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我怎么变成人了?!我只记得那天很饿很饿,在坟圈子周围飘了一会儿就没意识了。现在我竟然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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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映山雪 作者:卷空镜 字数:50368 更新时间:2025-04-02

正文


我怎么变成人了?!


我只记得那天很饿很饿,在坟圈子周围飘了一会儿就没意识了。


现在我竟然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对于一个死了太久而忘记自己是谁甚至自己怎么死的老鬼来说,这简直比道士还吓人。


人是什么样的来着,怎么生活的来着。


苍天啊,倒也不必突然如此垂怜我。


苏吟秋起身环顾四周,床幔半落,小屋环境雅致,屋内燃着淡淡的熏香,案台上还有几张毛笔字。


当阿飘当久了,突然要用腿走路,一时竟有重新驯服四肢的感觉。


苏吟秋手脚并用地踉跄到梳妆台旁边,向梨花镜中望去。


镜中的女人,皮肤白皙细腻像冷玉一般,长着一张精致小巧的瓜子脸,鼻梁挺翘,鼻梁一颗小痣,一双大大的狐狸眼,眼尾上扬,穿着白色的里衣,眼神懵懂,像初入人世的小狐狸。


苏吟秋揉揉自己的脸,赤脚跑到院子里,结果左脚绊右脚狠狠摔了一跤。


地上一层薄薄的雪,天空中还飘着星子般的雪花。


苏吟秋不禁恍惚,是雪。


雪花冰凉潮湿的触感刺激着自己的皮肤,她伸出双手企图抓住更多的雪花,抓住这证明自己存在的证据。


眼角滑落一滴清泪,苏吟秋不禁恍惚,做人似乎也挺好的。


“娘娘,您怎么穿这么薄出来了!哎呦怎么还摔倒了!”


穿着青色夹袄年龄,不过十六岁的小姑娘惊叫一声,便急匆匆地跑过来,笨拙地把苏吟秋搂在她的怀里。


在她怀里的那一刻苏吟秋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冷暖,双手缓缓抱住肩膀。


小姑娘把苏吟秋扶到屋里的榻上,给她换下湿掉的衣服,随即又快步跑到屋角拿出一个曲纹双拐的火钳,给地面中央的八菱形白铜暖薰炉又加了些银丝细炭。


“娘娘,您的病才刚好,这又着凉,又病倒了怎么办。”小姑娘抓着苏吟秋的手担忧地说道。


苏吟秋看着一张一合的嘴,抬头,却赫然看到她的头顶有一行字。


[南星—贴身宫女(忠诚)]


“南星。”苏吟秋不禁喃喃念了出来。


“娘娘,奴婢在,怎么了吗?”南星回答道。


“南星,我好像忘了许多事情,现在是哪一年,还有我是谁?”苏吟秋缓缓的开口问道。


“娘娘,您失忆啦!快叫太……呜呜。”没等她喊出来苏吟秋赶忙捂住她的嘴。


“没事的,南星。你只需告诉我,我想知道的内容,不要让其他人知道,否则后果你知道的。”苏吟秋略带警告地开口。


“是,是,娘娘。今年是玄青七十年,如今的在位皇帝是昭帝裴玄昭。”


“您叫苏吟秋是当朝御史苏序之女,现在是岚妃,后宫加上您一共三位娘娘。靖妃上官芜,当朝护国大将军长女,还有容妃林锦芊,当朝太傅之女。”


“娘娘,接下来的话,奴婢冒昧了。”南星小心翼翼地请示道。


“但说无妨。”


“皇上虽设后宫,但只是为了稳固朝政,从未来过后宫。皇上今年年初登基,几乎杀尽所有异心之人。”


“皇上是先皇后之子,虽封太子,但先皇后去世早,先皇又专宠婵贵妃,欲废太子,立婵贵妃之子楚王裴意行为新太子。”


“后面的事奴婢惶恐不敢乱言,只知楚王殿下在皇上登基后离京未归。”南星怯怯地补充完。


苏吟秋摸摸她的头安慰道:“别害怕,南星。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我无意怪罪你。”


闻言,南星长叹一口气,扑进苏吟秋的怀里,“娘娘,您可吓死我了。南星自小跟着娘娘,跟随娘娘进宫,绝不会有二心。”小姑娘竟是直接哭了。


苏吟秋无奈地笑了笑,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心中也不免有些心虚。如果她知道自己从小到大陪伴的原主已经不在了……想到这,苏吟秋心间悄然浮起一抹苦涩。


片刻,南星从苏吟秋怀里出来,两只眼睛像红红的桃子。


“娘娘,明天皇上设宫宴,宴请群臣,各位娘娘们也将赴约。奴婢一定把娘娘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娘娘就是最漂亮的。”南星攥着拳头语气坚定地说道。


“好好好,明天任你打扮。”苏吟秋失笑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是夜,万籁俱寂,只余风声。


苏吟秋披上大氅站到窗边,打开窗户向外望去,月光皎皎,望着空中的一轮月,或许当人也挺不错的。


第二天一早,南星就开始为宫宴做准备,服侍苏吟秋洗澡后便开始帮她挑衣服。


苏吟秋睡眼惺忪的任她摆弄,不时看看披在自己身上的衣服,人要穿这么多件衣服啊,当孤魂当久了,整天穿着死前的白色长袍,乍一看这些衣服竟有些眼花缭乱。


给苏吟秋涂完口脂后,南星双手叉腰长舒一口气,满意地说道:“娘娘真漂亮,像仙女一样,到时候一定可以惊艳四座,说不定皇上也会被您迷倒呢,不近女色那是没遇到娘娘您。”


“好了南星,不要乱说,这话在外人面前可不能乱说。”苏吟秋轻轻地拍了拍南星扎着两颗小丸子的头。


“知道啦~娘娘,我只说给你听。”南星抱着苏吟秋撒娇道。


“你呀,真是拿你没办法。”


夜幕低垂,星光璀璨,皇宫内灯火通明,正是金风玉露之夜。雕梁画栋之间,香雾缭绕,佳肴珍馐摆满长案,群臣分列两侧。


宴厅外,侍卫立于两旁,肃穆庄严,宫女手持琉璃灯笼穿梭其中。


“岚妃娘娘到!”守在门口的小太监招呼一声。


宴厅里热闹的交谈声停了下来,齐齐看向门口。


来人身穿仿佛渲染上月色的烟罗宫装,绣着层叠如花的金色牡丹,外披白色大氅,头上斜簪一支碧玉玲珑簪,坠下细细的银丝流苏串珠,脸上薄施粉黛,一双狐狸眼,顾盼生辉,勾人心魄。


可周身的气派却又冷冰冰的,甚有阴寒之气,只敢远观。


“娘娘,坐在穿粉色衣服的容妃身边,旁边墨绿色衣服的是靖妃。”南星在苏吟秋身侧轻声提醒道。


其实没等她提醒,苏吟秋便看到了两人头顶上的字。


【容妃——林锦芊(穿越)】 【靖妃——上官芜(重生)】


在这一瞬间苏吟秋感受到这个世界真是疯了,自己是鬼就算了,怎么又出来两个穿越和重生啊。


重生苏吟秋倒是知道什么意思,无非是死过一次,但是穿越是什么意思?从另一个世界来的吗?


带着满腹疑问,苏吟秋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席间喧闹的声音此时又响了起来。


其实刚才进场时死寂的场景令苏吟秋十分惶恐,不会他们之间有道士吧,看出我是鬼了?


一紧张就开始浑身往外冒鬼气,连旁边的南星都不禁嘟囔了一句:“奇怪,怎么突然这么冷。”听到这句话苏吟秋立刻悬崖勒马般把鬼气往回收。


说来也奇怪,怎么都当人了,身上还有鬼气。


“卧槽,也没说恶毒女配这么漂亮啊!简直是my wife!”旁边似乎有声音小声但又激动地低语道。


苏吟秋闻声侧身看去,旁边穿粉色衣裙的女生双手捧着脸,眨着一双漆黑澄澈的狗狗眼盯着自己,看到苏吟秋转头便表示友好一般地笑了笑,露出两个小梨涡。


“买外服是?”苏吟秋疑惑地问道。


“啊,哈哈哈,没什么没什么我乱说的,美女你好我是林锦芊。”她抬手制止了自己即将吹出的口哨声。


苏吟秋不禁笑了一下,只感觉林锦芊的视线更火热了。


“我是苏吟秋。”苏吟秋礼貌回答道。


“苏吟秋,吟秋,吟秋好啊,咳咳哦对了这位是上官芜。”她拉了拉旁边墨绿色衣裙的女生向我介绍道。


上官芜微笑着向苏吟秋点了点头。眼前的女生面容清俊,眉宇间有一股英气,细长的眉毛微微上扬,五官精致立体。


不愧是将门之女,可惜怎的就在这后宫了呢。


相邻三人左一句右一句地聊着,气氛竟然出奇的融洽。


“皇上驾到!”席间再次恢复死寂,针落可闻,三人也都识趣地闭上了嘴。


男人身量极高,头发浓稠如墨水,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瞳色较浅,长睫如扇,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鼻梁高挺,下颚锋利,薄唇轻抿,不似凡人,一身玄色衣袍上面是金丝勾勒的龙图腾,整个人冷峻而又危险。


昭帝登基,反遗诏,杀尽所有反党,肃清党羽。


就连曾经助其登基的上官家,林家和苏家也不得不与昭帝达成协定,三家嫡女皆入宫,局面才诡异地平衡下来。


京中皆传昭帝凶戾,阴晴不定。


男人落座后,不满地皱了皱眉头,嘴角讥讽:“怎么,朕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话音刚落,席间又惶恐地继续交谈,恢复了“热闹”的景象。


林锦芊叹了口气说道:“皇上帅是真帅,可是也太吓人了,不愧是大反派,唉╮( ̄▽ ̄")╭,搞不了搞不了。”


说着便过来抱着苏吟秋蹭蹭:“还是美女好,嘻嘻,诶?秋秋,你身子好像比之前暖和一点了,方才我挽你跟冰块一样,这会儿倒好多了。”


说来也奇怪,刚才裴玄昭经过时,一直有源源不断的元气流入我的身体,将我的鬼气都驱散了三分,可能是天子的龙气吧。


苏吟秋抬头看向高座上的男人,他正举着酒杯,身旁空无一人,倒显得有些孤寂。


苏吟秋又想到他这小小的后宫拢共就三个人,一个重生,一个穿越,顺便还有自己一个鬼,目光不自觉地有些怜悯和同情。


裴玄昭敏锐地察觉到了一道强烈的视线,他抬头刚好对上苏吟秋怜悯同情的目光,苏吟秋赶忙低下头。


怜悯,同情,好久没有这人这么看我了,裴玄昭饶有兴致地想着,慌乱低头的样子倒像一只被人抓住的小狐狸。


裴玄昭叫来不远处的柳公公问道:“中间的是谁?”


“回皇上,是岚妃娘娘,苏家的嫡女苏吟秋,皇上可是对她有兴趣。”柳公公一脸慈祥地笑道。


“兴趣吗,朕倒觉得她似曾相识。”裴玄昭似笑非笑地说道。


宴会结束,裴玄昭象征性地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剩下的人也识相的自行离开,没有人去叨扰。


苏吟秋刚起身,便对上了一道视线,她抬头一看,是一位穿着官服的中年男子,腰间悬着一枚玉佩,面白微须,不难看出年轻时的俊美。


“娘娘,是您的父亲。”南星在一旁悄悄提醒道。


父亲……很久很久以前我可能也有过吧。


旁边的林锦芊跑着扑向自己的父亲:“爹!”


“你这孩子,还是这般闹腾。想要什么和爹说,爹都给你送进来。”一身清硬之气穿着官服的男人无奈地摸了摸她的头。


上官芜站在自己父亲旁边,一旁高大威严的男人竟红了眼眶:“阿芜啊,你怎么就这么懂事呢。”


当初,上官芜不想整个上官家为难,自愿请求入宫侍奉君上,那时上官将军和上官夫人几乎肝肠寸断。


武将世家,又只有这一个女儿,红颜持枪立上马,又怎么会舍得困她于宫闱呢。


苏吟秋缓缓走向自己的父亲,他望着苏吟秋,满眼的愧疚和无措。


“爹。”我轻声唤他。


“阿秋,你在这宫中可还好,有没有人欺负你。”苏序心疼地说道。


看着与往日大相径庭的女儿,愧疚不断蔓延上苏序的心头。


“阿秋,爹对不起你。”


苏吟秋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只是怔愣地回了一句:“爹,我不怨你。”


苏序的眼圈更红了。


“哎呀,苏伯伯,没有人欺负苏姐姐,我们很喜欢她呢。”林锦芊过来挽住我亲昵地说道。


苏序将腰间的玉佩摘下来放到苏吟秋手心上,说道:“这是您娘生前留给爹爹的定情信物,现在我把它交给你,就当是你娘陪着你。”


苏吟秋捏着手中的玉佩,玉佩温凉,她心中思绪万千。


原来,家人是这种感觉吗。


众人相告离去。


宣政殿内,上官芜与裴玄昭相对而立。


“你说的一切,朕又为何相信你?何况重生这般天方夜谭。”裴玄昭冷冷地说道。


“陛下,臣妾要说知道先帝真正的遗诏在哪呢。”上官芜不卑不亢地说道。


“真正的遗诏?”裴玄昭危险地眯起了双眼。


“婵贵妃当初所示并非真正的先帝遗诏,是她与丞相徐章和共同拟写的假诏书,预废陛下立裴意行为帝。”


“当初陛下直接起兵入宫血染皇位,她们必不会善罢甘休,定会想尽办法助裴意行再入京。”


“前世小女子糊涂听信裴意行的鬼话,助他夺皇位,他为稳固皇位,另娶佳人,弃我如棋子,屠我全族,臣妾割喉自尽,今生臣妾与他不共戴天。”


“臣妾所言无半句虚假,若有不实之言,臣妾生生世世不得超生。”上官芜面色决然,眸中隐有血色。


烛火交映,裴玄昭眸中晦暗不明,幽深的瞳孔紧盯着她。


上官芜额角冒出冷汗,强撑着身体,等待他的回应。


她必须要赌。


“你想要什么?”裴玄昭开口道。


上官芜知道他这是信自己了。


“臣妾别无他求,臣妾生于武将世家,自幼习武,不愿困于后宫,只愿戎马一生,护佑一方黎民。”上官芜掷地有声地请求道。


裴玄昭扬唇缓缓道“好,朕答应你,不过条件是你把真诏书的位置告诉朕,并且彻底扳倒他们之前,你还需去接近裴意行,取得他的信任。”


“是,陛下,臣妾明白。但是诏书需等到时机成熟之时,臣妾自会告知,陛下恕罪,臣妾总要有自保的筹码。”上官芜顶着莫大的压力说道。


裴玄昭眉头微皱,随即轻笑一声道:“好。”


“臣妾还有一事相告,臣妾怀疑裴意行并非婵太妃与先帝之子,先帝的死有蹊跷,皇上可以好好查一下。”上官芜说道。


听到这句话,裴玄昭眸色一沉。


“朕知道了。”


上官芜走到殿外,抬头看向月亮,月明星稀,天幕黯黯,她长舒一口气,释怀地笑了,心中暗道:上官芜,这一世一定要为自己而活。


送走苏序后,苏吟秋看着皎皎的月亮,问身旁的南星:“南星,宫中哪里最宜赏月。”


“娘娘,望月阁啊,娘娘要赏月吗?奴婢这就带娘娘去。”南星雀跃道。


苏吟秋点点头。


“娘娘到了,就在前方。”南星朝前方一指道。


苏吟秋抬眼看去,眼前楼阁高耸,通体木质,又有琉璃作饰,轻盈如燕。


“南星你先回去吧,我想自己待一会。”苏吟秋摸着南星的头说道。


南星本想求苏吟秋留下陪着,但看到苏吟秋疲惫的神色,想到她的遭遇,又把将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好,娘娘。您也早点回去,这高处寒。”南星不放心地嘱咐道。


“嗯,知道了,南星。”苏吟秋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色。她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拾级而上,走上看台,视野开阔,冰盘似的冷月高悬空中。


苏吟秋机械地裹紧身上的大氅,向下望去,脚下是层层叠叠的陌生建筑,穿流而过的河流时不时泛出银色的光,苏吟秋望着这一切,一时竟不知自己该如何。


月光冷冷地照着苏吟秋,她却感到格外的亲昵。


苏吟秋摸着自己冷冰冰的手,可她却并未感到夜色凉凉,苏吟秋不禁担忧。


我身上的鬼气似乎已经开始影响这具身体了。


“娘娘,夜深天寒,何顾独自在此赏月。”


身后传来一道声音,苏吟秋怔愣了一下,转身看去。


他一身雪色,身姿颀长,眉目如画,墨发轻挽,气质清冷,佛珠戴在腕间,像是仙人,秋月尘埃不可犯。


见苏吟秋回头,四目相对之时,他眼中似有恍惚。


很快他便神色如常,朝苏吟秋微微一笑。


“你是?”苏吟秋疑惑道。


“在下玄青国师祈宴白。”男人玉石般的声音流入她的耳朵。


“苏吟秋。”苏吟秋下意识接话道,又觉得不大妥当般补充了一句“岚妃。”


“我知道。”祁宴白轻笑一声说道。


一时气氛有些凝结,苏吟秋绞尽脑汁也不知道该说啥,人一般聊些什么来着。


“娘娘,怎么独自在此。”祁宴白打破宁静,轻声问苏吟秋。


“只是心中疑闷,又见今晚月光皎皎,对这月色,夜空独见倾心,这望月阁又是最宜观赏之地,触手即月,便想在此理一理自己的思绪,没想到国师也在这。”



“娘娘,若是心中烦闷,可来我摘星楼,楼中可观天相,观星观月。”祁宴白说道。


苏吟秋心念微动,语气中不自觉地带了些雀跃:“那劳烦国师了,日后若有心绪自会前往摘星楼观赏。只是今晚,有些乏了只能先行离开。”


“好,若娘娘想去,摘星楼时刻为娘娘敞开。”祁宴白允诺道。


他侧身为苏吟秋让出道路,苏吟秋微微欠身,从他身侧走过,衣摆无意间缠上他的衣袖,但只是一瞬,我也不甚在意。


祁宴白站在原地,从高处看着徐徐离开的身影,目光深深。


本想来观月相,没想到还见意外之喜。


她转身回眸之际,月光倾洒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一层银辉,冰肌玉骨,像是狐妖再世,可眼中的纯良,又让人不忍亵渎。


他举起自己的衣袖,放到鼻尖轻嗅,隐约的冷杉气息。


他起手作势,不一会只觉心口堵闷,喉间隐有血腥气。


“怎么会算不出。苏吟秋……你真的是苏吟秋吗?”祁宴白喃喃道。


苏吟秋低头穿梭在廊回间,顺着记忆走回了小院,刚到门口便迎面撞上了从另一方来的高大身影。


苏吟秋吃痛,正欲抬手揉揉自己的鼻子,一双骨节修长的手便已经捂上了她的鼻子,将苏吟秋的脸都遮了起来。


可那双手又迅速地放了下来,苏吟秋不免疑惑,抬头望去,竟是裴玄昭。


“皇上,是臣妾冒犯了。皇上夜深怎会来此?”苏吟秋连忙行礼,心中忐忑。


应该是这样的吧,我看大家都是这样做的。


裴玄昭面上闪过一丝烦闷,与上官芜交谈完后,脑海中就不断回想起宴会上那抹身影,为何像极了他梦中的身影。


自从母后去世后,身边群狼环伺,唯有梦到梦中那道朦胧的白衣女子身影,才不会半夜惊醒,只是最近她却不肯来梦中。


今日见到苏吟秋时,一道安心的气息环绕身周,这种感觉正是梦中那般,想着便不自觉来到了苏吟秋的别院。


“朕不能来吗,朕来自己妃子的地方还需要请示吗?”裴玄昭微眯双眼说道。


“没有,臣妾没有这个意思,皇上先进来吧。”苏吟秋连忙侧身让出路口。


都说昭帝阴晴不定,嗜血阎罗,我重新为人一世,可不能直接半途夭折,这一次我不只是我自己。


听到外面的声响,南星像陀螺一样从侧屋跑了出来,“娘娘,你回来了,快进屋暖和。”


在快扑到苏吟秋怀里的时候,似乎是看清了苏吟秋旁边的人,一个急刹车,跪倒在地“皇上,奴婢参见皇上。”


苏吟秋下意识把南星护在身后,裴玄昭打量了几眼,冷冷地说了句“起身。”


屋内烛火交辉,地中央的白铜暖薰炉无声地燃烧着,苏吟秋放下大氅,抬头看向他,他盯着苏吟秋挑眉示意,她也赶忙有模有样地把他身上的黑色大氅拿了下来,两人相对而立。


看着眼前睁得溜圆的狐狸眼,像是被狼吓到的小狐狸。


裴玄昭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岚妃,就寝吧。”


“哦,哦。”苏吟秋呆呆地点头,“那皇上你睡里面床吧,我睡外面榻上就行。”


裴玄昭嘴角僵住,“你睡外面?”


