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晋国剑手团被钟无悔偷袭,几乎全军覆没,赵明在钟无悔剑下败北以后,赵明一直在检视自己,他最后认为,失败的原因,是在钟无悔的突然袭击下,自己有了怯意。
剑手对垒如战场,必须有种“势”,这是一种由精湛的武道和压倒一切的勇气结成浑然一体,既虚无而又实在的战力,这就是所谓的“剑势”。
“剑势”是以一种直觉的思维来感应周围的一切,他不再有身,不再有心,不再有这种生命的状态,而是全凭剑锋的气势应对万变,这排山倒海般的剑势,犹如大河的波浪,一波比一波高的扑向对手,只要对方的意志稍有怯意,或者防守上出现一丝漏洞,整个防守,便会像大堤的溃穴一般,在他的剑势下土崩瓦解。
而钟无悔长期的内功(和谐之故,略)修炼,已对胜负、计谋、强弱、技术套路都不如心,丝毫不为对手所动,而是心体寂然不动、虚极静笃、物我两忘,靠体内元神的感应,做出快速灵活的反应,这就是他的剑意。
若说赵明的剑势如滔天的排浪,钟无悔的剑意则如岸边的岩石。钟无悔和赵明两个剑术大家,都已超出剑道正常的技击,因此,这还是惊艳第一次无法看透两人的原因。
眨眼间的功夫,赵明只迈出一步,而汹涌的剑意,犹如一波高出一波的浪涛,已攻出数十招,为避开致命的一剑,只要钟无悔稍一避让,赵明的排天剑意便会寻隙冲破钟无悔的防守。
这时,强大的气场竟然使得双方在场的兵丁们,不由颤抖了一下,自然而然地后退了几步,以避开令人窒息的压力。
说了这么多,其实,赵明的剑势也只眨眼功夫,便刺到钟无悔的胸前,只要进几分,便会洞穿钟无悔的心脏。
在众人眼中,钟无悔只有在这种雷霆万钧的攻击下退却躲避,而这也正是赵明所希望的结果。
晋国杀手团的人一见钟无悔将遭到穿心之厄,不觉大喜。而惊艳却毫无喜色,她认为钟无悔绝不可能如此落败。
高手的较量,分毫都把握的极为精确。就在赵明剑尖刚刚刺破钟无悔衣裳的瞬间,钟无悔没有躲避,而是一含胸,分毫不差的让赵明的剑尖刺了个空。
钟无悔以坚韧的剑意对抗赵明排浪般的剑势,就在最后的关头,钟无悔突然一松一引一含。
一松,是突然松下与赵明的对抗,一引,是运用自身强大的气机粘上剑势的压力,引向两旁;一含,则是感受剑尖即将着身的瞬间,胸脯向后一含,恰恰避开分毫的伤害。
这一来,赵明汹涌的剑势,犹如扑来的巨浪,突然落空,用实的力量打在虚空,赵明的剑不由一滞,就在这分毫之间,钟无悔的剑闪电般的落在赵明的颈脖间。
“不可!”惊艳大叫一声,但是,没等她落声,钟无悔的剑已经收回。
“我说过,不会要你等的性命。”钟无悔开口了,他丝毫不带胜利者的口吻,平静的望着赵明说:“虽说我们是你死我活的敌人,但是,你仍不失剑客的侠义风范,我不会强迫你们去做违反你们意志的事,我只要你们安静的在我这里待几天,到时侯我会放你们回国,你答应吗?”
