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敬川
3.“他们来了!” 11
4.“这不是演习!” 14
5.“所有人,往后撤!” 19
6.“你还好吗?” 23
9.“立即出发!” 34
11.“正义需要你!” 45
12.“他在撒谎!” 51
14.“太帅了!” 60
17.“刘宣,是你吗?” 75
18.“等我嫁给你!” 79
19.“叫我蓝面侠吧。” 83
20.“他们在逼近!” 87
23.“咱中国人不是好惹的!” 101
24.“您别告诉我是他。” 105
25.“扫墓人。” 109
26.“你没有灵魂!” 113
27.“猎捕计划,有兴趣吗?” 118
28.“让我一挑三是吧?” 122
29.“你们还不配做我的对手。” 126
30.“得先解决掉他!” 131
31.“再见了,老弟。” 137
32.“我想保护你。” 143
33.“我们都是无辜的!” 146
34.“千万别死啊。” 150
35.“你们让我杀人?!” 154
36.“此计甚妙。” 158
37.“你命真大。” 162
38.“我是血刃,后会有期!” 166
39.“去拥抱这个世界了。” 169
40.“你这个怪物!” 173
41.“再见了,我的爱人。” 177
42.“我跟他不一样!” 181
43.“给我把他分尸了!” 184
44.“只有强者才配生存。” 186
45.“都不许动!” 190
46.“狂女在此,谁敢放肆!” 195
47.“邪不压正,记住了。” 199
49.“真是一颗迷人的星球。” 209
50.“你流放错人了。” 212
51.“这可不是什么雷阵雨。” 214
52.“你一个人?” 217
53.“你在吃人?!” 220
54.“去完成自己的使命吧。” 223
55.“太玄乎了……” 226
56.“请回吧。” 229
57.“跑吧!蝼蚁们!” 232
58.“但已经危机四伏了。” 234
59.“要出事了……” 237
60.“绰号蓝面侠。” 239
61.“杀人。” 242
62.“你将获得,自由!” 244
63.“弄不死你!” 247
“千百年来,我们伟大的科学家们前赴后继,几代人的心血,全都扑在了我们的起源,我们生活的宇宙,以及我们的科技、法文术上……”
“这是多年前的纪录片了?”
类陨石弹射舱内,瘫坐着一个满身是伤的人。全身都被铺满灰蒙蒙烟尘的他曲起小腿,望着弹射舱顶部愈发暗淡的照明灯。
“7年前,我国19个知名科学家发表了联合声明,其中,他们认为若要探究族人的起源,首先得从宇宙起源说起……”
听着听着,纳尔斯长叹一声,还是站了起来。落点坐标已经确认了,真要去瓦姆勒的话,他必须赶紧配制几针药剂,以防不测。
“族人”这词,对现在的他来说,实在是扎心。
“他们认为,宇宙本是一杯静置不动的水,就如同将一滴墨水滴进平静到毫无波纹的水中,宇宙生长的奇点,由这么一滴墨水产生了。”
其实,这个纪录片纳尔斯并不是第一次看了,他甚至可以背下某些桥段。
“啪嗒!”
一颗药液被滴进了生理用水中,泛起了渐渐縠纹。液体被折射后的试管边,可以清晰地看见纳尔斯如月光般纯白的双眼。
“随着滴进的墨水越来越多,我们生活的水面也开始有了起伏,这些起起伏伏和蔓延开去的波纹,构成了我们当下生活的各种维度空间。而我们刚才提到的墨水,就是引导宇宙运行的物质与能量,我们统称为‘暗塞’,邻居瓦穆勒将其命名为:暗物质与暗能量。”
“正是因为有它们这些墨水的滴入,才让宇宙维度空间开始产生,光线、时间线,以及各类星球,一切构成宇宙的最基础物质装饰起宇宙空间。”
纳尔斯望着窗口外清晰可见的蓝色星球,摇着自配药物,默不作声。
“但,我们认为,库姆勒人生活的宇宙是数字一。在这个时间组体内,整个空间被分为5个整数,从负二到正二,每一个整数,代表这个时间组体内每一个宇宙文明。我们称这个时间组体为——宇楼层。”
“正二层宇宙内的文明,最基础也是四维空间的生物,其中最顶尖的文明,甚至可以观察并操控我们正一层的任何三维事件。我们虔诚的奉他们的文明为——神域。”
“而作为零层的黑洞们,连接着正负两极。一旦进入黑洞,我们将看到负一层里反物质构成的世界,以及负二层内供四维及以上维度的文明领域——魔域。”
家破人亡后,纳尔斯也只能听着这些纪录片来缓解自己沉痛的心情了。
“其中,宇楼层里的神域和魔域,分别掌握着两颗被视为究极存在的宇宙晶体。数千万年前,赐予我们生命的神域使者重塑了我们的库姆勒,并留下了神域掌管的生命结晶。目的,就是为了将其藏起来,避免处于战乱中的神域因为被敌人拿此结晶来要挟自己,最后被攻陷。”
“战乱……呵。”
纳尔斯盯着瓦穆勒那边朝自己飞来的星火。
“你们神域是安全了,可我们呢?你们确实赋予了我们库姆勒文明强大的力量,但也是你们创造了战乱。”纳尔斯自言自语道。
“战争,似乎是每一个文明都逃不了的必修课。”
黯然神伤的纳尔斯关掉了逃生舱里的纪录片,最后瞥了眼已经飞入宇宙空间瞄准自己的拦截弹,走进了后备急救弹射舱。
2057年
“局长,这是最新的月球方向的影视记录。”
杨梦将一摞图片轻放在局长办公桌上,神色中带有一丝紧张与惶恐。
局长没有看图,而是细细打量了一下杨梦,“这么紧张干嘛,姑娘?还怕我开除你啊。”局长和蔼地笑笑。
大学毕业以后,杨梦凭借优异的面试表现,从众多应聘者中脱颖而出,顺利进入卫星局工作。
按照她日历上标出来的日期看,这是她工作的第226天。“不是,图,图……”杨梦指着桌上的文件袋。局长有些疑惑地望着杨梦,但是她一直低着头,盯着文件袋,好像生怕什么东西蹦出来。
“小杨今天是怎么了?”局长想着,随手掀开了文件夹扉页。
同一颗陨石的图片按顺序一张张呈现在局长眼中。
“嘶——”局长的神经突然绷了起来。
“是远离月球的方向吧?”局长试图安慰自己,问道。
“呃……不是。”杨梦指着图片上卫星捕捉的瞬时坐标,“往地球来的。”
“数据呢?”
“比当年恐龙时代撞击地球的要小好几倍,但是……”
“大概还有多久?”局长选择立刻跳入下一个他认为更重要的提问。
“143小时54分钟。”
“预计落点?”
“中国境内。”
局长脸色大变,煞白如纸,立刻从办公椅上跳起来,大喊道:“快去报告上级,快!”
2057年4月4日
“嘟,嘟……”
“嘟,嘟……”
“喂,晓天!”“嘘,轻点!你想让我死啊!”
刘宣不好意思地笑笑。
身为S市军事基地里号称最有潜力的新入队特种兵,安晓天居然不知从哪里偷偷搞来一个全息影像手表,被自己当作无上珍宝般藏着,只是不能充电,所以一般安晓天不会开机的。
但只要他开机了,刘宣的电话他无论如何都会接。
“哎,在特种部队训练基地训练肯定很累吧?怎么样啊感觉?”刘宣问道。
安晓天闷在被窝里,轻声说道:“切,这算什么?你别忘了你大哥我体育素质可是嘎嘎好啊!哎,我跟你说,今天咱教官组织了一次5000米跑,我又又又拿了第一!”
“放心吧,在兵营里,我肯定会有出息的,至少比……”安晓天突然把语言打住了,他知道这样开玩笑会伤到他兄弟。
刘宣不知道是没听出来还是咋地,说:“哈哈哈,相信你!你不拿个‘卡列夫勇士’奖回来,爸爸我都嫌弃你。”
刘宣顿了顿,“哎,你知不知道,他们都在说世界末日了,什么鬼啊。”
“我哪晓得哦!”安晓天摇摇头,“听我们教练说,就是一颗陨石在撞击地球的路上了。”
刘宣说;“好像说今晚联合国要发射环球导弹拦截它,好厉害啊……”
“停停停!好像来查房了,我先挂了,拜!”
刘宣无奈地笑笑,看着安晓天的头像黯淡了下去。
他望望深夜12点的星空,被村里的橘黄一点一点染着,乌黑的夜空,似乎有了些许温度。
“夏天。”刘宣想着,轻轻呼出一口闷热的气。
因为有拦截陨石的消息,村里真是万家灯火通明,个个都不肯睡觉,刘宣亦然,但不同的是,他却站在黑色与橘色的交际线里回忆着过往。
盛夏,承载他和安晓天的多少流金岁月。
从小学相识,到初中晚上爬起来一起开黑,到高中,到大学……但可惜的是,安晓天在高三第一年就被征兵征走了,在众多女生的泪眼中,在众多男生的羡慕中,在刘宣酸楚的心中离开了高中。
刘宣只有他这一个朋友,毕竟他是农村人,他的内向,他的无知,多少让同学有点瞧不起他。
更悲哀的是,刘宣考了两次高考,成绩一年不如一年,结果气得老爸喝酒大醉,上街过马路时误闯了红灯,结果,被车压了过去……
这一切,刘宣都记在心里,他不恨安晓天,他只恨自己,恨自己太懦弱,太无能,无能到,连自己的亲人都守护不了。
“导弹还有60秒发射……56,55,54……”
不一会儿,刘宣回过神来,他站在院子里,回头望见屋子里电视机里导弹抬起准备升空的画面。当刘宣回到屋里坐下时,已经只剩5秒钟了。
“5,4,3,2,1,发射!”
一簇熊熊烈火与浓烟从导弹尾部爆发出来,伴随着一片片钢甲飞出与剧烈轰鸣声,导弹在镜头里直奔苍穹。
妈妈坐在刘宣的身边,紧紧地抓起刘宣的手。
“好害怕呀宣儿,这可关系着咱们人类的死活啊!”
刘宣沉默不语,有一个荒谬的想法浮现在他脑海中——也许这东西不只是一颗陨石。
也许是因为小时候看科幻片看多了。
“预计10分钟后交会!”
“预计5分钟后交会!”
“一分钟!”
“30秒!”
几十亿紧张的眼睛盯着电视机、电脑、手机、大屏幕。
那两道轨迹图,似乎在交会的一瞬,将决定地球的命运。
“交会!”