“对,皇上您睡里面就行,不用见外。”苏吟秋摆摆手大方说道。


裴玄昭深吸一口气,苏吟秋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他,只能揪着自己的衣摆假装看地。


看到面前浑然不知的小狐狸,裴玄昭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好,那朕不辜负岚妃的好意了。”


说罢便往里面走去。


“皇上,还没沐浴。”苏吟秋小心翼翼地开口提醒道。


裴玄昭脚步顿住,回头道:“那岚妃呢?”苏吟秋不明所以地回道:“皇上您先洗就行,您洗完我再洗。”裴玄昭嘴角微抽。


裴玄昭穿着黑色里衣躺在床上,鼻间都是冷杉的味道,闻着这股味道,头脑不自觉地放松了下来。


苏吟秋穿着白色里衣,躺在外面的榻上,不知是太累的缘故还是什么,昏昏沉沉的便睡了过去。


半夜,裴玄昭醒来,不禁黯然:还是没来吗?为何不肯来朕梦中了呢?


他起身,走向外面,贵妃榻上团着一道小小的身影,只是在不断地颤抖。


裴玄昭没来由地心底一阵慌乱,快步上前,眼前的人双目紧闭,鼻头通红,身体不住地颤抖。


可怜兮兮的……


裴玄昭伸手轻触眼前人的脸颊,这么冰,又抓了抓露在外面的手,冰块一样,像死人一般的冰凉,他小心翼翼地将白色的一团抱起来,这么轻。


那双苍白纤细的手轻轻抓住了裴玄昭心口的衣襟。


裴玄昭一怔,像是抓到了他的心口上。


他将蜷缩成一团的小狐狸轻轻放到了床上,随即躺在了外侧,闭上了双眼。


小狐狸似乎感觉到了热源,慢慢张开了自己的身体向热腾腾的地方靠近,抱住了裴玄昭的胳膊。


裴玄昭睁眼,映入眼帘的是少女安静的睡颜,睫毛像扇子一样,显得格外乖巧,里衣凌乱,露出大片冷白的皮肤,他不禁眼神躲闪,但还是没把那双手拂开。


这一次他又梦到了那抹白色的身影,只是这次更加清晰,他甚至可以隐约看见她侧脸的轮廓,像极了苏吟秋。


第二天一早,苏吟秋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放大的俊脸,像一尊玉雕的人像,浑身的杀气褪去,呼吸浅浅。


苏吟秋不可思议地睁大了双眼,不是,我不是在外面睡的吗!


苏吟秋坐起身,抬起手想揉一揉眼睛,却不小心一巴掌扇在了裴玄昭的脸上。完了……


裴玄昭感受到疼痛,眉头微皱,睁开了双眼,一双浅琥珀色的眸子像狼一样。


苏吟秋大气也不敢喘,紧紧贴着里面的墙壁。


“陛下,我说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苏吟秋没有底气地说道。


看着眼前睡的头发乱糟糟的,头顶竖着一根呆毛的小狐狸,裴玄昭硬生生压下去了自己扬起的嘴角。“你敢打朕?”他假装恐吓道。


“皇上,臣妾错了,你想罚就罚吧。”


“想罚就罚?那就罚你今日午后来书房为朕研墨。”裴玄昭说道。


“研墨,研……墨……好,好的陛下。”


本来以为会有惨无人道的折磨,结果是研墨,悬着的心落了下来,有些疑惑地连连点头道。


“替朕宽衣。”裴玄昭起身站在床边似笑非笑地说道。


眼前的男人黑色的里衣大敞,露出结实的胸肌和块状分明的腹肌,大大小小的伤疤纵横在上,肩宽腰窄,肌肉紧实,蕴藏力量。


苏吟秋手忙脚乱地给他套衣服,最后在他的指引下才把衣服穿好,目送他离开,她才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


皇上似乎也没有那么吓人嘛。


裴玄昭离开一会儿后,南星才从门口溜了进来。“娘娘,皇上没有为难你吧。”她担忧拉着苏吟秋上看下看。


苏吟秋捏了捏她的脸蛋,“没有南星,就是单纯睡觉而已。”


“只是睡觉吗?皇上还有点奇怪呢。”南星挠挠头说道。


“不过,今日一早,我不小心扇了皇上一巴掌,他说罚我午后去书房研墨。”苏吟秋说道。


“什么!扇了皇上一巴掌!”


南星像个小鞭炮一样炸开了,随即又冷静下来分析道“只是让娘娘去研墨,咦?只是研墨,皇上或许对娘娘有意呢?”


苏吟秋敲敲她的小脑袋瓜,“你这脑袋一天到晚想什么呢?”想到南星的猜测她不禁打了个冷战。


不过今早醒来我的身体竟然是暖的,难道皇上身上的龙气对我的鬼体还能补充吗?


南星帮苏吟秋梳妆打扮好,她正准备出门,林锦芊便带着她的侍女春桃风风火火地过来了。


“诶?秋秋,你要出去吗,我可以和你一起吗?”林锦芊双手捧住脸,一双湿润的狗狗眼无声地乞求着。


“锦芊,不是不愿带你,是不能,皇上让我去御书房替他研墨。”苏吟秋无奈地笑笑。


“皇上让你去御书房研墨!你要和这尊人物共处一室吗?他不会为难你吧。”林锦芊担忧地说道。


“没事的锦芊,皇上不会为难我的,等研完墨我就过去找你。”苏吟秋安慰道。


看到苏吟秋的神色安然,林锦芊也放下心来,“那秋秋你去吧,万事小心,我去找芜姐姐玩了,等你结束直接去芜姐姐那里就好。”


苏吟秋点点头。


锦芊走时嘴里还嘟囔着“不对啊,书里也没有这段啊?真是奇怪了。”


“书里?”苏吟秋不禁问出了声。


锦芊脚步一顿,猛地回头,哈哈道“没事,没事,秋秋,我是在说我昨天晚上看的话本。”


真的是话本吗?看着林锦芊头上穿越的字样,苏吟秋觉得似乎没这么简单。


看着面前黑金勾勒的牌匾和气派的殿宇,苏吟秋不禁有些犯怵,在门前踌躇不前。


门口似乎已经等候已久的柳公公快步凑了上来,笑眯眯地说道:“娘娘,来了就快进去吧。”


面前的柳公公胖胖的,面白无须,一副慈爱的模样,苏吟秋心中的紧张也不禁少了几分,跟随他走进了殿内。


殿内,裴玄昭端坐在案前,眼神幽暗,回想昨晚,真有这么巧合的事吗?还是苏御史你的手段呢?


生活在群狼环伺之下,难免多疑。


“皇上,岚妃娘娘到了。”


裴玄昭收回思绪,抬头望去,面前女子穿着青色的衣衫,一支素簪简单地挽着头发,轻施粉黛的脸,多了几分清冷。


“皇上,需要臣妾现在就研墨吗?”看着面前玄色衣袍的男人,苏吟秋略显拘谨地问道。


他并未说话,只是矜贵地点了点头。


苏吟秋挪步上前,坐在旁边的矮案旁,果然一靠近身上就暖乎乎的,不断冲涤着她身上的阴气。


看着面前的墨石,苏吟秋一时犯了难,这怎么磨来着。


似乎注意到苏吟秋的滞顿,他轻轻向这边瞥了一眼。


接收到这个眼神,苏吟秋连忙拿起墨石死马当活马医,算了不管了,直接磨吧。


似乎不对啊,苏吟秋扫视一旁,看到旁边琉璃盏里盛着清水,还有一个小勺在里面。


哦~要放水的吧,苏吟秋舀起一小勺水滴到砚台上,重新开始磨。


这就对了嘛,看到这一汪墨水,苏吟秋满意地笑了笑,擦了擦脸上的汗。


“陛下,磨好了。”苏吟秋递到裴玄昭面前。


裴玄昭一抬头便看到了一只脸上花了的小狐狸,傻兮兮地对着自己笑。(仅裴玄昭视角的傻,小狐狸亮爪爪)


不禁嘴角漾起一抹浅笑,丹凤眼也弯了弯,脸上如冰雪融化,冲淡了周身的戾气。


苏吟秋不禁呆了呆,不得不说这皇上真好看。


但很快,裴玄昭便恢复了冷冰冰的样子,仿佛刚才的样子从未存在过。


“岚妃,是用脸帮朕墨磨吗?”


“啊?”苏吟秋不禁疑惑,扭头看向旁边的柳公公。


柳公公笑了笑,从旁边递过来一面铜镜和沾湿的帕子,“娘娘,擦一擦吧。”


苏吟秋看向镜中,两眼一黑的程度,鼻尖上脸颊上都是黑乎乎的墨汁,怎么这么丢鬼啊。


苏吟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用力擦拭着脸上的墨汁。


冷瓷般的面颊被擦得通红一片,裴玄昭皱了皱眉头,抓住了苏吟秋的手臂。


“你是傻瓜吗?苏御史就是这么管教自己的女儿的吗?”


你才傻瓜呢,当然她不敢说出来,但脑海中已经把裴玄昭的小人狠狠揍了一顿,脸颊气鼓鼓的。


苏吟秋刚想把手臂挣脱,裴玄昭竟然拿过湿帕子,轻柔地帮我擦了起来。


享受着九五之尊的细致服务,好吧,原谅你了。


“皇上,磨完墨了,臣妾可以告退了吗?”苏吟秋小心翼翼地问。


“岚妃就这么不想和朕待在一起”低沉的嗓音危险地响起。


“没有,皇上,臣妾只是。”话卡在嗓子里,糟了,怎么编理由。


气氛一时有些冰冷,他就这么用琥珀色的眸子盯着苏吟秋。


“喝完你就可以走了。”


随即,柳公公端给了苏吟秋一碗燕窝粥。


苏吟秋没多想径直端起碗便往嘴边送,喝完第一口,她还没来得及品味,碗便被夺了过去。


“苏吟秋,你是真傻瓜吗?这是你的把戏吗?”有些愠怒的话语钻进了苏吟秋的耳朵里。


他捏着苏吟秋的脸,把手指伸进她的嘴巴里检查着。


裴玄昭看着苏吟秋眼角泛红,修长的手指一寸一寸细致地检查着。


口腔湿热,红润的舌头不知所措地伸着,没来得及收回的涎水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所幸只是舌尖破了点皮,他终于收回了手指,苏吟秋连忙闭上了发酸的嘴巴。


苏吟秋一脸懵地看着眼前的情况,她看着桌子上冒着热气的燕窝粥,恍惚了一阵,是烫的,还是感受不到吗?


苏吟秋低头看着自己被烫得通红的手指,有些害怕,他们不会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吧,同时又有些怅然。


看着面前的小狐狸似乎有些伤心地垂下眼帘,裴玄昭没来由地感到一阵烦躁以及一丝无措。


他刚想开口吩咐柳公公再端一碗,小狐狸急忙起身欠身说道:“陛下,臣妾就先告退的。”随即便衣角翻飞地快步离开了。


殿门关上的那一刻,裴玄昭郁闷地抓了抓头发,与此同时苏吟秋长吁了一口气。


“娘娘,您出来了!”南星快步跑过来,挽住自家娘娘。


看着我脸上未消的指印,南星大惊失色地捧着苏吟秋的脸。


“娘娘,你的脸。是陛下为难你了吗?”


“没事,南星,陛下没有为难我,这是误会。”苏吟秋解释道。


“那就好,吓死我了娘娘。”南星拍拍胸口道。


“我们回去吧,这指印一时半会消不了,你去靖妃那里跟她们说一声,就说我身体不适,先回去休息了。”


“哦,好的娘娘。”


此时的上官芜院子里。


“阿芜,虽然你和他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他对你柔情似水,但你一定要相信我,裴意行他并非良人啊。”


林锦芊抱着上官芜的胳膊摇摇晃晃,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上官芜和身旁的若夏对视一眼,无奈地笑了笑,她摸了摸林锦芊的头,“好好好,芊芊,但我现在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真的,阿芜?!”林锦芊眼睛亮了亮,刚想继续问,旁边的春桃说:“娘娘,南星来了。”


她瞬间把要继续问的话抛到脑后,“秋秋也来了吧!”林锦芊激动地站起身。


“娘娘,南星说岚妃娘娘身体不适,已经休息了。”


“什么,秋秋身体不舒服?”林锦芊更着急了,“春桃我们去看望一下。”


“阿芜,你要去吗?”


“锦芊,别着急,南星不是说吟秋已经休息了吗?我们明天一早再过去探望吧。”


“哦,对对对,秋秋休息了,先别打扰她了。”


“娘娘,已经给另外两位娘娘带过话了。”南星气喘吁吁地跑回来说道。


“辛苦了南星。”苏吟秋用手帕擦了擦她头上细密的汗珠。


今夜,风微凉,夜空繁星点点。


我似乎对星月情有独钟,可能与我生前有关吧。我看着星空想起了之前祁宴白说的话,摘星楼……


苏吟秋披上大氅,嘱咐了南星几句便独自出了门,绕过回廊,穿过道道小路,终于到了摘星楼。


高大的建筑竟是通体琉璃打造,在夜色中泛着光。


苏吟秋走进去,一楼是座大殿,门前两盏琉璃灯。


苏吟秋推门进去,大殿中间一尊日月两仪塑,泛着荧光,屋顶至顶楼竟是中空,荧光直冲上顶部,有种神圣感,地面是八卦图像。


祁宴白一身月白的衣袍,墨发被一条绸带挽住,清润的眼眸温柔地看着苏吟秋,似乎早就知道她会来此。


“娘娘来了。”


“见过国师大人,叨扰了。”


“娘娘是来观星的吧,随我来。”


跟着祁宴白,穿过蜿蜒的阶梯,来到了观星台,观星仪架在台子上,他过去调试了下角度,转头示意苏吟秋,“娘娘,可以了。”


苏吟秋走过去满脸新奇的,把眼睛凑近,一片星辰撞入我的眼睛,那刻,她竟感到鼻头发酸。


“星辰璀璨,照耀天际。占星者依天象而卜,解世间万般变化。黄道十二,命运起伏。”清泉般的声音流淌在我耳畔。


依天象而卜,能解我是谁吗?苏吟秋黯然。


看了一会,苏吟秋转身望向祁宴白,眼中似有莹莹,她浅笑道:“国师,可否占我?”语气似是下了某种决心。


“娘娘,命格特殊,我参不透。”他无奈地摇摇头。


苏吟秋眼中有一瞬的失落,但很快便整理好了心情。


“娘娘何必忧心,天道轮回,人各有命,死有六道,何苦困于命数,现下即此刻之恒久。”祁宴白循循说道。


“国师所言有理,即往一世,何苦轮回。天色已晚,臣妾就先告辞了。”苏吟秋笑了笑。


面前身披大氅的青衣女子,此刻言笑晏晏,一双狐狸眼弯弯,身后是璀璨星河和皎皎明月,她似是从星月中来。


祁宴白古井般的心,此刻泛起了涟漪。


走到院门口,苏吟秋习惯性地喊道:“南星,我回来了。”


奇怪的是院中空寂一片,苏吟秋不禁疑惑,走进屋的一瞬间撞上了一双琥珀色似乎覆着冰霜的眼睛。


裴玄昭……


南星缩着脑袋可怜兮兮地站在一旁,看到苏吟秋回来,向她递来了求救的眼神。


“陛下也在啊。”苏吟秋干笑道。


“岚妃娘娘好兴致啊,夜深观星象。”裴玄昭似笑非笑地说道,眼神似有幽怨。


苏吟秋莫名觉得他像一只被主人扔在家的大狼狗,这个念头出现的那一刻苏吟秋赶忙摇摇头,将这个可怕的念头甩掉。


裴玄昭怎么和狗挂钩呢,太可怕,太可怕了。


“臣妾只是觉得今夜星星点点甚是好看,顺便放松一下,不知陛下幸临。”苏吟秋讪讪地笑了笑。


空气似乎凝结住了。


“娘娘,这是陛下带给您的药膏。”南星在一旁连忙弥补道。


突然想起好像自己嘴里有伤,因为感受不到疼,一时竟忘了。


“多谢陛下,陛下有心了。”苏吟秋连连道谢。


气氛有些缓和,裴玄昭眼中的坚冰也消融了不少。


“皇上沐浴就寝吧。”苏吟秋试探性地说道。


“嗯。”裴玄昭抬了抬下巴。“今晚你和朕睡床。”


“啊?”苏吟秋刚想拒绝,一记眼刀便飞了过来。


“哦哦,好的陛下。”苏吟秋连连答应。


灭灯后,苏吟秋僵硬地躺在裴玄昭旁边,身子暖洋洋的,过了一会,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一旁的裴玄昭察觉到身旁人均匀清浅的呼吸声,翻过身来,身旁人端端正正地躺着,双手放在被子外面交叠着,眼睛乖巧地闭着,像个泥塑。


裴玄昭轻轻勾了勾她纤白的手指,随即将素白的小手拢在了自己掌中,闭上了眼睛。


梦中那道身影似乎变得比上一次更加清晰了。


第二天,苏吟秋醒来时,裴玄昭已经离开了,洗漱完她拿起桌上的药涂了涂舌头,淡淡的药味,从药罐看便知价值不菲。


南星刚给苏吟秋梳完妆,院里便传来一阵喊声,“秋秋,我和阿芜姐姐来看你啦!”


苏吟秋刚打开门,林锦芊便拱进了她的怀里。


“秋秋,你没事了吧。”她抓着苏吟秋的肩膀将我浑身上下检查了一遍。


“没事了锦芊,麻烦你和阿芜过来一趟了。”苏吟秋笑了笑,捏了捏她的脸。


“秋秋,下雪了,我们去堆雪人吧。”林锦芊兴致勃勃地说。


“下雪了?”


