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父亲、爷爷之死

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其他的大象也都已经起来了，有的在散步，有的在吃草。

托尼忽然离开象群走到丛林的边缘，面向东方，朝着太阳伸长鼻子一动也不动，巴比奇怪地看着托尼。

过了好一会，托尼走出丛林，把优素福等几只大象叫到身边，巴比不知道他们在议论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托尼把所有的大象叫到一块。

托尼一脸严肃，对大家说：“神门托刚才传谕给我，我们的圣地会有危险。在离开的前几天，儒勒曾看见有人在圣地附近鬼头鬼脑地窥探。我们离开塞伦盖蒂草原，至少要四个月后才能回去，在这半年的时间里，会发生什么事谁也预料不到，圣地如果遭到人类袭击，我们的家族就会灭亡。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分成两路，我带领返回魔谷，不去马赛马拉草原了。不过在旱季里，我们的生活将会相当艰难。如果不愿意回去的，可以跟随优素福继续迁徙，愿意跟我回去的，就跟我走。”

巴比立即想到了那两个白人要父亲带路去找圣地的事，不由得脱口而出：“是两个白人要找圣地。”

大家一下子齐刷刷地看着巴比。

“你怎么知道是两个白人？”托尼问。

巴比就把父亲无意中发现了圣地、和爷爷说好要保密、那两个白人来找父亲、要父亲带路找圣地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当然，他没有说父亲曾一度想带路。

“那两个白人是什么时候找过你爸爸的？”海蒂问。

“就在你们看见我之前不久，那时我还没变成小象。”

“你父亲没有把圣地的位置告诉他们吗？”

“没有。”

“那两个白人知不知道圣地的位置？”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好吧，”托尼说，“听巴比这样一说，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就这么决定了，我们今天就往回走。不愿意回去的，由优素福带领继续往西走。”象群中，没有一个愿意继续西行的。大家都跟随着托尼回魔谷。

象群往回走了十几天了，巴比忽然想念起爷爷和父亲，也不知道现在爷爷和父亲怎样了。

离巴比的家乡越来越近，巴比实在憋不住了，他走到托尼的身旁，轻轻喊道：“托尼奶奶。”

“有什么事吗？”

“我想爷爷了，想爸爸了。”

“哦。”托尼说。

“我能不能回家一趟？”

托尼回过头来，看看巴比：“噢，是这样？但是你现在已经是头小象了，回去他们也不认识你了，万一人类要伤害你怎么办呢？”

“不会的，我只躲在村口，看一眼就行了。我太想见他们了。我离开他们这么长的时间，不知道他们现在怎样了？”巴比说。

托尼想了一会儿，走过去和尤素福商量了一下，然后对海蒂说：“这样吧，海蒂，你带着巴比回他家去一趟，一定要注意安全，看看就回来。待的时间不要太长。”

巴比随着海蒂离开了象群，向南折去。巴比知道这儿离家不是太远了。离家越来越近，就越来越想念爷爷、爸爸，想念小伙伴们，他滔滔不绝地告诉海蒂自己家乡的事儿。

快天黑了，他们走到一处丛林边。

“海蒂妈妈。”

“什么事？”

“这就是小象巴比，待过的丛林。我就是在这儿变成小象的。”

“哦。”

“海蒂妈妈，你看见前面那个丛林了吗？就是西边有一排面包树的那个丛林。”

“看到了。”

“那就是我们的部落。”巴比高兴地用鼻子指指前面的丛林。

“我就不陪你回部落了，回去一定要小心，不要让他们看见你，他们要是看见你，说不定会杀你的。”

“哦，知道了。”

“好吧，我就在这个丛林等你，你回去吧，明天早上之前你一定要回来。”

巴比告别了海蒂，走到村口，看见有一群人走过来，巴比很快钻进村口的一丛灌木中，他认出了这群人中，有酋长，有吉巴，还有桑吉，因为天黑，看不清还有谁，就是没有看见爸爸。巴比躲在灌木丛里不敢出来，直到那伙人走过去后，他才敢走出来。巴比走到村口，想回到家里看看，不过万一碰到了谁就麻烦了。还是在这儿等着爷爷和父亲从这儿路过吧，看看他们就行了。现在他们会出来吗？但愿他们还没有回家，就算还没回家，他们要是不走这个村口呢？巴比不知道怎样才能见到爷爷和父亲。

