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前几天我的邮箱里忽然收到一段视频。点开一看,居然是十年前我萝莉时代暗恋过的一个大叔,他在美国黄石国家公园露营的一段内容。画面上他比几年前沧桑一些,但更有魅力了。看完他的视频,关于这个人的记忆一下子奔涌而来。他是一个绝对传奇的人,当年喜欢他的女人太多太多了,现在置身事外回想一下,他的故事简直比电视剧还要精彩,而且特别让人感慨。趁着现在记忆还没有完全模糊,想写一写他的故事。
仔细回想,那场混战中的每一个女人都好精彩。就跟现代版宫斗似的。现代女人大概是幸运的,没有了一堵宫墙,可以自由去爱。但爱情本身何尝不是一座城。何况这座城里只容得下一个女主人,究竟是为了爱情去战斗,还是挥挥衣袖相忘于江湖。有人欲走还留,有人欲拒还迎,有人欲断何曾断。
她们本来都是鲜活倔强的生命,她们生活在这个无限可能的现代社会,本该拥有绝对的人生自主权。可是她们同时爱上了那个人,那个神性和魔性并存的男人,像鸦片一样无法戒掉的人。他给她们温暖也给她们伤害。他满足她们的欲望也剥夺她们幸福的可能。他给得起刻骨铭心的真爱,给得起极度奢华,给得起半生温暖,唯独给不了平淡流年、岁月静好。她们放纵着自己靠近他,被他燃烧,被他毁灭。十年岁月蹉跎,她们把自己最美好的青春献给了他,他用生命写下最后的诗篇,这世界,我来过,我爱过。
2002年高考结束以后,我参加了一个户外俱乐部。当年我特别迷钟汉良,简直就是一个标准的哇粉。
我还记得第一次户外,是走十渡。熟悉户外的人应该知道,开始走之前会有一个破冰程序,就是大家互相介绍一下自己,为了让大家记住前后队员的名字,以防有人掉队啊,走散啊什么的。当天就有大叔在,而且他还是领队。
我看到他的时候真的惊呆了,我以为自己做梦呢,钟汉良为什么来户外了,当时估计心跳都慢了一拍,我就傻呵呵地看着他。他好像注意到我了,就用手杖挥了挥说:嗨,发什么呆呢,轮到你自我介绍了。
我第一句话竟然就是:“你是不是……?”
他立刻说:“不是,已经有好几个小女孩问过我了,我和那个什么良真的很像吗。”
然后好几个女孩异口同声说:“太像了。”
所以你可以想象大叔当年多帅吧。就算他不是什么财团的继承人,就凭他的长相也注定了引起风流孽债无数啊。
大叔当年的网名叫吸血鬼牧童,当然现在早已不用,为了不被人肉,本文里就用他这个名字简称西木大叔吧。我后来问他为什么叫这么个奇怪的名字,他说当时起名字的时候,想的就是,他觉得自己家的产业不都是建立在剥削别人的基础上的,但是他自己又很向往田园牧歌的生活,所以就起了这么个名字。
西木的脾气真的好,一点看不出是公子哥。他本来是福建人,因为公司有生意在北京,所以才在北京生活。讲话有点南方口音,很可爱。队伍里每次有人走不动了,他就会去帮人家背包,有的领队多次强调,户外精神是AA,不论是男生还是女生都要自己背包,但他还是会帮助别人。后来他从领队的地位,变成了专业金牌收队,一有他活动的时候,很多女生都借故走不动,让他背包,我记得最多的一次,他一个人背了七个人的包,总负重超过八十斤,大多数都是女孩子的。当然也有男生的,有一个胖子为了减肥而户外,但每次都坚持不下来,只能让西木帮着背包,女生都特鄙视那胖子小哥。我从来不舍得让大叔帮着背包,也尤其讨厌别人那么欺负大叔,每次都想要帮他分担一点,但他真的很强,像十渡那种低级别的户外徒步,他说背个七八十斤完全没感觉,因为他“去年刚爬完墓士塔格”。
不知道墓士塔格的童鞋可以自己百度哦,在我心目中,那是一座“神山”。在新疆,01年王石爬过,花了300多万。西木说他爬的时候花了200多万。找向导,买保险,各种补给,队伍什么的。感慨下有钱人就是好啊。
有钱又有闲的大叔就这样奇迹般的混在我们凡人堆里。对他来说,每周一次的户外,就好像每周一次的微服私访一样。能暂时忘掉那些他不喜欢的工作。
因为他长得太像钟汉良了,我毫无掩饰的赤裸裸地表达了对他的盲目崇拜。他也只是笑笑,有时候拍拍我的头说,你既然那么喜欢他,干嘛不去追他?我晕,我说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是大明星啊,你以为想见就能见的啊,别说追他,看一眼就满足了。
他说那也不能花痴一样盯着我看啊,看的我心里毛毛的。
不过说归说,大叔还是对我很好的,每次在户外途中,他都问我,累不累,要不要帮你减负啊---减负就是他帮忙背包。还会在午餐的时候,多给我一份,因为当年我还是个胖萝莉,他怕我不够吃。
我的腿因为缺钙吧,总是会抽筋,每次也都是他帮我揉腿。吼吼,很多女生都很羡慕嫉妒恨啊,但她们很快就知道,谁是最值得羡慕嫉妒恨的。
因为大叔看上了一个妞。
这个妞是个学经济学的女博士,但绝对不是大家想象中的那种呆板无趣灭绝师太型的。她长的吧也不是特别惊艳,五官上来看,也就一般人。不过眼睛细细长长的很有特点,个子不矮,有170,和一米八一的大叔还真的好般配。她身材好,攀岩尤其厉害,大叔可能就是被她的健康阳光吸引的吧。后来才发现大叔的眼光确实独到,她平时不户外的时候,爱穿小西装背户外包,看起来很不搭吧,但是穿在她身上特别和谐,头发简单扎个马尾,干净洋气,气质出众,一点看不出来当年29岁了。但是大叔不知道,女博士不是那么好追的,除了健康阳光之外,还有特别理性的一面。后来大叔真的爱上她了,被她虐的好惨的。
嗯,因为她喜欢特别喜欢喝绿茶,名字里还有个卿字,就叫她“茶清”吧。
有一次,我们一起爬箭扣长城。有一段特别陡的路,当时还没有梯子,只能用绳索爬上去。我们这一票人都是业余的驴,谁也不会用绳索。大叔就先爬上去然后把绳子放下来,一个一个拽我们上来。一帮人吓得胆儿颤。
茶清是玩过攀岩的,当然不用麻烦他了。她把长发一扎,墨镜一摘,拽着绳子,蹭蹭蹭就上去了。我在下面看着都觉得好美啊,看她爬山简直是享受。更别说西木在上面看到她的眼睛,她的脸,还有她额头上微微闪着的汗水的光。
大叔跟我说,他就是在这个时候怦然心动的。他感觉这个女人好特别。他瞬间就产生了一种征服欲。当大叔说征服欲这个词的时候,我看了看他说:“想不到你脾气这么好的人,还有什么征服欲”。他拍了我的头说:“脾气好和有征服欲矛盾吗。”我想了想说:“好像没有。”然后他就朗声笑说:“哈哈,果然是小屁孩”。
几乎是与大叔看上茶清的同时,另一个女人小爱也喜欢上了大叔。她是地地道道的美女,日本妞的范儿。是宅男女神那种类型。当年她是平面模特。
当年大叔家里在卖楼,正好我们队里有个老甲大哥无意中说了句,他想买那个楼盘,就是排了好久拿不到号。问问大叔有没有什么办法。因为大叔告诉别人他是那房地产公司的普通职员。大叔第二天就给他拿了个号过来,还说是内部号,免费送给他。大哥当然不能白要,当年楼市那么火,一个号都值个几万块,贾哥非要把钱给他,大叔坚决不要。贾哥就在朋友圈里说这个事儿。说着无心,听者有意,小爱立马就去那公司楼下等他,可能是希望来个偶遇什么的吧。但是当她看到别人叫大叔“某总”,大叔带着一帮职员很拉轰地走过公司大堂的时候,她就知道大叔绝对是个钻石王老五。
也就是说最先知道大叔身份的是她。大叔看见她在大堂里呆着,刚要回身闪走,就被她一把拉住了。她说:“西木,躲谁呢,不是躲我吧?”