苏吟秋探头朝外面一看,小院一片雪白,阳光倾洒,雪地被日光映照得一片明亮,闪烁着光芒,仓黑檐瓦垂挂下一根根尖锥似的冰柱。


没等苏吟秋开口,林锦芊就拿过一旁的白色大氅给她披上,拉着她的手就出去了。


院子里的雪与苏吟秋初到这具身体所感受到的薄薄一层不同,她一脚踩上只感到十分柔软,她登时感到十分新奇。


“阿芜好厉害!简直是雌鹰一般的女人!”林锦芊在一旁激动地拍掌。


听到这般新奇的比喻,苏吟秋和上官芜都忍俊不禁。


不愧是武将世家,不一会的工夫高高胖胖的雪人身子已经做出来了。


“来来来,我们装饰一下。”


苏吟秋和锦芊就地取材,拿树枝给雪人安上了手,又把围脖拿了出来给雪人围上。


总感觉少了些什么,苏吟秋走进屋里环视一周,目光落在了一旁的蓝黑色的大氅上,没多想拿了出来给雪人围上,一时竟感觉有些威风凛凛的。


还有雪人的眼睛和鼻子,南星给苏吟秋拿来了黑豆和胡萝卜,但是雪人的头好高啊,她仰头站在那里,一时犯了难。


突然间,身旁的上官芜一把把苏吟秋抱了起来,放在她肩上,苏吟秋忍不住惊呼一声。


身旁的林锦芊诡异地尖叫了一声,感受到身下稳稳地,苏吟秋放下心来。


“放吧,阿秋,阿秋你这也太轻了,像羽毛一样。”


“阿芜,你也太夸张了。”


给雪人安好眼睛和鼻子,上官芜轻轻把苏吟秋放了下来。


刚落地,苏吟秋转头对上了林锦芊浮着诡异微笑的脸,目光不断在自己和阿芜之间梭巡。


上官芜无奈一笑,弹了弹她的脑门。


“你又想什么呢?”


“啊?啊?没有,我只是在想女主和女配在一起。啊,不对不对。”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她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我只是想到我昨晚看的话本子了,嘿嘿。”她讪讪一笑。


“少看点这些吧,别看傻了。”上官芜无所谓地笑了笑,调侃道。


“哎呀,阿芜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呢,我揍你了。”


“就你这小身板,还没我的枪重呢。”


只是话本子吗,看着她头顶的穿越字样,苏吟秋不禁思绪万千,谁是女主,谁是恶毒女配呢,这世界还能是个话本子不成。


上阳宫内。


“皇上,大驾我上阳宫有何贵干?”


女人一身华服,生得极为妩媚,身姿玲珑,岁月似乎并未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此刻正让宫女为自己涂着丹蔻。


裴玄昭一袭湛蓝色的锦袍,腰间别着金色的腰带,墨发梳起,五官凌厉,眼神冷漠中带了几丝戏谑。


“怎么,太妃娘娘,整个皇宫都是朕的,朕来上阳宫有何不可呢?”


纪韵靖面色扭曲了一瞬,故作淡定地开口道:“皇上没事就先走吧,本宫乏了。”


“太妃娘娘,想来裴意行也离京数月了吧,不知道裴兄适不适应嬴州环境呢?”


这句话似乎触及了纪韵靖的逆鳞,她站起身,恶狠狠地盯着裴玄昭。


她咬牙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要知道,这皇位本是先帝留给意行的,你只是个废太子,是你裴玄昭反了,强改命数,你又能长久到哪里呢?”


裴玄昭也不恼,只是用那双清寒的眸子,如凛冽寒风般一下一下剜着面前的贵妇人。


“那太妃娘娘,可要仔细点看着朕长久到哪里去。”裴玄昭挑衅地笑了笑,随即转身离去。


殿门关上的那一刻,纪韵靖再也抑制不住自己。


她愤怒地将桌上的茶水杯子砸在地上,语气似乎要将裴玄昭生吞活剥,声嘶力竭。


“裴玄昭,你和你那个短命的娘一样,统统不得好死。”


“凌瑶,送信给徐章,让他进宫议事。”


“是,娘娘。”


“陛下,何故来找婵太妃,还激怒她。”柳公公不解地问道。


“不激她,他们又怎么会尽快动手露出马脚呢。”裴玄昭说道。


是夜,裴玄昭又轻车熟路地来到了苏吟秋的小院,映入眼帘的便是高大的雪人,等看清雪人身上蓝黑色的大氅时,他不禁嘴角一抽。


“陛下,你来了啊,睡觉吧。”苏吟秋随口说道。


“对了陛下,你看到院子里的雪人了吗,是我和锦芊、阿芜堆的,怎么样是不是很厉害。”


苏吟秋期盼的眼神望向他。


看着面前亮晶晶的狐狸眼,一闪一闪的,裴玄昭不禁将手放到了面前小狐狸的头上,但随即反应过来把手收回,放在嘴边假装咳嗽了两声。


“嗯,厉害。”


得到肯定的声音苏吟秋不禁自豪地挺起了胸膛。


“不过,岚妃娘娘就这么把朕的大氅披到雪人身上了?”


嗯?裴玄昭的衣服!苏吟秋如遭雷击,做贼心虚地低下了头。


看到面前从雄赳赳变得可怜兮兮的小狐狸,裴玄昭无声地笑了笑。


“看在岚妃娘娘堆雪人这么厉害的份上,这衣服赏给你了。”


苏吟秋撇撇嘴,不过他没有怪自己,她心情又变得明媚起来。


此时上官芜的院子里,她正写着书信——给裴意行的书信,写完她将信绑到鸽子腿上,将它放飞。


这几日她一直和裴意行通着书信,诉说着浓情蜜意,在宫闱中的伤情,并且在话语间不断模糊着上官家对裴玄昭的态度,以此来取得裴意行的信任,让他一步步落入自己的陷阱。


在信中,裴意行还是那套说辞,“一生一世一双人”“待我称帝封你为后,永不纳妃”。


呵,一生一世一双人,裴意行,我要你永生永世不得超生,上官芜的眼中流淌着滚烫的恨意。


死前的痛,她从未忘却,上官家上下皆连坐。


想着爹爹娘亲和大哥,眼泪便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是女儿错了,这一世我定护上官家安宁。


上阳宫内,徐章与纪韵靖相对而坐。


“徐相,意行何日可称帝。”


“娘娘,莫急,意行与上官家小姐一直有书信往来,上官家小姐对意行情根深种,上官家小姐动摇着上官家的意思,上官宏那夫妻肯定舍不得自己女儿。”


“苏家那边意行一直在接触苏家二小姐苏清瑶,大小姐苏吟秋的母亲去世早,如今是苏清瑶的母亲管家”


“苏序送苏吟秋进宫而非苏清瑶,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吗,她母亲在苏序耳旁吹点枕边风,又何愁拿不下苏家。”


“本来三家便是看在先皇后的面子上,对裴玄昭有所退步。我们需要的是撬动他们,让他们知道当初选择裴玄昭是错误的。”


“好好好,裴玄昭,等意行登基,本宫定将你挫骨扬灰。”纪韵靖怨毒地说道。


只不过这次看似十足隐秘的谈话,不过两日便传到了裴玄昭的耳朵里。


裴玄昭捏着手中的笔,饶有兴致地想着:徐相吗?有趣。


接下来的日子照常而过,白日与锦芊阿芜她们玩乐交谈,愈发熟络,晚上裴玄昭总会过来陪睡,苏吟秋对人的生活也似乎有了实感。


裴玄昭这几日梦中的身影越发清晰,今夜,他照常抓着苏吟秋的手入眠。


这一次梦中的身影几乎转过身来,身影分外的清晰,鼻梁的小痣,侧脸的轮廓,眼睛的弧度,这分明就是苏吟秋。


他猛地从梦中睁开了双眼,眼中汹涌的是渴求是爱意是久违。


他看向旁边熟睡的少女,轻触她鼻梁的小痣,再也无法遏制地将她嵌入自己怀里。


怀中的少女轻哼了一声,但很快便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睡熟过去。


裴玄昭的眼中是二十几年未曾有过的柔情,坚冰融化成泉水叮咚。


终于找到你了……是我忘记了些什么……


接下来的两天晚上,裴玄昭都没有来。


身边突然少了个人,还不习惯呢,我不禁想到,这两日身体又变得阴冷起来。


裴玄昭此刻在摘星楼内,眸中是从未有过的热切。


“宴白,你合一下我和苏吟秋的命盘吧,我似乎感觉到了冥冥之中的注定。”


裴玄昭破天荒地请求道。


苏吟秋和你……祁宴白虽心中不愿,但又无法反驳,只能拿出星月两仪盘开始推演。


看着推演的结果,他直觉直坠冰窟。


“珠联璧合,赤绳系足之缘,生生世世的情分,怎么可能。”祁宴白喃喃道。


虽然祁宴白的声音不大,但字字句句清楚地落到了裴玄昭的耳中。


“生生世世的情分,我和阿秋本该如此,哪里不可能呢?”裴玄昭轻声说道。


想到之前阿秋观月观星,以及此刻祁宴白的反应,他还有什么不明白。


“国师大人,不该肖想的人,还是将情义吞到肚子里吧。”


裴玄昭冷冷地说道。他可从来不是良善之辈,随即转身拂袖离去。


殿中祁宴白冷笑一声,他将自己的命盘与苏吟秋合在一起。


求而不得,不启兰因……


祁宴白清冷的面容扭曲了一瞬,什么赤绳系足之缘,生生世世的情分,什么求而不得,我偏不信。


就算你是九五之尊又如何?


一大早,锦芊便拉着阿芜过来找苏吟秋,说今晚民间有上元节灯会,今晚要一起出去看花灯,傍晚过来喊苏吟秋一起,顺便回家看看,皇上并未限制后宫出行京城内,出京才需上报。


上元节灯会,做鬼时不敢靠近,如今做人了,没多想苏吟秋便欣然答应。


“南星,帮我梳妆一下,不要太夸张。”


“好嘞,娘娘。”


太阳斜压西山,余晖洒落,傍晚时刻来临。


苏吟秋刚走出院门便碰上了锦芊她们,锦芊穿着鹅黄色的夹袄,头发编成两条辫子,上面有各种小装饰,十分可爱,而阿芜穿了一袭宝石蓝的锦袍,头发利落盘起来,插了一支珊瑚簪子。


“我们走吧。”


“哇,秋秋好漂亮!好漂亮!我贴贴贴。”


面前的苏吟秋穿着淡紫色锦缎夹袄,领口和袖口绣着精致的梅花图案,外披一件白色狐裘大衣,发间斜插一支玉簪,轻轻摇曳,不过分华贵但又不失雅致。


林锦芊像个流氓一样就扑了过来,阿芜竟也过来陪她闹,两个人把苏吟秋夹在中间,她不禁失笑。


苏吟秋拍拍她们两个,“好啦,走吧走吧,不然要赶不上了。”


民间烟火气总归更盛,华灯初上,街旁各色的纸灯如繁星般璀璨,无数花灯装饰在屋檐梁栋之间,灿烂夺目,人群踏着光影,穿梭其间。


男女老少皆着盛装,摊位错落有致,叫卖声此起彼伏。


看着面前的景色,苏吟秋只觉恍若隔世,烟火人间原是这样。


尽管被各种阳气冲击得有些难受,但苏吟秋还是激动万分,心潮高涨。


看着身边三个小姑娘激动的样子,苏吟秋跟锦芊、阿芜对南星、春桃、若夏她们嘱咐道:“你们去玩吧,记得去天香阁找我们就行。”顺便给了她们些银两。


街上的商贩看着几人衣着不凡的样子,不似简单人家,便更加激动地叫卖。


“姑娘,吃不吃糖人,好吃的糖人。”“姑娘看一看花灯吧,上元节怎么能没有一盏花灯呢。”


而此时此刻的皇宫,裴玄昭拿着一个精心雕刻的琉璃花灯走进了苏吟秋的小院。


院里一片死寂,屋里的灯也没有亮着,只有院子中间几乎化完的雪人,自己的大氅被随意地披在上面。


不在?裴玄昭站在院子里,只有手中的琉璃花灯发出幽幽的光亮,莫名有些凄凉。


看到自家皇上拿着琉璃花灯一身低气压地回到殿中,坐在案前假装不在意的样子,柳公公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陛下,今日是上元节,民间有灯会,岚妃娘娘和荣妃娘娘,靖妃娘娘她们说不定去看灯会了呢。”柳公公在旁边假装无意地说道。


“上元节灯会?朱雀大街那个?”


“是的陛下,您看……”


没等柳公公说完,裴玄昭便轻咳一声:“备马,让素墨跟着就我就行,朕去体察民情。”


“秋秋,阿芜,我们去买糖人吃。”林锦芊拉着苏吟秋和阿芜走向卖糖人的摊子。


“秋秋你快尝尝,好甜好吃”


看着手中的糖人,苏吟秋轻轻咬了一口,表情凝固了,为什么没有味道,为什么突然尝不出味道。


一直注视着苏吟秋的锦芊注意到她的表情,担忧地说:“怎么了秋秋,是不好吃吗?还是身体不舒服?”


说着便摸了摸苏吟秋的手,“秋秋你的手好冰啊,要不我们休息一下。”


“没事,锦芊,糖人好吃的,手冷是因为我天生体寒,不用担心我。”苏吟秋整理好自己的表情,朝她笑了笑。


“那就好,秋秋。体寒的事,到时候我让我爹给你开个方子调理一下,我爹当太傅之前还做过医师呢。前面有猜灯谜的,我们过去看看吧。”


“对了,阿秋,锦芊,我有事先走来一下,我们天香斋见。”阿芜急匆匆地说道,一溜烟便不见了身影。


“诶?诶!阿芜!真是的跑这么快。那我们去看吧秋秋。”锦芊说道。


“相逢何必曾相识,打一成语。”


台上主持者神色激昂地说道。“两位公子胜负就在这一局,胜者可以获得我们特制的花灯。”


“一见如故。”台上一位清俊的男子悠悠地说道。


“回答正确,让我们恭喜这位公子。”


人群中传出欢呼声。


苏吟秋抬眸向台上望去,恰好对上了那位公子的视线。


只见那视线先是一愣,随即是令人不舒服的打量,他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苏吟秋眉头微皱,拉着锦芊转身,向人群外退去。


正在跟着人群兴高采烈鼓掌的锦芊,疑惑地问道:“怎么了,秋秋,你饿了吗?”


苏吟秋说道:“嗯,我们先去吃饭吧。”


刚退出人群,苏吟秋拉着锦芊一路往前走,走到望水亭边时,忽然几道身影挡住了我们的去路。


是刚才台上那位公子和他的两位人高马大的侍从,看着周围并没有几个人影,苏吟秋心中提起一口气。


“姑娘,我与你一见如故,想将这花灯赠予你,可否进一步说话。”他客气地说道,可动作却并不客气。


苏吟秋礼貌地回绝了他,拉着锦芊想要离开。


两名侍从瞬间堵住她们的路,凶神恶煞的样子。


“你们想干什么?”苏吟秋将锦芊护在身后,冷声呵斥。


“姑娘别害怕,在下顺阳王裴峰崖,只是想请姑娘去府中一聚。”他假惺惺地说道。


“她都说不去了,你听不到吗?”锦芊从苏吟秋身后探出头来生气地说道。


“与这位姑娘有什么关系呢?难不成这位姑娘也想去?”他随即示意两位侍从。


两名侍从上来就要拉锦芊,在他们要碰到锦芊时。


苏吟秋厉声道:“放肆,我看谁敢动。”她死盯着裴峰崖他们,体内鬼气翻腾。


看着面前冷戾又阴森森的眸子,裴峰崖一行人觉得周身一冷,竟停下了动作。


但很快裴峰崖反应过来,伪装的礼貌早就不复存在,清俊的面容变得狰狞。


他冲上前来便要扯苏吟秋的胳膊,而她自己竟也条件反射地想要还手。


在苏吟秋要出手的一瞬间,裴峰崖一行人突然像破烂一样飞了出去,倒在地上像死猪一样,吐出几口血。


苏吟秋诧异地转身,裴玄昭?!


男人一身玄青色衣袍,领口有细细的精致花纹,头发罕见地扎起了高高的马尾,露出精致锋利的五官,竟也有几分少年气。


裴峰崖从地上爬起来,赤目圆瞪,狼狈不堪。


“大胆,你知道本王是谁吗?”


“哦?裴峰崖瞪大你的狗眼看看。”裴玄昭冷冷地开口。


待看清眼前的男人,裴峰崖吓得扑通跪倒在地上,“皇,皇,皇兄。我不知道是娘娘。您饶了我吧。”


裴玄昭也不说话,只是像看一坨死物一般看着他,随后又一脚将他踢到地上。


“此后,不准踏入京城半步。”


“是,谢皇兄开恩。”他连连道谢,带着手下的人连滚带爬地离开了。


“没事吧?”裴玄昭握着苏吟秋的肩膀,紧张地将她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


“没事,陛下。”苏吟秋回答道。


刚说完,手中便多了一个花灯。


花灯通体由琉璃制成,做工精良,层层叠叠的。


“多谢,陛下。臣妾很喜欢。”苏吟秋欣喜地拿着花灯说道。


裴玄昭转过头去,耳朵染上一层薄红,“路上随便买的,你喜欢就留着吧。”


“陛下,这不是您亲手刻的吗?”素墨疑惑地开口道。刚说完,便感觉一记眼刀飞了过来。


“朕还有事,就先走了。”裴玄昭拉着素墨匆匆离开,顺便在他脑袋上来了一下。


苏吟秋不禁笑了笑。


“秋秋,秋秋,刚才可吓死我了。”锦芊哼唧唧地钻进苏吟秋的怀里。


苏吟秋轻轻摸着她的头,像给小狗呼噜毛一样。


其实很奇怪,刚才我的动作,似乎会武功,我生前到底是怎样的人呢?


突然她又兴奋地抬起头来,“秋秋,陛下肯定很喜欢你,你看这花灯还是他亲手做的呢,我一想到陛下冷脸雕花灯就想笑,冷脸洗内裤文学照进现实,哈哈哈。”


锦芊又说奇怪的话了,不过苏吟秋也已经适应良好了。


看着手中的花灯,苏吟秋心口划过一丝暖意。


与此同时的京郊河畔。


上官芜隐秘地藏在一棵树后,她与裴意兴约定好今晚见面,但她提前了一点。


此时的河畔一男一女正浓情蜜意,正是裴意兴和苏清瑶。


男人多情的面相,女人生的娇滴滴,此时正像水一样在男人怀里。


“阿行,你说什么时候我能当上皇后啊。”苏清瑶娇嗔道。


听着怀里女生的软语,裴意行轻哄道:“瑶瑶,别着急,等到时机成熟,你我就能一生一世一双人了,上官芜她这枚棋子还在宫中呢。”


“好吧,你可答应我的,我要做皇后。我姐姐就不会仗着她是嫡女处处欺负我了。”苏清瑶委屈说道。


“当然,我们的瑶瑶当然要母仪天下,至于苏吟秋,到时候让她人入青楼为妓。”裴意兴捏捏苏清瑶的鼻子哄道。


怀里的女人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阿瑶,待会儿上官芜就要过来了,你先回府,明日我再寻你。”


上官芜站在树后,将二人的谈话,一字一句收入耳底。


每一句话都像刀子搅着她的心脏,她的眼睛里充满恨意,指甲嵌入掌心。


裴意行,我与你青梅竹马,山盟海誓,我竟只是一枚棋子,我们上官家竟是你的踏脚石。


苏清瑶,我上辈子百思不得其解,他护着的人竟然是你,你竟如此恶毒。


她整理好心情,装作匆匆赶到的样子。


“意行,不好意思,我来迟了。”


裴意行戴上了他深情的假面,“阿芜,我也刚到没多久。你今天真美。”说着便想将上官芜搂到怀里。


上官芜强忍着恶心才没有避开这个怀抱,怀里还隐约残存着刺鼻的胭脂水粉味。


“阿行,我不想留在宫里了,裴玄昭对我一点也不好,他残暴无道。”


上官芜假装哭唧唧地说道,硬生生挤出了几滴眼泪。


裴意行假惺惺地轻抚着上官芜的背。


“阿芜,委屈你了,就当是为了我好吗?上官将军和上官夫人知道吗?”