想来想去，最后巴比决定就在这儿等候，如果今天晚上没有机会，明天早晨父亲肯定会从这儿过的，明天早上就可以看见父亲了。想着想着，巴比睡着了。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巴比忽然听到有什么声音，他一下惊醒了，一骨碌站起来。侧耳一听，他听到的是脚步声，是从村子里面传来的，是很急促的跑步声，好像是在向村外跑。谁这么晚还出村？有什么急事？

巴比睁大眼睛盯着村口，果然，有两个人一前一后跑出村子，今晚没有月亮，巴比看不清是谁，好像后面一个人跌倒了，前面的那个人又转身去搀扶后面的那个人。

跌倒的人爬起来推了前面的那个人一把，“你快跑，不要管我！”

是爷爷！没错，是爷爷的声音！巴比听出来了，这是爷爷！那个人一定是爸爸了。

难道出了什么事？巴比正想冲出去，一道雪亮的光柱从村里射出来，这是汽车的灯。巴比果然听见汽车的声音，一辆汽车从村口开出来，很快，一拐弯，车灯正射在爷爷的身上，果然是爷爷！汽车是在追爷爷和父亲？

巴比来不及细想，只见汽车猛地向爷爷撞去，只听见一声惨叫，爷爷被撞出好远，倒在地上。车子开到爷爷的面前，停住了，车上走下来两个人，一个瘦高个儿，一个矮胖子，瘦高个子手中还拿着一支枪，他们走到爷爷跟前弯下腰，拉了一下爷爷，矮个子还踢了爷爷几脚。灯光下，巴比认出来了，这两个人就是找父亲替他们带路去大象圣地的那两个白人！这两个人立起身来，胖子回到车上。突然车上一排灯亮了，车灯转动着，光柱照着不远处还在奔跑的父亲。巴比看见父亲回头看了一下，还用手遮住射来的强光，巴比看见父亲的表情是那样的惊慌和愤怒。站在地上的那个白人这时举起了枪，只听见“砰”的一声，父亲一个踉跄倒下了。那个白人跑过去，用枪拨了一下躺着的父亲，举起枪，“砰”地又开了一枪，然后急忙跑回来跳上车。

就在这一瞬间发生的事情，把巴比给吓懵了。那汽车又开动了，退了一下，转过弯来，车灯正好照着灌木丛中的巴比，那车灯雪亮雪亮，亮得刺眼，巴比不由得闭上眼睛。巴比听见那两个白人叽里呱啦叫着。

巴比想，这下完了，他们发现我了。等巴比睁开眼睛，汽车已经开走了。

巴比急忙跑到爷爷面前，用鼻子摇摇爷爷，爷爷动也不动，他又发疯似的跑到父亲的跟前，父亲脸朝下趴在地上后脑勺淌着血。巴比不知道怎么办，他完全给吓傻了。

这时，巴比听见村子里传来嘈杂的人声，大概是汽车的声音和枪声惊动了部落里的人们。人声越来越大了。巴比慌忙朝海蒂等候的那个丛林跑去，快到丛林了，巴比回头望去，只见火把将村口照得通明，火光中，很多人跑来跑去。巴比呆呆地看着远处村口的火光，他现在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心里空空的，好痛好痛。爷爷，父亲，我回来看你们，难道就是看你们被杀吗？他想哭，可是没有眼泪。

“巴比，怎么啦？”巴比这才发觉海蒂妈妈站在旁边。巴比回过身来，依在海蒂的前腿，突然大声哭起来。

“怎么啦，巴比。”

“爷爷和爸爸都被他们杀死了。”巴比呜咽着告诉海蒂。

“什么时候？”

“就在刚才，我看见了。”

“是那些人吗？”海蒂看着远处村口火光下的人群。

“不是，就是我说过的那两个白人，他们开车跑了。”

海蒂用鼻子将巴比紧紧地搂在怀里，望着远处的火光，巴比感觉到海蒂妈妈浑身在颤抖。过了好一会儿，海蒂才将巴比带进丛林。

“睡一会儿吧。”海蒂自己先趴下来，巴比一面呜咽着一面趴在她的身边。海蒂什么也没说，只是一个劲地用鼻子抚摸着巴比。

第二天早上，巴比醒了，看见海蒂站在他旁边。

“海蒂妈妈。”巴比叫了一声，又哭起来了。

“别哭了，乖孩子，你认识那两个白人吗？”

“认识。就是他俩要父亲带他们去找圣地的白人。”

“那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杀你的爷爷和爸爸吗？”

“我不知道。”

“别哭了，乖孩子，我们回去吧，去找托尼奶奶。”海蒂对巴比说，“我们得赶快回去，圣地会有危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