大叔就只好跟他手下说,你们先去会议室吧,我待会儿去。底下人就讨好说:“要不要给这位小姐拿点饮料?”
西木说“好吧,拿两杯咖啡过来。”“要冰的”小爱就不客气地说“太热了,这天,你们大堂空调开着呢吗?”
“一边说还一边拎着衣服领子扇啊扇的”大叔说“不过她皮肤真白”。
大叔喜欢带我去一家很有特色的比萨店吃比萨,那家店里还有好吃的烤翅,我的最爱。大叔爱喝德国黑啤酒,冰的。每次去那就只和啤酒,什么也不吃。
我问他为啥喜欢跟我玩,他说我胖乎乎的很好玩,但警告我说:“千万别看上我啊,我能做你爸了”。
从此我悲催的断了念想。但我本来也就对他不是那种感觉,能一起呆着也不错。于是欣然接受了他对我们关系的定位。后来我才知道,他是看我和茶清关系很不错,想从我这套点情报。
我说你既然想追茶清,为什么还对别的女人垂涎三尺啊。他说“我对谁垂涎三尺了哇,你不要冤枉好人哦。”我说“你刚才不是说小爱皮肤好白吗?你个花心大萝卜。”
他哭笑不得,说我还没成年,跟我有代沟。
那天,小爱假装是去看房子----我问大叔,你怎么知道小爱是假装的啊。他说,小爱之前暗示他不是一回两回了,总想和他套近乎,不过他对这种又甜又俗的妞不感兴趣,一直躲着她呢。
我这才知道原来还有这样一些情节,我说我怎么都不知道呢,压根没看出来。大叔说,大人的事儿小孩懂什么啊。
我现在回想起来,小爱当时确实是被大叔拉过的最多的一位,我以为那是因为小爱确实走不动了,没想到是小爱故意让大叔拉着呢。大叔竟然也不拒绝。大概这就是男人吧,狡猾的老男人。
7月底的时候,我们一行人去了坝上草原避暑,露营,骑马。这回是纯粹的休闲游,所以有很多新人来报名参加。
我一想到能和大叔在一起呆个三五天的,就觉得很开心,以前一直都是只玩一天就各回各家了。于是早早得到了集合地点,可是左等右等,大家都来了,就大叔还没来。这时候领队之一的老甲要打他电话,小爱却说:“我来打我来打”。
然后她就拿起电话说:“在哪儿呢,赶紧来,就等你了。”那语气吧,在我当时小小年纪听起来都听出了一点不正常,按说我们刚认识也没多久,大叔也是刚刚参加这个俱乐部,他们之间怎么会那么熟悉呢。
我看了看其他人,他们表情也像是心知肚明似的。茶清站在我旁边,我看了看她,她对我扬了扬眉毛,于是我八卦的基因就开始作祟了,我小声问:“姐,什么情况啊?”
茶清说:“示威。”
“示威?示什么威,跟谁?”我完全不懂。
但我现在明白,那是小爱这种女人惯用的伎俩,高调秀出二人关系,好让别人别再打主意了。不过当时都不知道小爱为什么那么急切想要和大叔套近乎,后来才发现,她是带着目的而来的。
茶清非常聪明,那时候我知道她是经济学女博士,就特崇拜她,加上她体力超好,有时候她会帮我背包----现在想来,我真是偏心啊,不舍得让大叔给背包,却安然享受茶清的照顾。
后来我才知道,她不仅聪明,而且很有个性,“骨子里是个自由的精灵”大叔这么评价她。
半个小时过去了,大叔还是没来。领队非常生气,他说还是头一次有人活动迟到,还迟到这么久。几个男的说:“要不走吧,甭等了。”
但可想而知这提议遭到多少女人反对。我第一个不同意:“不行不行,大叔肯定是有事耽误了,他以前可都是第一个到的啊。就迟到一次不能不给机会吧。”
旁边有个姐姐也在附和“是啊,就算公司上班也不能迟到一次就开除啊,何况我们只是去玩。”----这位就是那个后来公然示爱的,她叫吴洋,在一家制药厂做财务。她的长相、身材、学历、家庭各方面都不出众,不好看也不难看,丢人堆里找不到,但捯饬捯饬还算美女的那种。可以说在这几个女的里面算最平庸的一个,但是她性格可真的很大胆直接。
话说这边正在为要不要等大叔而争论着,那边开来一辆白色卡宴。停在离我们两百米的路对面。司机下来给开门,大叔穿着西装下来了。司机小跑着给从后备厢里拿出大叔的背包,大叔边快步疾走边脱衣服,换上户外的冲锋衣什么的。那叫一个酷帅型男,我们都看傻了。
“太对不起了,我昨天出差,飞机晚点了,半小时前刚到北京,实在抱歉抱歉,谢谢大家等我”大叔边说边要脱裤子,吓得几个女的尖叫一声。他赶紧说“哈哈,别怕,我里面穿着短裤呢。”
“好了好了,既然西木来了,我们赶紧出发吧”老甲招呼着。
“别啊,迟到了要罚俯卧撑的,老规矩了”吴洋嚷嚷着。大家起哄让大叔做俯卧撑。
“哎,你们!”司机冲我们瞪眼睛,他长得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西木赶紧拍了拍司机肩膀说:“哥们儿谢谢你送我来啊,回去我请你吃饭,你回去吧,我们户外的人就这样。”
“那,好吧。”被叫作哥们儿的司机只好走了。
“那人谁啊?那么凶。”有人问道。
“哦,我朋友,这不是晚点了吗,就让他开车送我来了。”西木穿好裤子,背上背包说。
“车倒是挺好的啊,卡宴呢,你朋友挺有钱啊。”有人打趣道。
“这年头,谁没几个有钱的朋友啊。”小爱说,说完还看了一眼西木,西木笑笑没说什么。
小爱故意营造一种你的秘密我帮你保守的亲密感。自然的,她就跟西木是一伙儿的了。
吴洋催着西木赶紧做俯卧撑“五十个啊,一个也不能少。”
在大家的起哄声中,西木只好老老实实趴在地上做俯卧撑。小爱皱了皱眉头,要拉他起来:“别啊,你这人怎么这么实在,人家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啊。”
你看,她说“人家”--小爱处处把自己划到跟西木是一家的。
“你做不做吧!”吴洋听出来小爱的显摆,顿时脸就拉下来了,她半怒半玩笑似的说。
“行行行,我也没说不做啊,都让开啊,帅哥要做俯卧撑了,被电到可不负责啊。”西木总是爱开玩笑。
吴洋很满意,更夸张的是,在西木做到第二十个的时候,她居然说:“哎呀,五十个对他来说太小儿科了,我看不如给他加点重量。”说完她索性直接坐到西木的腰上,西木没防备一下子趴在地上了。大家都在笑。
茶清忍不住“哎”了一声。我看了看茶清,她似乎也很关心大叔呢。
小爱哼了一下,对着墨镜开始气定神闲地整理头发。完全不关心这边的状况。
“适可而止啊,吴洋。”一向和气的茶清不高兴了。
“哎呀没事儿,西木撑得住。”吴洋倒是不讨厌茶清。有时候我很奇怪人和人之间的气场问题,有的人吧就天然不对付,有的人把怎么说话也没事儿。大概因为吴洋和茶清都属于自然不做作的女生,互相不会太有敌意。
西木索性趴在地上,眼睛笑笑地望着茶清说:“有没有人来救我啊,我真的撑不住了。”
茶清假装没看见,没话找话地问我:“哎你带睡袋了吗”?