屏幕中,天上突然绽放出一团烂漫的花火。那白光如潮涌般弥漫开来,持续了大概二十多秒,消失了。
“成功了!”屏幕中传来导播狂喜的呼喊!
妈妈跳起来,拥着刘宣不停地跳着,激动地喊叫声,让刘宣觉得她应该是彩票中了一千万:
“我们活了!我们活了!”
刘宣抱着妈妈,瞥见村路上已经有人奔跑着了。他们的邻居甚至还违反法令放起了烟花。
刘宣放开妈妈,也如释重负地笑笑:“妈,既然咱们都能活了,那我就去睡了,我好困。”
“去吧去吧,俺也要睡哩。”妈妈抹了抹开心的眼泪。
回到房间后,今日全天满课的刘宣倒头就睡。还是自家的床舒服,自从向辅导员申请通校后,刘宣现在只要沾着枕头,眼帘立马就能黑屏。
然而半夜,他却醒了一下。眼前,窗棂上的弱光扭曲着,刘宣努力眨巴了一下眼睛——原来是未拉起来的窗帘在动。
也许是梦吧,他的余光似乎看到什么东西从窗外的天空划了过去。“蓝色的……”
刘宣闭上了眼睛。
他也不知道这是现实还是梦。反正,那道弧线挺美的。
同一时间,月球
一派末日的景象。
在月心人的领地上,幽蓝色的火焰在肆意燃烧着,房屋上、植株上、尸体上、以及满地报废的重装甲上。
放眼望去,昔日的繁华都市早已变成可怖的废墟,道路里渗满了月心人的血液。一脚踩下去,仿佛陷进泥沼般再也抬不出来了。
刺骨的风低吟着,似乎在为死去的人祈祷。在这一片废墟中,唯一没倒下的就是那座白金色的城堡,但也被领地内的鲜血染得痛不欲生,如苟活的王已至穷途末路般绝望。
整队完毕后,一队士兵踏着整齐的脚步在倾倒的大门上踩着节拍。倒在墙边奄奄一息的守卫,手指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接着,就看着自己口中喷出的血液和刺来的激光刀对撞在了一起。
“报告!修煞大人,我们已经反复搜索11遍了,确定纳尔斯已经逃跑了。”
一个士兵半跪在这个叫修煞的长官面前。
修煞冷笑一声,扔掉手中已经打空的中子爆破枪,确认随从赶紧俯下身接住后,拽起了身边一个濒死的月心人侍卫。
侍卫用双眼愤怒地盯着修煞虚无且毫无感情的眼睛。“告诉我,你们的主子去哪了?若你告诉我,我且还你一条性命。”“呸!你休想!我就算死……”那个侍卫用尽最后的力气喊了出来。然而未等他说完,修煞手腕中的弹射器里立刻挺出一把战锋,径直刺向侍卫的胸口,“那么我就成全你。”
在前排重甲兵的带领下,修煞登上这个城堡的天台。天台上,一架被使用过的弹射器正因过载而不时激发出电火花。
修煞走过去绕了一圈,也大概明白了搜索无果的原因。
可是,这样回去,怎么交差呢?当时他领兵出征时,可是立下了军令状的,要亲自把纳尔斯的头献给主上。这跑掉了,回也是死,不回也迟早会死,不如在此地立王……
修煞想着,只听背后“哗啦”一声,全是武器掉落的声响!修煞眉头一紧,转过身,却看见他的士兵们整整齐齐地扑在地上。
“吾王万岁——”
“大人,小的们与将军共进退三十余载,在您的英明指挥下杀敌千万,征服无数疆土,您的力量让小的们心甘诚服,您的智谋让小的们五体投地。哪怕是千年一遇的天选之子纳尔斯也被您打得抱头鼠窜,在这个星球上,您就是我们的神啊!”
“而那个残暴、昏庸的君主攽萨,他何德何能!为了一颗永生灵珠,不惜牺牲八十万士兵的生命,您觉得这种人……”
未说完,修煞一道雷电将这位领头造反的士兵击飞了出去。
“胡闹!你们是在质疑我们至高无上的帝王吗!你们,竟敢怂恿我做这种亏心丧德之事吗!我不是你们的王,效忠于主上,是我毕生的愿望。”
“起来吧,我的战士们。这个要求,我不会答应的。”
士兵们互相失望地对视着,犹犹豫豫地刚要站起来……
“嗡咙!”
是时空洞。
从里面走来的,是一个约两米高的人。一身绿白相间的战甲,面具中唯一露出来的蓝绿色瞳孔,无时无刻散发出一种死亡的压迫感。
而尖锐的面具后面,他似乎在笑。
为什么要戴面具?整个月质种族都想知道,但是他背上挂着的那把几乎与他身高一样长的巨斧,幽幽地散发着墨绿色的光,咆哮着,警告族人们,不准对大帝有任何评价。
因为他已经用实力证明了,自己就是主宰者。
“攽萨大帝!”
士兵们惶恐地又一次跪下,这一次,包括修煞。
“我听见你说的话了。”
低沉的音色环绕在上空,如一张黑网包裹着天台上的人们。
“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修煞。你成功为我征服了这片土地,这是多么伟大的领袖才能完成的伟业啊!”
攽萨刻意没有提及刚刚听到的话,但是突然往前挪了一步。
“不过,别忘了你给我立下的军令状。我们都知道纳尔斯的重要性,所以我要看着他,死在我面前。而你应该清楚,在我们帝国,完不成任务,就是废物!”
“但你不是,对吧?我告诉你答案,他逃到了瓦姆勒,意思就是,如果他混进了异星人的世界,那么一切都会有变数。我给你指明方向了,快去吧,我伟大的勇士,别辜负了我对你的期望。”
众人沉默着,连修煞也不敢抬头或者答应。他们只能通过攽萨大帝沉重的脚步声,判断他在往回走。
将走未走之际,攽萨突然转过身。
“忘了件事,”他斜着眼看了下冷汗直流的士兵们,“除了修煞,在场的人,统统得死。”
话音刚落,地上浮现出一阵幽绿色的光,将士兵们团团围住,在惨叫声与求饶声中,这些士兵痛苦地倒在地上打滚,不一会儿,就没有丝毫动静了。
修煞恐惧地看着身后挣扎着的士兵们,这可是和他一起征战多年的士兵们啊,如今胜利了,幸存的他们却……
几秒钟的心痛后,修煞回过头,大帝已经不在了。
“我就知道你在看着。”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中,修煞站了起来。他只能庆幸自己又捡回一条命。
“不过,你能躲到哪里去呢。纳尔斯?”修煞自言自语,望向了那个他们月球人的穹顶。
2057年4月5日
鸟鸣打破了刘宣耳边最后的寂静,在这春与夏即将交替的季节里,暖阳透过生锈的铁窗来到少年困倦的脸庞上,轻轻地伏在了他的眉间。
刘宣翻了个身,想继续睡,耳朵却抓来妈妈的喊叫声在自己脑袋里回荡:“宣儿,起床了没?”
“啊,我想再睡会……”
“睡什么睡,都11点多了,算你从一点钟开始睡,也睡了10个多小时啦!快起床!”
“11点?”刘宣想想,“那就是11点吧……”
“等等,今天什么日子好像……”
想到这,刘宣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哎呀,今天可是清明节呦!本来打算上午就和妈妈去扫墓的,怎么……
“妈,你干嘛不叫我啊?”
“看你睡得那么香,我忍心吗?”妈妈在院子外高喊着,好像要让全世界知道她多爱刘宣。
刘宣无奈,赶紧穿好衣服,拿起手机就准备出门。鸡是杀好了,鱼的身上也摆好了姜蒜,可纸钱、花环他一个都没买。
刘宣刚推开家门,就望见妈妈已经乘上电动摩托车准备走了,而且是城市的方向。
“哎,妈!你要去哪?还要扫墓的啊。再说,我还要用这个去集市呐!”
“对不住啦宣儿,妈妈企业里有急事,得赶紧去一趟。”妈妈顿了顿,眼神里忍不住闪动出一丝哀伤,“今年扫墓我可能来不了了,帮妈妈向爸爸转告一句话,妈妈永远爱他,我们家很好,没有伤病,没有灾痛,我和儿子一直都好,在天堂就无忧地享福吧。”
说完,妈妈一拧加速握把,冲了出去。
刘宣默默地望着她从小路奔逃的背影,仿佛听到她落下一滴眼泪的声音。
“希望是真的有事。”刘宣的双肩轻轻滑了下去,他希望母亲不是在逃避父亲的离世中。想着,刘宣也踏进了通往城市的小路。
电线杆上的麻雀停了又飞,飞了又停。一直等到刘宣回来,已经差不多五点半了。
“现在去山上看爸爸,还来得及吗?”刘宣想着,咬咬牙,把鱼肉烟酒、纸钱花环一股脑全塞进一个包里,带上一把镰刀和扫帚,出发了。
生风村在这座山的南侧,而墓地在山的北面,也就是山的另一侧。刘宣用镰刀开路,拨开那些挡在小道上的野草。行至一个山洞时,他好奇地往里面望了望,好像什么都没有。但在石壁上,他注意了些许类似蓝色染料的印记。
“哪个扫墓人留下的吧,也许墓地里还有其他人呢。”想到这,刘宣放松了许多。
花了半个多小时,刘宣终于爬到了山的墓地。然而出乎他的料想,这里空无一人。
7点多了,最后的夕阳一点一点在父亲的石碑上褪去,显露出岁月的斑驳与沧桑。
刘宣慢慢地扫着碑前的土灰,一边对着父亲的碑说:“爸,您还好吗?我来看你了,妈妈因为工作不能来看您,原谅她吧。她让我替他向您说句话:她永远爱您。我们家很好,没有伤病,没有灾痛。我们一直都好,您在天堂就无忧地享福吧。”
扫着扫着,刘宣注意到碑上有一块叶子状的白光斑——不同于阳光的红——在缓慢地移动。
刘宣很疑惑,伸手去摸,那道白斑却逃开了,最后似乎是有意地停在了刘宣手臂环抱着的一整只熟鸡上。
刘宣一怔,立刻回头。
什么都没有。
刘宣松了口气,认为自己看花眼了。
他往前走了几步,跪在了陷在泥土里的墓石上,对着碑里刻着的父亲遗照,缓缓地吐露着自己的心声:
“爸,我知道,您是恨铁不成钢。我们家就我一个独生子女,您辛辛苦苦将我养大,希望我有朝一日能成龙成凤。您逼着我读书,每天都盼着我有学成归来的一天。自己的孩子能成为国家的栋梁,那将是多么伟大的荣耀啊。”
“可是,我,我没做到……”
“高考那两年,您天天骂我不成器,是我的笨拙伤了您的好强,我虽然相信某年某日定能为您争光。但,我终究还是失败了。”
“命运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它将我带到您的身边,却又将我们分开。”
刘宣眨巴着眼睛,溅初来的泪水硬是被他舔进了嘴里。他望着黑白照片里,父亲肃穆的脸。
“但请记住,父亲,我不相信我战不胜命运。与其号啕大哭,我更愿意站起来为自己奔跑;与其被命运戏弄,我更愿意与命运拼个同归于尽!看着吧,父亲,我会成为一个伟大的人。不为什么,只为您的灵魂能得以安息。”
刘宣将花环与酒肉依次轻轻放好,站起来,泪水最终还是为他洗去了风尘。
突然!一声“噼啪”响引起了他的警觉。刘宣一想到这里是墓地,不禁心里有些发毛。
他握起镰刀,环顾着四周。
一只黄雀在树丫上歪着头看着他,“啾啾”叫着。
刘宣叹了口气,回头对着父亲的遗照说:“父亲,我得走了,我一定会越来越好的,我不是废物,我会像安晓天那样,出人头地的。”
看着看着,刘宣惊奇地发现,墓碑上的夕阳红被挡住了,他一惊。
“嗯,请问……”
刘宣被这一声问候吓得不轻,整个人都跳了起来。接着这一回头,真就差点把刘宣吓死:“你是鬼还是妖怪!”
