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想要什么？ 她想要的不是很简单吗？为什么他不懂？

　　她想要的是这个孩子啊……

　　言兮吸了吸鼻子，虽然依旧在哭泣，但是语气是不改的坚定，“我想要这个孩子，只想要让他。”

　　封景行轻轻拉住了她的手，言语温吞，“我们换一个，好不好？除此之外，我什么都答应你。”

　　言兮的脑子里像是被猛击了一下。

　　除此之外，什么都答应。

　　为什么，为什么他不可以活下来？

　　“不要，我就要他，我就是要他！”言兮娇嫩的拳不轻不重地砸在了封景行的胸口，封景行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听话。”

　　听话？孩子都没了，她凭什么听话？

　　凭什么？他一个人就能决定他的生死？

　　这明明也是她的！

　　“封景行，我什么都不要，我就要他……”她扬起满是泪痕的脸，抽噎着，唇角颤抖，满是哀求，死死地抓着他的衣袖，“求求你了，我只要他，你不可以，不可以剥夺他生存的权利，他是人，他也是你的孩子啊！”

　　“你舍得对你自己的孩子下手吗？”

　　一次次的垂问，一次次的崩溃。

　　封景行悄然转过头去，在所有人都望不见的阴暗里，默默咽下眼底的水波，收起悲痛，掩藏温柔，罢了，再转过身来，严肃陡升。

　　“言兮，你不要逼我，我可以现在带你去医院！”他咬紧牙关。

　　言兮呜咽着，近乎崩溃。

　　“逼你……明明就是你一直在逼我！封景行，是你一直在逼我！”她垂下头来，暗红的秀发遮住了她憔悴的面容，“封景行……你为什么，总是这么狠心？为什么？你不要他，还有我，我要！”

　　最后那两个字，是她扯着嗓子绝望地嘶吼出来的。

　　叶琛刚冲进公馆，就被言兮的歇斯底里给吓到了，封景行背对着他，叶琛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是可以猜到他在想什么。

　　封景行一语不发，上前，狠狠地拉起言兮，“这件事情，没有商量的余地，我有处决他的权利！”

　　言兮本就瘦弱，被封景行这么直接向前滑行了几米，扑倒在楼梯上。

　　“封景行……你是想逼死我吗？”

　　她只剩下了低哑的声音。

　　封景行猛地握紧了栏杆。

　　叶琛几步上来，拉过封景行，“封景行，你冷静一下，姜文雯你把言兮扶进去。”他说着，将封景行扯下了楼，又上楼看了一眼。

　　言兮的情绪不稳，叶琛也不敢给她吃药，她闹腾了这么一阵子，早就疲乏了，躺在床上没多久就睡着了，只是即使睡着了，身子还在微微颤抖，依旧泪水斑驳，让人心疼。

　　叶琛拉过姜文雯的手，“走吧，别打扰她。”

　　姜文雯停留了一下，反问，“为什么，言兮的孩子为什么不能留着？”她拉住了叶琛的胳膊，誓要替言兮问出个所以然来。

　　叶琛叹气，“这件事情，一两句说不完，出去吧。”

　　“那孩子还能留吗？”她追问。

　　叶琛没有回答。

　　沉默即是最好的答案。

　　姜文雯明白了他的意思，放下了胳膊，心疼地看了一眼言兮，“她该有多伤心，她多爱封景行，为什么，为什么现实要这么残酷？”她也忍不住抹了一把眼泪，跟着叶琛离开了房间。

　　一楼，封景行静坐在那里，闭着眼，让人捉摸不透他的情绪，叶琛特意把姜文雯支开，端了一杯热水，坐在封景行的身边，递过去。

　　封景行没接，他也只能放在桌上。

　　“封景行，你……”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封景行打断了，“叶琛，你说，她为什么不吃药？”

　　他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疲惫，低垂着眼眸，叶琛也看的心疼，不知道他们两个互相纠缠互相折磨是为了什么。

　　他思顿了下，“她为什么这样，封景行，你应该比我清楚吧？她到底在想什么，封景行，你这么聪明的一个人，看不出来吗？”

　　封景行的手明显地颤抖了下，自嘲道，“她在想什么，我怎么知道？”

　　“你知道，封景行，你一直知道。”叶琛眼眸深锁，封景行抬起眼，无语对视。

　　他侧着头，安静地听他说。

　　叶琛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言兮想要什么，你比谁都清楚，还要我戳穿吗？封景行，你可以瞒着言兮，但是你瞒不了我，你从来不给她希望，是因为你不敢，对吗？因为你不确定，所以你才一次次地打碎她的希望。”

　　说到这里的时候，叶琛的脸上只剩下了心疼。

　　“我知道，因为手术的事情，你不敢冒险，可是言兮她……不知道。”他说到这里，紧抿着唇，再也说不下去了。

　　封景行的喉咙鼓动了下，身子往沙发上一瘫。

　　“你以为我不想吗？可是万一，万一手术失败了，她一个人带着孩子，怎么办？我舍不得让她那么累。”封景行的脸上看不出情绪，可叶琛分明感受到了他掩藏的悲伤。

　　他总是提前想到了一切，总是用他自己的方式去给她安排自认为完美的结局。

　　末了，他长叹了一口气，“叶琛，以往的任何时刻，我都没有像今天一样，那么渴望自己活下去。”语落，他仰望着天花板，刺眼的灯慢慢变得迷蒙起来。

　　叶琛双手合十撑在桌上，“封景行，我一定会尽全力，一定……”

　　房间的言兮，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又回到了十岁那年，回到了第一次见封景行的时候。

　　封景行又递给了她一颗糖。

　　只是，这次的糖，是苦的。

　　苦到心尖上。

　　她猛地睁开眼，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顿时心里只剩下了无尽的荒凉，言兮下意识地摸了一下小腹，确认没有问题之后，长吸了一口气，混沌的脑海也变得清楚了起来，颤颤巍巍地下了床。

　　身子还没缓过来，双腿还有点发软。

　　她要离开，她一定要离开，封景行的脾气她最清楚，说一不二，她只要留在这里，孩子就不可能活下来。

　　她攥紧了拳，蹑手蹑脚地挪到门边上，小心翼翼地开了条缝，瞥见叶琛和封景行坐在沙发上说话，听不清楚他们说的什么，言兮也无暇顾及。

　　她小跑到卫生间。

　　卫生间里有一扇窗户，下面正对着花坛，李娅走后，就没人修花坛了，已经疯长到半层楼高了，她找来一把椅子，抵在窗户上，跨到了窗台上，不带犹豫，扶着肚子，“噗通”一下跳了下去。

　　借着花坛的缓冲，滚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