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峰从心底不由发出哀叹,仅老鸨的品貌这一项,他掌管的青楼便差远了。当然,他也不知道,“万客来”是缉盗司的产业,他掌管的青楼是钟无悔的私产,两者根本没有可比性。
老鸨柔软的胸肌一贴上陈峰的手臂,一颗葡萄顶的他一颤,酥麻感顿时摄住他的全身,他不由自主腿一软。
老鸨赶忙扶住他,将他胳膊夹得更紧,然后抿嘴一笑,说:“看样子,客官还是第一次来我们这里吧?”
陈峰机械的点点头。
老鸨将陈峰带到一间单独的厢房,这厢房布置得精美华丽,陈峰一看,便知道这里的价钱不菲,他面有难色,忙借口推辞道:“我能不能换个地方?”
老鸨好象知道他的心思,笑着说:“我们这里地方都一样,按照大楚一个有名的淫贼说法,是高档的享受,抵挡的价格。”
“别是说的钟大人吧?”陈峰一听,心里“咯噔”了一下,忙问道:“你说的那个人是谁?”
“他姓钟,在我们王城的青楼,人人皆知,他最有特点的动作是,在大堂对着客人们慢慢挥着一只手说:淫民乱睡。”老鸨随口答道。
“她该不会知道我是钟无悔的人,故意在这里提到他吧?”陈峰疑神疑鬼的想。
好在老鸨随口说了一下后,便立刻叫人安排茶水、点心。
当茶汤和点心放上案几后,老鸨轻言细语的向陈峰问道:“既然客官是第一次来,不知喜欢什么类型的姑娘,我们这里有的胸大一些,有的腿长一些,有的会弹琴,有的会唱曲。”
说到这里,老鸨暧昧的一笑,说:“有的,那种功夫很厉害,只要你不觉累,可以让你一夜至少做五次新郎,这里有风情万种的姑娘,也有刚出道的雏儿,不知客官中意哪种姑娘?”
在老鸨一连串的话语下,陈峰张口结舌,不知该如何回答。
陈峰平日应酬客人头头是道,但是,一旦遇上别人突然问自己这些问题,他脑袋一时还转不过弯,因为他平时压根就没细想过这些问题。
掌管青楼,肯定在穿着上不能逊于他人,陈峰因为需要应酬之故,穿的锦衣绣袍,从外表一看,就是一个有钱的商贾。
老鸨最喜欢第一次涉足青楼的有钱人,因此,陈峰一来,她便特别安排陈峰来到这间豪华的单独厢房,她知道,这些有钱人第一次踏入青楼找姑娘的时侯,还有些羞羞涩涩,不好意思拿下脸面。但是,一旦他们尝到甜头之后,食髓知味,就如成瘾一般,再也难以戒掉这种嗜好。那个时候,就是她们大把赚钱的时机了。
老鸨会根据客人们的喜好,有意给他们多安排几个合心意的姑娘,只要他们迷恋上其中的一个姑娘,那姑娘再假心刻意奉承,最后,不把他们口袋的钱财掏光,是绝不会放手的。
一旦在青楼花费到“弹尽粮绝”的时候,老鸨便会和姑娘联合起来,将客人无情的赶出门去。俗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也就是指这样的事。
虽说是五千年前的春秋时代,但是,她们制定的策略,却和现代社会小姐们的战略方针一模一样:“傍大款,吃大款,用大款,消灭大款成大款。”
小姐们现代“三垮”游击队的作风,看样子,历史非常悠久,即:经济上打垮,家庭上拆垮,身体上拖垮。
区别只是在于,春秋时期,男人逛青楼,养小妾,似乎理所当然,因此,只是从“家庭上拆垮”这一点来看,难度似乎大一些而已。