赵明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叹了口气,垂下手中的剑,喃喃地说:“苦练几十载,自以为尽得剑道之精华,谁知屡战屡败,仍是技不如人,我还有什么颜面授人以剑。”
“其实,你在剑术上的造诣已经非常高明,只是我们的剑路不同你才落败。”钟无悔总不能说自己除了苦练,还因为具有几千年后的格斗基础吧,他只能这样安慰赵明。
钟无悔知道,必须靠这些全身心浸淫剑道的高手不断地探索和挑战,中华民族的武术才能最后在世界武林大放异彩,他不想冷落了这些剑道大师的雄心。
钟无悔继续说:“作为剑道大师,不能只想到取胜,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失败为成功之母,你不应说屡战屡败,而应该屡败屡战,最后才能取得卓越的成就。”
惊艳惊讶的看着钟无悔,她不明白为什么钟无悔会这样鼓励强敌,在她看来,敌人的强大就意味着自身失败的可能增大,但是,她还是很佩服钟无悔的胸襟。
听见钟无悔的话以后,赵明低头沉思了片刻,一抬头,已是两眼光芒四射,他望着钟无悔一揖到地,说:“受教了,今日便听从大人安排,望以后与大人来日再战。”说罢,无不遗憾的道:“若不是两国敌对,真愿和大人把酒言欢。”
钟无悔哈哈大笑说:“世道无常,今日的敌人说不定就是明日的朋友,大师不必太过在意。”
钟无悔知道,不说春秋战国,敌我转换频繁,就是现代世界,敌我也是瞬变。只是惊艳和赵明不知道这些,还道是钟无悔的胸怀博大。
赵明一行,包括现场所有的剑客都为钟无悔的大度所折服,他们依照钟无悔的要求,被带进大院安歇。
钟无悔独留下惊艳,谁知他还没开口,惊艳笑吟吟的望着他说:“大人是想叫我给斗越椒送信,说已经完成了自身的使命吧。”
钟无悔不得不佩服惊艳的敏锐,点头道:“不错。”
“我即刻派人前去给斗越椒大人报告。”惊艳接着说:“我记得大人说过一句话,叫做什么‘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话吧。”
钟无悔知道惊艳非比寻常的女人,一听她话中有话,忙说道:“惊艳可是有事教我?”
惊艳说:“你急着对付斗越椒,是为了他和楚王的最后决战,可是,你知道你身后的黄雀吗?”
“我身后的黄雀?”钟无悔一愣。
惊艳很满意钟无悔的反应,她一字一顿地说:“就是太后!”
钟无悔暗暗大吃一惊,盯着惊艳问道:“你怎么知道是太后?”
如果惊艳说的是真的,他可就太危险了,因为他对太后的防范,还没到“黄雀”的危险这一步,按惊艳的话理解,太后是想等到两败俱伤时,吃下所有的人,包括楚王。但是,惊艳这女子太狡诈,钟无悔又害怕她玩弄什么阴谋,借刀杀人。
钟无悔疑惑地问道:“你有什么证据吗?”
惊艳说:“上次惨败在你的手下,我只有和斗越椒合作,打败楚王,为晋国争得实际利益,我才能将功赎罪,不然,就是死路一条。我知道,要打败楚王必须先打败你,所以,我们派来晋国的高手,想设法剪除你,只是没想到每一次都败在你的手下。
我知道,仅靠斗越椒的勇力,而没有谋略,肯定无法取胜,根据斗越椒的行动判断,他背后定然有人出谋划策,从他的门客那里了解到,邓士是斗越椒最重要的谋士,所以,我看上了邓士。”
“邓士?”钟无悔反问了一句。
“没错。你对这人不会陌生吧?”惊艳看着钟无悔问道。
钟无悔点点头,说:“这人才智不错,只是不能为我所用。”
“在暗中观察他的时候,我发现他与太后关系密切,最后发现,邓士掌握的的缉盗司确是精兵,但是,这些精兵不是为了帮助斗越椒,而是为了斗越椒和楚王斗得两败俱伤时,和太后的力量一起,一举剪除所有的政敌。”惊艳说。
“太后的力量有多强?”钟无悔问道。
惊艳说:“是她娘家芈氏隐藏的力量,根据我的看法,战力惊人。和大人的护院有得一拼。”
“这么重要的情报,你为什么告诉我呢?”钟无悔问道。
谁知惊艳嫣然一笑,娇媚的说:“我已经是钟府的人了,我不告诉你,告诉谁呢?”
