。”
沈蓁杵在门口,红秀只能瞧见她冷硬的侧面轮廓。“吉人自有天相,况且不是有韩 旭等人吗?此处乃是襄阳王的地界,襄阳王封地得到消息派人过来相助,只不过一日罢了。”
“王爷一向爱民如子,若是知晓因为他,耽搁了许多人的生机,怕是要勃然大怒。”
沈蓁都说到这个份上,红秀虽觉出几分不对,但也来不及细细思量。
“你毕竟是从外头买来侍候我的,只要我在一日,便是要侍候在我身边。”沈蓁回首淡淡道。“若是我 日子不好过,也无人会看顾你。”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这心里也需有个章程,你可明白?”
似乎从沈蓁眼里头辨出几分别的来,红秀慌忙低头,应声道。“奴婢知晓了。”
“回院子罢。”沈蓁闭了闭眼。“接下来便是听消息了。”
“是。”红秀小心伺候着,只是这心下却觉打鼓,往日里头,瞧着沈蓁与容煜甚是恩爱,便是争辩两句,第二日也好的跟一个人似得。
怎的瞧着沈蓁这模样,王爷失踪了,却半分也不着急?
“我有些饿了,你替我去寻些吃食吧?”便在红秀胡思乱想之际,回到房内坐在铜镜前发了好一会呆的沈蓁陡然开口。
“先前梁医仙说...”红秀话说一半,便想起沈蓁的警告,乖乖退出房门。
待到房门吱呀一声合拢,沈蓁透着铜镜瞧着从房梁上悄声落下的男子。
铜镜中,男子脸上青面獠牙的面具显得愈发狰狞。
“却不知先生竟喜欢做这梁上君子?”沈蓁转过身,正正对上那面具后的双眼。
“娘娘倒是威风。”男子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喑哑。
沈蓁仔细辨了辨。“又哪有先生手眼通天?连梁医仙也要听从先生指使。”
那冷冰冰的瞳孔一丝一毫的情绪都未曾外露,面具人也不吃亏。“又哪有娘娘算得准?”
“只是可惜,厉王殿下直觉敏锐,竟是从这重重陷阱中逃出生天。”面具人拍着手。“娘娘若生做男子,朝堂上必定会有娘娘一席之地。”
“厉王殿下此番名义上可是打着巡察安阳的幌子,就连襄阳王也险些被骗了过去,若非是娘娘觉出不对,送出了信,只怕事发,襄阳王也不知是哪里漏了马脚。”
“你莫要说这些有的没的!”沈蓁面色冷硬,死死盯住面具人,咬牙切齿道。“你们若是想要他的性命,他是人不是神,怎会没有法子?”
“为何非要用这等损人阴德的法子?”沈蓁气得胸脯上下起伏。
“我与你们合作,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却不料你们却是这等龌龊腌臜之辈!”
“你们视人命于草芥,就不怕往后遭受报应吗?”
“报应?”面具人仿若是听了天大的笑话一般,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那狗皇帝只因疑心,翻云覆雨的害了多少无辜之人的性命?若非是那狗皇帝只会搬弄权术,御下无方,养出这许许多多的蛀虫来。”
“你一直养在京都,又怎会知晓徽山、汝南一带贪官纵横,民不聊生?”
“狗皇帝做了多少亏心之事,不照样高枕无虞?”面具人讽刺的一眼,便如同针扎一般,灌进沈蓁的眼底。
“妇人之仁。”
正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这面具人不知来历,对她说这些也不是在询问她的意见。
她也没法 像是观世音菩萨般,三两句便将这人偏执的思想转换过来,沈蓁只冷冷的盯着面前之人。
“你来,是想要我做什么?”
“跟聪明人打交道,便是十分省事。”那面具人拍着手夸赞道。
“水淹村庄不过是第一计罢了,接下来几计,还需要娘娘配合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