“啊?”我都没反应过来,注意力全集中在西木和吴洋身上呢。
在众人的喊数声中,西木就背着吴洋,从二十一做到了五十。吴洋从他背上跳下来说:“帅哥,好棒,下次还要你当我的坐骑。”
“对了,吴洋,你几斤几两啊”小爱装作很认真地问她。
吴洋刚开始有点蒙,等她反应过来时,小爱已经走远了。吴洋气哼哼地说:“嗨,什么人啊,我招你惹你了。”
无伤大雅的争风吃醋一直持续着。我们包的一个旅游大巴。上车的时候,我和茶清坐在一起,小爱一个人坐了一个双人座。看到西木上来,小爱拍了拍她身边的位子甜甜地说:“坐这儿吧。”
西木犹豫了一下,挡着后面的人上车了,后面的人嚷嚷道:“快走啊帅哥”西木只好坐下。
不一会儿,我手机里收到一个短信:“小猫,找个借口跟我换位子,大叔”我立马会意,但还是想敲诈他一顿比萨,我回:“有好处吗,没好处不干。”
他立马回:“一星期比萨。”
“成交。”
于是我喊道:“大叔,我晕车,有点想吐。”
“啊,晕车啊,那你坐我这边,我这边能开窗户。”
“好”我刚站起来,就被茶清一把拉住:“太明显了吧,老实坐着啊,哪也不许去”
我还在假装呢:“姐,我真的晕车。”
“你这人怎么这么没爱心啊,没看到小朋友晕车吗,来来来,小猫,赶紧去我那坐会儿。”大叔赶紧把我拉过去。
茶清戴上耳机和墨镜,闭目养神不理他。我坐到小爱身边,还真有局促,她那么漂亮,显得我很没形。我客客气气对她笑了笑,她也对我点了点头。
可能通过换位子这件事她知道我和大叔很默契的,于是从这以后,她真的对我特别好。过了不到一会儿,她就开始跟我聊天,说我长得不错就是有点婴儿肥,要是能减减肥一定是个大美女什么的。还送了我两个面膜,说是她经常用的,对皮肤特别好。她和茶清是完全不同的两种女人,茶清和我在一起玩那么久,从来没讨论过这些话题,说的都是谁的音乐好听啊,哪个电影值得一看之类的。而且从来也没像她那样,很亲切自然的挽着我的胳膊,我当时就觉得小爱这个人还不错呢,别看是个美女,还蛮平易近人的呢。
吴洋一个人坐一个位子,她望着我们这边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回忆到这里我才明白,吴洋大概是不喜欢小爱那种拉拢和献媚,骨子里耿直的她当然会刻意和我保持距离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户外也不是块净土。好在到目前为止都是小儿女般的打打闹闹。事情发展到后来,超出了任何人的预料。如果有神马上帝之手或者命运之门的话,我想那次去草原大概就是了。想起这个我就很难过。如果当时大叔不是那么风流,如果当时他可以从一开始就对茶清老老实实用心去追,估计也不会搞到最后那样的结局。只是命运要怎样安排,谁也不能预料。自由随性超级自信的大叔,还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车停在一个偏僻的小镇,让大家下来活动活动,上上厕所什么的。我看到前面有个卖水果的摊子,就让茶清陪我一起去买点水果。
走在路上我把憋了一路的话赶紧拿来问她:“哎哎,姐,你很讨厌大叔吗?”
“没有啊。”
“那你干嘛老躲着他,好像很烦他的样子啊?”我有点替大叔打抱不平。
茶清看了看我,刮了下我鼻子说:“你这个小丫头,是不是你大叔让你来做说客啊”。
“我发誓没有,是我自己想问你的。”
“好吧,那我告诉你啊,别看他整天嘻嘻哈哈的,他跟我们不是一路人。而且,你没看那么多女的往他跟前凑,但凡跟他沾上,肯定不得安生。”
我听到她说有很多女的往跟前凑,心里不免心虚,她见我不说话,赶紧说:“哎,小孩,我不是说你啊,我都没把你当女人看,不过你也得注意啊,像你这么大的孩子最容易想当然了。可别陷进去啊。”
“哪,哪有啊,我只是……”被茶清一语道破心中小秘密,我有点不好意思。
“好啦,小女孩,不用解释,我都是从你那么大过来的,偶像崇拜嘛。自己把握度就行啦。去买水果吧。”
“哦。”我忽然有些怕她。可是现在想想,她真的很好。
那时候的我多透明,一举一动是个人都看出来什么意思,但人人都不说,甚至大叔也纵容着我对他的崇拜,就茶清像家人一样负责任地点了我一下。
我们俩只顾着说话,却没发现危险近在眼前。
“那你喜欢不喜欢大叔啊?”我仍旧不死心,追着问了一句。她刚要说话,我就觉得腰上一松,妈呀我的腰包被人给拽下来了。一个小男孩,也就八九岁左右吧,抢了包撒腿就跑。
“哎,哎。”我只会哎了,脑子里完全蒙了。
茶清想也没想立刻去追,我刚反应过来也跑去追。她腿长,跑得好快。追到一排平房的拐弯处,小孩一个趔趄摔倒了,眼看他就要摔个狗啃泥,茶清一伸腿把那小孩给拦住了,小孩抱着茶清的腿才没跌倒。
我气喘嘘嘘跑到的时候,就听见小孩对茶清说了句:姐姐,救我。
我们还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儿,一伙儿人围上来了。小孩又说:姐姐,快跑。
我知道肯定是遇到抢劫团伙了。对方看我们只有两个人,而且是女的,都很大胆地靠过来。怎么办,只能喊救命了,我和茶清互相看了看,一起喊了起来“救命啊”。可惜镇上都是大货车经过,大白天街上还有卖菜的摆摊的,吵吵嚷嚷的,我们的声音一下就被嘈杂声淹没了。其他人都在马路对面,根本没听到我们的喊叫声。
“快跑”,小孩又低声说了一句。我来不及纳闷,撒腿就要跑,茶清拉住我说:“我们分头跑,我带着他,和你的腰包,你把包卸了,不然跑不快。快走”。“带他干什么?”“你别管了,快跑”我不知道茶清为什么要带着小孩跑,明明他是偷我包的小贼啊。
但危急关头想不了那么多,我把包一卸就飞奔起来-----这辈子估计都没跑那么快过。果然有人要过来追我,我回头看了一眼,茶清拎着小孩的领子,带他往另一个方向跑了。
“快,快。那边有抢劫的,茶清被堵在里面了。”我一边跑向大巴一边大喊道。小爱正在喂大叔吃橘子。
大家听到我的叫喊都围过来问怎么回事儿,我就说对面有抢劫的,茶清被堵在里面了。
领队老甲和其他几个男的,听到这里立刻就要跑去,大叔忽然拉住他们,表情特别严肃地问我:“对方有几个人,有枪吗?”“十几个,好像没有枪,但有刀,人人都拿着砍刀呢。”
“女生都上车,司机你把车发动起来,老甲你赶紧报警,其他男的都跟我走”大叔一秒钟之内做出了安排。一点也没有之前嬉皮笑脸的模样,简直像换了一个人,那镇定自若又不容分说的样子震撼到我了,如果说之前我只是对他有点小崇拜,那这件事之后我真的好喜欢他了。
大家都听话地跳上车的时候,吴洋过来推了我一把说:“你瞎咋呼什么,要是西木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
“哎,算了,也不怪她啊,你干嘛啊”小爱替我解围。她好像并不特别担心西木。当时我不知道为什么。可不久就明白了。原来一直有人跟着我们的大巴,专门保护西木的。他可以说是他们家族产业唯一的继承人,他有三个姐姐,一个弟弟,弟弟得了和他父亲一样的癌症死了,可能这是家族遗传吧。所以他的安全对他们家人来说太重要了。
果然从后面一辆商务车上,跳下来四个人,他们也往平房方向去了。“糟了糟了,他们还有帮手”我吓得叫起来了。“没事”小爱拍拍我肩膀说。
“司机,开门,我要下车”吴洋喊道。
大家都劝她别下去,她忽然就哭了。老甲过来说:“别担心了,我报警了,咱们队里的男人也不是吃干饭的,对方没有枪,好办,大不了就是打一顿群架。”
等待的那一刻无比漫长,每个人都把心悬到嗓子眼上。大家趴在车窗里焦急望着平房的方向。
据同去的男生晨晨在说,当时的情况是酱紫的:“眼看茶清被他们逼到死角,西木从路边捡起一砖头,一板砖扔到对方其中一个人的小腿上,当时他就跪那儿了,我看茶清当时脸都白了。不过这姑娘行,没哭也没叫。他们当中的头儿打眼一看就知道我们是来旅游的,他是地头蛇啊,他才不怕,抄起砍刀就砍过来了。我们也赶紧抄起板砖,说实话当时真有点害怕,对方那可都是真刀啊,白晃晃的。亏得西木有经验,他赶紧说:“朋友,你要什么尽管说,别伤害我们的人,我们只是路过,不想跟你们有冲突,事情搞大了对谁都不好。”
“行,还挺识相,那把你们身上的钱包手机贵重物品都放到地上,然后转过去,手趴在墙上,谁都不许动一下,动一下我就毁了她的容。”那个人就用刀尖指着茶清的脸。
西木说:“茶清别怕啊,放心,有我们在呢”。
对方有点心虚就催我们说:“费尼玛什么话,赶紧照做,我数一二三,谁不照做我立马划了她”。
西木第一个把钱包扔到地上,我们虽然也有点不舍得,但是要不照做恐怕他真什么都干得出来,我们也只好照做了。
这时候忽然冲过来四个彪形大汉,我当时腿都软了,心想这下完了完了,要栽在这群地痞流氓手上了。结果那其中一个就对西木说:“少爷你没事儿吧”另外三个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就冲到对方面前。西木赶紧喊他们停下,他们没听见,照直冲过去了。对方那领头的人也吓一跳,他拿刀在茶清脸上比画说“别过来,再过来我动手了啊”!
