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月愣了愣,才道:“好呀!太子妃请随我来。”
玉渺月笑着应声,正欲起身,却被黎殊牵住了手。
黎殊凑近她,压低了声音问道:“想做什么呢?”
“石像,”玉渺月小声回答,而后抚着黎殊的脸,扬声哄道,“随便转转,乖乖等我回来。”
随后玉渺月便笑眯眯的起身与涂月一同离开,留下黎殊看着她们的背影愣神。
石像……他倒是忘了这茬!
涂月带着玉渺月离开宴会厅,去了穆宣王府的后院。
虽然府里随处皆挂了寿灯,可毕竟是晚上,宾客皆在推杯至盏,下人也在旁伺候,这后院就更显得黑暗冷清了。
涂月将玉渺月引入院中凉亭,两人坐下后,她才问道:“太子妃单独将涂月唤出来,可是有事要和涂月交代?”
玉渺月嗯了一声,却没想好该如何开口提起石像之事。
而涂月却以为,她想说的是黎殊的事。
于是涂月垂下眼眸,柔声道:“若是关于太子殿下的,太子妃大可放心,涂月虽倾慕太子,却也不会做出拆人姻缘之事。”
玉渺月闻言,连忙摆手,道:“不不不,郡主你误会了,我不是想跟你说这个!”
“那是……?”
“我只是听说,穆宣王府初代王妃并非玄天之人,所以当初的穆宣王,在建造王府时,为了哄王妃开心,特意依着王妃的意思,建了一座王妃家乡风格的院落,所以我特别好奇,这院落是何模样。”
这传言,倒不是玉渺月瞎编的。
有传言说,穆宣王府建造之时,的确有一座院落,异于别处。
至于是不是为了那石像之中的女子而建,她就不知道了,她也只是押宝而已。
不过传言,有实有虚,就算是她押错了,也不丢人。
“原来如此……”涂月脸色凝了一下,随即笑道,“那不如明日白天我再带您来?这大晚上的,也看不清什么。”
“夜里兴许别有一番格调呢!”玉渺月道,“不如郡主先带我去瞧瞧,明日我再来叨扰?”
涂月见玉渺月坚持,便不好再说什么,只道:“好吧,太子妃请随我来。”
涂月带着玉渺月步入一条回廊,穿过回廊,又过了一处中庭,这才进入了一座与玄天建筑风格迥异的院落。
借着不算太亮的灯光,玉渺月的目光在这院落里四处打量——暗色的石墙,院落西北角有一棵大树,大树枝桠横生,却没有一片叶子,树枝上竟然挂着好几个药罐子。
这场景……玉渺月太熟悉不过了!
这哪里是活人住的地方,这分明就是地阴界啊!
她曾经在黄泉边上游荡,听摆渡者说过,在地阴司之中,有一颗生命之树。
树枝上挂满了药罐子,那些药罐子,代表着一个人的生命状况。
一个人,越是命长,药罐子便越轻,若药罐子的重量压弯了树枝,那么在罐底落地的那一刻,那个人也就魂归黄泉了。
石像,手持玉盘的女子,判官……
玉渺月回想起曾经浮现在脑海里的画面,几乎可以肯定,那石像定于地阴界有密切关系。
而就在玉渺月踏入这座院落的那一刻,涂月手中的玉镯,竟然泛起了莹莹绿光。
她不敢置信的抬起手来,目光在玉镯和玉渺月之间来回游移,眼神里满是惊诧。
涂月呢喃着:“原来……先祖留下的家书,是真的……”
就在这时,玉渺月突然转身,问道:“什么是真的?”
涂月再度抬眼看去,只见玉渺月身上笼罩着一阵淡薄的金光,脸上的模样竟然有了些变化,另一个女子的脸,隐隐凸显。
涂月倒抽一口凉气——错了不!那张脸……那分明就是穆宣王府一直供奉着的初代王妃!
然而玉渺月似乎并未发觉自己的变化,她见涂月的异状,问道:“涂月郡主,你怎么了?”
与此同时,院落的祠堂之中,突然传来一声“咔——!”
涂月顾不得回答玉渺月的问题,叫来一名小厮,吩咐他立刻将王爷请过来,而后拔腿就往祠堂里跑去。
玉渺月担心她会出什么状况,赶紧跟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跑入祠堂,就见祠堂供桌上,最中央的那尊石像,脸部竟然裂了一条缝!
玉渺月见到石像,回想起她当初在罗阳见到的那尊石像……如果她猜的没错,这石像的裂缝会越来越多!
果然!那一道裂缝不断延伸,缝隙越来越大,裂纹越来越多,隐隐有金光从缝隙间透射出来。
“里面……是玉像!”玉渺月呢喃着,她就像是被这金光迷惑了一眼,上前几步,就想伸手去触碰石像。
涂月先一步挡在她面前,张开双臂护着石像,厉声道:“太子妃,这是我们穆宣王府供奉的石像,还请您不要妄动!”
玉渺月被涂月这么一惊,回过神来,退后两步,歉然道:“抱歉,是我僭越了!”
玉渺月话音刚落,外面便传来数道脚步声。
两人一同往外看去,只见穆宣王急匆匆进入,外面颇为喧闹,似乎宴席上跟来了不少人,只是碍于礼节,才没有跟进来。
穆宣王刚踏入祠堂,供桌之上便传来数道声响,涂月猛地转身,便见石像应声而碎,灰泥纷纷落下,只留其中的玉像,泛着金光。
穆宣王与涂月的目光,几乎一致的在玉像和玉渺月之间游移。
玉渺月被看得有些尴尬,她正欲说些什么,便听到那父女俩呢喃道——
“待吾归时……”
“三光同辉……”
话音还未落,玉像和涂月手上的玉镯,同时化作片片光点消散,那些光点在空中翻飞穿梭,最终落到玉渺月面前,凝成了一颗光泽圆润的玉珠,最终隐入了她的眉间。
此时的玉渺月身上泛着光,就在玉珠入体的那一瞬间,她的脑海再度被陌生的记忆填满!
在这一段记忆里,地阴判官立于轮回台上,指掐咒诀,将几缕残魂封入一尊玉像之中。
“玉盘碎片入了你的残魂,我能做的,仅是为你将残魂铸成玉像以凝魂固神,余下的,还需你逐一寻回。”
玉像闪过一丝,随即一道温婉的女声从玉像内响起:“西言,多谢你,烦请你送我入轮回,寻散去的玉盘碎片与我那残魂。”
“今日一别,再见许是千年后,你且自珍重!”
“你也是,珍重!”
玉像话音一落,判官便再度出手,金色咒印围绕着玉像,随它一同坠入轮回。
记忆至此,玉渺月便什么也见不到了,脑海内只余下无尽的黑。
她身形摇晃,随着记忆中的黑暗,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