一个高约一米九的人,站在他身后仅仅几个身位的地方。刘宣怎么都无法理解——悄无声息地来到与自己这么近的地方,何方神圣啊这?
不过说他是人,也不像:浑身幽幽的浅蓝色,而且裸露的皮肤上覆盖着五边形的鱼鳞状纹路。他似乎还穿着一身灰色的连体衣,衣服上有很多弹孔,身上甚至还有几处人工缝合过的痕迹。
一股尼龙水和刺鼻的火药味扑面而来,刘宣本能地猜测道,他估计是经历过什么的。
更神奇的是他的双眼,最恰当的比喻,就是两个月亮,散发着晖波,温柔地洒在刘宣身上,可是也足够刺眼了。
“你要干嘛,滚开!”刘宣踉跄着摔在地上,一个镰刀就挥了过去。
然而那人居然熟练地躲掉了,他一边摊开双手,摆出一副“我是好人别害怕”的样子,一边说:“别,别这样,这只是个误会,我们能心平气和地说说话吗?”
听这声音,好像还蛮绅士的,刘宣感觉得出来,这位“奇怪先生”想让自己放下戒备。
刘宣思考了会儿,放下了手中的镰刀,刚放下又握紧,看看“奇怪先生”有什么反应,确认他没有动的意思后,缓缓张开了五指。他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个人。许久,他都不敢站起来。
“奇怪先生”动了!
刘宣眉头一抬,条件反射地往后缩着。而“奇怪先生”只是伸出了右手,手心张开,居然,还冲他笑了笑。
刘宣愣了一下,将信将疑地把手指放进了他的手心里,随后自己就被拉了起来。
“没事哎。”刘宣想着,他以为这个似人非人的东西会一拳把他打晕过去,然后……
“请问,这里是瓦姆勒吗?”
“瓦姆勒?”刘宣疑惑。
“就是一颗蓝色的星球,有233个国家,100亿人口,比较有名的国度有中国,美国,俄罗斯……”
“嗯对,就是这儿,不过我们都叫它地球。”刘宣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恐惧,双手在空中乱挥着。
“地球……好名字。对了,你叫什么?我叫纳尔斯。”纳尔斯伸出两只手,刘宣又懵圈了。
“怎么是两只手?”于是刘宣也伸出两只手,鼓起勇气想去抱一下这位叫纳尔斯的“奇怪先生”。
“哎不不不,握手,握手。”纳尔斯笑了,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哦——”刘宣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短短的几分钟,纳尔斯已经两次向刘宣笑了。本来就缺少交友经验的刘宣,哪里有这么多的防备心理,自己也“嘿嘿”笑着:“在我们这,一只手就行啦。”
“这样啊。”纳尔斯点点头,他的眼睛盯着刘宣身后。
刘宣顺着他的方向望去,是他摆放的一整只鸡。
“你饿了?”
“有点……我好像三天没补充能量了。”
刘宣犹豫了一下,这可是他的贡品呀。
与纳尔斯躲开的目光交错了一眼后,刘宣决定试试看。他走了过去,撕下一条鸡腿,转身递给纳尔斯。
“对不起啊爸,我这有个朋友三天没吃饭了,就分给他一点吧。”刘宣转身前,对遗照里的父亲喃喃道。
“朋友?你……”纳尔斯的心仿佛被闪电击中了一下,他一直以为,像这种落后星球的居民,肯定极具攻击性。但他不想起冲突,只能抱着渺茫的希望,寻求瓦姆勒居民可能的帮助。
但是刘宣的举动,让他觉得自己好像有了意外收获。
“嗯……如果你真的没有恶意,咱俩就是朋友啦。”
“呃……”纳尔斯盯着刘宣塞进自己怀里的鸡腿出神。
“放心,我虽然有些内向,不过只要你愿意与我交朋友,我就是自来熟。虽然,你好像有些怪怪的。特别是你刚刚那个问题,还有什么瓦姆勒?你是不是精神失常了?要不,反正我要下山了,你先来我们家住一晚,明天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啥的?”刘宣弯着腰,观察着纳尔斯。
纳尔斯激动地点点头:“谢谢你,遇见你真好。不过,医院是什么?”
刘宣瞬间石化——看来病得不轻了。
纳尔斯咬了一大口鸡腿,问刘宣道:“如果您信任我的话,我能邀请您来我的临时避难所吗?就在您来的路上。在那里,我将告诉您我的一切。”
刘宣一惊,想起了那个有蓝色染印的山洞。
现在已经快晚上8点了。
山里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每一脚踩下去,只有熟悉的枝叶断裂声,才能让刘宣能够勉强认为自己还在大山里。幸好有纳尔斯明亮的皓月银眼睛为自己照着路,要不然,刘宣不知道自己已经翻到哪个沟里去了。
一路磕磕碰碰的两人,终于在虫儿鸣叫起的时候顺利爬到了那个山洞入口。
“这里有个坑,小心点。”纳尔斯提醒道。
刘宣正胡思乱想着呢,他只是听到了纳尔斯的提醒,一不留神,腿还是乖乖地往前伸着,最后一脚踩了进去。
“啊!”刘宣惊叫一声,然而在这一秒钟都没到的瞬时中,纳尔斯居然立刻一个跨步来到刘宣身边,伸出手臂,正好在刘宣即将倒下去的时候接住了他。
“没事吧?”纳尔斯问道,尼龙水的香气直接扑进了刘宣的鼻腔。
刘宣竟然发现自己有几分羞涩,尴尬的气氛让他有点无地自容。刘宣赶紧站稳,摆起一副大男子汉的样子,逞强着说:“没事!其实你不扶,我也站得稳。”
望着刘宣自信地朝自己拍拍胸脯,纳尔斯也只是笑笑,走进山洞坐下了。
“我要是个女的,估计都恋爱了。”刘宣心里想着。
山洞里没有可以照明的东西,刘宣也没带——他本来是打算在太阳下山之前回家的。不过,纳尔斯眼中的光也足够让山洞亮着了。
纳尔斯注意到刘宣的眼光在自己的照明下,落在了旁边一个损坏的箱子上,解释道:“这是我的医疗箱……”
随后他抬手掀开箱子,指了指里面:“不过,用的也差不多了。”
刘宣点点头,默默地记在心里。
纳尔斯招呼他坐下,问道:“您现在一定有很多疑问吧。想听听我的遭遇,还是先回家?依您的想法就行。”
刘宣睁大了眼睛,说:“开始讲吧,我还真有点期待。不过……换个称呼行不?不太习惯,哈哈。”
“要不您……你先回去吧。亲人估计会担心的。”纳尔斯小心翼翼地问道。
“算了。”刘宣耸耸肩,“黑不拉漆的,我自己走还怕掉沟里呢。如果我妈妈来找我了,那到时候再说吧。”
“妈妈……”纳尔斯嘟囔着,在刘宣投来关切的眼神前,赶紧锁起了堵住情绪的桎梏。
“行吧。”纳尔斯靠在石壁上,开口道:“在我们库姆勒……”
“哎等等。”刘宣立刻打住了纳尔斯,“你是……外星人?”
纳尔斯点点头,接着说道:“分为两个种族的人,一种是内质人,一种是内心人。但虽说是内心,库姆勒……”
刘宣就压根没听到过“库姆勒”这个名词,他抱起膝盖,一脸疑惑地望着纳尔斯。
“呃……就是你们的邻居。”纳尔斯明白他在疑惑什么,立刻解释道。为了让刘宣听得不别扭,纳尔斯干脆改掉了自己母星的名称,回忆起自己曾经在历史记载上读到的瓦姆勒祖先对自己星球的称呼。
“玉盘的核心部分也占了整个月球的百分之六十,其中百分之五是人工屏障,这个由我们祖先堆成的屏障,隔开了内质和内心。所以,内质人只能享有百分之二十左右的月球……”
“噗。”刘宣被“玉盘”给逗笑了。
“为什么呢?”刘宣压住笑容,问道。
“因为内质人生性暴戾。”纳尔斯回答说:“据我们的历史传说,内质人的祖先是一群作恶多端的恶鬼,都是被内心人发配出去的。为了防止他们重新回到内心打扰内心人的生活,我们内心人才修建了这道屏障。”
“然而他们总认为,是内心人欺压了他们的祖先。因为他们的祖先就是这么教育后代的。久而久之,内质人形成了一种风气——尚武,目的,就是为了所谓的报仇,夺回他们族群意志里认定的土地。”
“按你们瓦姆勒……地球人的话来说,他们就是几乎年年挑起事端,破坏屏障、暗杀皇室成员,等等。他们甚至还曾在月球表面制作过人脸图样,在我们玉盘人习俗中……”
“哎不是……”刘宣捂着嘴,“你不觉得玉盘这个称呼很奇怪吗?”
