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过去几年啊，当初抢人家的金叶子和首饰时，还都趾高气扬的，如今都露出了献媚讨好的嘴脸。”

　　余大柱伸长脖颈，站在树杈上，使劲儿嚎着。

　　他居高临下的睨着排队领银子的村民，像是看着跗骨之蛆似得。

　　不知道为何，萨乐君和余大柱的视线相撞时，席卷而来的是滔天的恨意。

　　“大柱啊，你何必找不痛快呢，过去的事情早已经冰释前嫌了，我们那里献媚讨好了，这银子是我们用劳动换来的！”

　　“咱们村儿在这些年也有很大的变化，大柱，你日子过的不顺心，也不该仇视我们大家伙儿，是你自己不争气留不住媳妇和儿子，瞅瞅你身边的余小柱，哪里有个人样啊！”

　　“大家别搭理他，一年到头除了偷鸡摸狗，不干正经事，活该他们兄弟瘦成野猴，去年村长还让大家给他们兄弟施舍些面和油，反倒斗米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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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村民们三五成群的发表意见。

　　“你们都给我住口！”

　　余大柱站在树杈上，随手抓了些粗枝烂叶兜头扔到村民身上，余小柱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双手抱着捡来的石头学余大柱开始往下扔。

　　兄弟两个滔天的恨意像是找到了发泄的渠道，不计后果，只图一时之快！

　　余大柱一边疯狂的扔东西，一边盯着那马车里的银子，恍惚之中，觉得眼里掩映的不是钱财，而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妖怪……

　　余小柱却垂涎这些白花花的影子，‘咯咯咯’笑着，止不住的吞咽口水，他迫切的叫喊着：“哥，银子，我们打完这群人，就去抢小娼妇的银子！”

　　在他们兄弟眼里，村民们见风使舵，萨乐君和苻湛才是罪恶滔天的人，害的他们兄弟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哈哈，大哥，真痛快啊！”余小柱乐得想蹦跶，却碍于还在树上。

　　村民们躲闪不及，疼得呲牙咧嘴。

　　叫骂声此起彼伏，村民们的嘈杂声一浪高过一浪。

　　“我们看你们兄弟两个可怜，不和你们一般见识，你们还蹬鼻子上脸了！”

　　“金珠呢，去把村长找来看看，他总让我们忍让，这都动起手了，还他娘的忍，老子可忍不了，别怪我动手伤人！”

　　“是啊，大家一起上，把这两个混账兄弟捆起来！”

　　抱山村的村民们一呼百应，撸起袖子就朝着那颗大榕树跑去。

　　萨乐君站在原地，冷眼旁观着这一幕。

　　“杀人不过头点地，老余家分崩离析，你这招诛心，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阿辽近乎耳语的说道。

　　“别夸我，当年我也没让余家人同室操戈，他们走到今天，推波助澜的人不是我，是他们自己的贪欲。”

　　萨乐君在乱糟糟的人声里轻蔑一笑。

　　眼前这一群谩骂厮打的村民们一个个都表情鲜活，可萨乐君却莫名作呕，人性的丑恶不过如此。

　　等村长李全柱赶来的时候，余大柱和余小柱已经从树上摔下来了，被村民们用绳子捆在大榕树的树干上。

　　“大家伙何必动怒啊，他们兄弟疯癫无常，只要不伤人就成，没必要捆着啊！”李全柱想上前解开绳索。

　　李金珠拦了一下，“爹，你看看，这两兄弟在树上扔石头和树枝，险些让我破相了，你还维护他们。”

　　“村长，你看看我的胳膊，还有我这后背，都是让石头给砸的，这回去还要莫要，眼瞅着夏天就要到了，伤口最容易化脓。”

　　“哼，我们还要去药田干活呢，可有伤口的时候，不能接近药田，这些规矩你家金珠也是知道的，耽误我们赚银子怎么办！”

　　受了轻伤的村民们抓住一切机会哭穷装委屈。

　　李全柱也没想到事情闹得这么严重，先是格外心疼的瞧了一眼自家的闺女，确认没有破相之后，才对着大家挥了挥手。

　　“大家稍安勿躁，既然这余家的兄弟如此胡闹，扰乱到我们的正常生活，干脆给他们兄弟点干粮和碎银子赶出村子好了，让他们自谋生路去！”

　　李全柱如此建议。

　　这话还没有落地，有人就反对了，“村长，赶出村子我们都同意，这银子和干粮我们可不出，没找他们要治伤的药钱就不错了！”

　　“是啊，更别提这还耽误了去药田干活呢，我们一个字儿也不会出，要粮食更没有，一家老小就靠着那一亩三分地活呢，这好不容易盼来乐家发银子，还没捂热呼……”

　　李全柱也有点为难，他现在要给李金珠准备嫁妆，恨不得一两银子掰成几份，偏这个闺女自己赚了银子也不上交，人精儿似得留着做私房银子。

　　萨乐君在短暂的沉默里开口，“银子我出了，至于粮食嘛，我这刚从南城县回来，家里应该没有多少吃的，不过这回来的路上买了肉干和馕饼，可以给他们兄弟两个！”

　　村民们都面面相觑，完全没想到萨乐君会以德报怨。

　　“乐家婶子果然是大善人啊，当初老余头一家是怎么欺负你们孤儿寡母的，难道你忘了啊！”李金珠提醒萨乐君。

　　阿辽闻言接话，“大家伙当初不也张口闭口‘小娼妇’‘扫把星’吗？人家也没和你们计较，充其量就是一视同仁，你们不愿意拿银子和干粮，有人给不正好！”

　　李金珠咂巴了一下嘴，冲着阿辽翻了个白眼，“阿辽，你现在也是有靠山了，以前你可不会这样同我说话的，你不会真的看上这小寡—乐家婶子了吧？”

　　萨乐君自然听到了李金珠的话，却并未发表意见，扭头从包袱里拿出了没吃完的干粮，又把腰间的荷包拽下来，一起递给了村长。

　　“东西都在这里了，村长找人把这余家兄弟送出大凉山吧，我这儿还要继续给大家结算工钱呢！”

　　萨乐君说完继续回到原地，从怀里摸出巴掌大的小账本，开始喊下一个名字。

　　村民们就算又什么意见，也不再多说，一个个自觉排好队，想要尽快领到白花花的银子。

　　李金珠站在原地跺了跺脚，睨了阿辽一眼，不甘心的去排队，只剩下村长李全柱盯着绑在大榕树上的两兄弟无声叹气……

　　苻湛虽然没有看到这一幕，可他也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从老余家妻离子散时，就注定会演变至此。

　　他躺在树屋的吊床上，望着窗户外的那片药田，脑海里却总是闪过萨乐君的身影，以及她掌心炙热的温度和夜夜梦到的柔软触感……

　　“真是中了邪了，为什么我总是梦到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