其中一个彪形大汉根本不听我们劝,他抽出皮带一鞭子就把那人的砍刀给打下来了,这招太帅了,我都看傻了。对方其他人一看这情况都只有开打了。我们也特兴奋,都想上去揍他们几下,是西木非要拦着,他还在喊:茶清还在里面呢,茶清还在里面呢,都别去,都别过去!
我们就都没敢动,西木哥就冲那几个人喊:“他妈的别打了,放他们走!”要不是西木哥发话,估计那伙人不知道被打成啥了,个个都见血了。这时候警察来了,我们还想跟警察叔叔唠唠嗑呢,西木拽着茶清就跑,边跑边说:“都赶紧走啊”我们这才反应过来,我们这是在人家地盘上,万一定性我们一个打群架就麻烦了。我们这才赶紧跑回来。
那几个彪形大汉没跟我们一起来,警察把他们扣住了。”
车上的女生都在安慰吴洋。终于,西木他们跑回来了,我注意到西木把我的腰包拿回来了,心里特别甜蜜。我们赶紧催司机开车门,人都上来以后,老甲让司机快开走。司机紧张过度,竟然把车子弄熄火了。大家尖叫起来,车里一团乱。
“别叫别叫,没事的,警察过去处理了。司机师傅你慢慢开,注意安全。”西木一边安慰大家。一边把包递给我。“谢谢大叔,大叔真厉害”我一个劲儿恭维着。“那比萨免了啊”“不行,一码归一码”“哈哈,你个吃货”。
看得出来,大叔心情还不错。
几乎同一时间,吴洋和西木都说了句:“你没事儿吧”不同的是,吴洋对西木说,西木对茶清说。
茶清捂着肚子,摆了摆手说:“没事,没事,就是跑,跑岔气了”。
大叔下意识地蹲下来,伸出手要去给她揉揉,茶清一瞪眼:“你干嘛啊”
“我!给你揉揉啊,你不肚子疼吗?”大叔很无辜,但他很快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他对我使了个眼色,我没明白啥意思。大叔只好说:“快帮她揉揉啊”!
我这才反应过来,刚要给茶清揉肚子,茶清拉住我的手说:“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啊。甭听他的”。
吴洋脸上的泪痕还没干,她默默坐回自己的位子上。若有所思。
那一刻她心里该是无比疼痛的吧。现在的我才能明白,原来她看似大大咧咧的玩笑全都在掩饰她对西木强烈的好感,或许她明白自己毫无胜算,可还是掉进他这个深渊里来了,她不是一个有城府的人,但还是努力保护着自己的自尊,可这自尊太脆弱了,或者说这爱太强悍了,一下就把自尊给碾碎了。或许坐在车窗边默默不语的这一刻,她已经打定主意索性放开手脚,大胆去追爱。可是她还不知道她面临是怎样棘手的问题,和怎样一个无法触及的人。
年轻的我看到吴洋一反常态的安静坐在那里,不免心生怜悯。但是当时谁也没有提醒西木,吴洋为他哭了好久,因为大人们都明白,这种情况下,说了就等于在打吴洋的嘴巴,给她难堪。可是我不知道,我只想着,好歹应该让大叔知道一下。可我没想想,为什么大家都不说呢,或许就是那时候,吴洋对我更加讨厌吧。
于是我就悲催地说了。结果,西木只是玩笑似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吴洋,谢谢啊,想不到你还这么多愁善感哪。”
吴洋也笑了笑:“从小泪腺发达,看到阿猫阿狗受伤了都会哭,没办法”她转回头狠狠望了我一眼。我有些蒙,但也没放在心上。要不是后来茶清跟我分析,我还会一直蒙在鼓里。
小爱自始至终坐在车子后面一排,冷眼笑看这一切。那个时候她并不在意谁喜欢西木,她知道这种男人是不可能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她只想要做到一件事,就是让西木爱上她,因为她不得不这么做。
忽然,我看到大叔胳膊上鲜红一片的,是血,我嚷嚷着:“哎呀,大叔你流血了,胳膊,胳膊上”。
小爱一个箭步冲过来:“怎么了,我看看,我看看”。
茶清也慌了,又几乎是同时,茶清和小爱都抓住了大叔的胳膊。大叔这才疼得倒吸了一口气。茶清赶紧放手了。小爱抓过大叔的胳膊,温柔地说:“别动别动,把手抬起来一点,对对,放我肩膀上。谁有酒精和云南白药”。
玩户外的出来几乎都会带着跌打损伤的药,这不是问题。一个男生立刻贡献了自己的急救包。谁都不知道,这个不到25岁的男生暗暗喜欢小爱很久了,他很绅士地对所谓的“竞争对手”好一些,也是希望小爱能注意到他,可惜,当时谁也没注意到。不过很快大家就知道了。
小爱给西木精心包扎了,大家这才安静下来。西木还是坐到了茶清身边,我还是坐在小爱身边。
“唉”小爱幽幽叹了口气。
“小爱姐,你怎么了”我问。
“没事”她把头靠在我肩膀上,立刻传来一阵柔柔的香。我是个女孩都不禁沉醉其中,估计男人是要把持不住的吧。“好累,借我肩膀靠一下吧”她说。
我点点头,:“嗯嗯,你靠着吧”。
那时的我在想:”要是大叔喜欢小爱姐也挺好的,茶清又总是不理大叔,大叔为什么总是自找没趣啊。
“啊。糟了”茶清忽然叫了起来。
“怎么了?”西木紧张起来。
其他正在熟睡的人也被她惊醒了。她看了看大家,忽然意识到什么,转而说:“哦,没事没事,做了个梦而已”
接着她就和西木小声说着什么。西木拿起电话跟什么人说了一通。然后微笑对茶清说:咱们等消息吧,别着急。
茶清这才露出了笑容,她一笑,西木整个人都舒展了。
茶清重新拿起耳机来听音乐,西木索性抢过一个来戴在自己耳朵上。他得寸进尺想要把头靠在茶清肩膀上,茶清却要剥夺了他听耳机的权力,他只好规规矩矩坐着。两个人默默地听歌。
忽然西木大声唱了起来:“我愿意为你
我愿意为你
我愿意为你被放逐天际
只要你真心拿爱与我回应什么都愿意
什么都愿意
为你
虽然跟着耳机听唱有些走调,但西木的感情浓烈到听得人无不为之动容,有些伤感有些疯狂。男人味十足还有些孩子气。
西木要拉茶清的手,茶清抗拒着,这首歌唱完,茶清也缴械投降了,她任他拉着。
这首王菲的我愿意,茶清放给西木听,西木唱给茶清听。她脑子里一直闪回着西木替她挡那一刀的画面。因为只有她知道,就在他拉起她冲出打架人群的时候,有人拿刀朝她的脸划砍了下来,西木赶紧护住了她。西木胳膊上的一刀是为她挨的。茶清不可避免地乱了心防。她眼睛望向窗外,但整个人都陶醉在他的五音不全的歌声里。
这陶醉只持续了一会儿。
小爱忽然走过去,大声对他说:“唱走调啦”。
“什么?”西木没听清楚她说什么。
她索性贴近一点,饱满的胸口紧紧地挤着西木的肩膀,把耳机拿下来,贴他耳边很近很近地说:“唱走调啦”。
然后把耳机重新给他戴上,款款回到座位上。
茶清的手,瞬间抽了回去。
晚上,车终于开进了草原腹地,带着泥土气息的草香味扑面而来。一排蓝白相间的蒙古包正静静地躺在绚烂星光下。老甲说,那就是我们这几天的住所。
一群人心情大好,有人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有人索性吼了两嗓子。茶清仰起脸看着星空,也忍不住吸了口气,自言自语地:“啊,草原。”
西木也仰头看了看星空,然后又看了看她。忽然,谁也没料到的,他把她打横抱起,朝蒙古包走去。
茶清挣扎着说:“你这个人有毛病吧,你干什么啊,放我下来”
“不放!”