“啊?”纳尔斯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家皇室历史记载出错了,还是自己学得不好没记住。
“那……金蟾?宝镜?银台?或者……悬弓?反正,据我所知好像很多很多。”纳尔斯无奈地挥着手。虽然蛮好听,但他想不通为什么地球人要想出这么多名称来称呼自己的母星。
“月球就行啦。”刘宣再也绷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
“哈……这样啊。”纳尔斯突然觉得,自己学了这么多,好像还是个文盲。
“你继续,我听着呢。”刘宣晃动着身子,笑着说。
“嗯,就是在我们月球人的习惯里,塑造人脸图样是请求支援的意思。而他们之所以在月球表面这么做,就是希望你们外星人能派出武力支援他们。但很显然,没有哪颗星球看懂他们的意思。”
刘宣若有所思:“既然他们是坏人,为什么不赶尽杀绝呢?”
纳尔斯摇摇头:“我们内心人崇尚和平,从不轻易挑起战争。月球文明,曾经是很发达的文明,百姓富足,景色奇美,君主英明。除了内质人的骚扰,我们国度天天都是欢声笑语,鸟语花香。”
纳尔斯似乎在回忆他曾经的美好生活,嘴角扬起一丝微笑。
刹那间,微笑退散了,纳尔斯的表情随着记忆中的节点到来而扭曲得严肃而悲伤:“但是一个怪物的卷土重来,将整个内心人的文明毁于一旦。”
“那个怪物,叫攽萨。他有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绰号——弑神者。生活在我们的文明中期,他天赋异禀,力量增长速度之快,超过了所有人的认知。而信奉力量大于一切的他,又是在内质人族群中成长,很快就成了内质人策划大规模战争的重要参与者,并成了领军二把手。有了攽萨的加入,他们策划好后的第一次进攻,就已经包围了整个边境。”
“面对内质人愈演愈烈的武力威胁,我的曾祖父放弃王座,率军出征,亲自和攽萨交手,甚至动用了星域级三阶武器库里的武器,才将其制服。而此时的攽萨,按你们的年龄做比例换算的话,才24岁啊。”
“俘虏他后,我们的祖先用时空洞将他弹射出了月球——我也是用时空洞从月球内部弹射出来的——让他在弹射舱里自生自灭。”
“你们是月球内部的文明,怎么弹射的啊?”刘宣好奇地追问道。
“待会说。”纳尔斯微微叹了一口气,估计这也不是什么好的回忆。
“但他,竟然活下来了,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活过几千年的。我们月球人,最年老的长者不过1026岁。”
“传说,他所在的弹射舱被在星域中流浪的神域使者无意发现并带回了神域。出于善心,他们救活了攽萨,但攽萨并不感恩,还私自用神域的火种核心锻造了一把接近两米长的巨斧,并将自己在神域修炼得来的力量注入在其中。他的巨斧,已经被列为公认的宇宙十大毁灭性武器——‘撕星’战斧。”
“‘撕星’战斧几乎可以劈开全宇宙目前所知的所有金属。他带着这把巨斧,在神域制造了一场屠杀。而野心膨胀的攽萨甚至挑战了神域最高掌权者——时空界王,但他固然是敌不过的,战败的他奄奄一息,可是时空界王终究是以慈悲为怀,将攽萨扔进了太空中。”
“啊?!”刘宣很入戏,他捶着自己的脚踝,“杀了半个世界的人?还放过他?脑子倒灌了一吨水还被门夹了吧?”
纳尔斯一脸黑线——可没人敢这么骂时空界王的。
“不知道……他这一慈悲,给我们月球带来了灭顶之灾。后来攽萨在宇宙中漂泊,凭借自己的威名为自己扩张势力,他的很多手下并非月球人的原因就是如此。”
“重新回到月球后,他无视吾王的警告,轻松地在屏障上劈开一道巨大缺口,他让一个叫修煞的人带领内质人涌入了月心人领地,一路抢杀。而修煞也并非一个等闲之辈,他是一个天赋型军事人才,攽萨甚至没有怎么出手,修煞就用了仅仅两年的时间,吞没了我们百分之六十的领土,还派人暗杀了我的父王——内心人领袖纳加尔德。”
“于是,带着丧父之痛,我上位了,继续领导内心人们战斗。我打退了他们多次进攻,也亲手和修煞对决但不分上下。可是,我太年轻了。”
“智谋在我之上的修煞,终究是率军击溃了最后一道防线。举刀想要自刎的我,在弟兄们的誓死掩护和逼迫下,被抬上了类陨石弹射器,离开了那个战火纷飞、尸横遍野的大陆。”
刘宣静静地听着,发现纳尔斯掉下了一滴眼泪。
“看着我的弟兄们为我接二连三地死去,而我却逃之夭夭,这种负罪感和愧疚感,你能理解我吗?”纳尔斯强忍着悲痛,故作镇定地看着刘宣。
刘宣听了也是鼻子一酸——这种感觉,他何尝没有过——刘宣想起自己的父亲,说:“我能理解,我的父亲也是因我而死。我想,在力不从心上,我们是一样的。”
他将他和父亲的经历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纳尔斯,纳尔斯听了直叹息:“我很抱歉你有这样的经历。我听得出来,他很爱你,只是他找不到爱的突破口。”
一阵良久的沉默,只有刘宣眼泪滴在土地里的声音,滴滴答答。
刘宣最终打破了山洞的死寂:“哎,我们不是发射了一枚导弹打中你了吗?为什么你还活着呢?而且,坠落在地上应该有很大的声音吧,那为什么我这么近都没听到一点声音呢?”
纳尔斯听了,抖抖肩膀,轻描淡写地解释道:“这个啊,在我距离地球还有百分之二十七路程的时候,我就检测到一枚物体正朝我的飞行器对向冲来,所以立刻启动了分离装置,只留下一大块土堆与你们的导弹相撞,而我则开启了幻象隐身从一旁绕了过去。至于为什么没有声音,那是因为我选择将最后一点燃料全部调整到反方向喷射,当我即将落地时,可以说几乎没有速度了,稳稳地就落在了地上,那玩意儿就在山脚下,你要去看看吗?”
刘宣刚想答应,山里传来一阵一阵的呼喊声:“宣儿,宣儿!你在哪里啊!不要吓妈妈啊……”
“完蛋,太晚了!不好意思,我得走了。”刘宣赶紧站起身,拎起包就往外跑。“当心点,别摔了!”纳尔斯喊着。
“不会的,放心!”刘宣在纳尔斯的注视下越跑越远。
纳尔斯希望自己的眼睛能为他看着点路,所以一直等到刘宣离开了他的视野,他才回到山洞。
望着外面黑黑的夜,纳尔斯的视野里,树隙间的夜空居然有些扭动,一阵不安的预感涌上心头,纳尔斯定睛一看。
一个很大的时空洞在空中打开,战舰缓缓飞出,悬停在半空,似乎在寻找什么。
“糟了!”纳尔斯慌忙站起身,“他们来了!”
“这是哪儿?”
不知不觉间,眼前展开了一片花海,望不到边的郁金香与薰衣草交杂着,风起时,歌颂出金黄与淡紫的诗画微浪,吹拂起安晓天心中沉睡数月的记忆。
“啊……是我看错了吗?”
安晓天尝试着往前踏了一步,军靴陷进了没过小腿的花海中,摸索着,终究是踩实了。
长期在军营里训练,让安晓天的大脑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但是眼前这蓝天、花海、山丘,还有那个似远非远的背影,很难不让自己放松下来,享受这突如其来的惬意,让自己有时间,去回忆曾经的岁月。
安晓天惊奇地发现,自己居然感觉不到身体上任何疲倦和伤痛,他明明白天还累得差点睁不开眼,可现在甚至想奔跑,抱住前面那个女孩。
一袭粉红色的长裙,长发随风舞动着,远处那个背影,让安晓天本能地想起杨梦送自己上车,抬起头望着自己时那清澈到闪着波纹的双眸。就如盛夏的一泉清水,令安晓天沉醉到,迟迟不肯松手。
“梦梦!”安晓天迎上去,一把从后面抱住她,下颚抵在她的左肩,吮吸着杨梦的发香。“梦梦,好久没见到你了,怎么,在看风景吗……”
那个女孩似乎要转过身,安晓天把头挪开一点,期待地望着她逐渐清晰的眼角、嘴唇,接着是……
“梦梦?”
“梦梦!”
远处的天际线上,整个蓝天开始崩塌,花海和山丘最终交还给了一片虚无,包括安晓天抱住的女孩。
只剩下被窗外灯光微照着的天花板与安晓天对视着。安晓天愣愣地看着它,它痴情地看着安晓天。
“浪费感情!”安晓天气呼呼地抓起被子翻了个身,他睡在下铺晃动得太厉害,导致上铺的兄弟似乎被惊扰到了,猛地深吸一口气,不过下一秒就回到了鼾声乐队。
安晓天戳了戳手表,看看屏幕上的时间,4点23分,距离起床集合还有一个小时。他今天睡觉前又忍不住看了会,然而他今天太疲乏了,疲乏到还没看完一篇新闻就合眼了,导致手表一直待机着,白白浪费了百分之二的电量。
安晓天心疼地看着自己在军营里捡到的宝贝,屏幕上已经泛红的电量提示,让他果断按下了关机键。
“再睡会儿……”
然而他刚合上眼,一阵刺耳的哨声就径直扎向他的耳蜗:
“起床!紧急集合!”
张教官这样的把戏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几乎是成了刻在脑子里的反射弧,各个寝室的士兵想到张教官那豺狼般的大脸,哪有敢犹豫的,瞬间睁开眼,寝室楼里的灯亮得比烟花绽放还快。
新兵们纷纷起来穿衣叠被,而安晓天手速飞快,再加上他刚好醒着,几乎是张教官哨子刚塞兜里,他就已经下楼直奔训练场了。
然而到了才发现,自己竟然是第一个。
毕竟是特种兵,接下来的一分钟里,新兵们接二连三的狂奔出来了,整整齐齐排成一个方队,笔挺着腰杆子,谁都清楚接下来是什么环节。
“不是我说你们啊,这一次比上次紧急集合,迟到了整整4秒钟!4秒,在战场上是什么概念?”张教官看准前排一个脚没放好的新兵蛋子,直接踢在他的小腿上。
“也许就是这4秒,敌人一个炸弹投下来,你们全没了!还特种兵呢,我告诉你们,你们还远远不够格!”
像这种训话,反正新兵们都听出老茧了。这张教官是出了名的凶悍,据说他年轻时参加缉毒行动,手中唯一的武器进水后,竟然徒手与五个手持凶器的毒贩子在仓库中搏斗并周旋了长达14分钟,不仅坚持到了友军支援,身上还就只有一处浅浅的划痕,其实力可见一斑。
张教官走了一圈,又扶了扶一个士兵的帽子,说:“听好了,我今天之所以紧急集合,是有事情要说明一下,我可不想浪费你们的训练时间在这种事上。我今天有会议,不能陪你们玩了!”