上官芜嘴角讥讽,“我已经给爹娘送信了,他们也很生气,说会想法子,让我脱离深宫。”


“阿芜,我需要你爹的支持,我知道你爹最疼你了,你帮争取一下好不好,只有这样我才有机会称帝。”


“我才能封你为后,我们才能一生一世一双人,做令人艳羡的帝后,好不好。”


裴意行乞求道,可怜巴巴的。


裴意行,上辈子我就是这样被你骗了一次又一次。


上官芜掐了一下掌心,“当然,阿行,我最爱你了,我相信你也最爱我。我一定会为你争取我爹那边。”


裴意行眼中欣喜,但欣喜前的躲闪,上官芜这次没有错过。


分别后,上官芜才卸下了假装的深情款款,她的眼中痛苦翻涌,内心麻木不仁,像日落西山的颓唐。


她行尸走肉搬到了天香斋,随着店小二的指引到了雅间,她深呼吸整理好心情,推开了门。


“阿芜,你来了!快来吃快来吃,这个蟹黄包老好吃了!”林锦芊笑着喊道。


苏吟秋上前去把阿芜拉进来,“哎呀,傻站在那里干什么,快来快来。”


上官芜刚坐下,嘴里便被塞进来一个蟹黄包,苏吟秋在一旁帮阿芜暖着手。


“呀,手怎么没这么凉呢?南星拿个汤婆子过来。”


“娘娘我去就行。”若夏主动说道。


不知怎的泪水便莹满了上官芜的眼眶。


“阿芜,阿芜,你怎么哭了啊,发生什么事了?”林锦芊担忧地问道。


苏吟秋见状,也赶忙帮她擦起了眼泪。


上官芜笑了笑,“没事,是蟹黄包太好吃了,你们喝酒吗,她们家的桃花酿很香。”


“今晚这么高兴当然要喝!小二来两坛桃花酿!”林锦芊说道。


就这么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饭,大家喝得都有了些许醉意。


南星她们早早回房休息了。


苏吟秋和阿芜则被锦芊拉着到了她的房间,三个人躺在软乎乎的床上,有着前所未有的放松。


阿芜突然开口道:“其实我有个秘密。你们想听吗?但你们不要觉得我脑子有病。”


“哎呀,怎么会呢,阿芜你说就行。”苏吟秋和锦芊赶忙表示。


“我死过一次,然后我重生了。”阿芜试探性地说了一句。


“什么?!”林锦芊惊讶地大喊一声。


虽然苏吟秋早就知道了,但还是假装惊讶了一下。


“我就说呢,这剧情走向这么奇怪,原来你重生了啊!”林锦芊恍然大悟地感叹道。


“剧情?”上官芜疑惑地问道。


“咳咳,那个,其实我也有秘密。”林锦芊讪笑一下。


“我是穿越的。”


“穿越?”上官芜更疑惑了。


“怎么解释呢,就是我并不是林锦芊本人,我来自另一个世界,意外死掉后,再睁眼就成了林锦芊,并且林锦芊长得跟我原来一模一样。”


林锦芊一顿,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继续说道:“其实我们现在所在的世界是一本小说,所有的一切都是剧情,一切都是安排好的,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现在剧情像脱缰的野马一样。”


“你的意思是我们所在的世界是一个话本子!那我前世所有的痛苦都是被一双大手无形地操控着。”


上官芜几乎无法保持冷静,眼眶猩红,有些崩溃地说着。


苏吟秋默默揽住阿芜,安抚着她。


原来是话本子……


“阿芜,你先别着急,根据原著剧情,阿芜你是女主,裴意行是男主,你们两个是狗血火葬场的设定,就是裴意行与你的一些爱恨纠葛,最后大团圆结局,你原谅了她。”


“裴玄昭是大反派,你们最后一起推翻了他,秋秋是恶毒女配的设定,最后被送入妓院为妓,被折磨致死。”


“哦,对了,还有裴意行的白月光——苏清瑶,这一切的走向也有她的手笔,一朵有毒的小白花。”


林锦芊安抚地拍了拍阿芜。


“你说我最后原谅了他,并且和他相伴余生,那我上官家呢,上下百条亡魂呢?何况上辈子我割喉自尽死掉了。”阿芜悲怆地说道。


“这也是我感到奇怪的地方,按理说你不会死掉,也不会重生。”


“哦,对了,秋秋也很奇怪,和原著中一点也不像,并且裴玄昭怎么看都是对秋秋有意,但原著中秋秋和裴玄昭并无多少交集。”


“秋秋,你不会也是……”锦芊疑惑的眼神望向苏吟秋,阿芜也看向苏吟秋。


她们已经将自己的秘密说出来了,我或许也没有隐藏的必要了,但是万一她们害怕怎么办。


一时苏吟秋陷入了纠结,将说未说的话卡在喉咙里。


“我怕你们害怕。”苏吟秋小声说道。


锦芊安慰道:“没事,秋秋,你说就行,我们啥大风大浪没见过,重生的穿越的凑一块了,就算秋秋你是鬼,我们也不会害怕的。”


“我,我确实是鬼。”苏吟秋缓缓说道。


“鬼,鬼,嗯?鬼!秋秋你真是鬼啊。”林锦芊惊讶地从床上弹了起来。


连阿芜也惊讶地直了直身子。


“对,我确实是鬼,还是个死了很久很久的鬼,并且我也不知道我生前是谁,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一睁眼就变成人了,变成了苏吟秋。”苏吟秋解释道。


“但我一直有个疑问就是,苏吟秋原来是什么样子的。阿芜,你上辈子应该见过她。”


阿芜想了想说道:“嗯,我确实见过,她是苏家嫡女,性格比较张扬,反正跟你不一样。长相吗……”


阿芜努力想回忆起记忆中苏吟秋的长相,可不管怎么想,脸都是模糊一团。


“这很奇怪,我竟然想不起她的长相。似乎见到你,苏吟秋才有了脸。”阿芜说道。


“那这么说,这张脸,很有可能就是我生前的脸。”苏吟秋思索道。


“你说我们可不可以这么理解,就是这个世界已经不是我所看到的那本小说这么简单了,这个世界原来是死的,我们来到时候它才活了过来,并且脱离原来的剧情轨道了。”


“又或者说在上一世,这个世界就受到某种影响,然后产生了一系列蝴蝶效应。”


林锦芊皱眉分析道。


“还有就是,其实我很早就知道你们是重生和穿越了,因为可以看到你们头顶上漂浮的字,但是我只能看到固定的人头顶上的字。”


“啊?我们头顶上飘着字?”林锦芊只感觉自己穿越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


“只能看到固定的人头上的字的话,说不定是原著剧情的关键人物。”上官芜在一旁猜测道。


几人赞同地点了点头。


“我重来一世,便是想一身入局,将裴意行挫骨扬灰,我是上官家的嫡女,连星枪的传人。”


“其实我已经跟皇上交换过条件,我帮他彻底扳倒裴意行他们,来换我策马疆场。”


阿芜坚定地说道。


“哇哦,那这么说,阿芜这一世拿的是重生复仇独美的剧本啊,那死渣男一点机会也不会有,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这才对嘛,阿芜,我看书的时候就恨铁不成钢了,堂堂将门之后,凭什么当这死渣男的垫脚石,为了他,在后宫中磋磨自己。”锦芊激动地拍了拍床板。


“我们一起,什么狗屁剧情,一边去,我们都好好的。”阿芜说道。


这一刻,苏吟秋沉寂多年的心脏,似乎也真正有力地跳动起来了。


京郊的一处偏僻的小院子里,素墨紧抓着一位五十多岁的妇人,裴玄昭则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李尚食,您也算是宫中的老人了,照顾先皇那么多年,俸禄理应不少,怎的在这偏僻破旧的郊外,你在躲什么呢?”


裴玄昭幽幽开口道,一双凤眸危险地眯了起来。


妇人一身粗布衣服,形容消瘦,闻言,心虚地眨了下眼睛,强装镇定地开口道:“民妇不知道陛下在说什么,陛下深夜大驾寒舍有何贵干?”


“李尚食,是有一个儿子吧。”


“你们想干什么!别动我儿子!民妇与陛下无冤无仇!”李晴慌张地喊道,也顾不上礼数了。


“我想干什么?李尚食又对先皇干了些什么呢?至于你的儿子嘛?是叫李年吧。”裴玄昭冷冷地说道。


李晴闻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慌张地想要去抓裴玄昭的衣角,但又被素墨擒住按在地上,“放肆!”


“皇上,民妇可以说!别对我儿子动手!”李晴祈求地说道。


“民妇当年负责先皇的补药,但是每次婵贵妃总是会主动接过药膳的活,亲自给皇上送过去。”


“民妇本来以为是贵妃娘娘关心先皇,但是先皇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民妇也心存疑虑,便悄悄跟在婵贵妃后面,藏在药膳房外面,结果发现贵妃娘娘往补药里倒一些白色的粉末。”


“民妇一时受惊,不慎发出声音,被贵妃娘娘发现。”


李晴哆哆嗦嗦地说着,眼泪糊了一脸。


“民妇也不想随她的愿,但她拿我儿子威胁我。”


“我与儿子相依为命,她说如果不按她说的做,便杀了我儿子,只要我按照她说的做,会安排我儿子入朝为官,民妇这么做都是为了保住我的儿子啊。”


“哦?入朝为官?这么多年,你见过你儿子吗?”


李晴神色一滞。


“你儿子被卖进黑窑厂了,人不人鬼不鬼的了。”裴玄昭开口道。


“什么!黑窑厂?!纪韵靖你个毒妇,你敢骗我,那些书信全是假的!我杀了你,纪韵靖!”李晴歇斯底里地喊道。


“不过呢,朕刚好路过把李年赎出来了。艳蘼把人带进来吧。”


艳蘼把一个瘦小浑身黑漆漆,破破烂烂的,浑身是伤的人带了进来。


“陛下,人带来了。”红衣劲装的女子说道。


“年,年儿。”李晴挣扎地扑向李年。“我的年儿啊,你受苦,是娘轻信了她的鬼话,娘对不起你。”李晴哽咽地说道,哭得险些背过气去。


“娘,我终于出来了。”李年颤抖着趴在李晴肩头哭道。


两人就这么抱在一起嚎啕大哭。


过了一会,李晴跪在裴玄昭身前,扑通跪下,头重重地磕在地上。


“谢陛下救命之恩,民妇愿为陛下当牛做马。”


“当牛做马倒不必,朕只需要到时候你能当证人就行。”


“民妇定不负所托。”


苏吟秋跟锦芊阿芜又讨论了一会儿,便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顺便带了一点桃花酿回来。


苏吟秋坐在桌前,酌饮杯中酒,消化着冗杂的信息,喝了一杯又一杯,不知不觉地醉了过去。


听到门口传来的敲门声,苏吟秋晃晃悠悠地起身,走向门口,拉开房门,门外赫然是裴玄昭。


“皇上,你来了啊。”苏吟秋醉醺醺地说道,说完便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倒进了乌木香的怀抱。


裴玄昭连忙抱住她,稳住她的身形。


看着坏了两颊酡红的少女,裴玄昭不禁笑了笑。


“贪嘴。”


他抱起怀中的小狐狸轻轻放到床上,小狐狸的爪子还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角,嘴里哼哼唧唧的,水汪汪眼睛就这么看着自己,裴玄昭也顺势躺下。


苏吟秋只感到身上热热的,难受的蹭来蹭去,身旁好像有个大冰块,自己不受控制得像个八爪鱼一样缠住它。


裴玄昭一怔,紧紧抱着自己的小狐狸,眼神迷离缥缈,发丝零零散散的散落,衣服凌乱,露出白皙的胸口和伶仃的锁骨,此时攀附在自己身上活像吸人精气的狐妖。


裴玄昭耳朵一红,不自然地撇过头去。


但是一双柔软的手捧着他的脸,将他掰了回来,下一秒,少女芳香柔软,带着桃花酿气息的嘴唇落在了自己冰凉的唇瓣上。


她好像在吃什么一样,只是轻轻地咬着,睫毛像扇子一样扑闪。


裴玄昭再也忍不住地一只手揽住对方的腰,一只手捧住对方的后脑勺,用力回吻了回去,想要把对方吃掉一样。


舌头探进口腔,勾住她的丁香小舌,屋里充斥着暧昧的水声,往日冷冰冰的眼睛沾染了浓浓的情欲。只把对方吻得喘不过气,才堪堪把人放开。


女孩趴在自己的胸口喘着气,脸上潮红一片,一阵天旋地转,自己便躺在了枕头上。


裴玄昭凑到女孩的颈肩,像小狗一样不停地嗅着,俊脸染上红晕,轻轻地亲着。


然后他将女孩的耳垂含在嘴里啄吻着,她瓷白的手指穿插在裴玄昭的发间,低低的呻吟声和哼唧声,萦绕在房间里。


但裴玄昭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他知道他不能乘人之危,最后只是把烂醉的小狐狸揽在怀里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苏吟秋感到一阵宿醉的头晕,她坐起身,缓了缓神,昨晚的疯狂像潮水般涌入她的脑海。


苏吟秋捂了捂脸,天哪,我都干了什么,抬手摸了摸嘴唇,有点肿。


身旁的裴玄昭已经离开了,但根据残留的温度,应该刚离开不久。


苏吟秋注意到桌子上有一碗粥,还有几个蟹黄包,还冒着热气,应该是他准备的。


苏吟秋起床整理好自己,洗漱完,便坐在桌边喝粥,宿醉的难受缓解了不少。


苏吟秋走出房门,南星她们正在楼下等自己,她加快脚步过去。


“小姐,来吃饭。”南星招呼苏吟秋道。


“我不饿,你们吃就行。”


“不吃早饭怎么行,秋秋多少吃一点。”锦芊板着小脸,教育道。


苏吟秋不好意思说昨晚和今早上裴玄昭的事,只好硬着头皮喝了点粥。


吃过早饭,我们相互告别,各回各家。


苏府门口站着两个家丁,苏吟秋和南星走上前,刚准备进去,便被拦下了。


“苏夫人有令,进府必须上报,就算是大小姐您也不例外。”


“你们别狗眼看人低!我们大小姐是苏家唯一的嫡女,什么时候回自己家还要和所谓的苏夫人请示了?”南星愤怒地说道。


“我们只是按夫人指示办事,还请大小姐见谅。”两个家丁还是寸步不让。


苏吟秋笑了笑,“苏夫人?打狗还得看主人,她什么时候成苏家的主人了,还养上狗了?一个外室而已,什么东西。”


“大小姐还请慎言。”


“我如果偏要进呢?”苏吟秋嘴角弯起,眼神像看死物一样看着他们。


似乎是听到这边的动静,老管家匆匆赶了过来。


“是大小姐回来了啊!不长眼的东西还不快闪开。”


“可是,夫人交代过。”其中一个家丁还不死心地说道。


“什么交代不交代,大小姐可不是你们能随便拿捏的。”


走进府内,老管家和蔼地笑着,“大小姐,可真是好久不见了,在宫中一切安好吗?”

“陈伯伯,一切安好。”苏吟秋笑着回应道。


“大小姐,刚才的事情不要放在心上,我永远忠于先夫人和大小姐。老爷把您送进宫不是为了苏清瑶,而是为了保护你,之后你就明白了。”苏伯伯说道。


“嗯,我自有斟酌。”


“老爷他们在正厅等你呢。”


走进大厅,苏序正坐在主座上,左边坐着苏清瑶母女。


“吟秋回来了。”苏序连忙起身迎上来,拉着苏吟秋左看右看。


“嗯,爹,女儿回来待两天再回宫。”


“哎呀,吟秋回来了啊,老爷可是记挂得要命。”一位保养得当的美妇人也迎上来说道。


“姐姐,我也是很挂念你呢。”苏清瑶过来拉着苏吟秋的胳膊亲昵着。


苏吟秋心中一阵膈应,想把胳膊拉出来,但还是忍住了,看着她们头顶悬浮的字后面带的大大的“厌恶”二字,她又不禁想笑。


苏吟秋做出楚楚可怜的表情,“爹,可是这个家里还有没有女儿的位置了,方才女儿进门的时候家丁拦住我,非要和秦姨娘上报,才让我进来,幸好苏伯伯把我带进来了。”


“秦氏,可有此事。”苏序严肃地质问道。


“老爷,我这还不是为了我们这个家,没考虑到吟秋是姨娘失职了,姨娘向你赔个不是。”秦湘兰讪讪地说道。


“爹,姐姐,娘也不是故意的,她每天忙着管理府里那么多事有所纰漏也是人之常情,况且姐姐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对吗?姐姐。”


苏清瑶在一旁帮衬道。


“哎呀,原来在姨娘眼里,我还没有一堆家事重要。”苏吟秋眼中含泪,似是要哭。


苏序心疼坏了,连忙哄道:“吟秋别哭,爹爹最近得了一块上好的美玉,爹把它送给你。”


“好吧,爹爹。”苏吟秋装模作样地擦了擦眼泪。


“那爹爹我先回房休息了。”


“嗯嗯,舟车劳顿,先好好休息休息。”


苏吟秋转身带着南星离开,余光瞥到她们母女,两人脸上的笑几乎挂不住了,苏清瑶紧紧攥着手。


苏吟秋轻轻勾了勾嘴角。


回到房间,南星就控制不住地笑了出来,“小姐,苏清瑶她们要气死了,活该,谁让她们针对小姐。”


苏吟秋也轻笑几声,摸了摸南星的头。


南星在一旁滔滔不绝地跟我讲着她们母女干过的事,苏吟秋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原主性格张扬,在那对母女手中吃了不少苦头。


不一会房间传来敲门声,原来是苏清瑶。


“姐姐,好久不见你了,姐姐陪我走走谈谈心吧,只有我们两个人。”苏清瑶抱着我说道。


苏吟秋没怎么犹豫地答应了下来,我倒想看看她想干什么。


得到肯定的回答,苏清瑶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冬日的湖边不断泛着寒气,湖边也一片萧瑟。


“姐姐,在宫中肯定不好过吧,并且民间传言皇上是活阎王,姐姐你受苦了,谁让爹爹偏让你进宫呢?我想替姐姐,爹爹还不愿意呢。”苏清瑶怜悯似的说道。


苏吟秋笑了笑,狐狸眼眯了起来,“妹妹不知道吗?三家嫡女入宫,妹妹你是庶出,爹爹当然不会让你去了,这不是打皇上的脸吗?”


温柔的声音传进耳朵,却像刀子一样扎进苏清瑶的心脏。


见状苏吟秋取出了上次父亲进宫送给自己的玉佩,“对了,上次爹爹进宫亲自给我的。”


看到苏吟秋手中的玉佩,苏清瑶的脸色扭曲了一瞬,“这玉佩,父亲怎会把这个给你!”


“妹妹,别急。妹妹要是喜欢玉的话,父亲允诺送给我的宝玉,姐姐便割爱给你吧。”苏吟秋同情地看着她。


“姐姐你误会了,妹妹没有这个意思,妹妹怎么能收下父亲给姐姐的礼物呢?妹妹只是诧异父亲把这般重要的东西给你。”苏清瑶嘴角用力扯起一抹笑。


看来这玉佩不简单。


苏清瑶拉着我在湖边走着,只是离湖越来越近。


突然她推了苏吟秋一把,猛然向湖里倒去,几乎是一瞬,苏吟秋立刻拉住了她的手臂,将她拽了回来。


似乎是没想到苏吟秋能拉住她,她的眼中闪过一丝不甘。


苏吟秋眯了眯眼睛,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妹妹的手段可是和自己一般上不得台面呢。”


“苏吟秋,你说什么!”苏清瑶面色扭曲地说道。


“别以为,你在宫中可清享一辈子,你以为你的位置坐得稳吗?你是和你娘一样的短命鬼。”


听到她的话,苏吟秋只觉得体内的鬼气又一次翻涌起来,苏吟秋面上的笑容不变,只是目光阴寒地盯着她。


“是吗?苏清瑶。下贱就是下贱,你有什么资格提我娘,你以为姓苏就是苏家人了吗?娼妓的孩子就是娼妓的命。”


“如果再让我听到,你这条贱命就不必要了,看看谁才是短命鬼。”


面前的苏吟秋虽然笑着,但是眼神像是淬了毒的刀子,阴森森的,整个人像恶鬼一般。


苏清瑶不禁害怕地后退一步,挣开苏吟秋的手臂,丢下一句“我们走着瞧!”便匆匆离开了。


“小姐,你回来了!苏清瑶没使坏吧。”看到我回来,南星急忙问道。


我把苏清瑶要借投湖冤枉我的经过简单和南星说了说。


“我就知道她不安好心,小时候就老是冤枉小姐。还好这次没让她得逞。”


苏清瑶气冲冲地跑回自己的房间,狰狞地叫喊着,把桌子上的东西摔到地上。


“苏吟秋你算什么东西!我迟早让你生不如死!”


