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铁门半开着,周围漆黑一片,肮脏的墙面上沾着一些黑色的粘稠物。
郑黎不由打了个寒颤。脚掌踏过潮湿的地面,细细的灰尘落在他的肩膀上。
他是一个月前来的釜山,当时有个姑娘住在他隔壁。
“这姑娘平时话挺少的看起来挺孤僻的。”
审讯室内灯光很暗,郑黎仔细盯着坐在他对面的警官。
“她有什么兴趣爱好吗?”
警官接着问。
“她吗?这我不清楚,我和她的接触说实话也不是很多。”
“然后呢?”
“什么然后?然后她就死了呀!”
她死了。
她死的时候,所有人都认为是他杀了她。她死在一个密闭的卫生间里,现场遗留有他的指纹。
郑黎此刻身处的监狱看上去有些点奇怪。它是一栋独立存在于一座荒无人烟的深林里的U形单层建筑。外观看起来就像一座疗养院。
釜山监狱是个诡异的地方,一到夜里风拂过树林,四周回荡着“沙沙”的声响,像是什么人在踩踏树叶时发出的脚步声。
更加让郑黎感到难以忍受的是,稀薄的空气里,竟还充斥着淡淡的肉制品腐烂的气息。
釜山监狱内的狱警每天都要在昏暗的走廊里来回踱上好几圈进行巡视。
牢房内的郑黎低头看了看捏在手中的怀表。
狱警巡查的时间早就过了。望不见尽头的走廊看起来黑漆漆的,看上去似乎是保洁忘记了开灯。
等等,不太对劲!
郑黎突然反应过来什么!铁门!牢房玄关处的那道冰冷的铁门像是被黑暗吞噬了一般——不见了。
他清楚的看到了门外的走廊,以及弥漫在走廊角落的灰尘。
谁还会偷监狱的门不成?他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
那扇铁门还在。他刚松一口气,随即却又发现另一个不同寻常之处——这扇门是开着的。
门,为什么会开着?说不过去呀!再怎么样狱警都不可能忘记关牢房的门吧!
他试图走出房间,空荡荡的走廊深邃的像一个永无止境的洞,他顺着脚下湿滑的路面向前走去。
空气中散发着浓郁的腐烂气息。
就在郑黎不知所措之际,突然,一个不知从哪窜出来的,身穿蓝白条纹监狱制服的男子猛地朝他冲去。
“跟我走,一定要离开这里……呃……呃……啊……”
男子弓着腰肢体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扭曲。
“什么……逃?逃什么?”
郑黎被吓坏了,他一时间楞在原地!
只见那人在路过郑黎身侧时一把拽住了后者的手腕,他扯着他朝黑暗深处跑去。
“呃……离开这里……呃……呃……”
郑黎越发觉得那人的声音奇怪。那“呃……呃……”的音调像是从骨头缝里挤出来的一样,还带着几分刺耳的摩擦感。
“你要带我去哪?”
郑黎的声音在颤抖,恐惧顺着他的心脏脉络一直冲到大脑,他麻痹的神经像是猛地被一道尖利的刺挑开,血浆炸裂,他的大脑皮层即将被冲破。
“呃……离开……离开这里,快,来不及了……”
“你……你放开我……放开我啊~”
恐惧感突破郑黎的大脑皮层他的大脑突然停止了运转,理智完全淹没在了恐惧里,他本能似的大叫着挣脱开,然后慌不择路的向另一个同样漆黑的方向狂奔。
没过多久,郑黎的脚步忽而停了下来。他的左臂结结实实的撞在了一具铁架上。
尖利的铁架刺进了他的肉里,血腥味混进周遭那腐烂的气息里。血浸湿他蓝白相间的囚服。
铁架发出的巨响将他吓了一跳。他顾不得疼痛。安静的空气里回荡着他的心跳与喘息交错起来的微响。
在他眼前的,赫然是一条死路。
空气中那股令人作恶的腐肉味更浓郁了。郑黎用不停颤抖的双手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灰尘弥漫在白色的光线里,光顺着锈迹班班的铁架一路照到铁架旁拴着的那个人身上。
不,不是人,郑黎无法形容那是一个什么生物,乍一看是人的形态,可仔细一瞧却发现那人身体竟以一种极为诡异的方式扭曲着,它面部狰狞,没有眼镜和鼻子,一张巨大的嘴占据了脸颊的三分之一,尖利的牙齿漏在唇外,看上去既凶狠又怪异,它牙根处不断向外淌着绿色的汁液。
郑黎被吓坏了,他呆呆的楞在原地。铁架被那东西左右拉扯发出刺耳的巨响。
就在这时,一道尖利的女声刺穿铁架发出的响动。
“愣着干什么?快跑呀!”
郑黎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那边是一道黑漆漆的走廊,走廊的深处似乎有一个人影。
铁架上拴着的全是那东西,它们像是被刚才的声音吵醒了一样,挣扎着不停动荡。铁架在黑里发出一声声刺耳的巨响。恐惧随着声音的传播一下下的撞击着郑黎的心脏。他惊慌失措,撒腿向女声传来的方向狂奔而去。
不知过了多久,郑黎再次停下脚步。铁架发出的声音消失在了空荡荡的黑暗里。
白色的手电光划过空气里的灰尘。这里,是一个地下车库。
郑黎微微松了口气。
刚才的女人去哪了?他一直在黑暗里狂奔顾不得周围也顾不得那个女人。他不知道自己是路过了她,还是跑错了方向根本就没有撞见她。
空气里散发着潮湿的气息,他的鼻子似乎已经习惯了空气中这股难闻的腐臭。
这座监狱果然有问题。他心说。一种不好的预感如薄薄的雾罩在他心间。
“滴答”,清脆的水声划破寂静。郑黎忽而发觉头顶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向下滴落。
水吗?不对。
水底落在郑黎的鼻梁上温热粘稠,就像……像那些畸形人口中流出的绿色的汁液……
他缓缓抬起头,手电筒发出的惨白色灯光照向屋顶,只见那些畸形人正趴在房顶上,用他们那一张张没有双眼的脸对着他。
前面没有路了。唯一的路就是原路返回。鬼知道这该死的黑暗里都藏这些什么。
郑黎喘着粗气,细密的汗珠从他全身的毛孔中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