“太好了!”四十几个小伙子虽然动都没动,可心已经激动得跳到嗓子眼了。
“不过,这可不代表你们能休息一天,想屁呢你们!”张教官带了好几届新兵了,自己在新兵眼里是什么样的存在,比自己长着几根手指头都清楚,他当然不会让新兵们“欢呼雀跃”。
此话一出,新兵蛋子们心里又是一沉。
“我请了一个特别嘉宾,白天,你们就跟着练!”
话音刚落,张教官身后的黑影里居然浮现出一个人的样子,着实把大家吓得不轻。
“又是什么怪物啊……”安晓天想象着这位特别嘉宾熊腰虎背,满脸络腮胡的模样,只能祈祷今儿白天还能用脚走路去吃饭了。
然而,当那位嘉宾走到张教官身边时,大家都难以置信地盯瞪大了眼睛。安晓天甚至还想给自己一巴掌——这是自己印象里的教官吗?
即使是穿着一身军装,束紧的腰带,还有本人就近乎完美的身材,依旧能够将女性特有的曲线展现到极致,身后的路灯照着她帽檐下边半露的瓜子脸,甚至找不到一点瑕疵。左右摆动的胯部几乎可以说幅度恰到好处,似乎是受过专业训练一般。
说她妖娆妩媚,可人家冷酷的双眼和双臂环抱的姿势就直接抹杀了这个概念;说她英姿飒爽,可人家的身材偏偏有一种宫廷宠妃的姿色。
无论怎么定义,安晓天都感觉这个女人非同一般,恐怕来历不浅。这里毕竟是拥有全国最强特种兵部队和最绝密军事科技的军事基地,安晓天相信自己没见识到的东西还多着呢。
“大美女啊。”安晓天作为前排列兵,看得最清楚。
“不行不行,不能这么想,我可是有妇之夫。”安晓天刻意眨了眨眼睛,警告着自己。
“好了,新兵蛋子们,人我请来了,至于能不能好好学,就看你们造化了啊。”
张教官扭过头,向这位女人交代道:“乔安,好好折磨一下他们,他们没见过的世面太多了呢。”
乔安点头示意,稍微扬起了点脸庞,迅速审视了一眼包括安晓天在列的前排兵,似乎是在用眼神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几十双眼睛顿时惊惧万状地盯着这个女人。
“好了,解散!”
转眼就到了饭点,安晓天和他的室友们坐在一起啃着馒头。安晓天忍不住了,凑过去好奇地问:“这女人是谁啊?她刚刚一句话没说,气场比张教官还大!不好搞啊。”
他的室友小吴听了,立刻将嘴里的面团咽了下去,露出憨厚的表情,操着一口广东话给安晓天科普道:“不知道了吧?我跟你说,这个叫乔安的女人,说得谦虚点,是全中国最厉害的狙击手!她带领团队蝉联四届‘狙击手冠军杯’冠军,击毙过包括蝰蛇组织在内的犯罪头目12人,这叫让人一个服气啊!”
安晓天还以为他说完了,刚想表达些惊叹词,结果小吴居然拍着桌子继续说道:
“不止于此,她可是十八岁时参加过香港小姐海选啊,那身材!那脸蛋!乔安那性感的身姿,没有男人会拒绝的!据说她刚进兵营的时候,整个军事基地都成了相亲现场了!哎,不说了,老子今晚要做春梦了,嘶——”
小吴活泼可爱的样子本来就惹人喜爱,再加上他张口就来的谈吐能力,逗得安晓天等人纷纷放下筷子,哈哈大笑起来。
“哎,不过。”小吴突然凑上前,头伸到了桌子上方,其他室友见状,也争先恐后地凑在了小吴脸边。
“我刚刚好像听说,很多人对张教官这次安排很不满。总的来说,就是……好像有人不服这个乔安。”小吴悄悄地嘀咕着,手挡在嘴边跟室友们说道。
“嗬,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就知道了。”安晓天不以为然地率先靠了回去,“这里可是全国有名的‘士兵熔炉’,谁要是不服,就拿拳头说话咯。”
桌上突然没声音了,安晓天夹起一口咸菜,疑惑地抬起头,几根没入嘴的菜根还在上下晃动着,像只兔子般机警地分析着室友投来的眼神。
“呃……我没说我要去打,对吧?”安晓天摊开手,无奈地耸耸肩。
很快,又到了每天熟悉的训练时间。
“集合!”乔安洪亮的声音响彻着整个训练场。士兵们立即从训练场四面八方跑来,火速集合在了一起,等待着教官的指令。
“第一项,负重跑步3000米,立即开始!”
这是大家习以为常的训练,然而今天众人散开去拿负重物时,右边突然传来一声极具挑战口气的声音。
“报告!”
“讲!”
“我想跟您切磋一下!”
大家一下子都放下了手中准备背在肩上的东西,齐刷刷地看着这个健壮无比的黑大个男生。
乔安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背着手缓缓走到他面前,面无表情地仰视着他。
“你为什么要提这个要求?”
“报告!”
“讲!”
“我们堂堂特种部队,为什么要听一个女人指挥!”
“这……”安晓天都看呆了——这家伙自己认得,这位大壮可是这一届新兵里出了名的力大无穷,而且在入伍前就学过巴西卡波耶拉踢术,也因此,他一直是冲击新兵整训考核最佳士兵这一位置的有力竞争者。
不过,安晓天虽然力量不如他,但在综合评分上可从没让任何新兵超越过,包括他。因为安晓天就是这一届新兵的最佳成绩保持者。
在大壮面前,乔安这身形,感觉只配给他举重用啊。
“好,来,出列!”乔安不动声色地说。
“糟糕,”安晓天看着这个大壮。“要出事了。”
不出他所料,只见乔安一记侧踹毫不留情地踢了过去,大壮竟然还稳当地招架住了!
乔安看了他一眼,而大壮看准时机,居然猛地弯腰下去,以手掌为支撑,整个人像一座拱桥,大腿已经拔地而起,直接朝着乔安的下颚踹去!
而乔安何等反应?面对巴西战舞是没有弓身躲避的机会的,她干脆身体向后仰起,整个人一个空中翻滚,借势在地上一个侧滚翻,几乎是一眨眼的工夫,乔安全身就像弹簧一般站了起来,来到了大壮的侧面。
安晓天大吃一惊——从空翻到落地翻,再到弹射起身,更细节的是,一般人都只能往后闪躲,乔安闪躲的瞬间还改变了方向,翻滚到了侧面!
这种技巧,到底是多熟练才能用得出来?
大壮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他所精通的巴西卡波耶拉踢术,进攻性极强,突出讲求“致命”的背后,就是这种踢术的短板——容错率较低。
大壮对自己出腿的速度非常自信,很可惜,他面对的是全世界都出名的特工、狙击手——乔安。
乔安丝毫不留情面,直接高高跃起,以他格挡的手臂为借力点,竟然将自己全身拉上了与大壮头部平齐的地方,随后两腿直接夹住大壮的脖子,带着他原地一个三百六十度转圈,将其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被放倒的大壮还想站起来,但是乔安已经一个鲤鱼打挺跃起,一脚死死踩住他的脖子,疼得大壮嗷嗷直叫。
“巴西战舞,练得还算看得过去。继续努力。”乔安松开脚,冷冷地说。
两个好心的小伙子赶紧将他扶起来,缓缓回到队伍中。
“去检查一下,身体有问题我会出钱!”乔安对着那个人的背影喊。
只见一个个小伙子们呆若木鸡,面对眼前这位大美女是吭都不带吭一声的。最后还是安晓天机灵,率先背起行囊与步枪跑了起来, 其他人也跟着他开始跑了。
乔安赞赏地看了安晓天一眼。
“哈哈哈,乔安姐好身手啊!不过欺负新兵蛋子,这可不是你的作风哦。”乔安回头,秦伟山笑着拍手,走了过来。
“哼,那个小子,是真不知道天高地厚。这种性格的人,八成都是富家豪门出来的,就该好好教训一顿。你说是吧,伟山?”
“诶?!”秦伟山浑身一抖,把头扭向一边:“呃,今天阳光真好啊,啊哈哈……”
他当然忘不了他和乔安单挑的战绩。
秦伟山的父亲是一个拥有上亿市值的商人。但秦伟山并不稀罕他老爸的钱,他的梦想,就是当兵。
他差不多和乔安一届进来的,喜好武术,至少除了乔安,没人能在这里和他五五开。他俩可以说是刚见面就熟络了,不管是报国参军的想法,还是在军事上的天赋,两人几乎是一模一样。
脱颖而出的两人,现在只接手全国针对“蝰蛇”组织的打击,以及一些境外的维和行动。时间久了,几乎是搭档般的关系了。
望着新兵们跑进了训练道,两人也闲聊了起来,然而才几分钟,乔安的通讯器却响了。
“你好,王将军……好,我这就叫他回来。”
秦伟山一脸疑惑:“咋了?”
乔安没回答他,而是将通讯器的号码拨向张教官。
张教官还想着开完会去车上补个觉哩,会议开到一半,他悄悄出来接通了乔安的电话:“喂?”
“王将军让你开完会就赶紧回来,有情况。一会儿我让伟山把文件发你。”
“那……”
“嘟,嘟……”
“他奶奶的!”
开完会,张教官只能骂骂咧咧地上了车,飞驰而来。他一路都在疑惑,到底是什么文件能让王将军都这么着急?
可是当他回到基地,停下来翻看秦伟山发来的电子文件时,不禁皱起了眉。
晚上7点
“集合!”
正在做仰卧起坐的小伙子们赶紧站成一个方队。
“首先啊,恭喜各位!你们啊,也有任务了!”
这次,有新兵忍不住扭动了一下脖子。
“别瞪着个狗眼!我说真的,这不是演习!老兵们都去执行打击蝰蛇的任务了,要不然还用得上你们这帮小兔崽子!”
“话不多说,在生风村,有村民举报,近几天总是有奇怪的身影在林子里出没,还有人举报说看到有持枪者在山里活动。警方派出无人机,捕捉到一个巨大的虚影,但很遗憾,无法判定是什么。”
“无法判定?”安晓天感到很奇怪,还有军方科技都判定不了的物体吗?
“警方怀疑是蝰蛇组织的活动,强烈要求军方予以配合侦察。注意,只是侦察,不到必要时候千万别开火!你们还年轻,我可不想让你们出事。今晚1点,准时出发!解散!”
