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辞见说,剔透的眸子光芒闪烁,呆呆的看着萧瑟竹林下的男子。
那样的呆滞对太阴玄女极其少见,当然,也不会持续多久。
她视线一转,看向竹林内侧的镜水湖,话里有话:“听到公子这么说,我心里很是欢喜。真有那一日,小辞定和公子生死同路,永不相负……”
话刚说完,身侧余斗却已继续向前,打个呵欠道:“生死同路什么的,以后再说吧。柳天鸣都战魁了,我还落着一截呢。”
南宫辞趋步跟上,笑吟吟的道:“我发现公子这次回来,有了不少变化呢,我相信公子一定能够后来居上!”
有妹子鼓励,余斗当然开心。
哈哈笑声:“要不是你的武境都比我高,我差点就感动了。”
——
两人说笑之间,去到“鱼多多”别苑。
别苑门前,老李戴着斗笠,披着蓑衣,跟个寻常农户别无二致。
“少爷,早哇!”老李笑眯眯的挥手招呼,哪里有个前辈高人的模样?瞧见南宫辞手里捏着鱼竿,还兴奋的眼前一亮:“哦嚯嚯,今天有女钓友?”
余斗忍着笑,看向湖畔步道。
南宫辞暂收鱼竿,向老李恭敬行礼:“晚辈南宫辞,见过‘疯魔里’。”
老李摆摆手,就往湖畔走去:“叫声‘老李’,便是朋友。叫‘疯魔里’,老头儿便要跟你说道说道——当年西山居一战,可是瞧见不少你们南宫家的高手。”
“西山居士李若白,是被你们害死的。”老李说得轻描淡写,但他话里的内容,却是让人胆战心惊。
南宫辞下意识看眼余斗,见他正朝自己眨眼,比了个“老李”的口型。
——
“老李!”南宫辞连忙追在老头儿身侧,表情歉疚,还带些娇滴滴的软糯,“我和余公子同龄,从西山居遗迹开始就是朋友啦。”
老李表情悠哉,憋坏发笑:“会撒娇的女人,都有一万个心眼。心眼多了,可钓不上鱼。”
南宫辞哪还听不出言外之意?
想了一瞬,道:“太阴宫已有决断,我正要告诉李前辈呢。”
“哦?”老李、余斗齐齐止步,都看向了太阴玄女。
南宫辞心里斟酌,就把太阴宫的一些决策,结合斗战神大陆的状态,细细告之——千年之前,《战神宝典》损坏,战意灵元气运几乎断绝。
由此引发的骚乱数不胜数,亦是让九典七绝渐渐陷入内斗。
……
六十八年前,岷山血战,是某几位绝巅强者所设之局。
为的就是截断李杜两家的气运——这也是岷山之上,多家高手明知标记有误,依然选择攻杀李杜联军的缘由。
或说战意气运,对寻常百姓毫无影响,但对那些武境高强,但是寿元将尽的当世强者,却是尤为紧要!
灭掉李杜,就能为自己争取更多机会!
后续数十年,各家的发展也确实因此受益。
……
然而,李杜两家虽灭,一些绝颠强者有所突破,斗战神殿内部却变得尔虞我诈,再也不是铁板一块。
恰是这当口,地狱之门即将开启,分崩离析的斗战神大陆,必须团结一致……
否则若有一日天门重开,登入上界的先辈回头看到的,不再是温暖人间。
而是……
炼狱!
——
“你们复仇,理所当然。”南宫辞又取出鱼竿,走在步道外侧,去看那静谧湖水,“不过,若只是复仇,定会引起内战,幸好……”
她看不出什么“鱼口”,侧过脸看向余斗,笑容甜美:“公子始终没变——”
又看向老李:“传说中刀剑双绝的老前辈,亦是名不虚传。你们都是顶天立地,心怀苍生的英雄好汉!”
老李不置可否,眼底闪过几分厉色。
不过想到李武泽临死前的话,终是放开了。
“这丫头倒是会说话。”老李叹了叹,却也不给多少面子,“不再寻根究底,一是大义当前,斗战神大陆决不能陷入内战。二是实力不济,若‘布局者’真是那人……”
老李呵呵一笑,南宫辞、余斗皆是苦笑摇头。
两家的血海深仇,怎能不报?