其实,钟无悔只是不知道,惊艳带领的晋国杀手团刺杀他的计划失败后,惊艳已无路可去。
惊艳这次秘密回到楚国,是晋国赵氏与其他几大望族的博弈。
晋国的国政,是由六卿共主国政,专擅晋权。眼下,六卿仍是赵氏、韩氏、魏氏、智氏、范氏、中行氏六家把持。
虽然晋国真正的权力,仍由正卿赵氏握权,但是,原来担任正卿赵氏家族德高望重的老人后死,针对晋国的权力,已是暗流涌动,下面已有数家大族开始不安分了,特别是以中行氏为首的卿族。
中行氏的儿子和范氏的女儿已结为姻亲,并以和其他四家卿族暗地结盟,欲从赵氏手中夺取正卿之位。
晋国的正卿执掌一国之命脉,并兼军事最高指挥官,已属权力之巅,早已为各大卿族眼红,只是赵氏老人死后,各大卿族这才看到机会,而新即位的赵氏,则想凭借打败楚国,获得楚地的战功,稳定自己的地位。
他们已把全部的希望寄托在惊艳的身上。但是,惊艳一旦失败,他们的希望落空,为了给其他卿族一个交代,他们只有牺牲惊艳,将失败的所有责任推在惊艳身上,赵氏有可能才自保。
惊艳已在久在宫廷内,早已看透宫廷内你死我活的残酷争斗,她怎会不明白自己失败后的悲惨结果,与其被杀,不如投靠钟无悔。这样,她才将知道的一切秘密告诉给钟无悔,她已经把自己的命运和钟府绑在了一起。
尽管不是很明了惊艳的动机,但是,钟无悔对她的话不得不重视,他立刻对惊艳说:“既然你已是钟府的人,你马上派人告诉斗越椒我已身亡的消息吧。”
惊艳从晋国的剑手中挑出一人,当着钟无悔的面,写下简书,要他送到斗越椒那里。
钟无悔对惊艳说;“从现在起,你就跟在我身边吧!”
惊艳知道钟无悔这样做,是对自己不放心,有监视她的意思,但是,她毫不在意,望着钟无悔丢过一个媚笑,说:“这正是我求之不得的好事,我怎可拒绝大人呢?”
钟无悔素知惊艳诡计多端,他对惊艳说:“依你看,下一步该如何办呢?”
惊艳丢了个媚眼,娇声说:“肯定是先救你的小美人啊,不然,怎可对得起大人‘天下第一淫贼’的名声!”
钟无悔惊谔地说:“不是‘楚国第一’吗?怎又变成‘天下第一’的伟大名号?”
惊艳悠悠的道:“这‘天下第一淫贼’,是斗越椒封给大人的名号。据斗府有人说,依照大人的智慧,哪有不知要大人孤身去面见鄂蕊蕊,是个可怕的陷阱,谁知大人居然说什么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听到这话,就连斗越椒也深深佩服大人‘美人比性命重要’的淫想,当时便说出大人不愧为‘天下第一淫贼’的称号。”
“呵呵,多谢夸奖,多谢夸奖。”钟无悔忙不迭地说。
惊艳看似不经意的调侃,却给钟无悔透露出极为重要的信息,能将钟无悔私下里的话传出去,说明钟府里有敌方的眼线。
“好吧,大事小事都要办,我们就先办眼前的这件事吧。”钟无悔平静的说,他看似没把钟府有敌方眼线的事看的很重要,其实,他心里异常焦急,在你死我活的生死关头,往往一个小小内奸的危害,远远超过真刀明枪的较量。
钟无悔望着惊艳说::“先派人发出你们先前约定的警报吧。”
惊艳立刻派人到拘押鄂蕊蕊的地方前去求援。
接到围攻钟无悔的求援警报,原本埋伏在附近,准备突袭钟无悔的骑兵立刻从小路赶往前方,看守鄂蕊蕊的兵丁们也只留下三十人左右,其他的兵丁全部赶往围困钟无悔的地方。
留下看守鄂蕊蕊的小头目异常兴奋,他对剩下的兵丁们说:“大家现在睁大眼睛,打起精神,斗大人说了,只要我们看好那个美女,回去后重重有赏。”
在他看来,只要钟无悔一死,他们的任务很快便告结束,兵丁们也兴奋异常,他们原先也非常害怕钟无悔前来,现在,提心吊胆的日子终于熬到头,不少人已经在暗想怎么花销那一大笔赏金。
可是,当他们精神抖擞各就各位时,连呼救都没一声,不知哪里射出的暗箭瞬间收割了他们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