夜晚1点
悬浮机将新兵营的士兵们载了起来,出发了。
他们是距离生风村最近的驻扎部队,其他最近的军事基地赶来协助的话,少说也要等一天。张教官坐在安晓天旁边,紧蹙着眉:自从看了任务情况后,他越想越怕,万一遇到摩擦就发生什么交火,秦伟山自己还有任务在身来不了。全是新兵,而且这次面对的,他甚至不能保证是不是人。
拍着安晓天的手背,良久,张教官一改之前严肃的神色,轻轻叹了一口气:“晓天,我很担心这次任务……”
“放心吧,教官,侦察而已,出不了事。”安晓天笑笑,不以为然地说。
“不。”张教官将秦伟山发给他的照片递给安晓天:“热源显示器里,这些人都很高,而且体温都不正常,40℃左右。”
接着他又翻开一张照片:“这个人,只有一只眼睛。晓天,我是真的担心你们,特别是你,你是我的得意门生,我不希望我的雏鹰还没起飞就断了翅膀。我不想扰乱军心,但我是真的担心你。”“我给你看的意思就是……保护好自己。”张教官拍拍他背着的军用背包,低下头。
安晓天一看,模糊的照片中,这个人一身浅黄色,正盯着这个无人机摄像头。而他的眼睛,长在面门中心朝上的地方。
安晓天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一种恐惧感涌上心头。他望向窗外,希望人间的温暖能给自己一点慰藉。
沉睡的小城依旧灯火通明。他又想起了自己的女朋友杨梦。
“这时候,她应该睡着了吧。”他拨弄着自己防弹衣上的拉链,回忆起第一次与杨梦共枕时,自己轻拢起她的发梢,望着她熟睡的脸痴痴地出神。
几架悬浮机悄无声息地停在山的南侧的一块空地上。上面的士兵们陆陆续续地从机上跳了下来,很快排成一个方队。
集结完毕后,安晓天和队友们这次算是真的大饱眼福了:乔安叉着腰和张教官站在士兵们面前,一身黑色连体衣,披着一个浅紫色胸甲和同色的战斗紧身短裤,就连她的战术头盔都是紫色的,而且看得出来科技含量不轻。乔安余下的腿部全都由黑色包裹着,曼妙的曲线一览无余。连体衣将如苹果核一般的腰勾勒得淋漓尽致,再加上这一双颀长匀称的长腿,这已经很女人味了,然而乔安还偏偏有一副令男人倾醉的脸。
安晓天实在是想不通——有这容貌为什么不去当模特啊?
他听到一旁的小吴咽了下口水,不禁笑了一下。随即乔安敏锐的目光就立刻在探照灯下向安晓天投了过去,安晓天赶紧憋住,继续盯着前方。
“按照在机上的安排,一会儿分成3组,每组15人,一组由我带队,从中间路进发,前往山顶先俯瞰一下情况,另外两队在没接到我的信号前,千万不要越过我们事先约定好的暂停线。”
张教官还是不安地看看黑黢黢的山顶。
“另外两队,分别由乔安和安晓天带队。乔安一队从左侧进发。安晓天,你们从右侧山路前进就行,时刻观察我们两队的动向,不要超过我们的搜查进度,更不要离我们太远。”
“记住,我们三个队要互相照应,一旦有情况,第一时间联系,尤其是安晓天一组,千万小心!”
众人手腕的通讯器发出了振动声,队员状态已经全部在线了。安晓天看了看后放下手,他知道张教官为什么这么强调自己的小队,自己只是一个新兵,要不是迫于任务需要,张教官绝对不敢分一队新兵自行行动。
“好了,你们每个人的生命显示仪已经有了标号,寻找相应的队友,组成小队,准备出发!”
战舰中
“埃克顿大人,我们已经在山里搜寻了7遍了,纳尔斯估计已经……离开这里了。”一个士兵半跪在埃克顿面前。
“嗯……”埃克顿沉思了一会儿,“那你觉得,他能躲到哪儿去呢?”
“最坏的可能,就是……”
“完成了契约?”埃克顿转过身,巨大的眼睛盯着这个士兵。
其实埃克顿心里早就有这个猜测了。
士兵慌忙又将头压下去了点:“是……是的。完全有可能。”
埃克顿刚想说什么,眼前的地上突然照射下来一幕光影,埃克顿转身,看见战舰上的监测屏幕突然自己亮了起来。
一般监测屏幕不会自己亮的,除非,是真的有异常。
埃克顿走回舰桥的驱动中心,示意手下让开。他凑上前仔细看着,看不出有什么异样,又放大了十几倍拖着图片四处寻找着,最后在图片的右上方,模模糊糊看见了一个从林子里冒出头的小望远镜。
“呦,来客人了。”埃克顿嘴角微微一勾,“置换钢甲层里的材料,开启光反射!第一次见面,形象得先让人看看。”
“安晓天一队,往我这边靠拢。乔安一队,继续前进300米后沿树丛趴下,完毕。”这是安晓天一队听到的最新指令。
“再往前300米……”安晓天看着地形图,“那他们将在山脊处的这片树林里趴下,这里视野很好,敌人在山脚,应该是察觉不到他们的。”安晓天简单地给队友们分析着,带着小队朝张教官的实时定位前进。
潜行了大概十几分钟,所有人的通讯器都振动了一下。安晓天确认地形安全后,打手势让队友们停下,打开联络面板。
“敌人戒备很严,你看,这两边的巡守戒备的士兵,包括草丛里的,不会少于40个,而且有先进的武器装备。如果戒备的人手都这么多,我建议立即让三队会合,重新商议计划,地点还是悬浮机的位置。”
乔安将自己战术头盔里录下的观察视频发送到了面板里,顺便附上了这句话
乔安发完信息,眼前的淡黄色战术目镜再次拼合后,干脆选择接入全队频道进行实况共享。然而通过她放大后的转动观察,一个微小的反光点吸引了她的注意。
“这是什么?”张教官也注意到了,通话问道。“镜子……不对,瞄准镜?”乔安作为狙击手,第一个想到的反光物就是这个。
刹那间,张教官有些担忧地看着右下侧的山林,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从位置上看,现在三队中,张教官一队站在以山顶为二维坐标中心的10点钟方向,安晓天一队现在潜伏在3点钟方向。
而现在最危险的,就是乔安一队,他们聚集在一起,不偏不倚地潜伏在十二点钟方向,而且与另外两队形成了一个倾斜的等腰钝角三角形。意思就是,乔安一队是距离最近的,也是地势最低的。张教官一队其次,安晓天一队地势最高。
安晓天带着望远镜东看看,西看看,一个队员凑过来问:“队长,咱还要在这待多久?”
安晓天摇摇头:“不对劲。”
“怎么了?”小吴问。
安晓天把望远镜摘下来给他,指给他看:“你看,西边有十多个士兵,东边有二十多个,但他们好像接到了什么指令一般,全都在向战舰下方靠拢。”
小吴环视的脑袋扭到右边时,突然压着声音惊叫道:“天呐,这个人怎么只有一只眼睛?!”
安晓天拿过来一看,没错,这就是那个张教官给他看的照片上的人。
安晓天自己也不由得捂起嘴,任由牙齿打着架。
四十多个敌人已经集结完毕,那个独眼人好像在说着什么,然后,将手一挥,非常果断,似乎对自己的命令非常自信。
一瞬间!一颗蓝白色的类似流星的东西从战舰顶部飞了出来,径直飞向山顶上方,爆炸开来,整座山顿时如白昼一般亮了起来。
“照明弹!”安晓天惊呼。
这真的是名副其实的照明弹,简直就是一个人造小太阳,在空中烧了整整数十秒,而且亮度极高。接着,那边的战舰居然发出了肉眼可见的扫查波,从东侧一直扫到了西侧。
这个扫查波似乎是人为设置了扫查区间,安晓天一队几乎是看着这个波从眼底流过去的。
双重确认后,那四十多号人立刻开始了冲锋,直朝乔安一队扑来!
“所有人,往后撤!”
三个队都听到了乔安下达的命令。
紧接着一道流弹飞向山顶,炸出一圈幽蓝色的火焰。
“请求支援!S市军方,请求支援!坐标(8.644,12.028),如无人手,请求烈鹰支援!”
越来越多的流弹飞向山顶,安晓天一看生命显示仪,已经有三个战友的变成了灰色,一个是张教官的队员,另外两个是乔安的队员。
“怎么办?”安晓天一队的士兵们纷纷将目光投向了自己的小队队长。
安晓天握紧了拳头,他没有表现得像其他新兵那样紧张,他整个大脑在飞速运转,开始镇定地向队友们解释自己的思路:“大家刚刚应该也注意到了,敌人的仪器没有探测到我们,所以我们现在没有受到火力打击。”
“我知道大家在想什么。”安晓天扭头,严肃地望着队友们。
“没错,我们可以离开,但是我们是军人,中国军人!现在我们的战友,生命危在旦夕,誓死守护、生死与共,是军人应有的气魄!你说你害怕,想当逃兵,可以,我也拦不住……”
说着,安晓天拉动了步枪的保险栓,“怕死的赶紧滚!因为这里,将是我们的主战场!”
“明白!”士兵们洪亮的声音如同宣誓,没有谁站起来逃跑的,一个个拉动枪栓,随着安晓天一路急行,前往接应处境最危险的乔安一队。
“就快到了,兄弟们,给我把瓦姆勒人统统灭口!”一号兵说。
“小菜一碟,我们都征服了整个库姆勒,还怕他们?”二号兵大笑说,然后,一声枪响,他应声倒下。
乔安的扳机没有停止,从她枪里射出的子弹就像是装了热跟踪仪一样,被她瞄上的敌人只有丧命的结局。
“乔安,别打了!立刻撤退!”张教官靠在一棵树后,身边又是一颗流弹爆炸,他赶紧抬起手臂挡住飞溅起来的土块,同时盯着乔安一队与自己越来越近。
“嗯?!”
张教官注意到了安晓天一队的位置。
“安晓天!你这杂碎在干什么!立刻撤回来!”
“安晓天!听到没有!你奶奶的!把接听器打开啊!”
张教官绝望地对着屏幕大吼,一拳打在树干上。
安晓天全队队员都关闭了接听器,挡在了冲锋的敌人和乔安一队中间。
“给我打!”安晓天靠在石头后边吼了出来,说着一颗手雷扔了出去,又炸飞了几个内质人。
内质人当然也不是吃素的,赶紧各自找好掩体,开枪射击。
顿时,枪声响彻了整个山谷。小吴躲在一块小石头后面,拿出一个新弹夹,冲着安晓天说:“晓天!这场仗打完,老子请全队人吃饭!”