“放我下来!”
“嘘嘘嘘,别说话,多美好的意境啊,你这么大声嚷嚷全没了”西木径自往前走着。
茶清无奈任他抱着。
后面有人起哄,怪叫。
“你的目的达到了?”茶清说。
“什么目的?”西木问。
“哗众取宠啊。你不一向喜欢成为众人焦点吗?”
“你说是就是咯,反正我不在乎,哎,你看那边月亮,多美啊。”西木转移话题。
茶清看了看天空:“是一轮月牙。哎,你别转移话题啊,你放我下来”
西木说:“心头影事幻重重,化作佳人绝代容,恰似东山山上月,轻轻走出最高峰。”西木柔声说“忽然间想跟你念这首诗”。
茶清眼睛亮了一下:“行事曾叫众口哗,本来白璧有微瑕,少年琐碎零星步,曾到拉萨卖酒家。仓央嘉措的诗,一样的浪荡,你该不会觉得自己像他吧?”
“你觉得呢?”西木不无得意。
“可惜啊,你不是仓央嘉措,我也不是卖酒女。现在拜托你放我下来,再不放下来我对你不客气了”茶清看到小爱和吴洋幽怨的眼神,忽然从诗情画意里惊醒过来。她催促着西木。
“你这样说我更舍不得放你下来,我想知道你能对我怎么不客气呢?”西木把头靠近茶清。茶清从来没遇见过这样自我感觉良好的人,要是换了别人她早就一巴掌打过去,还要踹几脚,可是面对这样一张英气逼人的面孔,她也有些把持不住。
她微微红了脸。“好在天黑看不清楚,不然西木可要更得意了”她想。
“老甲,我们住哪一间啊?”西木转回头冲老甲喊道。老甲愣了一下,随即说道:“哦,随便,这一排都是我们订的,两人一间,随便你们住哪一间”。
别说老甲,所有人都没想到西木会这么赤裸直接地在众人面前来这一手。大家都小声议论着。不用听也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喂喂喂,我大叔和茶清姐,男未婚女未嫁,两人互相看对眼了,住一起怎么了,再,再说,住一起又不代表会,会发生什么。你们不要瞎说了。”
“哎呀小猫,你还真是个孩子,我跟你说吧,这两人绝对早就勾搭上了,别看一个是大帅哥,一个是大博士,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说谁不是好东西呢,你再说一遍?别人有别人谈恋爱的自由,背后议论人算怎么回事儿”这话居然是吴洋说的。
“哎呦,吴洋啊,我看哪个男的娶到你还真是有福了呢。”一个大姐冷嘲热讽地说。
另一个帮腔说:“怎么有福了呢?”
“以后要是她男人找了小三,她肯定不会生气,还说不定啊帮他们把房都开好了呢”。
“你!”吴洋气得浑身发抖。
“吴洋姐,别和他们一般见识,一帮子没见识的老太婆,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走,我两住一间”小爱竟然主动挽起了吴洋的胳膊,气头上的吴洋被她牵走了。
“哎哟哟,这一家子,真够有意思的。大老婆二老婆三老婆一致对外呢”几个女人爆发出一阵笑。
“唉,小猫啊,你还是个小孩子,别被他们污染了。走,跟我们住去”
我虽然一万个不情愿,但我也没权力独自住一间,更不能和男生住一间吧,只好和她们其中的一个大姐住一起了。
西木和茶清自然不知道我们这里都炸开锅了。
茶清一听西木说,“我们住哪一间”就急了。她正色道:“你说谁们啊,谁跟你住一间啊,流氓,放我下来。再不放我下来我真对你不客气了。我这回不是开玩笑的,你别以为替我挡了一刀就有权利对我怎样,你快放我下来啊”。
“来啊,别光说不练,你到底要怎么对我不客气啊”西木还是不急不恼。
“西木我告诉你,你别把我当成随便的人,你今天要赶带我踏进蒙古包一步,我马上让你好看,信不信由你。”茶清真的生气了。
西木坏坏一笑“好,我都等不及了。”
他三步两步走进一间蒙古包。
我们只听到他“啊”的惨叫了一声,就被踢了出来。----原来茶清咬了他一口,咬在了他胳膊的伤口上。
小爱跑过去把西木扶起来:“西木,你疼不疼啊”她的语气全是关心。转而她对蒙古包里的茶清说:“茶清,你有什么话好好说,咬人干什么,你不知道西木有伤啊。你一个堂堂女博士做事怎么这么鲁莽啊。”
“没事没事,我们开玩笑呢,你回去吧”西木从地上狼狈地爬起来。
看到我也来了,他说:“小猫你和茶清住这间吧”。
“谢谢大叔。”我正懊恼怎么会和那个大姐一起住,大叔简直是我的救命恩人。“那你呢,你住哪啊”我问他。
西木说:“我一个大男人哪不能挤挤,你就别管了”。
他高声对蒙古包里面说:“茶清,我刚才跟你开玩笑的,你别生气了啊。早点睡吧。明天我带你骑马去,我知道一个特别好看的地方,明天我带你去啊,对了,明天穿好看点,我给你拍照。”
蒙古包的门帘唰地被掀开,茶清气恼地说:“西木我再警告你一次,我和你之间没有任何关系和任何可能,你别总是一厢情愿的耍流氓,这样只会招人厌烦。大家出来玩就各玩各的,别破坏了彼此的好心情。你要还是听不明白,我就索性把话说明白点,我,不,喜,欢,你。明白了吗?”