眼前的抉择,说穿了只是无奈之举。
就连李武泽那样的叛徒,临死前都想谋个千古流芳,何况老李、余斗是真正的心怀天下?
——
聊到这份上,南宫辞也不敢藏话,认真的道:“太阴宫希望,帮二老重出江湖。”
老李深谙其中套路,摸着胡须道:“这个简单,只要推说当年是重伤逃离岷山战场,由你南宫家庇护,才得以存活至今。”
“按照我和少爷留下的‘解法’,这一切都是顺理成章。不仅能够震慑斗战神殿,还能让南宫家占据先机。”
说到最后,老李目光如剑,扫向南宫辞美丽的脸庞。
年轻的太阴玄女被看破心绪,哪里敌得过疯魔里的气场?
慌忙低下头去,装作委屈的嘀咕道:“老李,你都把话说完了。”
老头儿却是一哼:“小丫头,你也就骗骗少爷——剩下的话,你自己说吧。”
“……”余斗暗翻白眼。
这话说的,小爷很单纯,很好骗吗?
南宫辞终于发现,在这个级数的强者面前,想要藏下一点小心思,简直比登天还难!
索性直言:“好吧好吧,我都说还不行嘛!”
到了这会儿,太阴玄女还在使心眼,就算说实话,也要说得委屈巴巴:“李杜两家已成过往,想进岷山战场,必要有所依附。”
“我想你们二老,还有公子所属的势力,全都加入南宫阵营!”她贝齿轻咬薄唇,盼盼的看向余斗。
话说完时,甚至还捏住了余斗的衣角。
那般可怜兮兮的模样,叫人心里发软,这会儿不立即答应她、满足她,仿佛等于触犯了天条!
南宫辞知道老李的强大,更知道余斗在老李心中地位非凡。
想要敲定此事,必须“拿下”余斗!
她声音轻细,发音软糯的道:“公子,因为你的关系,东部三家已成联盟——刚才说是‘南宫阵营’,实则就是‘东盟’。”
还别说,余斗听了,还真的有所意动。
李武泽已经伏诛,解法也给了出去,此时借助东盟的力量,让李丰霆、杜栖月恢复身份重出江湖,定能在对抗寒雪梦魇一事上,让斗战神大陆士气大振!
——
“小辞,凭你对我的了解,觉着我会答应吗?”余斗到了地方,就寻了位置摆下板凳,一边坐下一边摆放渔具。
南宫辞眼睛扑闪,眸子里水汪汪的,就像要哭出来似的。
不过,就在转眼之间,太阴玄女咯咯娇笑:“公子有鸿鹄之志,岂会屈居人下?”
她和两人聊了许多,也彻底放开:“我早跟爷爷说啦,你肯定不会答应的。”
余斗哈哈笑声,示意南宫辞在身边坐下,就教一些垂钓基本,意味深长的道:“太阴宫的意见,建立在我的行动成果上。”
南宫辞点了点下巴,学得很是仔细:“是呀,公子的布局颇为精妙。一些细致之处,连我都要推敲几次,才能看透呢。”
“哈哈,谬赞谬赞……”余斗的谦虚,看着有些敷衍,他脸上的笑容忽转锋利,一竿抛出。
鱼钩划过半空,远远的落入湖水。
“我的行动,才刚刚开始!”
——
南宫辞在靖安王府小住,每日与严雀交流些修行相关,或是一起带着余岩玩耍,也算给自己放个假。
直至小年夜,才惜别好友,相约银月城再会。
余斗六月回来,多是操劳婚事,七月便匆匆离去,在凌烟城的行动持续到十月底。
今番在家,才总算有点生活的滋味。
……
眼看没几日就是新年,余斗一大早安排好送往各方的礼物,就在院里练刀。
严雀将余岩送去家族学堂,回来看了几眼,见他佩刀气息颇强,比自己的凤翊剑甚至犹有过之。
待个段落,不由说笑:“夫君,你的刀还没名字呢,不取一个?”
余斗身上热汗涔涔,时值寒冬,脑袋上冒着“白气”。
他收刀定气,咧嘴道:“雀儿,我肚子里那点墨水,全是临阵磨枪,起名怕是有些难为我了。”
严雀眼底满是爱意,鼓励说:“岩儿的名字不是你取的,难道不好?”