“好!”安晓天答应着。
结果,小吴刚探出头,一颗子弹正好飞向他的脑门!
“不!”安晓天大叫一声,一个侧滚翻滚到石头后边,将小吴拖到了石头后边。
“小吴!你大爷的刚刚还说请咱吃饭啊!你,别……”安晓天带着哭腔,胸中的悲伤如决堤了一般奔涌而来。安晓天颤抖着手,合上了小吴还透着惊讶的双眼。
安晓天捡起小吴的枪,抱住他的尸体,脸颊贴着小吴的头发咬牙啜泣起来,看着自己的战友被当场击毙,哪个新兵承受得了这样的打击?火光沿着他的脸颊擦边而过,落在地上燃烧着,却怎么也烧不尽安晓天的悲痛与怒火。
“队长,我们撑不住了!”
“队长,他们在往上进攻!”
“你们先撤,我来掩护!”安晓天毅然抬起身子举枪射击。其他战士纷纷站起身,一边往后撤,一边举枪射击。
但暴露后的新兵们哪里是内质人的对手,如同靶子一般纷纷倒下。
“别打了,快跑!”安晓天干脆站了起来,恨不得所有子弹都往他身上打。
“快走啊!快走啊!”他推了旁边的士兵一把,赶紧闪到一棵后面躲了几枪,在树后面大吼:“你们有本事杀小吴,为什么不杀我?!”继续回身持枪射击。
火舌宛如他的愤怒,向内质人倾泻而去。
“乓啷”!
一颗球落在他脚边,安晓天一惊,赶紧一脚踢开,同时往旁边一跃,但炸弹的震荡波终究还是炸飞了他,安晓天顿时感觉昏天黑地,滚下了山坡。
这坡少说也有50米长,安晓天怎么努力停下都没用,最后狠狠地撞在一个树桩上。
“啊!”安晓天惨叫一声,他的手臂撞在了树干上,让他痛不欲生。
安晓天刚站起身,就看见两束光照了下来,“完了,看来今天是要死在这里了。”安晓天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说那迟,那时快,安晓天居然感觉到一股力量将他拉向一边的树后面,而几颗子弹正好落在他原来的位置上。
安晓天一看,一个蒙面黑衣人跟他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交给我吧,你快从左下方跑,那边正好是下山的口子。”安晓天顾不得多想,迈开腿就往那边跑。
两个月质人士兵慢慢地靠近树干,一瞬间,一道黑影飞了出来,停在半空中,一道刀光落下,一人应声倒地,接着一个侧身,直接转到第二个士兵身后,没等他叫出声,就是一记漂亮的割喉。
“两个废物。”那个黑衣人自言自语道。
“砰”的一枪!
那个黑衣人的腹部被击穿了,蓝黑色的鲜血溅了一地。
埃克顿从树林里走了出来:“哈哈哈,我是真没想到,纳尔斯,你会蠢到为了救一个瓦姆勒人而不惜暴露自己。”
纳尔斯挣扎着往前爬出几步,就被雷眼掐住了脖子,用他巨大的眼睛盯着纳尔斯,“跟我回月球吧,宝贝。你可知我为了找到你费了多少心思!”
话音刚落,又是“砰”一声枪响!
但这一次,来自左下方,正好打在雷眼的太阳穴上。
但雷眼只是晃了一下,扭头看向了安晓天。
是安晓天,他听到一声枪响,立刻意识到自己的救命恩人有危险,赶紧又跑回来支援纳尔斯。
可是安晓天见他没死,一脸疑惑与惊恐。
雷眼放下纳尔斯,大吼一声,朝安晓天冲来。安晓天慌乱中掏出一颗急爆震爆弹,朝雷眼扔了过去。
“别扔这个!”纳尔斯大喊。但一切已经晚了,震爆弹立刻爆炸,炸飞了雷眼和安晓天。
雷眼晃晃头,又站了起来,发了狂似的再次朝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安晓天冲去……
“嗯?!”
在纳尔斯惊异的眼神中,一个机甲从天而降,巨大的冲量在地上炸开,将方圆五米的枝叶全部掀上了高空。随着一声金属落地的沉闷巨响,装甲上的灯光旋即在黑夜中亮起,头部的橘黄色视窗乍现出一丝寒芒后,他的手臂里竟抬出了冲击发射器,一道赤红色的冲击光束随着机械变形的声音即刻射出,直接将雷眼推出十米开外。
硝烟中,黑衣人看见这个装甲战士回头抱起安晓天,展开翅膀,向天空飞去。
等雷眼摇摇晃晃站起来,才想起他真正的猎物。他跑向树干后,发现纳尔斯已经不在了。
雷眼气得朝天怒吼,这一嘶吼,连树上的枝叶都在为之颤抖。
“我听到一声老响的叫声嘞!那声音,骇得我一整夜都莫得合眼嘞!我就瞪着个眼,落汗落得,那腰都在抖!”
这位大概耄耋之年的羸弱老头,看着矮小,而面对记者的镜头,右手握着的拐杖却是一个劲地往水坑里“乓乓”敲着。
村里的魏大娘对记者眉飞色舞地叫喊着,好像昨天的事件是她一手策划的一般:“我看到一个会飞的人,他就从天边飞来撒!然后……喏,那边的山腰子,看到没?他就怼着那里俯冲下去,一顿扫射!我是真见识了,这纯纯就是小母牛上天了呀!哦对!他甚至还抱了个人出来,我亲眼看见的,真的!”
魏大娘沟壑纵横的蜡黄脸一个劲地往摄像头前凑着,整个直播屏幕里全是她的大脸和口水,无奈地摄影师只好往后退去,结果一脚抵住了什么。摄影师回头,发现脚跟正好撞在一个少年落下来的鞋边。
摄影师赶紧赔笑起来,而刘宣也大度地摆摆手,微笑了一下表示理解。
“枪声弄得我和我妹都没睡好,我妹一直在哭,我也好害怕。”
……
因为与神秘敌人的交火,生风村一下子就蹿红了,成为全国关注的焦点。本来就很窄的一条道路,被各种车辆和设备挤得水泄不通,人想通过都是一个问题。
刘宣左躲右闪,在这架满先进设备的世界里蛇皮走位,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让自己下个月的生活费领了盒饭。
不过,魏大娘口中的会飞的人,勾起了刘宣的遐想:“肯定是什么高科技啊,从来没听说过。”
“宣儿!”
“啊?哎!”刘宣如梦初醒,往邻居家二楼望去,李叔叔探出个头,下雨了,估计是在收木具。
刘宣本能地把怀里抱着的药物和饭盒往另一边缩了缩。
“中午了,要不来咱家里坐会?”李叔叔热情招呼的同时,往刘宣去的方向瞄了一眼。那边走过去,要么去桐村,要么上山。
“呃……太客气了,李叔!我去桐村给室友送个东西!改天来!”
刘宣的室友都是城里人,哪有桐村的。他只是急中生智,随便拼凑了个理由。
“好嘞!注意安全啊,小子!”果然是看着刘宣长大的叔叔,对他的话居然深信不疑。
刘宣比了个“OK”的手势,尽量压着脚步快走起来。
“但千万莫挨山上啊!最近也真是,闹得人心惶惶的。”李叔叔还是不放心地朝刘宣的背影喊。
刘宣确认自己被拐角口的大槐树挡住后,立刻跑向了山路。他可不在乎什么危险,他现在担心的是自己新认识的奇怪朋友。
顺着之前上山祭拜的路线,好不容易抓住了洞口的岩壁,刘宣望望四周的草木,往洞里轻轻地喊道:“纳尔斯?”
声音在山洞深处的黑暗回弹着,撞击着,很快又陷入了沉寂。
刘宣的心一下就被揪了起来,他试着一脚踏了进去,鞋底挤压小石子产生的“咔嚓”声,是鼓舞刘宣走进黑暗的唯一号角。
“纳尔斯?我……带饭来了。你肯定很饿吧?”
望着洞里的黑暗,刘宣不禁打了个寒战,整个身子都缩了起来。
“你在吗?我是刘宣啊。”
里面太黑了,黑到刘宣因为方向不清走歪了,很快,他右手食指的关节触碰到了什么。刘宣发现有些端倪,右边的石壁上怎么会有一块大泥巴嵌在最底下呢?他记得自己第一次来到这时,还没有这东西。
他弯下腰,试着抠了几下,发现手指居然奈何不了这泥土块。刘宣更加疑惑了,往上面敲了敲,里面居然传来了金属特有的闷响。
刘宣突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他将耳朵贴在了泥土壁上,询问道:“纳尔斯,你在里面吧?我是刘宣。”
果不其然,里面立刻有人回应道,但也许是厚度问题,声音很微弱:“你往三维印泥的中心摁一下,就可以了。”
“什么什么泥?”刘宣的脑袋里第一个跳出来的是橡皮泥,犹豫了一下后,将食指摁在了中心处。
这块泥土的中心旋即绽放出蓝色的波浪形影像,照在刘宣的脸颊上,似乎是在等待授权。等刘宣再去尝试挪动时,这块泥巴竟然像塑料袋一样,脱离刘宣的手后就缓慢飘落在了潮湿的碎石地上。
刘宣扶着泥土壁向里面张望着,一滴水珠冷不丁掉在了刘宣的额头上,吓得刘宣又往后缩了几步。
刘宣望见深处有一双时明时暗的小月亮,勉强照耀着这个黑暗的避难所。一丝不好的预感涌入刘宣的心房,第一次和纳尔斯见面时,他眼里的光,比现在闪亮太多了。
倚靠在土壁上的纳尔斯看见刘宣扔下装着东西的塑料袋就朝自己跑来,赶紧把歪着的脑袋正了正,同时悄悄地将手掌盖在了腹部左侧。
“不是吧,伙计!”刘宣蹲下来,握住纳尔斯放在腹部的手臂问道,“你还好吗?”
“我……好得很。”为了向刘宣证明自己一切正常,纳尔斯抓着旁边的石头就想把身子直起来,但是他现在已经失血过了,突然直立导致他供血严重不足,差点就昏厥了过去。
刘宣赶紧上前扶住他,带着他缓缓坐下,问道:“别逞强啊!到底出什么事了?”
虽然刘宣不希望如他所愿,可是纳尔斯无意间撒开的手,已经将他的伤势暴露给了刘宣。
“天……”刘宣看着纳尔斯腹部巨大的伤口和里面的胶质填充物,心如刀割。他确实认为纳尔斯是朋友,但是昨晚的交火死亡事件,很难不让他怀疑起纳尔斯。
“跟我说实话,昨天都发生什么了,你是不是参与进去了?”