这话相当严重了,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连我都觉得有点尴尬。西木显然被打击到了,他半晌只说了一句:“那你好好休息”。
然后忽然转回身朝草原深处走去。“哎。大叔你去哪啊”。
西木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小爱拦住我说:“别管了,男人嘛,面子挂不住,唉,让他自己去吧,过一天就好了”。
“嗯,那你也早点休息哦小爱姐”。
看着她消瘦寂寞的背影,我忽然有点难过,忽然我叫住她说:“哎,小爱姐。你别太难过了,大叔他,他。。”我是想安慰她一下,但是又找不出什么词儿来。我简直无法想象她是用什么心情地面对这一切。
她一笑说:“好啦,别安慰我啦,我没事儿,为了他,我什么都能做,什么都愿意做,唉,可惜。。呵呵,算了,早点睡吧。拜拜”。
进到蒙古包里,发现茶清满脸泪水,这倒吓了我一跳。她发现我进来,赶紧抹去了眼泪。笑笑说:“睡吧”。
“你睡吧,我睡不着。”我没好气地对她。刚才她那么伤害大叔,简直莫名其妙。
“你在为他生我的气啊”茶清走过来,坐的我的铺位上说。
我没有说话。
“唉,你看,连你都为他生我的气。”
“什么意思,拜托说直白点,我听不懂”。
“小猫,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为了他的高兴而高兴,为了他的伤心而生气。我希望这只是你们之间忘年交的友谊,如果超出了友谊这个范畴”她顿了顿。
“怎样呢,就算我喜欢大叔,你有权利阻止吗?你自己不喜欢他,还不允许别人喜欢啊”我高中期间反叛的性格又回光返照了一把。
“是的,我不许你喜欢他,我也不许我自己喜欢他。因为他太招惹是非了,他给不了我们女人想要的东西。起码是给不了我想要的。”
“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我自己。”
“你自己?”
“对,我要我自己。一个简单清澈的自己。可是和他在一起,必然会面临各种各样的敌意,你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对付,这种爱不是我想要的。而且,你发现了吧,他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有人喊他大少爷,有人一路跟我们的车专门为了保护他,他是谁,他究竟是干什么的。总之不管他是谁,他都不是我能驾驭的,我不想最后沦为他的一个,一个弃妇,或者一个玩偶。说不定,他的生活方式也是我不能接受的,我博士出站后,想要去做很多事情,不想拘泥于家庭孩子,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我真的不愿意陷入这种粘人的,混沌不堪的情情爱爱里面。你懂吗。小猫,我们不是生活在古代,也不是没有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力。爱情不是像偶像剧一样那么美好的,一个男人宠着你,捧着你就是一切了。大错特错,很有可能这是你悲剧的开始,你明白吗?”
当年的我还不是很明白她这番话,只觉得她想的太多。不过后来的事情真的证明她有先见之明。
这个女人如此聪明地保护着自己,不惜暂时伤害爱人的自尊。可最后她也没逃脱”爱情”这两个字。
唉,只能说,大叔太有魅力了。看过色戒吗?我总觉得,大叔最后是用最原始的方法,用身体征服了她。但是大叔却没能给她想要的简单清明,自由随性。
我赶紧打开包拿纸和笔,把刚才她的那番话记下来。茶清不解地问:“你这是干什么?”
“把你这话记下来。明天给大叔看。我知道你喜欢大叔,你只是误会大叔了。大叔是个好人,别人追他那是别人的事儿,连我都懂你怎么不懂呢,你放心,他会向你证明的”我执拗地说。
茶清把手挡在纸上说:“我没说他不是个好人,他就是太好了。唉,小猫,你别掺和进来了,大人的事儿小孩不懂的,谈恋爱不是过家家。你跟他说了,我相信他肯定会用各种方法证明,但那只是一时的,他这个人注定不是省油的灯。你就别添乱了好吗”。
“好,反正我已经在脑子里记住了,你等着,明天就让大叔证明给你看”我放下纸笔自己睡去了。
“你不要和我说话,我也不会和你谈心,你那套虚情假意我早看出来,这几天咱们就各睡各的,互相不要打扰。OK?”吴洋一边洗脸一边对小爱说。
小爱看她这样不好相处,也懒得搭理她。说了句:随你便吧。就也脱鞋上床睡觉。忽然手机收到一条短信。她点开一看,居然是一张不堪入目的艳照。艳照上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她立刻紧张起来,披上衣服走到蒙古包外很远的地方去打电话。
“陈二你什么意思?”小爱压低了声音,质问对方。
“哦,宝贝,我在欣赏你啊,唉,你说要是这些照片发到你父母的学校去。他们有什么感想啊。。”对方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
“你也太下三滥下三烂了吧,你拿这个威胁我?”
“哦没有没有,我就是忽然间特别想你。哎宝贝,事儿办得怎样了,我可是给了你足足一个月的时间了,怎么,你光顾着和帅哥谈情说爱游山玩水,把咱们的正事儿忘记了吧”
“你就那么着急把自己的女人往别人床上送吗。”
“哦。我,我这不是没办法吗,你看这手下几百号人都全指望着你呢,你也不是不知道我这个包工头有多难做,上面上面欠款,下面下面催款,不瞒你说啊,我现在家都不敢回,我老婆孩子也天天担心受怕的,就怕哪个民工兄弟想不开给我来个玉石俱焚。看在我这么多年疼你的份儿上,你就帮帮哥哥我呗”。
“怎么帮,他不喜欢我我有什么办法。”
“怎么会呢,哪个男人能抗拒你的魅力啊,你还是没做足功夫,对了,我给你的那瓶催情香水你用了吗?”
“你以为上了床就万事大吉就能把项目包给你了吗?”
“哎呦我的宝贝,你怎么这么傻呢,那五千万的项目对我们来说是大数目,对他们家来说就是九牛一毛,也就是你稍微吹吹枕边风的事儿,你这么有魅力我相信你肯定能做到的。”
“你就不怕赔了夫人又折兵?万一床也上了,人也给了,项目就是拿不到呢?”
“那,就不是我的事儿了,反正要是你不听话,我相信你父母一定会替我教训你的。哦对了,你父亲是什么小学的校长来着,崇光,崇光小学,对对,哎呀,想起来那还是我的母校呢。”
“你太卑鄙了。”
“谢谢夸奖,你抓紧时间啊,蓝田瓦舍的项目招标还有半个月了,半个月内你要搞不定他,就别怪我不顾当年情分。好了,我不跟你说了,祝你旅途愉快,晚安。”
“二爷,这,能行吗,我看小爱说得对啊,上了床又能怎样,男人还不是提上裤子就不认账。”旁边的马仔一边给二爷扇扇子,一边说。
“哼,西木那小子,不是这样的人,他最大的弱点就是对女人太好了,几乎是有求必应”。
“您这么有把握?”
“他前妻就是因为这些跟他离婚的。”
“您怎么什么都知道?”
叫二爷的人,从抽屉里拿出一叠资料,扔给马仔说:“这里全是他的资料,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小子,做事多动动脑子”。
“还是二爷考虑的周到,这么说,我们很快就发财了?”
二爷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小爱意识到事情的严重,她的父母都是极其好面子的知识分子,父亲的心脏还不好,要是他看到这些艳照……小爱无法再想下去。她不得不想个办法尽快搞定西木。
她给西木打电话,可是西木的手机关机了。她决定去找他。
“别去找他了,大晚上的,草原上说不定还有狼,你一个人出门不安全”吴洋听到小爱穿好衣服,背起包要出门。她好心劝道。
“你不是说不和我说话吗?”
“我是出于人道主义考虑,你爱听不听,反正我劝过你了。”
“你不担心西木吗?”