“阿瑶,这是怎么了?”秦湘兰刚走进院子便看到了这般场景。


苏清瑶见状扑到秦湘兰,哭唧唧地说着今天发生的事。


“阿瑶,别着急,等意行那边成功,你何愁不把她踩在脚底下。”


“娘你说得对,意行承诺过我了,等事成我便是皇后,过不了多久这皇城就要变天了。”


苏清瑶收住眼泪,得意地笑着。


“你爹那边,我已经打点好了,我知道你爹疼苏吟秋,抓住苏吟秋,你爹便会入局。并且别忘了,苏吟秋的娘可是先皇的亲妹妹,裴玄昭可是反臣。”秦湘兰说道。


两母女依偎在一起,已经开始畅想以后的荣华富贵了。


送走秦湘兰后,苏清瑶再也忍不住地愤懑地说道:“033,这个世界不是已经毁掉了吗?女主身死,世界崩塌,为什么又要重来一次?”


她脑海中的那道声音也有些疑惑:“这,已经上报给总部了,只是还没有解决方案。”


“重来一次就算了,苏吟秋怎么突然变得这么难对付?她是不是也带了什么系统?”


033说道:“这不可能,我并没有在她身上感受到其他系统的气息。”


是的,苏清瑶并不属于这个世界,她就职于穿越拯救计划总局,她所属的部门是拯救女配部门。


但是虽说是拯救女配部门,但是也有一套严格的审核机构,对小世界剧情进行审核,找出值得去拯救的女配。


苏清瑶和她的系统033则属于走偏门的,为了提升自己的绩效,经常利用非法手段,进入未通过审核的小世界,强行挣取绩效,导致许多小世界崩坏。


是夜,看着时隐时现的月亮,我心里没有来得一阵烦躁。


此时的上官将军府,一家正聚在一起。


上官夫人战英正抱着上官芜,满眼的心疼。


“阿芜,你说的都是真的吗?”上官将军喉头哽塞道。


“父亲,阿芜所说无半句虚言,这一世我只想保全上官家。”


“好好,阿芜爹信你。”


“哥哥也信你。这狗娘养的裴意行,竟然敢拿我们上官家当跳板,还把阿芜害成这样!”


身穿身形高大,黑色劲装,五官端正的男人怒气冲冲地说道


“阿芜,你想爹爹怎么配合你。”


“爹,我想让你假装入局,引他上钩。快到祭天之日了,到时候裴意行也会同行。我需要爹爹你取得他的信任,假意投诚。”


“裴意行这般贪婪的人定会向爹爹讨要兵符,爹你到时候准备一份假的给他。”


“好!爹答应你”


次日清晨,苏吟秋便感觉自己不对劲,身上格外的阴冷。


她连忙起床走到镜子前,看清镜中的人,不禁一惊。


怎么会。


镜中的女子面色惨白,左侧脸颊下方蔓延上黑紫的脉络,脖颈处也是如此,我转动眼球,眼白处隐约有黑色丝线,只是嘴唇却依旧猩红。


整个人透露着一股妖异,一种非人的美感,鬼气森森的美人。


苏吟秋连忙找来脂粉遮挡黑紫的脉络,忙活半天才勉强遮住。


苏吟秋深知不能再待了,必须回宫找裴玄昭,不然这具身体迟早彻底变成一具死尸。


“阿秋,不多待两日了吗?”苏序不舍地说道。


“爹,宫中有急事,实难推脱。”苏吟秋扯了句谎话。


“好,那爹亲自送你回去,顺便把玉给你。”苏序说道。


父女二人相对坐在马车车厢,南星在厢外。


苏吟秋率先开口:“爹,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总不能只是送块玉吧。”


“阿秋,爹当初送你进宫是为了保护你,虽然是三家嫡女,但你娘是先皇妹妹,皇上不会强迫你入宫。”


“但是爹爹发现你妹妹和秦氏与裴意行早已经私下往来很久,这迟早会生出祸端。”


“并且秦氏一直在劝我助裴意行夺位,就算我不答应,这把火也会烧到我身上。”


“我只能表面答应,我深知裴意行不可能反成,裴玄昭的手段格外强大。”


“只有把你送进宫才是最好的选择,让你远离苏家事端。我已经和裴玄昭达成和谈,我假意投诚,最后反水。”


“她们只知道我之前送你的玉佩很重要,但她们不知道的是,这块玉佩才是苏家的权。”


“拿玉佩者掌苏家,到时候你亮出这块玉佩,我手下的人会明白的。就算最后裴意行真成了,这块玉佩可抵一命,你也能保全自己。”


“好,爹,女儿谨遵。裴意行绝不会成。”苏吟秋坚定地说道。


苏序欣慰地点了点头,“那爹就放心了,上官家那边,爹会联系,爹相信上官家也不会助纣为虐。”


到了皇宫门口,苏吟秋深深看向苏序,“爹,多保重。”


回到自己的寝宫,苏吟秋思索了一会,找到了去找裴玄昭的合理的借口。


苏吟秋决定亲自煮碗羹汤,去找他,感谢他上元节那天的出手相助。


“南星,你教我做碗羹汤吧,我想给皇上送过去。”


“嗯?当然可以,来吧娘娘,南星一定手把手教你。”不知怎的南星突然欢呼雀跃了。


小丫头的心思可真是跳脱,苏吟秋无奈扶额。


“皇上,岚妃娘娘来了,还带着食盒呢。”柳公公笑着通知裴玄昭。


“阿秋,咳,岚妃娘娘怎么来了,给朕送吃的,快让她进来。”裴玄昭故作淡定地说道。


“陛下,这是臣妾亲手做的羹汤,您尝尝。”苏吟秋把羹汤取出来说道。


他却突然神色一变,抓住苏吟秋的手腕,“你的手怎么回事?”


苏吟秋连忙把羹汤放到桌子上,还好没洒。


“臣妾做羹汤的时候不小心切到手了,没事。”苏吟秋无所谓地回道。


苏吟秋心里想道:反正也没有痛觉。


“什么叫没事,谁让你亲自做的,这种事你以后不用做,朕也不是非得要喝你这碗羹汤。”裴玄昭有些生气地说道。


听到他有些怒意的话,这两天因为鬼气翻涌而有些烦躁的心情,再一次占据了主导地位,也不在乎什么礼数不礼数了。


苏吟秋面色冷了下来,没等他阻止便拿起桌子上的羹汤便倒在了地上。


“诶!阿秋!”


“既然如此,那陛下就当臣妾没做过吧,臣妾也只是想表达对陛下那日的感谢,既然意思到了,那臣妾就告退了。”


苏吟秋冷冷地说道,说完头也不回地拂袖而去。


听到殿门关上的声音,裴玄昭懊恼地捶了下桌子。


完了,秋秋生气了,我这个嘴怎么就比脑子快呢


柳公公见状扶了扶额头,无奈地劝道,“陛下,娘娘也是一番好意,老奴也知道陛下是担心娘娘,但是女孩子还是哄着点好。”


裴玄昭站在那里,垂头丧气的,像只耷拉着耳朵的小狗。


看见自家娘娘气冲冲地走了出来,南星连忙凑上前去。


“娘娘,怎么了,和陛下吵架了吗?”南星小心翼翼地问着。


“没事,我们回去,”苏吟秋不想多说什么,招呼着南星离开。


回到房间,苏吟秋把南星支开,坐在镜边。


脸上的黑紫脉络已经蔓延到左眼下,苏吟秋拉了拉衣襟,胸口隐约出现了紫色的斑点。


不行,不行,不能这样。


苏吟秋连忙用脂粉又仔仔细细地抹了一遍。


入夜小院格外寂静,苏吟秋披上大氅走出院子,走到了摘星楼前,踌躇之时,门从里面打开了。


“娘娘,既然来了为何不进来。”祁宴白一身素白衣袍,墨发披散着,此时温润地笑着。


“国师大人,我想求一件东西。”苏吟秋迟疑地开口。


“娘娘想要什么?”


“有什么东西可保尸身不腐。”


“娘娘,要这个干什么?”


苏吟秋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祁宴白似乎看出了她的为难,没有多问。


“娘娘稍等。”


不一会儿他将一块墨黑色的玉放到苏吟秋手里。


“娘娘,这是长冥魂玉放置在旁,可护尸身,但是效果有限,娘娘生死有命,不必强求。”祁宴白语重心长地说道。


“国师大人,我自有分寸,多谢。”


“娘娘,不必客气,吟秋有需,我必极尽所能。”祁宴白温柔地说道。


苏吟秋一愣,对上他温润如玉的面容,她一时不知如何言语,只能点点头,转身离去。


看着走进月色深处的身影,祁宴白眸色深深。


吟秋,你究竟是谁呢?


握着手中的玉,苏吟秋感觉到一股股暖流进入了我的身体,不再那般阴寒。


回到寝殿,刚放下大氅,南星便过来说道:“娘娘,陛下来了。”


想着今天的事,苏吟秋不禁还有几分愠怒。


男人披着黑色的大氅,头发挽起,宽大的衣袖间似乎还藏了个东西。


“吟秋。”裴玄昭试探性地喊了声。


苏吟秋看了他一眼,不带感情地回了一句:“陛下。”


突然苏吟秋感受到一股毛茸茸的触感,还有湿漉漉的东西在舔她的手指。


苏吟秋低头一看竟是一只小黑狗。小家伙圆滚滚的眼睛正水灵灵地看着她。


苏吟秋感觉心角软了一块,用手摸摸了它的头,它也亲昵地蹭着苏吟秋的手指,她面上的表情也融化了几分。


观察到苏吟秋没那么生气后,裴玄昭从后面搂住苏吟秋的腰,毛茸茸的脑袋蹭着她的脖子。


“秋秋,你别生气了。我也是担心你。”


高大的男人低声下气地说着,高傲的人低下了他的头颅。


怀里一只小奶狗,身后还一只大狼狗,苏吟秋不禁也笑了一声。


“陛下,臣妾现在不生气了。”


“秋秋,你叫我的名字,叫我玄昭。”


男人低低地说着,热热的鼻息洒在苏吟秋的脖间。


“好好好,玄昭,可以睡觉了吧。”苏吟秋无奈地摸了摸他的头,和摸小狗一样的手法。


苏吟秋把怀里的小狗放到地上,裴玄昭主动把自己大氅拿来给小狗做了个临时狗窝。


“以后你就叫玄玉吧”,苏吟秋戳着小狗的鼻子说道,小狗嘤嘤叫了两声,似乎在表示同意。


躺在床上,裴玄昭将苏吟秋紧紧地搂在怀里,苏吟秋也感到无比的放松,沉沉地睡去。


次日醒来,裴玄昭不舍得亲了怀里的少女一口,才轻轻起身离开。


苏吟秋坐在镜边,惊喜万分,消失了!看来昨晚在那块玉和裴玄昭的作用下将鬼气压下去了。


苏吟秋瞬间感觉心情格外的轻快,招呼南星帮自己洗漱完,她抱上玄玉便去找锦芊和阿芜她们了。


“好可爱,我吸吸吸,给姨姨亲亲。”锦芊抱着玄玉像个流氓一样吸来吸去。


“小狗味!狗教万岁!”


阿芜则在一旁拿着火腿肠喂着玄玉。


玄玉也不闹随她们亲亲抱抱,看着这有爱的一幕,感觉身体暖暖的。


玩了一会,似乎是想起正事一样,阿芜咳咳两声,引开南星她们。


“听说后天,犬戎族会来朝见,到时候我们都要出席,并且裴意行和苏清瑶他们也会到。”


“好家伙真是到齐了。”林锦芊感慨一声。


到了朝见的日子,一大早南星便把苏吟秋拉起来准备。


一身碧霞色的浮光锦裙,长发用玉簪挽起,裙子的金丝线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刚入座,锦芊便兴冲冲地拉着苏吟秋的胳膊说道:“诶,你说犬戎族是不是有那种高鼻深目,然后眼睛颜色也不一样的那种帅哥。”


苏吟秋笑了笑,捏了捏她的脸颊,“你呀你。”


“阿芜呢,还没来吗?”苏吟秋有些疑惑地问道。


没等锦芊回答,阿芜便走了进来。


“阿芜这边。”锦芊挥手示意道。


阿芜刚落座,裴意行便走了进来,阿芜面上闪过几分厌恶。


“诶,你们这前脚后脚的进来,他一定又缠着你说话了吧,说他那一套深情话术。”锦芊悄悄说道。


阿芜点了点头,暗暗翻了个白眼。


不多时,人陆陆续续来齐了。


突然苏吟秋感受到一股强烈的目光,我抬眸望去,正是苏清瑶。


那道目光审视中夹杂着愤恨。


“皇上驾到!”门口的小太监宣道。


裴玄昭一身鎏金袍,金丝线勾勒着龙纹,头发一丝不苟的束起,戴着一顶珠冠。气宇轩昂。


此时的苏清瑶正在脑海中与033天人交战。


“不对啊,这是裴玄昭??上一世他不长这样啊?早知如此,我还去接近什么裴意行啊?”


033也满头黑线,“这不对啊?难道是世界杂糅了?”


“宣犬戎族使臣觐见!”


两男一女,带头的男人身材高大,身着虎皮大氅,露出健壮的胸膛,麦色的皮肤,高鼻深目,面容英俊,瞳孔是绿色,后面的男人则穿着简单的,蓄着胡子,大概四五十岁,拖着一个箱子。


那名女子则是轻纱遮面,头发编着复杂的辫子,只露出一双琥珀色的眼睛,赤足踩地,脚腕系着金色的铃铛,衣着是艳丽的红色,丝绸质的露脐上衣和曳地长裙,金色刺绣镶边,并坠以纯金的饰品,身材火辣。


他们行了本民族的礼数,带头的男人说道:“在下犬戎族的大公子乙那楼,这位是使臣阿穆尔,那女子是我们犬戎一族最有名的舞姬那伽,特此献给陛下。”


听完他的话,裴玄昭悄悄地看了苏吟秋一眼,见我神色如常才松了口气,但心中也有些委屈。


怎么一点也不担心。


“犬戎一族的心意朕收下了,但是这舞姬就不必了。”裴玄昭说道。


那舞姬却并未退后半分,她眼神灼热地盯着裴玄昭,上前一步行礼道:“陛下,小女子从犬戎族而来,自小学舞,若是就这般回去也不妥,就让小女子为陛下献舞一曲,就当作送给玄青的礼物,看过之后,陛下再拒绝也不迟。”


思量片刻,裴玄昭点了点头。


乙那楼拍了拍手,门外涌进一队乐师,带着特有的民族乐器。


带着异域风情的曲子响起,那伽跟着音乐翩然起舞,身上的银环配饰和铃铛碰撞清脆,裙摆像一朵绚丽的绽开的花,琥珀色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盯着高座上的裴玄昭。


一曲舞毕,众人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犬戎第一舞姬果真名不虚传!”


身旁的锦芊也十分激动,“哇,这是细糠啊!”


突然,席间的苏清瑶站了起来,她躬身行礼,意味不明地朝苏吟秋这边看了一眼。


“清瑶,你在闹什么,休得无礼。”苏序有些焦急。


苏清瑶充耳不闻,只是一味地说着。


“这犬戎一族的第一舞姬固然惊艳,但是我们玄青也差不到哪里去,我姐姐苏吟秋也自小学舞,在臣女看来,我姐姐更胜一筹。不如让我姐姐展示一下,也展示一下玄青的舞乐风范。”


苏清瑶的话说完,苏吟秋明显感觉身上的视线多了起来。


跳舞?我没学过啊?


“这苏清瑶又想搞什么幺蛾子?这原著里也没提到苏吟秋会跳舞啊,也没有这一趴啊。”锦芊有些焦急地悄悄说道。


阿芜也朝苏吟秋投来了担忧的神色,她刚想起身替她回绝,那乙楼便顺口接茬。


“既然如此,那就让苏姑娘展示一下吧,也让我们开开眼,我们的乐师也会致以最高规格的曲子。”那双绿色的眸子有些戏谑地看向我。


犬戎与玄青的关系本就紧张,苏吟秋思索一会,破罐子破摔般站了起来。


裴玄昭有些担忧又带着期待的眼神看向苏吟秋,薄唇轻启,想替她婉拒,苏吟秋看向他,回了个安心的眼神。


站在殿中,那股紧张的情绪消失不见了,好像自己本来就会跳一般,多了几分从容。


“033,先把苏吟秋这个不稳定因素解决掉,她肯定不会跳舞,到时候她出了丑,成了大家的笑话,皇上肯定就会厌弃她,到时候你给我发动那个舞蹈技能包,这样苏吟秋便会出局,我又能入皇上的眼,打入皇宫内部。”


033赞许地说道:“宿主,这一步高,不愧是我选定的宿主。”


一人一统幸灾乐祸地想着。


第一个乐点响起的瞬间,就像是记忆深处的指引,苏吟秋不自觉地动了起来。


殿中央的人轻盈而优雅,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古老而神秘的故事,神圣而虔诚,像在与神灵契约,古朴的城市像是将远古再现。


众人都屏住呼吸看着这一切。


一曲舞毕苏吟秋欠身行礼,有些恍惚地看向自己的双手。


周围针落可闻,随即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阿秋,你是最棒的!”锦芊激动地喊道。


裴玄昭有些恍神,盯着苏吟秋久久未移开视线。


乙那楼和那伽都愣住了,两人对视一眼,满眼的不可置信。


怎么会。她怎么会知道这首曲子。


乙那楼有些失态地过来拉住苏吟秋的衣袖,“你究竟是谁?你又怎么会知道这首曲子和这支舞。”


那双绿色的眸子有些激动和无措。


“乙那楼放开!那是朕的人!”裴玄昭有些愠怒的声音传来。


乙那楼这才回过神来,收回手,躬身解释道:“陛下恕罪,臣只是觉得看完娘娘的舞蹈一时激动,这支曲子是我们犬戎一族最高礼遇的祭祀乐,娘娘刚才的舞蹈也是我们一族几近失传的最高规格月祭的祭祀舞。”


一旁的那伽也行礼解释道:“陛下息怒,大公子只是见到几近失传的月祭舞有些失态,这支舞只有老一代的大祭司会,但是上任大祭司也就是我的老师突发疾病暴毙,这支舞只教了我一半。”


她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小女子,恳请陛下允许我们犬戎一行暂留几日,月祭在即,小女子想向娘娘请教完这支舞再离开。”


后面的犬戎一行人也俯身行礼。


裴玄昭凤眼微眯,眉目仍像凝着霜。


见状苏吟秋叹了一口气,朝裴玄昭说道:“陛下,臣妾愿为人师,把这支舞教给犬戎一族。”


裴玄昭看向苏吟秋,目光有些委屈,像一只大狗湿漉漉的。


苏吟秋朝他安抚似的笑了笑,他像被顺好毛的大狗一样,眉目舒展开。


开口对犬戎一行说道:“朕准了。”


“033!苏吟秋她是怎么回事?这个剧情到底怎么回事?哪里冒出来的月祭舞蹈?”