另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邓士和左二的规定,凡是陌生的商贾或官员,哪怕是其他国家来楚国的客人,只要一进“万客来”的大门,都会被带进这些单独的厢房,看似是对客人的尊重,其实是为了窃听的需要,在这些房间设置的窃听铜管,直接连着左二的房间,他就在这里,将首先审查每一位客人的利用价值。
老鸨乐滋滋地看着陈峰,仿佛在打量着一只肥羊的价值。
突然,老鸨自己轻轻扇了一下自己一个耳光,说:“你看我,一见到你这么英俊潇洒的客官,连尊姓大名都忘了问一声。”
“你叫我陈公子便可。”此时,陈峰也慢慢镇定下来。
“陈公子可有字?”老鸨好似随口娇媚的问了一声。
其实,这正是老鸨的高明之处。
现代所称的“名字”,而在春秋时,“名”和“字”却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名就是名,字就是字。有“名”还得有“字”,是古代有身份者的“标配”。
人一出生就要取名,而男子二十岁时才取字,女子许嫁时取字。如孔丘,字仲尼,司马迁,字子长,李白,字太白等等。
“名以正体,字以表德,号以明志,斋室寄情。”
当时,已有德高望重的大师,提出取名选字“五原则”:“有信,有义,有象,有假,有类。”看一个人的字,便知其修养如何,因此,对于“名”“字”,古人非常慎重。
若是一般人家,取名都困难,更别说字。如果陈峰有字,便可视作富贵之人,收取钱财时,还得考虑他的背景,下口不能太生猛;他若无字,则可断定是一般低下的商贾,将他榨的只剩骨渣都无所谓。
可是,老鸨这一问话似乎戳到陈峰的痛处,他脸上已流露出不快的神情。老鸨一看,便知陈峰的根底,她立刻转移话题,问道:“客官听口音不是本地人吧?”
“这里是官府吗,你们对每位客人都这样盘查?”陈峰脸一沉,对老鸨过多的絮叨感到有些不耐。
老鸨一见,知道多问无益,赶紧一拍手。
这时,从外面袅袅娜娜走进一位身穿朱红衣袍的姑娘,圆圆的脸蛋上,五官生的非常精巧,可算作一个美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衣袍穿的有些歪斜,露出雪白的香肩。虽有束腰缚住细腰,但衣袍前面松垮有致,正好露出深深的乳沟,她稍一俯身,连两颗红豆都清晰可见。
她媚眼如丝,来到房里跪坐在陈峰的对面,等待他的发话。
看着这位姑娘,说不行吧,她确实很漂亮。说中意吧,心里又说不出哪里不满意,反正就像看着他那里的姑娘一样,动欲不动心。
一看陈峰的样子,老鸨话不多说,微微一点头示意,这个姑娘很知趣地站起,向陈峰行礼之后离去。
这时,又进来一个美女姑娘,外表看上去些瘦弱,一见到她,陈峰便有种我见犹怜的感觉,陈峰特别注意她的一双美目。
她眼中似乎流露出一种胆怯不安的神情,刚刚抬眼望一下他人,又吓得低垂眼帘,就像一只受惊的小白兔,特别需要人的照料。
她在陈峰面前坐下,低首望着案几,根本不敢抬头看陈峰。
“她叫珊珊,刚出道不久,虽然她是我们其中的一个红牌姑娘,但是,到现在了,还不懂规矩,请客官不要见怪。”老鸨低三下气的向陈峰解释道,然后,她声音里带着威严下令道:“抬起头来,让客官仔细看看。”
珊珊抬起头,眼里好像还含着泪花,陈峰一看,心里不由大动,忙劝道:“你不要过于责备她了,就她留下来了好了。”
“好好招呼客人。”说罢,老鸨似乎还带有余怒的离去了。
老鸨走后,珊珊有些胆怯的向陈峰问道:“我可以坐到你身边来吗?”