“他,他一个夜爬过十几次海坨山的人了,没什么好担心的,倒是你,别出去就回不来了”
小爱看了看吴洋,一丝感动涌上心头。“谢谢”她走到门口又转回头说“你也可以勇敢一点去爱他,为爱付出做什么都不丢人”
吴洋虽然没有回应,但她把这话听进去了。
夜里一点,草原降了温,湿漉漉的,渐渐起了雾,小爱只觉得又冷又累,辨不清方向。她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着。好几次都跌倒在水洼里,浑身湿透了。
“西木,你在哪儿啊。西木,西木。”小爱一个人走在茫茫无际的草原上,有些害怕。
忽然她觉得身后有什么动物的喘息声,她不敢动,慢慢转过头去,但只看了一眼她就吓得惊叫起来。那东西,长了獠牙,半人多高,黑乎乎的,喘着热气。
她的腿已经不听使唤了,刚走两步就瘫倒在地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爱只觉得浑身暖烘烘的,她渐渐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男人赤裸的背部。肩膀宽厚线条硬朗,结实的肌肉在篝火映衬下张扬着健康的性感。
“西木?”小爱轻轻喊了一声,她觉得像是在梦里。
“你醒了啊”西木转回身,她看到他正在烘烤自己的衣服。她赶紧看了看自己,发现自己穿着西木的外套。而里面只剩一件胸衣。
“别紧张,我脱的时候可是闭着眼的,你身上都湿透了。再不脱下来会失温的”西木递给她一瓶酒,“喝点吧,暖暖身子”。
“西木”她刚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西木,抱抱我,抱抱我”小爱抽泣着,央求着。
西木走到她身边,问:“你怎么了小爱,对了,你一个人跑来这里做什么。草原上有野兽的,你知不知道刚才……”
还没等西木说完,小爱的唇就贴在西木的唇上,小爱紧紧搂着他的脖子。
西木挣脱开,继续说:“有一只野猪”。
小爱不管那些,她此时此刻只有一个感觉----想要把自己给他。不是为了什么计划,也不是为了陈二,让那些阴暗的见不得人的东西都见鬼去吧。小爱心里想,我爱这个男人!
“小爱你别这样,你可能是吓坏了,你能冷静一点听我说话吗”西木极力抵抗着来自小爱柔软肉体的诱惑。
“不,我不要听你说话,我要你”小爱几近疯狂。
西木身体里的原始渴望正在一点点被小爱点燃,甚至他开始回吻她。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小爱一遍遍重复着。忽然,茶清的脸在西木的脑海里闪过,想到茶清在箭扣的那次攀岩,她仰起阳光般的笑脸对他微微笑着,她咬着嘴唇用力向上攀登,他张开手臂迎接她。短短的几步他觉得如此漫长,她终于爬上来了,他拥抱着她。紧紧不放,他在她耳边轻轻说:“我爱你”。
西木从激情中清醒过来。稍稍一用力,就把小爱推到了一边。他站起来,双手插在牛仔裤的口袋里,尴尬地笑了笑,对小爱说:“你冷静一点,我们都冷静一点”。
“小爱,我知道一直以来我都在追茶清,我,我很喜欢她,我爱她,所以我不想,不想……”
小爱站起身来看着西木的眼睛说:“你不想背叛她。”说着,她解开了上衣的一个扣子。
“你想一心一意对她。”小爱楚楚动人地望着西木,走到他面前,又解开一个扣子。
“我什么都明白,什么都理解”她解开了第三个扣子,挺拔白皙的双峰呼之欲出。她离得更近了。西木闻到一种奇特的香味,这香味让他很渴,浑身燥热。他后退了一步,说:“别过来”。
“可我不在乎,我不在乎名分,不在乎你还爱谁,不在乎你娶谁。”小爱步步紧逼,她贴在西木的胸口,仰起脸来,眼泪滑落。“只要让我陪着你,哪怕三年五载,哪怕一年半载。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
小爱姣好的面容在火光的映衬下更加如梦似幻,她的唇微微张开着,眼神迷离地望向西木。
“小爱,我不想伤害你,你……”
没等西木说完,小爱就再次吻住了西木,那香味更加浓烈了,西木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他疯狂回吻了小爱,不,甚至可以说咬住了小爱的唇,小爱感觉到一种疼痛,但她微笑了。
“西木,西木,我是你的小奴隶,我可以为你去死,我爱你。”
茶清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她回想着刚才咬他的那一幕,因为西木的咄咄逼人,咬他那一口她是用了全力的,本来就有伤口还没有愈合,又添了她这一下。。茶清心里的担忧越来越强烈。
“大叔会不会有事,这么晚了还没有回来,手机也关机了”我躺在床上一遍遍给大叔打电话。
茶清忽然坐起来。
“姐,你干什么?”她的动作吓了我一跳。
“我得去找他”茶清动作利索地穿着衣服。
“不是吧,这么晚了。不行,我得告诉领队去”我不无担心。
“不用惊动其他人,放心吧,我骑马去找,一小时以后肯定回来,不管找到找不到”茶清向我保证。
“姐,你担心大叔?你喜欢他,你爱他对不对?”我从茶清的紧张里看出她的心。
“现在还说什么爱不爱的,找到他要紧,他伤口还没愈合,刚才我又咬了一口,要是感染了就麻烦了。”
“那你,哪来的马啊?”
“偷啊,你没发现旁边农家院里有马吗?”她笑了笑说。
“原来你早就想好了啊,姐,我真佩服你”我想了想说:“可是农家院有狗”
“放心吧,我有牛肉和酒。保证他们喜欢”。茶清对我扬了扬眉毛,那样子真是可爱,我心里想,怪不得大叔那么喜欢她。
激情退去后,悔意强烈地袭来。西木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今晚这么强烈地渴望小爱的身体。难道自己真的喜欢她?他无法解释。
猛喝了一口酒后,西木赌气似的把酒瓶往远处一扔。
“怎么,生气啦。”小爱搂着西木的脖子钻进他怀里。西木无奈地任他搂着。
“我是生我自己的气。小爱,对不起。”
“别跟我说对不起,对不起这句话是最伤人的你知道吗”小爱把头贴在他的胸口。
“我不知道是怎么了,呵呵,或许茶清说的对,我真的是个流氓。”西木点了一支烟。闷闷地抽着。小爱接过去抽了一口:“你不是流氓,你只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你喜欢我,只是你自己不愿意承认。男人不是可以同时喜欢很多女人的吗。”
西木看着怀里的女人,他实在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喜欢不喜欢她,如果喜欢,那为什么之前没有任何念头,如果不喜欢,那为什么今晚如此疯狂。但喜欢也仅限于肉体的渴望,他知道,小爱代替不了茶清在他心里的位置。
他把小爱扶起来,悠悠地说:“男人是会喜欢很多女人,但爱的人只有一个,永远只有一个。”
小爱轻松地笑了笑:“随便吧,管你爱谁,你承认你喜欢我了。”她愉快地在火堆边烤着手。
西木看着她孩子气的神情,心里觉得很对不起她。她想要做他的情妇,他明白。可他不喜欢这种关系,也绝对不能容忍自己像那些男人那样毁了一个女人。想到这里,他走过去,蹲在小爱的身边说:“小爱,我知道谈钱可能会伤害你,但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弥补刚才的过失,我现在手边能动的钱也就五百万,都给你。我们的关系到此结束好吗?”
“五百万?”小爱忍不住惊呼起来。五百万,够她带着父母出国,五百万够买栋别墅,五百万够她无忧无虑地生活好多年,节省一点一辈子都够了。她没想到西木真的像别人说的那么大方,仅仅和他做了一次爱,就能赚五百万之多。她不是不心动,她心动得要命。
“还有,我希望你不要把我们的事告诉茶清,就算帮我骗她吧。她要是知道了,更不会给我机会了。算我求你了,好吗?”西木尽量温柔地恳求她。
“好,我答应你,但我有个条件。”小爱知道,茶清是西木的弱点,她抓住了这个弱点,就不怕西木不对他言听计从。
“你说。只要不要我摘月亮给你,我都答应你。”
“呵呵,这是一句多好听多浪漫的话啊,可惜。算了,我的条件就是,让我做你的情人。”
“不行,绝对不行。这样,我再多给你一百万,六百万怎样,我真的只能动这么多钱,其他的都暂时动不了。”
“啪”西木的脸上挨了小爱一记耳光,狠狠地。西木被她打的有点发蒙。
“你以为我是什么,我是妓女吗?我和你在一起是因为我爱你,要不是你非要追那个什么茶清,我倒是想光明正大地追你。但你偏偏爱她,好,我愿意成全你,你为什么不能成全我的爱呢。西木我告诉你,我不管你是有钱人家的少爷还是穷小子,我跟定你了。有钱你就拿钱养着我,没钱我就跟你过穷日子。就这么简单。否则,我马上就把这件事告诉茶清,你选吧。”
“呵呵,你威胁我?”西木笑着摇了摇头“这世上没人可以威胁我。你想告诉茶清你就告诉吧。我不在乎。”西木起身收拾帐篷,打包睡袋。
“你,你就这么走了?”小爱阻止他。
西木甩开小爱的手说:“放心,给你的钱一分不会少。”
“哈哈哈”小爱忽然笑了起来:“西木啊西木,你说你是聪明呢还是傻呢。你要选了我的提议,不仅可以保持你在茶清心中的形象,还能省去那一大笔钱,更可以拥有我,一举三得。可你偏偏这么拧巴,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啊。和人睡了一觉就给了五百万,那你有多少五百万可以给啊。”
西木看了看小爱,低声说:“我只盲目和你睡过这一次,信不信由你。”
小爱怀疑地看了看西木:“真的吗,我可不信,那你前妻怎么和你离婚的,不是因为你们公司的秘书……”
西木震惊地望着小爱:“这件事你怎么知道的?你偷偷调查我?”
