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1节 城南旧事

北京市1963年中考语文试卷作文漏题毁了龙咏诚重游故乡龙河湾的美梦，重考后的第三天，他到宣武区预制品厂上班去了。干临时工，一天可以挣两元钱。

邻居们问起来，孙蔓茹对隔壁邻右的人们说咏诚这是给他自己挣月票钱，又说儿子这阵子后悔得厉害，因为右安门中学高中部打从今年秋季开始招生，而且一招就是四个班，好些在右安门外103中学读初中的小学同学差不多都有希望上高中。而龙咏诚当初费恁大劲考进白广路中学，如今反倒是有可能考不上高中，气得他让他爸要给他介绍工作呢。龙作林则说咏诚上不上高中还不一定，儿子去干临时工为的是锻炼，青年人就是得多吃吃苦，否则就该忘本了。

为这事，两口子还乱叽叽了一通，乱叽叽就是争吵。

这个临时工是龙作林给儿子找的，作为宣武区政府劳动力介绍所的负责人，这点面子还是有的。爸打心底里还是盼望儿子能考上高中的，别说是上高中，儿子要是能考上大学更好，砸锅卖铁也得供。不管怎么说，毕竟龙咏诚是老龙家的后人，将来衣锦还乡往龙家河、龙河湾往当街一站……“啧啧，龙作林的儿子。”是男人，就得要点面子。龙作林想自己在宣武区政府劳动力介绍所掌着点小权，儿子如果考不上高中，给他介绍个像样点儿的工作倒不是难题。不过，儿子成人之前，得先让这小子吃点苦。

对给儿子打预防针的事，孙蔓茹还是满欢喜的，她早就鼓捣着丈夫给咏诚找工作了。

“找工作、找工作，总叨咕这做啥？”

“趁你在位子上早点给他找个好点的工作，早点上班多好。”

“老娘儿们家真是头发长见识短，就盯着那俩钱。”

“你跟钱有仇哇？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你知道这一个月的开销多大呀，将来还得给他娶媳妇呢。再供他上学，还有头儿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