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溪如孤魂野鬼般走出了医院,站在街边想拦车,手举在半空却无路垂落下来。
她不知道她该去哪里。
这一刻,她无比的迷茫。
那个小镇是不能回去了。
一旦回去,不仅杰芙妮要对付她,就连欧老爷子也要对付她。
她不怕死,却不能不顾忌自己的父母,还有他。
可不回那里,她又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
她一直就没有家……
“阮溪,对不起,原谅我方才没有尽力。”熟悉的声音传来,正是江磊。
阮溪苦涩摇头,“我不怪你。毕竟你也为难。”
江磊叹了口气,“走吧。我送你回澳洲。”
“回澳洲?还回得去吗?”阮溪嘲讽地笑了。
“放心。我会护着你!”江磊笃定地说。
阮溪脑子一片糨糊,没有想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但也不想去想,只轻轻点头,“是得回去一趟。我很多重要东西都在那里。”
江磊打开车门,她弯腰上了车。
抵达熟悉的小镇,看着那曾经被自己视为牢笼的房子,还有一脸沉重地在门口等候的詹妮等人,阮溪有种犹置梦中的恍然。
她下了车,詹妮匆匆迎上前,低声说:“阮小姐,律师已经等候你半个多小时了。”
“律师?”阮溪先是一愣,随即释然地笑了。
是的。既然都不允许她留在欧辰身边了,又怎么会允许她真的拥有这幢屋子?
好在她从来没有想过要拥有过。
她快步走了进去。
屋里的男子立即放下咖啡杯起身站起,礼貌地向她伸出手,“阮小姐,我是欧先生委派的律师过来跟您谈谈有关欧先生的财产事宜。”
阮溪无视他的手,转身在沙发上坐下,疲惫地说:“不用谈了。把文件都拿来吧。告诉我签名签在哪里就成。”
“也好。这样速度快些。”律师坐了下来,从公文包里拿出足足有几寸厚的文件放在阮溪面前,递上铅字笔,翻到签名处,“请签名。”
阮溪看也不看,由着他翻页,在他手指点处速度极快地签着自己的名字。
只是她没有想到有这么多需要自己签名的文件,好不容易签完,已经是半小时过去了,手都签酸了。
她将笔一掷,起身站起,“我去收拾东西。”
律师却在她身后响亮地说:“阮小姐,恭喜你获得了欧先生名下所有财产。从现在开始,您不仅拥有自由,而且是拥有几十亿资产的有钱人了,鉴于您没有过管理的经验,在前期阶段,我建议您请家专门的财务公司帮您打理名下财产。”
阮溪倏地转身,颤声问道:“您在说什么?我怎么一个字都不明白?”
“您方才所签的协议全是欧先生在三个月前就已经签署好的馈赠协议。他不仅放了您自由,而且将他名下所有资产全都无偿转赠于您了。”
阮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头用力摇着,“是我疯了?还是你疯了?”
“事实的确如此。”詹妮眼眶湿润地走上前,“先生还把我们也全都交到你手上了。阮小姐,从今天开始,我们只听你的命令行事。”
阮溪头昏沉沉一片,看了看律师,看了看满屋子神情悲怆的佣人们,眼前一黑就此仰面向后倒去。
陷入黑暗之中,她的耳中传来众人惊慌的叫声,“阮小姐……”
*
佛罗伦萨。
奢华的宴会厅里,衣香鬓影,达官贵人们携带着美丽优雅的女士们流连在那放眼望去一片流光溢彩的珠宝世界。
二楼的一间房间里,阮溪疲惫地坐在办公桌前,看着人们对自己看中的珠宝迫不及待地出价。
不过一会儿,展厅中几乎所有珠宝都已经拍卖出去了,秦宛看得极其激动,“阮溪,你的风格太惹人喜欢了。不过一小时,便几乎一扫而空。你的名声真的名不虚传。”
阮溪苦涩地笑笑,“那只是因为他不在。”
她的设计风格几乎和他一致,那是她想念他的方式。
天知道这几年来,她像着了魔似地研究着他的风格。
但是没有人说她抄袭,因为她巧妙地作了些改动,从而形成了另一种风格。
可是只有她知道,她只是他的影子。
她做这一切,不仅是不辜负他,想念他,更是希望得到他哪怕一点点关注。
三年前,他将他的所有都无条件地给了她,不仅财产,还包括他私下的一支武装力量。
正因为如此,杰芙妮和欧老爷子几次三番的暗算才没有得逞。
他还活着,比从前还冷酷,可是却对杰芙妮视若珍宝。
在他的带领下,欧家生意越做越大。
他一切都好,却独独忘记了她。
是的。他失忆了。
遗忘了所有有关她的一切。
为什么会这样?
江磊说医生也无法解释。
不过这个改变却让杰芙妮和欧老爷子欣喜若狂。
对于他们来说,他们爱的那个好孙儿好未婚夫又回来了。
而她,只能在偏僻的角落里看着电视里意气风发的他独自惆怅感伤……
“阮溪,我们喝杯酒庆祝一下吧!”秦宛兴奋地推了推她,“江磊在希尔顿大酒店订了位,只等着我们过去呢!”
阮溪愣了愣,这才记起江磊的拜托,便点头起身,拿起大衣匆匆穿上,“走吧!”
半小时后,阮溪和秦宛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一阵冷风吹来,阮溪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秋深了,天气是越来越凉了……
秦宛也冷得嘴唇发紫,不满地拢了拢大衣,“江磊这家伙搞什么鬼?不是说开庆功会吗?怎么不包二楼餐厅,却包了这冻得要死的天台?这是存心想冻死我们吗?”
“呆会你会温暖的。”阮溪笑笑。
秦宛皱眉疑惑地看她一眼,不满地嘟囔,“你总是习惯为他说话,阮溪,你要记住,我们才是闺蜜!”
“我当然知道。”阮溪伸手亲密地搂住了她,“所以我才搂着你给你温暖。”
三年前,她灰心无意,是秦宛放弃生意上的事情不顾一切地跑来陪着她,还用近乎强横的方式逼着她重新打起精神将学业完成了。
不是秦宛,她可能走不到今天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