苏清瑶有些气急败坏地对033说道。


“这。我查对过资料库了,没有问题啊?”033有些焦头烂额地说道,CPU都快冒烟了。


小插曲结束苏吟秋如释重负地回到座位上,刚好对上两双探究的眼神。


锦芊探究般地看向我,“秋秋,你深藏不露啊。”


苏吟秋有些无奈地摸了摸她的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像是我记忆深处在指引我怎么做一般,音乐响起来的那一刻,我自己就动起来了。”


阿芜思索一番说道:“可能你在做鬼之前的记忆。”


锦芊捧着脸,眉头皱着思索道:“那你这就是肌肉记忆了,难道。”


锦芊瞪大一双眼睛看向苏吟秋,“难道你曾经是犬戎族的祭祀!?”


“不是没这种可能。”一旁的阿芜也赞同地点点头说道。


夜里,苏吟秋站在窗边望着外面高悬的月亮,思绪不断飘远。


月祭。我到底是谁。


突然背后一道高大的身影笼罩住我,脖颈间传来毛茸茸的触感。


苏吟秋伸手摸了摸裴玄昭的头,“玄昭,怎么了。”


“阿秋。乙那楼他心思不纯。”男人声音有些闷闷不乐。


苏吟秋有些失笑,“玄昭,只是教那伽跳舞而已。”


“那也不行,除非你亲我一下。”裴玄昭闷闷地说道。


苏吟秋扶额,转过身,在他的脸颊亲了一口。


裴玄昭似乎呆住了,红晕爬上脸颊和耳朵。


苏吟秋笑了笑,轻声说了句,“傻狗。”


说完后,苏吟秋才后知后觉,是不是有点太放肆了,有些忐忑地看着他。


裴玄昭似乎对这个称号接受良好,他抬起头一口咬住苏吟秋的嘴唇。


修长的大手按住苏吟秋的后脑勺加深这个吻,红晕爬上苏吟秋的面颊,红润的嘴唇被裴玄昭大狗一样叼着啄来啄去。


不知过了多久裴玄昭才松开,看着面前脸颊潮红,嘴唇蒙着水光,呼吸紊乱的小狐狸,他低声笑了笑,“这才是亲。”


苏吟秋缓过神来,朝着裴玄昭头上招呼了一下,揪着他的耳朵往床边拉。


“老老实实睡觉吧,明早我还教那伽跳舞。”


裴玄昭委屈地撇了撇嘴,只能连连答应着,把苏吟秋锁进自己怀里睡觉。


第二天一早,那伽和乙那楼便来到了苏吟秋的院落,锦芊和阿芜也过来看她们学舞。


玄玉也在一旁摇着尾巴享受着投喂。


休息间隙,乙那楼主动走了过来,有些腼腆地说道:“苏姑娘,可以这么称呼你吧。”


苏吟秋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我想问一下苏姑娘,有没有去过犬戎族部落。”


苏吟秋自然不能说自己是鬼的事,只是摇摇头,“我爹是当今的御史,我娘虽早逝,但她是先帝的亲妹妹,也并未与犬戎族打过照面,我自小生活在京城。”


乙那楼绿色的眸子闪过几丝失落。


“这首曲子和这支舞对你们犬戎一族似乎格外重要,它有什么故事吗?”苏吟秋试探性地问道。


乙那楼点点头,说道:“这支祭祀舞蹈于我们犬戎一族是神圣信仰一般的存在。传说五百年前犬戎深受天灾所害,伤亡惨重,犬戎族先祖跋涉来到中原寻得救亡之道,后来便让我们将这种祭祀舞蹈代代相传,我们只听先辈说过,是先祖受了一名女子的恩惠。”


听后苏吟秋有些恍惚,五百年前。


“那这可能是一种纪念,铭记那份恩惠。”苏吟秋轻声说道。


“如果苏姑娘对月祭一事感兴趣的话,不妨来我们犬戎族亲自观摩,月祭之日就是这个月的月末。并且犬戎族还有一些老者或许对以前的事更加了解。”乙那楼笑了笑说道。


苏吟秋心念一动,这或许是找寻我身份记忆的一个机会。


苏吟秋点点头,“我会考虑的。”


乙那楼朝苏吟秋行了个礼,“苏姑娘不必担心如今是月初,还有很久的考虑时间,我们犬戎一族也时刻欢迎苏姑娘的到来。”


傍晚院子里还有我和锦芊,阿芜她们。


锦芊凑近说道:“秋秋,你说你会不会就是五百年前那个女子呢,毕竟你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死了多久了。”


“虽然五百年离谱,但不排除这种可能。”阿芜也赞同地说道。


“这场月祭我必须得去。”苏吟秋凝眉说道。


锦芊也点点头:“对,秋秋,到时候我们陪着你,皇上那边应该不会太为难你,至于安全问题,皇上应该会派人保护你。”


三日后,犬戎一行人送别离开。


乙那楼临行前走近苏吟秋说道:“苏姑娘,我们犬戎一族时刻恭候。”


苏吟秋微笑着点点头。


裴玄昭见状把苏吟秋拉到身后隔开,带着敌意的眼神剜向乙那楼。


裴玄昭拉着苏吟秋走到秋水亭,见四下无人,才抓住她的肩膀委屈地说道:“秋秋,你们约定什么了?”


苏吟秋摸摸他的脑袋,“没什么,就是他邀请我去观摩他们犬戎一族的月祭,刚好我也有此意。”


裴玄昭皱眉,“这,朕不。”


没等他拒绝,苏吟秋拉住他的衣袖轻轻摇晃,可怜巴巴望向他,“玄昭,我真的想去。”


拒绝的话咽回了肚子里,他单手攥起放在自己嘴上,有些欲盖弥彰地咳嗽了几声,眼神不自在地望向远处。


“这,朕可以让你去。但为了保障你的安全,会让艳蘼和秋烛跟着你们,保障你们的安全。”裴玄昭抱住苏吟秋说道。


此时的苏府,苏清瑶和033在商量对策。


“自古后宫巫蛊之祸是极为阴毒的手段,如果让苏吟秋卷入巫蛊之祸,那么谁都保不了她。033你看看道具商店有没有对应的道具。”


“好的宿主,找到了!有一个巫蛊娃娃道具,只是有点贵要2000积分。”


苏清瑶脸色有些难看,思索片刻,她咬牙说道:“买!”


使用方法:将巫蛊娃娃与施予者的生辰八字连在一起。


苏清瑶信心满满地将苏吟秋的生辰八字与巫蛊娃娃连接,结果巫蛊娃娃毫无反应。


033那边弹出道具使用失败的提示框。


苏清瑶脸色更难看了,阴沉如墨,她有些歇斯底里地说道:“怎么会!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错!”


但随即她嘴角勾起一抹阴毒的笑,既然弄不了苏吟秋,那就好好“照顾一下”我们的女主角吧,上官芜。


另一边的上官芜只感觉头一阵眩晕,意识像被笼罩着一般。


接下来的几天,苏吟秋和林锦芊都没有见到上官芜,去上官芜的院落她似乎都不在。


苏吟秋和林锦芊以为上官芜只是出宫办事去了便没在意。


这日苏吟秋和林锦芊正在秋水亭边聊天,上官芜的贴身侍女苦夏,急匆匆地跑到她们面前,脸上还挂着泪珠,神色焦急地扑通跪下,“求求你们救救我家娘娘!”


苏吟秋和林锦芊惊慌地对视一眼,苏吟秋上前扶起苦夏。


“怎么回事?!阿芜在哪?!她怎么了?!”林锦芊急切地问道。


苦夏有些哽咽地说道:“我家娘娘一直在房间里,从未离开过,三日前她整个人突然变得阴沉沉的,说是谁也不见,也不准我出去找人,但一到晚上她就会出去。整个人像梦游一样很诡异,出去一会儿又会回来,然后便坐在床边拿着个娃娃自言自语,怎么叫她也不答应。”


“这几日娘娘的气色越来越差,今天早上娘娘突然恢复了正常一样,看起来很痛苦,她让奴婢来找林小姐和苏小姐。趁着这个空隙,奴婢才能跑出来。”


“快带我们去!”苏吟秋催促道。


一行人来到上官芜的院落。


“你看到了吗?”苏吟秋问身旁的林锦芊。


林锦芊有些疑惑,“什么?”


在苏吟秋的视角,整个房子笼罩着黑气,被黑气团团包裹住。


“黑气。有东西介入了。”苏吟秋轻声说道。


破开房间门,苏吟秋和林锦芊让南星和春桃在院外守着。


上官芜正坐在床边,手里紧紧抓着一个娃娃,面色苍白,眼神有些神经质,嘴唇发乌,正念念有词地说着什么。


“我靠怎么回事!”林锦芊有些愠怒地喊道。


看到外人过来,上官芜转过身子,阴毒的眼神盯着苏吟秋和林锦芊。


苏吟秋向她走近,眼神与她对上,四目相对,她的眼里闪过几丝恐惧。


怕我。


她嘶吼着,试图阻止苏吟秋的靠近,见苏吟秋没有停止脚步,“上官芜”站起身,竟是直接出手向苏吟秋袭来。


林锦芊惊呼一声:“秋秋,小心!阿芜,你清醒一点!”


苏吟秋下意识接招,一时竟不分上下,她抓住机会将神志不清的上官芜制住。


就算这样她手里还是紧紧地抓着那个娃娃。


苏吟秋冷冷地盯着那个娃娃,如鬼魅一般。


那个娃娃眼睛转了转,一团黑气慢慢从娃娃的头顶冒出,在上方慢慢凝结成一个婴儿模样。


苏吟秋几乎没有犹豫地把手伸进那团黑气里搅动着,掌心似乎有莹白的光。


她要把这团黑气打散。


那婴儿模样的黑气张大了嘴巴,发出尖利的哭声,他想逃离,但周围莹白的光将他紧紧包裹住。


一旁的上官芜也痛苦地捂住了脑袋,意识来回挣扎。


“阿芜,把娃娃的头拧下来!”苏吟秋厉声说道。


上官芜艰难地争夺着身体的主动权,终于她的意识占了上风,巫蛊娃娃头身分离。


那团黑气,发出更加尖利的惨叫,苏吟秋没有手软,直接将其打散。


在黑气消散的一瞬间,那个娃娃也灰飞烟灭,一点痕迹也没留下。


上官芜虚脱地倒向一旁,林锦芊赶忙接住了她。


苏吟秋快步走到院子,发现笼罩着的黑气已经消失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再回到屋子时,锦芊已经安置好阿芜了,见苏吟秋进来。


她凑过去,拉起苏吟秋的手看来看去,感叹道:“不是,这也太夸张了吧!这不是本古言小说吗?怎么还涉及超自然了!”


“不知道阿芜的情况稳定没有,今晚我们在这照看一下吧。”苏吟秋说道。


锦芊连连点头。


“春桃,南星她们去偏房照顾苦夏了。”锦芊说道。


突然她瞪大了眼睛,“秋秋,你的脸上!”说罢她拿过一旁的镜子。


苏吟秋看向镜中的自己,紫黑色的脉络从脸颊蔓延上眼睛,整个人苍白诡异又妖异。


可能是刚才驱散黑气的时候,搅动了身上的鬼气。


“怎么办秋秋,会不会有事?”锦芊担忧地问道。


我安抚似的朝她笑了笑,“没事的,不影响,会自己消失的。”


苏府内,传来一阵打砸的声音。


道具损坏失效的提示音萦绕在耳畔,苏清瑶眼底隐有血色。


“这到底这怎么回事,巫蛊娃娃怎么会被损坏!两千个积分就这么没了!这什么狗屁世界!”苏青瑶几乎要发疯了。


“宿主,我们还是尽早完成主线任务离开吧,这个世界变数太多了,待久了对我们不利。”033在一旁规劝道。


夜色渐浓,锦芊趴在阿芜的床边睡着了。


苏吟秋面色凝重地走到院子里,这次的情况比上一次还要严重,她的左眼瞳孔的眼白正在慢慢染上墨色。


月光如银霜般洒在她的身上,加重了身上的非人感。


“出来吧,别躲着了。”苏吟秋朝院子的一角说道。


原本空无一人的角落突然显现出一个人影,三十岁左右,容颜清丽,像初绽的梨花,发丝绾成简单的云髻,额间一抹水色链条,几缕发丝随风飘散,增添几分凄婉,穿着淡青色的裙袍,嘴角带着温婉的笑。


看着她的那一瞬间,苏吟秋的鼻头一酸,眼眶染红,眼泪盈满眼眶,如珠子般滚落而下,似乎是记忆深处所遗留的感情。


那身影靠近苏吟秋,浅浅地环住了她。


“我的孩子,不用担心,不要害怕,月亮永远会照到你。”她温柔地说着。


说着,她把手放在苏吟秋的额头上,苏吟秋只感觉到一股亲昵的力量,从上到下充盈着自己。


“我到底是谁?”苏吟秋求知的眼神望向她。


“到时候你会知道的。对了不要忘记那枚玉佩,有你想要的东西。”她只是笑笑,留下这一句话就消失了。


苏吟秋伫立在原地,久久未挪动脚步。


第二天清早,阿芜醒了过来。


“阿芜,你醒了!怎么样好点了吗?到底怎么回事?”


阿芜捏了捏眉心,无奈地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天只感觉意识很模糊,之后就不知道,后面只零零星星记得秋秋让我捏断那个娃娃的头。”


“哎呀,你不知道,昨天可惊心动魄了。”说着,锦芊把昨天的事复述了一遍。


听完,阿芜也惊讶地睁大了双眼。


“诶,秋秋,你回来了!”锦芊见苏吟秋进门连忙招呼道。


“过来我看看,那些脉络消失了,呼,那我就放心了。”锦芊盯着苏吟秋检查了半天说道。


“脉络?怎么回事,秋秋,你被影响了吗?”阿芜有些愧疚地说道。


苏吟秋笑了笑说道,“没事了,脉络是昨天帮你驱散黑气和巫蛊娃娃的时候,我自己身上的鬼气不稳显现出来的,已经退散了,不用担心。”


“真是太谢谢你了秋秋,太感谢你们了。”阿芜说着,眼睛有些湿润。


苏吟秋过去抱住她,“哎呀,没事的,我们是朋友嘛。”


回到自己院落,苏吟秋拿出了第一次遇见苏序时,收到的玉佩,那个原身母亲赠予苏序的玉佩。


那玉佩的绳结由好几种绳线编织而成,苏吟秋把绳结拆开,里面出现的东西让她动作一滞。


那是一根条状的黑色的木条,上面还覆盖着浓郁的黑气。


与昨日阿芜院子里的黑气如出一辙。


这是原身母亲的遗物,苏吟秋怀疑原身母亲的早逝与这个东西脱不了干系。


苏吟秋想了想,带着这根木条,来到了摘星楼。


“岚妃娘娘,是有急事需要在下帮忙吗?”祁宴白温润的脸上有些诧异。


“还请国师大人,帮忙看看这个东西。”苏吟秋把那团黑气覆盖的东西递给了他。


祁宴白看得到上面浓郁的黑气。


他皱起眉头,“娘娘,还请稍等。”


祁宴白把这根木条放到了一旁的八卦盘上开始推演,眉头越皱越深。


过了一会他停下动作,对苏吟秋说道:“娘娘,这是一种十分阴邪巫毒咒,俗称一死两消,被施加的对象身体会衰败早逝,而与她羁绊最深的另一方意识会缺失一角,但现在这个东西的威力受到第三方影响大大减弱了。”


苏吟秋听后似乎觉得一些东西得到了解释。


苏吟秋郑重地朝祁宴白道谢,“多谢国师解惑,希望国师帮忙处理一下这个东西。”


祁宴白温柔地笑了笑,“那是自然,娘娘的事便是在下的事。”


“啊?秋秋你说你娘生前的玉佩被人下了这么阴邪的巫毒咒!”锦芊有些惊讶地说道。


“我丢,这原著里也没提到这个东西啊。怪不得,当时我看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明明苏序这么爱他的妻子,又怎么会娶一个几乎没有交集的娼妓,完全不像是他的作风。”


“这点确实奇怪,从我与我爹的交流中,看得出他对于秦湘兰并没有感情,甚至厌恶。”苏吟秋补充道。


“不会是秦湘兰对那个玉佩做了手脚吧。”阿芜猜测道。


“但是你想秦湘兰原先是市井女子,后来家道中落被卖到青楼,她真的会这种这么偏门的东西吗?”锦芊提出了一点疑点。


“我感觉肯定有第三方的介入,蛊惑了秦湘兰去对玉佩动手脚。”苏吟秋皱眉。


锦芊拍了拍桌子,“我现在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你们没觉得苏清瑶不对劲吗?她的行为也跟原著里不同,我怀疑她可能也是穿越的。总之,就算不是她,也肯定还有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做了手脚。”


“我打算出宫问问我爹玉佩的事。”苏吟秋决定道。


苏吟秋为了不被秦湘兰母女察觉,特意让裴玄昭在下朝后给苏序带了口信,让苏序在天香斋等自己。


“阿秋,你找爹有什么事吗?”苏序有些疑惑地说道。


“爹,我娘那块玉佩上的绳结是哪里来的?”苏吟秋开门见山地说道。


“绳结?”苏序陷入沉思。


“哦,我想起来了,那时候我跟你娘刚在一起没多久,那日出街,看到青楼旁一位戴着面纱的女子跪在街头,说要卖身葬父。”


“你娘心善,便要过去帮助那个女子,给了那女子一大笔钱,那女子说什么也要报答你娘,说自己善编织,可以帮你娘的玉佩编一个好看的绳结。你娘也没多想便递过去了。”


“那绳结刚编好递到你娘手里,青楼里便冲出一群人把那女子拖进去,那老鸨还叫着小秦氏怎么样怎么样的。”


“等等,小秦氏?秦湘兰?”苏吟秋忍不住开口打断。


“嗯?”苏序似乎感觉到了不对劲。


“爹,你还记得你为什么要娶秦湘兰吗?”苏吟秋询问道。


“这。阿秋,难道。”苏序这一刻终于像把过去的那个轴转过来了一样。


“这绳结有问题。这上面下了巫毒咒,一死两消,我娘因为这个才早逝于病榻,而爹你则是意识受控,娶了那小秦氏——秦湘兰。”苏吟秋一字一句地解释道。


“什么?!”苏序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桌子上的手都在颤抖,眼底猩红。


“爹,你先冷静。你想想你之前有没有见过秦湘兰。”苏吟秋安抚地拍了拍苏序的手背。


“好像。见过!见过!”


“那几日我负责接应安夏国使团,常常路过那青楼。连续几日秦湘兰似乎都在门口望我,有几次我转头便与她视线相对。”苏序回忆道。


“那这就对了,可能那时候她便想嫁入苏府,但当时有我娘在,她便动了歪心思。不过她可能也受到了别人的蛊惑,暂时无法确定这巫毒之术的来源。”苏吟秋凝眉分析道。


“爹,你先莫要声张,莫要被那对母女看出端倪。苏清瑶是她带回来的女儿,也很可疑。”苏吟秋提醒道。


“你放心,女儿。爹不会让他们察觉的。”苏序说道,眼角有些湿润。


回宫后,苏吟秋找到林锦芊上官芜她们继续讨论。


“这就对了!这个结就开了。不过苏清瑶确实可疑,再加上她是秦湘兰不知道从哪里带回来的。”


“现在我越来越怀疑她压根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林锦芊一脸凝重地说道。


“再观察观察,迟早会漏出尾巴的。”上官芜说道。


夜色沉沉,像是会吃人。


秦湘兰跪在房间的佛龛前,不停地转动着手里的佛珠,念念有词地说着。


“对不起,对不起,我日日祷告愿你早入轮回,我也是有苦衷的,我也不想一辈子在青楼,我是真的喜欢苏大人。”


记忆回溯到那时。


秦湘兰原是青楼的一位娼妓,那日在门口招揽客人时,看到了彼时意气风发,风流倜傥的苏序,一眼万年。


此后几天,她都会和别人换班,主动到门口揽客,只为多看他一眼,后来她知道那是御史大人,并且已经娶妻,娶的妻是圣上的亲妹妹临安公主裴素云。


她知道自己与他们是云泥之别,但爱意和对荣华富贵的渴望,让她逐渐偏执,那天夜里,她在房间休息,一种声音传入她的脑海。


“你想拥有那一切吗?你想成为苏府的新主人吗?你想要荣华富贵吗?”