“哈哈,已然倾尽毕生才华了。”余斗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摸着都是汗水。
夫妻俩正聊着呢,院外进来两个身影——都是身姿高挑的绝色佳人,一是秋玄清,二是南宫子珊。
南宫子珊入了靖安王府,住所与王妃平齐。
王府中人虽然困惑,却不敢多问。
……
“豆豆,你的才华?”秋玄清打趣道,“怕是得让你写本‘钓鱼经’,咱们才能看出点文笔来。”
余斗深以为然:“你若爱看,我便抽空写写。”
“好呀好呀!”秋玄清乐得拍手。
南宫子珊则是问道:“刚才听说,要给……给夫君的佩刀起名?”
她尚未过门,却不想在二女面前落了身份。
嘴里稍有迟疑,还是勇敢的以王妃自居。
严雀听了,就挽着南宫子珊的胳膊道:“子珊,想是有主意了?”
南宫子珊来此多日,知晓严雀为人,心底暖意融融。
就想着那把刀的模样道:“夫君的佩刀,刀气颇重,形似异兽獠牙,光是瞧上一眼便觉心惊。”
“不如就叫‘愁煞’?”南宫子珊提议道。
秋玄清仔细品评:“煞气腾腾,让敌人发愁的意思么?”
南宫子珊与她混熟了,咯咯笑声:“玄清所言,深得我心——取名嘛,自当言简意赅。”
严雀看向余斗:“夫君意下如何?”
余斗乐道:“还得是子珊,刀名就这么定了,就叫愁煞!”
——
近来在家,除了熟悉新兵器的特性,余斗也要尽快掌握黑神骨。通过和严雀切磋,倒是发现了一些特性。
愁煞刀有吞噬特性,黑神骨也有,在对战之时,能够起到相当不错的“吸能”效果。搭配土河战意的御劲,让他的防御属性更上一层楼。
真,铁王八!
此外,更换黑神骨后,血肉吸附滋养,让“通达之境”的经脉更为宽广。如此一来,余斗释放战技的速度,也有了明显提升!
——
东南大陆的除夕如约而至,水月城家家户户张灯结彩,街头巷尾时常响起热闹的鞭炮声。孩童们无忧无虑,追逐打闹时,满是欢声笑语。
早晨,余斗总算亲自贴了一回春联。三位王妃一个捧着浆糊,一个扶着梯子,一个牵着余岩,跟寻常人家并无分别。
“正了?”余斗贴得仔细,见三位娇妻点头,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下了梯子,又按着横批方向,在府门左右,分别贴好上下联。
还不忘称赞:“子珊,你这字儿比大长老强多了——以后家里的春联,都交给你了。”
南宫子珊笑着点头,却故意玩笑:“王府内外不知多少门户,都让我写,可得忙活三天三夜!除非呀,你陪着我写!”
严雀听了直笑:“子珊,你老是想法儿让夫君陪你一个,我和玄清岂不是独守空房?”
“哼哼!”南宫子珊并未否认,反而掰着指头数算,“这一个月,夫君在我房里九天,在玄清房里九天,在你房里却有十二天!”
她瞧着严雀,笑眯眯的道:“夫君多宠你三日,你还好意思说‘独守空房’?”
“啊呀!”严雀脸上一红,就放开余岩,伸手往南宫子珊身上挠去。
南宫子珊不甘示弱,一边还击,一边还道:“玄清你不帮我?再不帮我咱俩可就剩八天了!”
秋玄清一听,觉得有几分道理,果真收了浆糊加入“战局”。
靖安王的几位娇妻在王府门前嬉笑打闹,着实是难得的美景,引得不少路人驻足观望。
却见小世子余岩忽的跑上街道,迎上一个从西侧走来的女子。
那女子浑身笼罩在雪白的斗篷下,却露出些红发。
连她那双妖娆的眼眸,都是血红色的。
“小家伙,倒是眼尖!”女子一把抱起余岩,亲昵的与他碰碰鼻子。
余岩嘻嘻笑声:“红药姑姑那么漂亮,我要是发现不了,那不是眼睛瞎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