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殊调整了情绪，而后继续说道：“芷柔恬静温婉，那时候的颜芷珊，也算得上活波可爱，正因为姐妹俩性格的反差，导致我与她们相处时，反倒显得与颜芷珊更加热络。”

　　“又过了些时日颜芷珊终于忍不住，提出要单独为我治疗，她的修为还浅，芷柔自然是不同意的，她俩为了这件事吵得不可开交，最终颜芷珊跑来跟我哭闹……我……我……”

　　说到此，黎殊的语气带着些哽咽。

　　玉渺月了解他，心知这种时候，静静陪着他，便是对他最好的安慰。

　　黎殊轻叹一声，继续道：“我的考虑，自然是和芷柔一样的，颜芷珊却不依不挠，说我变了心，喜欢芷柔不喜欢她了，我当她是小孩儿心性，便对她说，芷柔温柔贤淑，又陪我多年，我自然喜欢她……”

　　黎殊自己也没想到，自己的一句玩笑话，却在颜芷珊心里扎了根。

　　从那以后，黎殊发现，颜芷珊变了。

　　她再没吵闹着要单独为黎殊治疗，每回黎殊犯病，她都乖乖从旁辅助。

　　直到一年后，颜芷柔为黎殊治疗时，分心岔气，遭到自身元灵之力的反噬，不仅伤了自己的经脉，还险些连累黎殊。

　　而颜芷珊，却对自己的姐姐毫不关心，更是为以后只有她能为黎殊治疗而沾沾自喜。

　　后经太医诊治，颜芷柔并非运功岔气，而是中毒，中毒的途径，竟然是她整日戴在手上的，颜芷珊送她的镯子。

　　那镯子长期被泡在七煞花熬成的毒汁之中，早已染上毒性，若长期携带，毒性便能从皮肤渗透道体内，引得人行功出错，从而废其修为。

　　颜芷柔念及颜芷珊是她唯一的妹妹，便请求黎殊将真相按下，说到底，颜芷珊会这么做，也是因为喜欢黎殊。

　　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黎殊念着这份情，便没再将事情扩大。

　　然而他们都低估了颜芷珊的贪念。

　　颜芷柔一倒，颜芷珊便认为她是黎殊唯一的救赎，她更是恃才傲物，甚至屡屡对帝后与黎殊提过分要求。

　　黎殊虽没继续追究下毒一事，却也不愿再与颜芷珊有任何纠缠，正逢江离入世，被封为国师，黎殊便拜入他的门下，对颜芷珊避而不见。

　　颜芷珊心有不甘，越发娇纵任性。

　　颜芷柔看不下去，便以长姐身份，将颜芷珊数落了一顿，哪成想，事后竟遭到颜芷珊的报复。

　　说到这里，黎殊沉默了许久。

　　玉渺月也不催他。

　　“那一次……颜芷珊要了她的命……芷柔本就因为中毒经脉不畅，颜芷珊更是对她逆运元灵之力，导致她经脉逆冲而亡。”

　　黎殊的声音不大，握着玉渺月的手劲却在不断加大。

　　玉渺月任由他握着，乖巧的调整姿势，将头靠在他的肩上，给他无声的安慰。

　　“芷柔临终前，乞求我放过颜芷珊，那是她唯一的亲人，是她没有教好，才会让她变成这样……”

　　“当时的情形，我没有办法拒绝她，”黎殊低叹道，“我答应她，不管颜芷珊做了什么，都会留她一命，并对外称，芷柔是灵力衰竭而死，或许正是因为我的妥协，让颜芷珊认为，我对真相毫不知情。”

　　“那后来呢？”

　　“后来，便是江离告知我，要想根治我的病，就一定要找到他所说的灵玉。”黎殊道，“你也知道，江离找上我，本不是巧合，他位列天宫祭司，修为自然让常人望尘莫及，我对他的话更是毫不怀疑，现在想来，当时那么急着想出发寻玉，多少也有想摆脱颜芷珊的缘故……”

　　黎殊将玉渺月扶起来，与她对视，慎重道：“渺月，接下来我说的话，定会让你心生不快，但是你要信我，不管是黎殊还是顾酒倾，这一生唯爱你一人。”

　　玉渺月心中咯噔了一下，心想这不是都要离开神启去寻玉了，难不成那颜芷珊还能搞出什么幺蛾子？

　　她虽不明所以，却是对黎殊的感情深信不疑。

　　“你放心，我信你。”

　　黎殊这才放心，低叹一声，道：“颜芷珊听闻我要走，要求我一定要带上她……”

　　黎殊自然是不同意的，颜芷珊深知，若是黎殊痊愈，她便再也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若是黎殊不肯带她一起走，她便先下手为强，誓要为自己挣得一个名分。

　　她趁着黎殊犯病时，褪去衣衫，爬上黎殊的床，从身后拥着他，就算不能生米煮成熟饭，她也要他有口说不清。

　　本以为黎殊痛苦难耐，需要她的寒冰之气，不会推开她。

　　哪成想，黎殊怒不可遏，不仅推开了她，还对她恶言相向。

　　颜芷珊自觉受辱，四处哭诉，自己姐姐为他灵力衰竭而死，她作为姐姐的候补，勤勤勉勉为他治疗，更被他看了身子。

　　她把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黎殊却从不回应，一心准备出行之事。

　　颜芷珊认为，就算黎殊现在对她心生厌烦了，但是为了颜芷柔也不会不管她。

　　于是她吵吵嚷嚷要去投河自尽，想以此威胁黎殊。

　　黎殊虽然答应过颜芷柔不杀颜芷珊，可她若自己求死，他绝不阻拦。

　　颜芷珊没料到黎殊会真的铁下心来不管她，正欲回宫继续和他哭闹，却突来一阵狂风，将她卷入水中。

　　玉渺月凝眉，问道：“那阵风……”

　　“是江离，”黎殊道，“他担心我会为了颜芷珊改变计划，便顺水推舟，以绝后患。”

　　“可惜没死。”玉渺月嘀咕道。

　　若她死了，今日黎殊也不会再将这块伤疤揭开了。

　　黎殊继续道：“颜芷珊在河中漂了半日，才被金钗楼救起……”

　　待她养好身子回到皇城，已是五日后，那时候，黎殊已经离开神启。

　　颜芷珊之所以可以在宫内嚣张跋扈，全因帝后顾及黎殊的心情，如今见黎殊也不管她的死活，便没再将她留在宫里。

　　颜芷珊无处可去，只得再回金钗楼。

　　颜芷柔为黎殊灵力衰竭而死，在帝都几乎是人尽皆知，所以颜芷珊添油加醋说自己填补了姐姐的位置，并失身于黎殊，金钗楼也信以为真，权当她是一个为情所伤的女子，将她收留。

　　“事情经过便是这样，”黎殊道，“没有复杂的感情纠葛，仅是我无心的一句玩笑话，害死了芷柔。”

　　玉渺月摇头，道：“这怎么能怪你，分明是颜芷珊自个儿心术不正。”

　　黎殊轻笑，道：“渺月，谢谢你。”

　　接下来，两人都没说话，帐内弥漫着悲伤的气氛。

　　玉渺月见黎殊愁眉不展的，心下一动，便将脑袋凑到黎殊面前，问道：“当时……你真看光她的身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