随着那道声音的循循善诱,秦湘兰眼神逐渐偏执癫狂,“我要!我要!我要这一切!”


随即秦湘兰的面前出现了一根裹着黑气的木条。


“按照我说的做,保证让你名正言顺地进入苏府。不过事成之后,你必须把一个女孩带进苏府,时机成熟那个女孩自己回来找你。”


一切的一切,所谓卖身葬父,所谓的绳结,都只是一场利用裴素云善心的局。


但秦湘兰到现在都不知道的是,那道声音就是自己带回来的那个女孩,自己的“好女儿”苏清瑶。


苏清瑶和033来到每个世界,都追求速通,更快地获得绩效,赚“黑积分”,也就意味着她会用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强行加快剧情的进度,不计后果。


裴素云的死便是其中的一环。


她们并不在意这些世界中人物的死活,在她们眼里,那些人物只是虚拟存在的,只是她赚取积分的道具。


其实所有的小世界与本世界都是平行存在的,既然被创造出,它就是存在的,这是独特的空间法则,里面的人物也是有血有肉的,并且如果从另一个维度看苏清瑶做的事,也可以把她当作是虚拟的存在。


月祭马上就要来临了,也到了动身去犬戎族落的时间。


临行前,裴玄昭拉着苏吟秋再三叮嘱,像个老父亲一样面面俱到。


他拉着苏吟秋的手,撇撇嘴看向她,苏吟秋无奈地笑了笑,隐晦地捏了捏他的脸,轻声说道:“放心好了,看完月祭我们便回来,我不会跟乙那楼跑了的。”


林锦芊也过来拉着苏吟秋说道:“陛下,您就放心吧,我和阿芜会看好她的。”


艳糜和秋烛随行左右,两人是双胞胎,一个穿着红色劲装,一个穿着暗金色的袍子,若要分辨的话,艳糜的左眼下方有一颗痣。


两人向裴玄昭行礼:“请陛下放心,我们一定会保障娘娘的安全。”


期间走走停停了三天的路程,终于来到了犬戎族部落。


“终于到了!这也太远了!”锦芊走下马车,伸了个懒腰感慨道。


犬戎边界内的建筑与中原不甚相同,充满异域风情色彩,街上的行人都是高鼻深目的长相。


一行人刚走到边界,便发现乙那楼等人已经在那里候着了。


他们行了个礼,乙那楼上前对苏吟秋说道:“苏姑娘,我想你一定会不虚此行的。”


“两日之后,便是我们的月祭,在此之前,我们会安排好大家的衣食住行,希望你们能在犬戎玩得开心,展示我们犬戎对玄青的忠心。”一名蓄着大胡子的男人说道,看起来像是族中的长老。


“来来来,秋秋,你看这衣服好不好看!”锦芊兴致勃勃地说道。


几人很快也换上了犬戎的特色衣服。


苏吟秋一路上都在观察犬戎的居民,她凝眉对锦芊和阿芜说道:“我觉得,我生前似乎并不是犬戎人,因为他们的语言我完全一窍不通,如果熟悉的话,会不自主地感到亲切,但是我并没有。”


“嗯。秋秋,你说犬戎族会选择一个中原人作为自己的大祭司吗?”锦芊思索道。


“我觉得可能性不大。”上官芜说道。


夜里三人住在一起,躺在床上聊天,门外传来敲门声。


“你是谁?”苏吟秋隔着门板问道。


“是我,乙那楼。”门外的人说道。


苏吟秋谨慎地把门打开一道不大的缝隙,警惕地看着他。


乙那楼笑了笑,无辜地摊了摊手,“苏姑娘,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带苏姑娘去见一个人,我们在族里最年长的人,也是上上上任大祭司,她那里或许会有你想要的东西。”


“阿秋。”锦芊担心地拉了拉苏吟秋的袖口。


“阿秋要不我陪你去吧。”阿芜也担忧地说道。


苏吟秋拍拍她们的手,示意她们安心,“上上上任大祭司年事已高,不宜多人去叨扰,你们放心,我的身手锦芊你还不清楚吗?”


苏吟秋朝锦芊眨眨眼。


“那好吧,秋秋,你万事小心。”


苏吟秋抬眸看向乙那楼,笑了笑,“走吧。”


乙那楼绅士地伸了伸手示意,墨绿色的眸子弯了弯,“随我来。”


夜色渐浓,街上空无一人。


“苏姑娘不要介意我此时去找你,如果白天人来人往,看到我堂堂犬戎族大公子带一个外族人去暗自拜访族里最德高望重的大祭司,难免有人会心慌,会不妥当。”乙那楼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解释道。


苏吟秋点点头表示理解,“没关系,公子,我不会介意的。”


“到了,就是这里。”


这座房子古朴低调,地址也比较偏僻,门上挂着各种骨头制品,刻着不同的符咒。一种难以言喻的神秘感。


那乙楼推门进去,躬身说道,“萨娜奶奶,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名中原女子。”


苏吟秋走进去,看到铺着软垫的座椅上,坐着一位年事很高的老妇人,穿着古朴的袍子,上面刻画着各种神秘的符咒,脖子上挂着骨头做成的项链,头发一丝不苟地用各种彩绳盘起,额前挂着银质的额饰,异域风情的脸上被岁月刻画上沟壑,一双金色的眼睛,虽有些黯淡,但并不浑浊。


“奶奶好。”苏吟秋礼貌地躬身问好,朝面前的人笑了笑。


看到面前的女孩,萨娜奶奶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即激动地站起身来,拿过一旁镶着骨头的拐杖,有些颤抖地走向苏吟秋。


她拉住苏吟秋的手,紧紧地盯着苏吟秋的脸看。


“像,像,太像了。”萨娜奶奶喃喃道。


她拉住苏吟秋的手朝里面的一个小房间走去,顺便嘱咐乙那楼在外面候着。


那个房间看起来更加古老,周围挂满了古老的物件,桌子上也摆放着各种充满远古气息的东西。


萨娜奶奶躬身翻找着什么,找出了一个古朴的锦盒。


“小姑娘,你过来坐。”萨娜奶奶招呼道。


两人相对而坐,萨娜奶奶打开那个锦盒。


里面赫然是一幅画,用特殊颜料刻画在石板上的画,经过时间的洗礼,画像有些模糊,但有些轮廓依旧清晰可见——尤其是那双眼睛,和鼻梁上的那颗痣。


画像上那双狐狸眼依然神采奕奕,浅浅地弯着,像是包容,又像是决然。


画上的人穿着白色的衣袍绣着繁复的图案,挂着各种各色的配饰,像是在进行一场盛大的祭祀。


苏吟秋一瞬间怔住了,那张脸和自己几乎一模一样。


“这。她是谁?”苏吟秋声音有些颤抖。


萨娜奶奶说道:“这是几百年前先祖从中原回来寻得救灾之道,天灾自己消散了,当时全族人都觉得很神奇,只是先祖的脸色很凝重,他把自己给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画了这幅画,并嘱咐每任大祭司世代传下去好生保佑,就是画上那位女子救了犬戎一族,她是神明般的存在。”


随后她有些激动地问苏吟秋,“姑娘,你可是画上之人的后人?”


苏吟秋喉咙有些哽塞,她觉得自己似乎没必要对萨娜隐瞒。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自己是谁。我只记得我早已经死去很久很久,只是突然变成了苏吟秋这个人,那支月祭的舞蹈就像是我本来就会一般。”


萨娜奶奶更加激动了,本来黯淡的金眸都像是重新亮了起来。


“或许这个人就是你呢。”萨娜奶奶声音颤抖地说道。


她起身对上方做了一个类似祭祀的动作,眼眶有些湿润,用着犬戎族的语言说着:“先祖在上,萨娜找到她了,那位拯救了我们犬戎一族的神明。”


她转身朝苏吟秋行了一个犬戎族最高规格的大礼,苏吟秋赶忙去扶,萨娜奶奶只是摆摆手,说道:“这是我们犬戎一族欠您的。”


行完礼,萨娜奶奶带着苏吟秋进了一个开阔的房间,上面摆放的是犬戎先祖们的牌位。


萨娜奶奶跪在牌位前虔诚地说道:“我带她来见你们了。”


神奇的是牌位前的香炉里未点燃的香,自己燃了起来。


苏吟秋看着这一切,觉得自己的周身被暖意包围,耳边似乎传来了无数声音汇成的一句谢谢。


一瞬间,苏吟秋似乎又看到了那轮月亮,悲凉地照着她的那轮月亮。


离开萨娜奶奶家后,苏吟秋便陷入了自己的思绪。


几百年前,我是中原的祭祀。


乙那楼也识相地没有打扰她,只是默默地一路把苏吟秋护送回去。


“秋秋,原来你真的活在几百年前啊,那时候似乎是大荒时期吧。”上官芜说道。


“大荒。听起来就好久远啊。”林锦芊感慨道。


第二日,乙那楼带着苏吟秋她们去体验骑射。


高大的长相精致的异域男人穿着独特的骑装,墨绿色的眼睛像鹰一样危险地眯起,

拉满弓时迸发的蓬勃的力量和旺盛的生命力,让苏吟秋对犬戎族大公子有了实感。


上官芜武将之女自然不在话下。


长发束起,利落的骑装,像是女将军。


乙那楼毫不吝啬地夸奖道:“不愧是玄青的将门之女,果真有气概。”


“阿芜好帅啊!”


“哎呀,阿芜我害怕,我和你骑一个可以吗?”锦芊有些害怕地说道。


“当然可以,你在我前面,我护着你。”阿芜爽快地答应道。


“苏姑娘,需要我帮忙吗?”看着在马前踌躇的苏吟秋,乙那楼热情地凑过去说道。


“我先自己试试吧。”苏吟秋说罢,翻身上马,动作行云流水。


“诶,成功了。”苏吟秋有些惊讶,惊喜地笑了。


看着马背上意气风发的女生,一双狐狸眼弯弯,像极了他曾经打猎时遇到的白狐。


看似弱小,实则张牙舞爪。


想着,乙那楼不禁轻笑出声,他把弓箭递给苏吟秋,夸赞道:“苏姑娘很有天赋。”


拿着弓箭,骑乘马上,苏吟秋感受着自由的风随意吹拂着自己,内心的郁气也散开了不少。


“秋秋,你也好厉害!”锦芊在一旁喊道。


乙那楼也飞身上马,两马齐头并进,同样的肆意。


两日后的月祭大典,格外的盛大,几乎整个犬戎族都在,就连萨娜奶奶也到场了。


那伽穿着圣洁的袍子跳着苏吟秋亲自交给她的那支月祭之舞。


看着面前起舞的身影,苏吟秋脑海中逐渐浮现出那个穿着白裙地站在巨大的祭坛


上,迎着月亮的清辉起舞的自己,那神色是庄肃坚决的。


她似乎还看到祭坛下乌泱泱的人群,或许那其中便有犬戎族的先祖。


月祭结束后,一行人也要离开犬戎族落。


临行前,乙那楼隐晦地塞给了苏吟秋一个东西,悄悄地说道:“这是我亲手刻的,


如果你以后想来犬戎玩,我随时欢迎你。”


男人墨绿色的眸子似乎藏着说不清的情愫,他摆摆手送别自己爱而不得的姑娘。


什么时候萌生的爱意呢,似乎是那日玄青殿前一舞的时候。


到了马车上,苏吟秋拿出那个小物件,一眼便认出是雕的玄玉,一看就是下了功夫,雕得栩栩如生。


苏吟秋不禁笑了笑。


与此同时,宫里的裴玄昭收到艳糜她们传来的信,脸色越来越黑。


“深夜同行,并驾齐驱,送亲手做的东西,我就知道乙那楼那小子不怀好意。”


苏吟秋回宫时已是夜里,她回到自己的院落时,发现房间里亮着灯。


南星听到动静跑出来接应,“娘娘,您可算回来了!”


随后她又悄悄说道,“皇上在您不在的时候,夜里可是天天过来。”


苏吟秋走进房间时,裴玄昭正抱着玄玉坐在床边。


一大一小两只狗狗。


看到苏吟秋回来,裴玄昭把玄玉丢在一边,冲过来把苏吟秋揽在怀里。


“秋秋,你可算回来了,你不在我都只能和玄玉一起睡。”裴玄昭委屈地说道,


有些嫌弃地撇了撇嘴。


一旁的玄玉龇了龇牙,不满地举了举爪子,像个小煤球一样跑过来,乖巧地在苏吟秋脚边蹭来蹭去。


“准备准备睡觉吧,我也有些累了。”苏吟秋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躺在床上,裴玄昭搂着苏吟秋说道:“那个乙那楼,他肯定对你不怀好意,不然怎么会。”


没等他继续说,苏吟秋回头亲了他一口,然后把自己亲手做的手链放到裴玄昭手里。


“好啦好啦,没有什么,给你做的礼物,乖,睡觉。”苏吟秋哄道。


裴玄昭把要说出的话咽了回去,看着手里用骨头和珠子串成的手链,他小心翼翼戴在自己的手腕上,尺寸刚刚好。


随即,他头顶的阴云烟消云散,他勾了勾嘴角,抱紧苏吟秋。


我就知道,秋秋肯定最爱的是我。


“三日后是苍梧山祭天之日,到时候裴意行会随行,你们都吩咐好了吗?”


“当然当然,一定把这死渣男骗得裤衩也不剩。”锦芊“邪恶”地笑着。


“我爹那边也交代好了,我爹早就看清他们了。”苏吟秋回答道。


三日光阴,转瞬即逝,祭天之日来临,宫里上下忙碌万分。


所有人都换上了肃穆的衣服,苏吟秋也坐上了前往苍梧山的马车。


苍梧山下有个巨大的祭坛四周有高高的阶梯,呈众星拱月状。


一众大臣位列两侧,苏吟秋父亲也赫然在列,最高处站着两个人正是裴玄昭和祁宴白。


裴玄昭身穿黑色鎏金袍,头上戴着冕旒,长眉凤眼,神色肃穆,周身是九五之尊的气概。


祁宴白则一袭白色法袍,手持星月两仪盘,一副仙人之姿。


苏吟秋找到锦芊和阿芜的位置也站了过去。


阿芜轻声说了句:“来了。”


苏吟秋和锦芊知道她说的是裴意行来了。


苏吟秋侧眸看去,裴意行站在那里,眼神死死盯着祭坛上的裴玄昭,眼中尽是怨毒。


“哦哟,这表情可比反派还反派。”锦芊吐槽道。


祭天开始,苏吟秋看着祭坛,总有种熟悉的感觉,似乎几百年前我也曾经这般做过。



“苍梧山祭坛,大概建了多少年了?”我轻声问着。


“应该有几百年了吧,好像是大荒时代就存在了。”锦芊说道。


大荒。苏吟秋眉心一跳,难道我生前是在大荒时期?她在心里猜测着。


祭天结束后,重要的大臣和妃子都要在苍梧山上的庙中住过一夜才可离开。


按理说裴意行不应该在这,但是他怎么会轻易离开呢?


我们三人心知肚明,毕竟他前一晚还在信中和阿芜说,今晚要来见她。


“我和他说,我会带我爹去见他。”阿芜说道。


经过一段脚程,我们终于到了苍梧山上的寺庙,看着寺庙的一刻,苏吟秋便感觉不适,身体一晃。


毕竟她是鬼。


锦芊和阿芜也想到了这点,扶住苏吟秋,“秋秋,还好吗?要不你先回去吧。”


苏吟秋摇摇头,“没事。”她握紧魂玉稳了稳自己的神志,继续跟他们走着。


夜晚的寺庙格外的安静,因是冬日,也没有蝉鸣鸟叫,月亮也显得格外寂寥。


苏吟秋和锦芊,阿芜,住在一间房间。


“他来找我了。”阿芜出声道。


“好,阿芜,万事小心。”苏吟秋和锦芊说道。


“放心吧,我爹也在呢。”阿芜安慰她们。


古寺里一处偏僻的地方,裴意行正在那里等候。


“上官将军,阿芜。”裴意行迎上去说道。


“阿行。”上官芜假意温柔地说道。


“你和小女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你的事我也已经知晓,我们上官家可以支持你,但你答应的事一定要做到。”上官将军一本正经地说道。


“伯父您放心,我对天发誓。”裴意行保证道。


此话一出,上官将军和上官芜的表情差点没挂住,用力掐着手心才稳住了表情。


“好好好!这是兵符。这也算是老夫的心意了。”


裴意行强压着心头的激动,颤抖着接过了兵符,“多谢,上官将军,我定不负所托。”


“将军,祭天后第五日宫宴摔杯为号。”


离开,走出好远后,上官芜和上官将军终于抑制不住地暗骂起来。


“这裴意行,可真是狼心狗肺的东西,对天发誓的事也敢做,也不怕雷公劈他。”上官将军愤愤地说道。


“爹,消消气,我们等着看好戏就行了。”


与上官将军会完面后,裴意行又与苏序,徐章他们会面。


下山路上他只觉神清气爽,双眼尽是贪婪之色。


他癫狂地笑了,“裴玄昭,你只能被我踩在脚下,只有我才是这天下的主人,到时候什么上官家,什么苏家,我一一捏碎。”


但今晚的所有会面皆在裴玄昭的掌握中。


上官芜与裴玄昭站在院子里,“陛下,祭天后第五日的宫宴即时机。”上官芜说道。


“朕知道了,朕这个皇弟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裴玄昭不屑地笑了笑。


“真正的遗诏在哪?”


“陛下,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在宣政殿牌匾后面。”上官芜回答道。


“朕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等事成,你可以进羽林军。”


“谢陛下。”


祁宴白将苏吟秋叫了出去,递给了她一个魂灯,温声说道:“娘娘,我想你需要这个。”


苏吟秋接过魂灯,抬眸望向他,月光洒在他的身上,他温和地笑着。


“多谢,国师大人。”


“娘娘,对我不必客气。”


从苍梧山回来后,锦芊便经常叫她们聚在一起谈论。


“秋秋,阿芜,我已经等不及了,到时候我得找个绝佳观影地。”锦芊激动地搓手。


阿芜弹了锦芊一个脑瓜蹦儿,“你啊你,急什么,明天不就是宫宴了吗?”