纳尔斯无奈地叹了口气:“是……他们把整个山用照明弹打亮时,我觉得我要出事了,赶紧拿上装备,但是山麓那边居然交火了。因为不熟悉地形,我一路躲躲藏藏着,头顶不知什么时候传来爆炸声,就看见一个影子从山上滚落下来,摔在一个树桩上,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他们不是在找我,可我不忍心看着这个士兵惨死,帮他解决了追杀者。然后……就,就逃回来了。”
“你别骗我,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别捂着了,我看到了。”刘宣的眼神里有些警惕。
纳尔斯只能放下手,说:“呃,咱们先吃饭行吗?我饿了。”
打开饭盒,一股喷香扑鼻而来,“哇塞,好像还可以啊。”纳尔斯说着,伸手就往里面抓起一口菜。
“哎……”刘宣欲言又止——也许在他们的星球不流行什么餐具吧。他看看从塑料袋里掉出来的那双筷子,撇撇嘴。
“土豆牛肉、红烧鳕鱼,还有——包心菜。希望你还吃得惯。”
刘宣介绍着,谁想纳尔斯一口鱼肉就塞进嘴里。
“哎!小心刺!”
“这个?能吃啊。”
纳尔斯把一根连着肉的刺放到嘴边给刘宣瞧,放了进去。
刘宣看呆了——好吧,他不是地球人,谁知道他的身体构造是咋样的呢?
刘宣静静地等他吃完,直到纳尔斯吃得连汤都不剩后,刘宣迫不及待地想提出问题,但对方率先开口了。
“这么跟你说吧,刘宣。我看得出来,你怀疑我昨晚参与了杀人。但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你可能,要和我分别了。”
“啊?你要回月球了?”刘宣特意往洞里看了看,以为有什么载具。
“不是。”纳尔斯非常仪式感地将饭盒一个个扣好,叠在了一起。
“12小时后,我会死去。”
“呃……啊?!”刘宣震惊。
“所以,好好珍惜我们在一起的时光吧。”纳尔斯边吐着气边说,随后闭上了眼睛,整个山洞便陷入了墨黑色。
“嗬。”刘宣望着黑暗里的纳尔斯,“我知道你在吓唬我,对吧?你的腹部有填充物,应该……”
“吼吁。”纳尔斯又吐了口气,刘宣可以想象出来,他应该是在不屑又有些无奈的尬笑。
“你们瓦姆勒科技跟不上咱们这个星域的发展速度,也不能说你无知。这个填充物,只能用来止血,最长的有效时间就是15小时。3小时前我从医疗箱里找到了凝结剂,为了就是能再见你一面,至少让我死前,有个说话的人陪陪,可是……也不能怪你,我们才认识了多久?不能怪你。”
“连着两个‘不能怪我’?”刘宣的心瞬间软化了。
纳尔斯没有哭嚎大闹,他现在就是一个垂危的老人,平静地等待解脱。
他悲怆的语气,听着像是在安慰刘宣,其实他是在安慰流浪异星、无家可归还战败的皇室王子——自己。
“我……我错了好吗?我相信你。求求你,求求你睁开眼睛。”刘宣咬着牙蹲了下来,用指尖在黑暗里摸索着。
“不,不是,我们才认识多久啊,我没有几个朋友,我不希望我们会这样分开,求你了,我,我不想失去你……”刘宣自己却像个小孩子一样,泪水不断地往下掉。
他说的都是实话——这个世界除了母亲和安晓天,没人愿意冲他笑得那么无邪了。
刘宣后悔莫及的眼泪一滴滴地落进了纳尔斯一直以来被战争摧残的内心。他睁开眼,用眼里的月光照耀着跪在地上抽噎的刘宣。“别哭啊,多点戒备心很正常,你没错。只能怪我太大意了,没有注意到身后的雷眼,攽萨要是下令击毙我,我已经死了。能与你走完最后的十二小时,是我的荣幸。”
“肯定有救的!我这就去……”刘宣爬起来想出去,却被纳尔斯一把抓住了手腕。
“不为难你了,瓦姆勒估计没有。即便有,你应该也带不回山洞吧。”
刘宣沉默了,他红着眼看着纳尔斯:“那我是要看着你死吗?”
“也许吧。”纳尔斯又一次闭上了眼睛。
“也许?”刘宣似乎看到了什么希望,干脆坐在了纳尔斯身边,“那就是有办法,对吧?”
纳尔斯迟迟没有说话——确实有,但是他不想为难这个年轻人,因为刘宣本就应该平平安安。
“可是,如果他同意……”
纳尔斯回想着自己被“禁区”特战队送上逃生舱时,他们毅然决然地拉上舱门,朝自己惨然一笑……
“说吧,我愿意,我真的真的不想失去你。”刘宣说。
纳尔斯看着他,眼里也沁润了起来。他深吸一口气,努力睁大眼睛后,拿起一根树枝,开始在地上画着:“数百年前,我们的祖先终于揭开了“甲米”的秘密,即灵魂。”
“灵魂是真实存在的,它可以离开躯体,来到另一个躯体,甚至,可以在同一个躯体中,同时存在两个灵魂。就是看清了这一点,我们的念法者们在原本的法阵基础上,建立了一种新的魔咒——灵魂契约。”
一边说着,纳尔斯的手已经握着树枝来到了刘宣身边,心里默诵着法阵里的词。
“它允许一个躯体中的灵魂接纳另一个灵魂,成为所谓的双灵人。但这个魔咒的实用性太好,有了它,基本就意味着可以实现死者复生,为战争服务的潜力巨大。因此这个魔咒的学习,被严令只能在皇室中的直系血缘传播,而且,必须是主和派。”
“传言说,只有交出灵魂的一方拥有纯洁的正义感,而受约方是自己心甘情愿共享躯体,受约方的灵魂才会尽可能全力以赴的接纳对方。而你,能接纳我的灵魂吗?”
说罢,纳尔斯已经在他自己周围的一圈画上了咒语与一些刘宣看不懂的图案。纳尔斯扶着泥土壁,微微弓着身子,用严肃的目光看着刘宣。
刘宣没有回避他明亮的目光,坚定地回答:“能!”
“可你要记得,我是被追杀的人,我不想让你被牵累,你能明白我的担心吗?”纳尔斯希望刘宣听到后果能果断拒绝,稍微犹豫一下也好。
然而大吃一惊的是,刘宣居然冲了上来!
“相信我,纳尔斯。我愿意为我的朋友付出一切。”
纳尔斯长叹一声,轻轻推开了刘宣:“既然你……唉,你再想想吧。这是会改变你一生的问题。”
“那我问你。”刘宣望着纳尔斯。
“当你垂垂老矣时,你会因为自己曾经心甘情愿做的事而后悔吗?”
纳尔斯沉默了。
“我的家已经……缺了一个了。因为我的无能,我的软弱。我要再往后余生中无数次惊醒的夜里痛哭流涕,值得吗?而你作为国破家亡的君主,是被奴役的子民们唯一的信仰,唯一的救世主!你,你觉得你现在死了,值得吗?”
没等纳尔斯回应,刘宣自觉地站到了他的法阵里。
听罢,纳尔斯狠下心,松开了拳头,开始默念咒语。
不一会儿,刘宣发现,两人各自站着的法阵中,石块开始在地上擂鼓,幽蓝色的微光包围了他们。
渐渐地,刘宣似乎能听到别的声音,好像是有其他人在跟着纳尔斯一起默念咒语,甚至,他看见纳尔斯身后的光芒中,出现了十二个人影。
一段段画面朝刘宣扑面而来,女孩、王国、阳光、战火、刀光、尸海、废墟……纳尔斯一切的记忆都浮现在刘宣眼前。
突然!刘宣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胸口像被谁用拳头狠狠砸了一下,他一个踉跄,坐在了地上。
再然后,一切都结束了,只剩下那些土块,还有燃烧后的炽热。
“啪嗒”一声,刘宣睁开眼,一具发黑的躯体倒在了刘宣面前,那正是纳尔斯。
刘宣慌忙起身,却听到耳边传来一个声音:“我在这,宣,我们成功了。”
“啊?!”刘宣惊喜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你真的到我身体里来了?”
“嗯,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副人格。我们一起面对未来的风雨。我不想让怀着遗憾死去,谢谢你。”
“从今以后,你将不再是一个人了。”
刘宣站起身走出山洞,看着外面的树叶缓缓地被风拖起。他的嘴角,开始不自觉地上扬,刘宣能感到一阵温暖在他体内涌动着,似阳光,也似时光。
战舰里
“你为了杀一个普通的瓦姆勒士兵把纳尔斯放跑了?!”修煞走上前,一巴掌将雷眼拍翻在地。雷眼站起身,低着头说:“对不起,大人,请……请再相信我一次,让我领三百机械士兵,我一定将他抓回来!”雷眼用巨大的眼睛与修煞对视着。
修煞看了他一会儿:“那我再信你一回,如果这次出征,你还抓不住他,你就别回来见我了。”
修煞开启时空门,回头说了句:“你的眼睛还是跟以前一样丑陋。”说完,便走了。
这话瞬间就把雷眼气得暴怒,他一拳砸在墙上,钢甲墙也被他打出了一个窟窿:“他竟然敢说我丑陋!要不是他是我上司,我早就剁了他不知多少遍了!”雷眼紧握的拳头不断地颤抖着。
“但这次请命,我不是没有理由的。纳尔斯再强,他也不过是孤军奋战,能撑到什么时候呢?我与他交过手,他的拳法也就那样。”雷眼自信地撇过头,邪魅一笑。
“包括你也跟他打过,也没见得他有多能打,是吧?所以这次我们联手,纳尔斯插翅难逃。”
身后探照灯下的影子,缓缓地扭曲了起来。
“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你也希望纳尔斯能死在你面前,我说的对吧,暗杀之王,纵影者?”
“行了,出来吧,我知道你在我后面。”
接着,就是雷眼的影子扭曲着,站了起来。纵影者从黑色的速写里走到雷眼身边,将自己的影子全部收进手臂里,随后将一块电子屏幕丢给雷眼。
“这是我们士兵的最新情报,你自己好好看看吧。”说完,她就潜进灯下的影子里游走了。
“你敢这样对我!臭娘们!”雷眼叫道。
说着,他打开电子屏幕,照片里,纳尔斯的躯体躺在地上,旁边,是一圈咒语。
“纳尔斯……哼,呵哈哈哈……”不知为何,雷眼笑了起来,他的獠牙随着身体颤抖着,仿佛一只只小雷眼,在肆无忌惮地狂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