“可以可以。”陈峰忙不迭地回答。
听见陈峰应允后,珊珊才慢慢来到陈峰的身边坐下。这时,已有侍女为他们送上酒水佳肴,摆在案几上。
珊珊斜靠在陈峰身上,为陈峰倒上一樽酒,送到他的嘴边,轻声慢柔的说:“人生一世,草木一秋,都说人生苦短,来这里,无非是为了享受一下生活,公子先饮了这樽酒吧。”
陈峰还是第一次被人称为公子,珊珊这温柔的一声,至少将他三魂抽掉了两魂。而且,珊珊富有哲理的话语,也使他暗暗吃惊。
她的话语虽短,却道尽陈峰心底的想法。尽管在钟无悔那里效劳,众人都无贵贱之分,哪怕是刚解放的奴隶,钟无悔也将他们视作手下的兄弟们看待。
但是,陈峰在陈国时,开始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农夫,后来才做了个小商贾,像他这种人在权贵眼中,完全被视作草芥一般,就是青楼卖身的姑娘,也都不会正眼看一下他们,埋藏在陈峰心底深处的自卑感,因为来自于从小开始,日集月累的沉淀,很难消失。如今,居然被百媚千姿的红牌姑娘,称为公子,使他的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
“就听姑娘的吩咐。”陈峰这时才从拘谨中解脱出来,他一口喝完珊珊手中酒樽的酒。
珊珊又倒满一樽,有些幽怨的说:“听公子口音,不像是楚国人,不知今日一夕之欢以后,他日还能不能再见到公子。”
陈峰早被捧混了头,他生恐唐突了眼前的美人,忙说到:“不瞒你说,我确实不是楚国人,我来自陈国,现在在王城做一些小买卖。”
珊珊一听,抱着陈峰的胳膊撒娇的摇了几下,撅着樱桃小嘴说:“你别是卖胭脂水粉的吧,到时候奴家去了你的店铺,多少要个半价,不知行不行。”
陈峰嘿嘿一笑,说:“你若想要胭脂水粉,我可以赠送于你,但是,很可惜,我不是做胭脂水粉的。”
“不管你做什么,反正一离开这个房间,不知何日才能相见,公子先饮了这樽酒再说吧。”珊珊含情脉脉的又将酒樽送到陈峰嘴边。
陈峰一口将酒喝净,说:“我现在已落脚王城,美人要说想见,我想我们应该还可以再见两三次,以后就说不清了。”
珊珊樱桃小嘴一撅,撒娇似的说:“公子这事在敷衍我呀。”
陈峰叹了口气,说:“方才老鸨已说,今日初次见面,要不了多少钱,可是我知道,这只是个开头,只要我一心挂着你,到时候,她开口要多少钱我都会给,像这种销金窟,填不满呀。可惜,我囊中羞涩,我们的情分也只能到此为止。”
珊珊心中暗暗吃惊,她歪着脑袋看着陈峰说:“没想到公子见解如此精辟,既然公子知道,为什么还要来呢?”
“唉,一言难尽。”陈峰欲说话又咽。
珊珊看在眼里,关切的问道:“公子可是有什么心事或难言之隐?”
“没有,没有。”陈峰一口否认,越是这样,珊珊越是觉得他心里有事。
“天下谁人无烦恼?今日既然了进了门,公子就好好喝酒吧,切莫浪费大好光阴。”珊珊温柔的劝道,又为陈峰将酒樽加满,带着调皮的神情说:“跟公子讲了一大会儿话,公子还未听妾身抚琴呢。”
“说得好,天下谁人无烦恼?就听你抚琴一曲吧。”陈峰一口将酒喝完,开始了自酌自饮。
这时,珊珊来到琴台,芊芊细手开始抚琴。
随着优雅的琴声,房间响起珊珊清亮的歌声: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珊珊唱的曲子是“卫风”,歌词大意是:赠送我一个木瓜,我送琼琚给她,不是作为报答,只为想要娶她;赠送我一个木桃,我送美玉琼瑶,不是作为报答,只为永远相好;赠送我一个木李,我送琼玖为礼,不是作为报答,只为永不离弃。
珊珊唱的这是一首情歌,她唱的柔情似水,清越的歌喉带尽绵缠,仿佛使人感到就在两个情人的身边,看着他们的恩爱。
一曲歌唱完,就在余音缭绕之际,“碰”一声,陈峰将案几一拍,大声道:“姑娘唱得真好,实乃我平生所听最妙的曲子。拿酒来!”
他在珊珊抚琴的时候,一大壶酒已不知不觉喝完,微醺中,那种指挥人员办事的豪气不知不觉流露出来。
陈峰这边一叫,立刻有侍女又送上一大壶美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