“明天宫宴大赦天下,裴意行也可进京参宴,哦,对了秋秋,你妹妹也会来。”锦芊说道。


“你可小心点你这个妹妹,原著中她可是一把刀,她娘带她进入苏家后便经常对秋秋使绊子,后期夺位后更是撺掇将秋秋卖进青楼,凌辱致死,这小姑娘老吓人了。并且现在她还是穿越者顶了号的,更危险的,不知道做出什么事来。”锦芊嘱咐道。


“嗯,我知道了,锦芊,你放心,裴意行不成,她也无门。”苏吟秋回答道。


夜里裴玄昭抱着苏吟秋,苏吟秋思量了半天才决定开口道:“玄昭,明日宫宴,我知道。”


裴玄昭沉默了一会,只轻轻回答了一声,“嗯。”


“秋秋,你说我们是不是上辈子就在一起。”


苏吟秋一怔,轻轻开口道:“或许吧。”


宫宴的日子到了。


“娘娘,穿这个,这个好看!”南星激动地说道。


苏吟秋身着流光溢彩的金丝绣凤华裳,裙角轻扬,金丝细密交织,头发挽成瑶台髻,面上略施粉黛,红唇轻扬,似有蛊惑众生之意,不似凡人。


“娘娘好美好美。”南星围着她蹦蹦跳跳。


“好啦好啦,你这丫头。”苏吟秋轻笑。


走出院子和锦芊,阿芜她们会合,一起前往宴会大厅。


“芜湖!长出来啊,秋秋秋秋,你能不能喜欢女的啊。”锦芊抱着苏吟秋摇摇晃晃。


苏吟秋一愣,无奈地敲了敲她的小脑袋瓜。


“想什么呢锦芊,小心皇上把你扔出去。”阿芜在一旁说道。


“啊,我可打不过裴玄昭。”锦芊嘟嘟囔囔地说着。


入座后,苏吟秋一眼便看到了苏清瑶和裴意行,两人虽不坐在一起,却依然眉来眼去。


苏吟秋不禁担忧地看了眼阿芜,看着她满不在乎的样子,苏吟秋也松了口气。


呸,渣男,苏吟秋学着锦芊暗骂道。


婵贵妃也久违的出席了宴会。


裴玄昭最后到达,衣着华贵,面容冷峻,只是路过苏吟秋时朝我递了个眼神,她不禁失笑。


“哎哟,又秀恩爱了。”锦芊在一旁起哄道。


宴会井然有序地进行着,一切显得那么风平浪静,下面掩藏的汹涌几人心知肚明。


突然裴意行把酒杯摔在地上,门外传来盔甲和兵器的声音。


“来了来了。”锦芊激动地说。


一群士兵冲了进来。


有裴意行,徐相他们的势力,有上官家的精兵,也有苏家的势力,同时殿外的羽林卫也冲了进来,一时剑拔弩张。


“裴意行,你想造反吗?”裴玄昭冷冷地说道。


“什么造反,我只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先帝遗诏皇位该传给我,是你裴玄昭血洗皇位。”裴意行反驳道。


“哦?是吗?那份遗诏是真的吗?朕手里还有一份遗诏,皇弟你看呢?”裴玄昭幽幽地说道。


“你什么意思!”


婵贵妃一时惊慌抬眸看向徐相,徐相眼神示意她别慌。


“真正遗诏在此,这皇位本就该是朕的。”裴玄昭说道。


“你危言耸听!”裴意行恼怒地说道。


“艳靡把人带上来!”裴玄昭吩咐道。


正是李晴。


“我乃先皇亲封的尚食官,先皇之死是婵贵妃下毒所为,我愿以性命担保!”


婵贵妃激动地站起来:“大胆!你敢侮蔑本宫!”


“纪婉靖!你个毒妇,你怎么对我儿子的!你不仁便休怪我不义!”


“他们一派胡言,给我上!杀裴玄昭者重赏!”裴意行恼怒道。


一时几方势力纠缠在一起。


锦芊拉着我和阿芜躲到一边。


裴意行掏出兵符,“上官将军兵符在此。给我上!”


“诶,年轻人可别胡说,你说你的是兵符,那本将手里的是什么?”


上官将军好整以暇地说道,随后亮出了真正的兵符。


“你!你们敢骗我!上官芜!你耍我!”裴意行双目猩红。


上官芜坦荡地和他对视,“是又如何,是你背信弃义在先!”


裴意行狞笑一声,“没有兵符又如何,就算没有上官家,今天我也反了你!”


苏吟秋见状,走上前两处手中的玉佩,“苏家令牌在此!见此玉,即见权!”苏吟秋厉声说道。


看到这般场景,徐相也坐不住了,他站起身,与裴意行站在一起。


徐章的势力和裴意行的势力如亡命徒般成为众矢之的。


“杀出去!今日我定要你裴玄昭的命!”


见状裴玄昭也拔剑上前。


他目标明确地取到徐章和裴意行的血,倒进了装有清水的杯子里。


看着杯中的两滴血液,在场的人都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裴意行乃徐相和婵太妃私通之子,并无裴家皇室血统,诸位是要扶持外姓上位吗?”裴玄昭说道。


“这,这,这,你怎么!”徐相和婵太妃几乎表情失去控制。


裴意行不可置信地看向自己的母亲,双眼猩红,他知道今日必败。


他还想挣扎般,举剑刺向裴玄昭,却只是被裴玄昭一招击飞,倒在地上呕出一大摊血,他从没想过自己会输得这样彻底。


一旁的苏清瑶,几乎崩溃,她所幻想的一切全都幻灭,我要当皇后!我偏要当皇后!都完了!都完了!全都崩了!


033也早已没了音响,大难临头各自飞。




想到可能被永远困在这个世界,并且还是以凄惨的结局,她神色变得癫狂,几乎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苏清瑶动手行刺,就连裴玄昭也没料到。


苏吟秋想也没想地将裴玄昭推开,利剑刺进她的胸膛。


“阿秋!!!”“秋秋!!!”


裴玄昭慌忙接住苏吟秋,目眦尽裂地看向苏清瑶,抬剑划向她的眼睛,惨叫声充斥在大殿。


“所有反者压入天牢!”


苏吟秋没有感受到疼痛,只感觉有源源不断的液体流出自己的身体,她一摸满手猩红。


锦芊阿芜,还有苏序他们也奔向苏吟秋的身边,焦急地围着我,锦芊和阿芜脸上都是眼泪。


苏吟秋努力勾起一抹笑,随即晕了过去。


“传太医!传国师!”


寝殿里一片肃静,太医跪了一地。


裴玄昭站在那里眸若寒冰,笼罩在幽寂的怒火中。


“一群废物,真要你们有什么用!都给朕滚出去,吟秋要是醒不过来,你们都给我陪葬!”


床上的女子安静地躺着,昔日灵动的狐狸眼紧闭着,衣服上开出朵朵妖冶的红花。


寒意流淌着,萦绕着死亡的气息。


裴玄昭跪在床前,握着床上人冰冷苍白的手,喃喃道:“阿秋,你怎么这么傻。”


昔日冰冷的眸子垂下,手背上汇聚起向下滑落几滴泪珠,喉咙哽塞。


他怕自己心爱的人就这般像水消失在水中,掩埋掉来时的荡漾。


殿外,苏序老泪纵横,阿云,我没有保护好我们的女儿,一身清骨几乎被愧疚折断。


“陛下,国师来了!”林锦芊和上官芜带着祁宴白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看着床上的人,他几乎呼吸一滞,怎么会。


祁宴白竭力克制住自己,走上前去,检查起苏吟秋的伤势,又为她诊脉,他皱着眉头拿出星月两仪盘推演着。


他脸色铁青,艰难地开口道:“伤及心脉,寻常医术已无力回天。”


“什么意思!朕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把她救回来,寻常医术不行便用巫术。”


“只有禁术——回魂塑炁之术,有望救她,我从未施展过,但当下已无他法,我需要知道娘娘的生辰八字。”祁宴白严肃地说道。


“你算不出吗?”裴玄昭说道。


“她命格特殊,我算不出她的本命八字。”祁宴白摇摇头。


“让苏御史进来。”裴玄昭怒声道。


“没用的,秋秋的本魂并非苏吟秋。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谁”锦芊难受地说道。


裴玄昭和祁宴白一齐看向她,面露诧异。


“国师大人,求你不管用什么办法算出她的本魂。”锦芊哭求道。


“陛下麻烦您准备二十盏长明灯把吟秋围起来,我来做法,我尽我所能推算。”祁宴白说道。


一切准备就绪,祁宴白拿出匕首和星月两仪盘。


他捅向自己的胸口,取出心头血滴到法盘上,嘴里念念有词,法盘发出诡异的红光。


祁宴白感受到一股极大的阻力阻止他推演,是天道在阻拦他,但他这次便是要逆天道行事。


他的口中不断涌出鲜血,墨发根根变白,青丝变银丝。


终于他看到了那段记忆,与此同时这段记忆也冲入了裴玄昭和苏吟秋的脑海,世界原有秩序彻底崩坏。


“阿雪。”裴玄昭喃喃道。


在昏迷之中,苏吟秋眼前突然显现出记忆的光影,这些光影不断钻入她的脑海中。


原来我是南昼雪,生于五百年前的大荒,也是大荒时期最后一位大巫。


族中人人信奉月神,我是从小被选中与月神对话的大巫,他们说我生于天地,没有父母,背负月神的使命而来。


我生活在苍梧山上,与山川草木为伴。


那天一个少年闯入了我孤寂的世界,他叫闻人映山,是族长的儿子。


看着面前穿着月白衣袍,身上戴着各种银饰,长相精致的少女。


他不禁说道:“你是传说中的精灵吗?”


我不知怎么回答他,只说:“我是月神的使者。”


从此我有了伙伴,也有了情窦初开,我们奔跑在苍梧山的一草一木间,热烈而自由。


我们一起长大,他高大英俊,一双琥珀色的凤眸,精致的不似在人间。


而我也成了真正的神女大巫,瓷白精致,一双狐狸眼盛满月光,虔诚圣洁。


我以为我们可以一直这样。


可是后来,天灾降临,族中伤亡惨重。


他们说是月神的怒火,祈求我来平息这场怒火。


但我知道月神娘娘不会这么做,她自幼看着我长大,她是我见过最温柔的人。


她说我永远不要害怕,我是月亮的孩子,月亮会保佑我。


我看向那群我曾守护的人,伤的伤,残的残,终是不忍心。


所以我愿意献祭我自己,以神魂祭月,魂飞魄散,换全族安宁。


在这人群中便有跋涉而来的犬戎先祖,他见过最后的月祭绝舞。


我走上了那个祭坛,我看着乌泱泱的人,没有那道身影。


我松了一口气,还好骗他说我想看凌霄花了。


魂飞魄散的前一秒,我再次向远方望去,不在就好。


我没看到的是,我魂飞魄散之后,男人捧着满怀的凌霄花刚好赶了回来,亲眼看到我的身体如羽毛般飘落。


凌霄花掉了一地。


他目眦欲裂的,挤过人群,奔向祭坛,拥住我空荡荡的身躯,发出撕心裂肺的喊叫。


后来闻人映山私学了禁术,他自尽于祭坛旁,向月神许诺。


愿做五百年游魂,换我重塑灵魂。


后来一道天外之音告诉他,只要你以裴玄昭的身份夺得皇位,便会让南昼雪回到她的身旁,但是前提是封存这几百年的记忆,他答应了。


后来南昼雪以苏吟秋的身份醒了过来,我们是天定的缘分,终会再次相爱。


同样接收到这些记忆,祁宴白凄然一笑,怪不得是生生世世的缘分。


你竟是大荒时期最后一位大巫----南昼雪,怪不得啊,怪不得,我怎么轻易算得清呢。


因为记忆恢复,苏吟秋的能力也恢复了,体内自动运转,修复自己。


我睁开眼,看向裴玄昭,轻唤:“映山。”


“阿雪!”


闻人映山冲过来抱住她,失而复得的欣喜,几百年的等待思念,这一刻决堤而出。


“阿秋,你醒了!!太好了!”锦芊和阿芜也凑过来抓住南昼雪的手,喜极而泣。


“小姐,你可吓死南星了。”南星在一旁抹眼泪。


南昼雪轻轻地拍拍他们,缓缓起身,走向祁宴白。


“多谢你,宴白,你的伤我可以帮你修复受损的灵脉。”


祁宴白释怀地笑了,“没想到,阿秋这么厉害,麻烦你了。”


帮祁宴白修复好灵脉,南昼雪走了出去,看着低头蹲在那里的苏序,她蹲下身子,“爹。”


“阿秋,你醒了,没事了,你可吓死爹了,爹怎么跟你娘交代啊。”


一生驰骋官场的男人流下了清泪。


有亲人的感觉真不错。


第二天,南昼雪和锦芊阿芜她们一起去了天牢。


苏清瑶双目满是鲜血,被泡在水龙头里,像一块死肉。


“苏清瑶。”我轻声唤她。


“苏吟秋,你竟然没死,你可真是命大。”苏清瑶虚弱怨毒的声音传来。


“托你的福,好得很,过几日就是封后大典了,可惜某些人看不到喽。”林锦芊在旁边补刀道。


苏清瑶发出凄厉的尖叫,“滚!!!我不要被困在这里!!!”


裴意行被关在牢房里,蓬头垢面,浑身脏兮兮的,哪里还有往日的神采。


上官芜走上前去,轻轻说了句:“其实,当初雪地送你狐裘的人是我,不是苏清瑶。”


“你说什么?”裴意行不可置信地说道,“阿芜,我错了,是她骗了我。”


上官芜懒得听他哭喊,拉着南昼雪和锦芊离开了,她偏要让他永远愧疚。


“爽!”锦芊神清气爽地说道。


皇上下令,反臣裴意行刺字流放琼州,徐章株连九族,纪韵靖绞刑,苏清瑶发放妓院为妓。


一切似乎已经告一段落,回去后锦芊和阿芜硬是缠着南昼雪问清了她的身份。


“哇!阿雪,你这不妥妥美强惨标配吗?”锦芊感叹道。


“可是现在苦尽甘来了。不是吗?”阿芜笑着补充道


“对了,其实我还有一种猜测。”林锦芊思索着说道。


“你和皇上真正的身份是南昼雪和闻人映山,有没有可能你们并不属于这本书,而是另一本书,然后你们原来所在的世界也受到了外来力量的破坏,并且被破坏得更严重,导致了你和闻人映山,也就是女主和男主的剧情线全面崩塌。”


“女主几近魂飞魄散,男主游魂五百年。你献祭神魂的那一刻,你们的主神肯定在一旁急得团团转了。”


“你们原来世界的主神用着残缺的力量找到了如今这个也被破坏着的原著世界的主神达成了某种交易,并且传递了最后的信息给闻人映山。”


“然后这个原著世界的主神把你们借了过来,两个世界逐渐融合,从而去驱逐这股外来的力量。”


“这样解释似乎有道理诶,因为确实感觉阿雪的画风和这本原著,和我们都格格不入。”上官芜点点头附和道。


听完锦芊的猜测,一切的不合理似乎都被解释清楚了。


南昼雪的心里又不禁闪过一丝伤感,原来世界的主神该有多难过,自己一手创造出的孩子被破坏成这样,一个魂飞魄散,一个游荡五百年只求相见,而自己却又无能为力。


“或许月神娘娘,便是我们原来世界的主神。”南昼雪轻声说道,眼角有些湿润。


锦芊有些心疼地抱住南昼雪,“没事了,阿雪,都过去了,你们的主神肯定也会为你们而高兴的。”


南昼雪点了点头,眼泪盈满眼眶,“我知道,她一直在守着我,她来看过我,来看过她最爱的孩子,用自己残缺的神力努力治愈我。”


一时气氛凝结着悲伤的因子。


“诶,对了,锦芊,你不想回到你原来的世界吗?”阿芜开口缓和气氛。


“这个嘛,其实我并不想回去,那里没有我在乎的人也没有在乎我的人,我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没有见过我的爸妈,长大后也没有朋友,一直都是一个人,就算我死了都没有人在意。在这里我起码还有你们,还有爱着我的爹娘。”


锦芊第一次谈论起自己的过去,收起了自己平时的没心没肺。


三个残缺的女孩抱在一起,互相舔舐着伤口,温暖的时间会治愈这一切。


又是一个雪天,闻人映山把南昼雪扛在脖子上,让她摘枝头的红梅。


“阿雪,明日就是封后大典了,你准备好当我的皇后了吗?”闻人映山巅了颠南昼雪说道。


“当然准备好了。”说完南昼雪揪了揪他头顶的头发。


他假装吃痛地躲避着,就这样两个人在雪地中打闹起来,一如五百年前在苍梧山。


晨光照在琉璃瓦上,熠熠生辉,仪仗队列于城门,金戈铁马,气势如虹,大典即将开始。


随着一声悠长的号角响起,册封大典正式拉开序幕。


御道之上,一条用红绸铺就的道路自午门延伸到太和殿前。


两旁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奇花异草,更有金盆玉碗,内置清水,大臣列于台阶之下,静候着。


“皇后娘娘到!”


南昼雪身着凤冠霞帔,头戴九龙九凤冠,身着十二章纹绣金凤袍,缓缓走在红绸铺成的天阶上。


锦芊、阿芜和南星则跟在她的身旁。


太和殿外,闻人映山身着龙袍,身姿挺拔,望向南昼雪时眼中尽是柔情。


我走近他两人相视一笑,无需多言,这份几百年的深情与默契已在不言中。


殿内外乐声齐鸣,鼓乐喧天,凤冠霞帔映日华。


夜里,南昼雪与闻人映山相顾而坐,两两相望,她不禁泪眼蒙眬。


几百年的痴痴等待,在这一刻终于迎来它最美好的结局。


“阿雪,我们终于永远在一起了。”闻人映山轻声说道。


南昼雪无言点头。


两人越凑越近,他的手揽在南昼雪的腰上,无法克制的拥吻在一起,他们亲吻着,宣泄着。


烛光在空气中跳动,投下模糊而柔和的光影,在红纱上交织出一幅缠绵悱恻的画卷。


帐中香,一夜旖旎。


封后大典过后,生活依旧向前。


南昼雪闲来无事便会带着玄玉去找锦芊阿芜她们,有时也会去摘星宫,为祁宴白答疑解惑。


祁宴白那日起,便将自己未宣之于口的感情深埋在心里,不求相爱,只是陪伴就好。


命中注定的不启兰因,注定结不出果。


这日南昼雪与锦芊,阿芜她们正拿着火腿逗玄玉。


“阿雪,明日我便要去我父亲和阿兄的军队了。”阿芜说道。


“阿芜,你可是将门之女,本就应该持枪立马,拜托你可是连星枪的传人诶,你一定可以立很多的军功!”锦芊鼓励地说道。


“对,阿芜,记得给我们来信就好。”南昼雪笑着应和道。


“对了,我打算去游历江湖!我从小就喜欢看武侠小说,我也想亲自体验一下当女侠的感觉!”锦芊激动地说道。


“可是锦芊,你会功夫吗?”南昼雪担忧地问道。


“哎呀,安啦安啦,阿芜可是有给我开小灶哦。”


“并且我爹同意了,春桃也会跟着我,还给我配了一个武功高强的贴身侍卫,没事哒。”锦芊拍拍胸膛说道。


“哎呀,你们都走了,那我可就寂寞了。”南昼雪假装哭唧唧地说道。


“哎呀,阿雪,就皇上那个忠犬的劲,你想去哪玩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我和阿芜会经常会给你寄信的你如果想去找我们了,去就行了。逢年过节我们也会回来。”锦芊抱着南昼雪说道。


“好吧,不过我想看看阿芜的连星枪,我还没见识过呢。”南昼雪说道。


“好!那我给阿雪演示一下。”


说着阿芜朝南昼雪抛了个媚眼,回屋里拿出了自己的雁翎枪。


女子一身红色劲装,挥舞着七尺长枪,英姿飒爽,脸上是在别处见不到的肆意。


她本该如此,而不是被剧情操控成为别人的垫脚石,一辈子蹉跎在宫中。


“哇!阿芜好厉害!”南昼雪和锦芊鼓掌呐喊道。


过后的日子里,阿芜时常给南昼雪寄信讲述着军营里的故事。


锦芊也寄信讲述着自己的“女侠事迹”,还经常送给她各种新奇的小玩意。


闻人映山政暇之余便会带着南昼雪和南星、玄玉去游山玩水,感受大好河川。


实在想她们了,他也会给南昼雪安排车马让我去找她们。


一切都在欣欣向荣地发展着,大家都找到了自己的轨迹。


漫长的冬季过去,春光作序,人随春好,春与人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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