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逸桃一点都不意外,反倒理所应当的回道:“读书本就是这样,书读百遍,其义自现,娘子记得住那是因为娘子冰雪聪明。”
杜月娘嗔了他一眼,自从把误会说开了,她和李逸桃的相处就放松了许多,有时两人也会互相打趣,感情倒是更胜以往。
这会儿正是中午饭点,铺子里没有客人,杜月娘不顾形象的瘫在椅子上跟李逸桃说道:“相公,我想以后去旁听?”
李逸桃手下动作一顿,算盘也不打了,抬头问道:“旁听?听周夫子讲课吗?”
杜月娘点点头,回道:“我觉得我知道的还是太少了,很多东西我都不懂,我想多学一点。”
李逸桃皱着眉头道:“自古并无女子听学的先例,周夫子怕是不会同意的,你要是想学我可以教你。”
杜月娘有些意外,虽然李逸桃识文断字这一点从来没有瞒过她,但主动教导还是第一次提。
李逸桃低低咳了几下,遮掩道:“我以前也念过几年书,想来教娘子还是没有问题的。”
杜月娘又心疼又好笑,李逸桃可不仅仅是念过几年书,不过既然李逸桃想瞒着,她也不点破:“那平日里就麻烦官人了,但我还是想去听一听周夫子的讲课,我不多去,一旬三次如何?。”
杜月娘想的很清楚,她有生意要忙,不可能天天去私塾听讲,平日里的写字可以让李逸桃教导一下,她虽然认字,但是不怎么会写,毕竟繁体字和简体字写起来差别还是很大的。
李逸桃有些不解:“娘子为何对听学如此感兴趣?”
杜月娘心道:自然是想系统的了解这个时代的文化体系和民俗风情了。
但这这种理由不能跟李逸桃说,杜月娘只能撒娇把话题岔开:“人家想多学点东西嘛,官人不支持我吗?”
李逸桃哪里顶得住她这么撒娇,无奈又宠溺道:“娘子愿意去就去吧,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许大夫医术出神入化,他说不足月余,果真没到一个月,李莲生的眼睛就大好了。
许大夫顺便还给李莲生改进了调理身体的药方,李莲生几次三番受惊受伤,原本略好的身体又垮了下去,必须得用心调养。
读书的事就暂且搁置了下来,不过好在之前李连生读过私塾,这第一年的课程不去也没有太大的关系。
杜月娘送了钱娘子一对石榴金包丝珠钗,钱娘子便答应让李莲生下一年跟着一起听课。
李莲生得了承诺,调养起来更用心了。
杜月娘果真如说好的一般,每隔两三日就会去私塾旁听半日,周夫子看起来古板,但是对她的行为倒也没有什么异议。
其他学生大多数都是十来岁的孩子,杜月娘每次去都带着小食点心给这些孩子加餐,孩子们巴不得她日日去,自然更没有异议了。
只是日子久了,其他人难免传出些闲话。
有次她和孙娘子等人聚会时,席间有位唤杜兰香的娘子,便当众嘲讽她:“最近我听说了件有意思的事,说与众姐妹听听。”
这群有钱有闲的娘子平日里没什么事就喜欢聚在一起议论人是非,一听有八卦可听,一个个都打了鸡血一样,把杜兰香团团围住。
杜兰香少有这样成为众人焦点的,一时颇为得意,便道:“我听我家官人讲,周夫子的私塾里出了位女学生!”
众位娘子颇为惊诧,有位娘子明显不信,反驳道:“兰香你别是胡说的吧,我朝可从未有女子入私塾的先例,周夫子怎么会收女学生呢?”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表示杜兰香这消息明显空穴来风,没有可信度。
杜兰香看众人都不信她,立刻急了,把话题直接引到了杜月娘身上:“月娘这事是真是假你最清楚,你跟大家说说是不是真的?”
有娘子问道:“这事跟月娘有什么关系,不是你家官人说的吗,问月娘干嘛?”
杜兰香满眼不怀好意,拿着扇子掩面笑道:“自然是因为月娘就是这位女学子了!”
众娘子闻言,纷纷问杜月娘此话当真?
杜月娘看了杜兰香一眼,她记得这人,杜兰香与她同宗,夫家小有家产,听说她家官人正在县学里读书,只差一步便能有功名,所以杜兰香平日里自视甚高。
杜月娘在村子里名声不好,搬出来后开了间首饰铺子生意不错,更招人眼红,杜兰香没少听娘家人在背后嚼杜月娘舌根,因此看杜月娘很是不顺眼,只是碍于县令夫人的面子不好发作,如今有了机会可不是得好好打压杜月娘一番。
杜月娘从来都不会惯着这种人,淡淡的回道:“谈不上学生,只是偶尔会去旁听,长长见识罢了,不至于当个没见识的蠢货,遇到点什么事情都大惊小怪的满世界吆喝。”
大家都听出来杜月娘是在含沙射影,杜兰香更是气得鼻子都歪了。
她把扇子一合,抬高下巴道:“有没有见识的不好说,至少我知道什么是三从四德,不像有些人巴巴的上赶着往男人堆里凑,怎么,难不成还指望着能当个女状元?”
眼看二人之间的火药味越来越浓,孙娘子及时出声道:“好了,都是自家姐妹,何苦来哉,我看今日时候也不早了,散了吧。”
孙娘子发了话,其他人自然不敢再说什么,都起身告退,杜兰香临走前狠狠剜了杜月娘一眼,杜月娘全当没看到。
待人都走了,孙娘子这才跟杜月娘道:“你何必如此针锋相对,兰香这话也没有错,私塾里都是些大男人和半大小子,你一个小娘子天天往那里跑,可不是要传出来闲话。”
杜月娘不以为然,回道:“身正不怕影子斜,我行事清白,不怕别人嚼舌根。”
孙娘子摇了摇头,杜月娘的性子哪哪都好,可就是太有主见了,她劝道:“女子无才便是德,我们女子只要在家相夫教子,管好内务便好,这些求学入仕之事都是男人家的事,你何必搅和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