“要想好好爱一个人,当然要知道他的过去,他的一切,全面掌握他的信息了。”小爱靠在树上抱着胳膊说。
“我不知道你听到什么,总之,我没有和任何除了前妻以外的人上过床,和你。”西木顿了顿“纯属意外!”
“意外?呵呵,这就是你们男人推卸责任的借口吗?”小爱冷冷地说。
西木看了看她,感觉自己理屈词穷,便不再作声。继续闷头打包着背囊。
“走吧”西木背上背包说“我送你回营地。”
小爱故意说:“我脚扭了,鞋子也还没干,怎么走”
西木索性把自己的鞋子脱给她穿,小爱的脚小,鞋子总是会掉下来。她生气地说:“人家脚扭了,鞋子也不跟脚,穿上比不穿更疼!”
“那怎么办?”西木插着腰生气地问她。
“你背我。”小爱撒娇地向他伸出手去。
西木并没有背她,而是走过来像扛一个麻袋一样的把她扛在肩上。她惊叫了一声,挣扎着问:“你干什么啊,我是让你背我,不是让你扛着我,我,我的头冲下了,好难受啊”。
“你别动啊,摔了我不负责的。”西木语气有些不耐烦。
小爱只好乖乖地任他扛着。西木的胳膊好有力气,她的腰被他紧紧箍着,她的头贴在他胸口,她闻到他身上特有的男性气息,小爱的脸上荡漾起甜蜜的微笑。
“哎,你到底喜欢茶清什么啊,我哪点比不上她?”小爱问
“你现在别跟我提她,我抱着你,想着她,想想我都烦,这回我是彻底栽在你手上了。之前她就不接受我,以后更别想了。”这个时候的西木还没有真正彻底的爱上茶清,他对茶清的所有感觉都只是一种感性认识,充其量是好感加征服欲以及必须要追到她的面子问题。
“那你试着喜欢喜欢我嘛,你想要什么感觉,我给你啊,你喜欢看运动女孩,我也可以啊,哎,你不知道,其实我以前最讨厌运动了,可是因为你,我都快成了运动健将了,每次户外徒步,你走在最前面,我就追啊追啊,追的浑身都要散了架了,每次回去都得缓个十天半个月的。知道的是说我去户外,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每周都被人打了一顿呢。”
西木忍不住笑了笑。
“哎你笑啦,你不生我气啦。”
“我什么时候生你气了,我气我自己,好了好了别说话了,我想静一静。”
“好吧”小爱鼓了鼓嘴巴,不再吭声。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听到远远的马蹄声哒哒而来,西木一抬头,看见的不是别人,正是茶清。她骑着高头大马,由于出来得急,只在白色睡袍外面加了一件外套,赶路赶的热了,外套也脱了搭在马背上。她坐在马上一动不动,由于天黑,看不分明她的表情,只看到她脸色莹白如雪,黑色长发松散垂落在肩膀一侧,暮蓝色的苍穹下,一弯新月仿佛就挂在她的耳垂。西木被一幅超脱静美的画面感染到了,他觉得好像忽然遇见了一个大自然的精灵,一个仙子。但他不知道马背上的人,心已经慢慢冷下去。
他忘记了说话,忘记了解释,忘记了肩上还扛着小爱。小爱的嘴角露出胜利的微笑,眼神挑衅地望着茶清。
茶清想掉头走开,可她强迫自己多看一眼这两个人。好好看看吧,这就是那个前几天还说过我爱你,今天还为自己挡了一刀并且无比深情地唱那首我愿意还紧紧拉着她的手的男人,现在这个男人肩膀上是另一个女人。这才过了几个小时啊,不到二十四小时,他竟然抱得美人归了。对,多看看,看完以后就解脱了,不再为这个男人的甜言蜜语所蛊惑,不再被他忧郁的眼神感染。一切都是装的,他是个花花公子,演戏高手,感情骗子!
茶清想着想着,忽然就笑了“呵呵,哈哈哈,真巧啊两位”。
西木这才反应过来,他赶紧放下小爱,紧走两步勒住马头要解释什么,茶清一扬鞭子,啪地打在了他的手背上。“啊”西木冷不防挨了一鞭子,疼得叫了一声。
“呀,西木。你怎么了?”又是小爱甜腻的关切。
“茶清,你听我解释。”西木不理小爱的关切,焦急地想要辩解什么。
“不用了,我早说过,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做什么用不着和我解释,以前是这样,以后也是这样。”茶清调转马头想要走。
西木紧紧抓住不放。
“放手,怎么,还想再来一鞭子?”茶清冷冷说道。
小爱抓住西木的手:“你凭什么打他,你算什么东西,你知道他是谁吗?”
“我知道啊”茶清戏谑着说:“他不就是个骗子吗,看,他长得多像一个骗子啊。”
“他是骗你财了还是骗你的色了啊,茶清,你别自我感觉太良好了,他喜欢你你就恃宠而骄,现在还蹬鼻子上脸乱打人。我要是喜欢一个男人,什么都可以为他付出,你能吗?”小爱进一步挑衅着。
茶清微微一笑:“抱歉我还真不能,不过,你说的付出一切是指什么?”她从头到尾扫视了小爱一遍“你的身体吗?”
就在两个女人斗嘴的时候,西木陶醉在茶清的独特美感中,而且他第一次见到茶清如此嫉妒如此尖酸刻薄,他知道这个女人心里有他,于是忽然害怕小爱说出那些话来。他赶紧在小爱耳边说:“我答应你”。
“什么?”小爱一时没有明白过来。
“我答应你的条件。你别再说了”西木悄声说道。
茶清看到两人当着自己的面交头接耳说悄悄话,更加无法可忍。她果断调转马头离去。片刻又转回来,扔给西木一个包裹说:“今天咬到你伤口了,对不起了,拿去消消毒,让她给你好好包扎一下,要是感染了,可就别怪我了。”说完她骑着马,头也不回地飞奔远去了。
我听到茶清回来了,赶紧坐起来说:“姐,你回来啦,大叔呢”。
“在后面慢慢走呢”,茶清的语气很平静。
“哦。”我刚要重新睡下,想了想又八卦地说:“那你们怎么没一块儿回来,他没骑马带你月下漫步啊”。
“没有,他在后面英雄救美呢。”茶清卸下了背包,拧开了一瓶纯净水,大口喝了两口。
“啊,什么情况啊,他救谁啦。”
“小爱,他一路扛着小爱走回来呢”茶清的语气似乎在说一个无关痛痒的八卦。连我都觉得不太对劲。我问道:“茶清姐,你,你没事儿吧?”
“没有,我好得很,轻松的很,真的,你不知道现在我有多开心,终于解脱了。”她戴上耳机拉上被子,说:“睡了,你也早点睡。晚安。”
说完,她啪的一声拉灭了电灯,蒙古包里一片漆黑,我只好重新睡下,心里盘算着明天赶紧把茶清姐说的话告诉大叔。我没想到,第二天草原上就将上演一出超级浪漫华丽的偶像剧情。
那边厢,西木拿着茶清丢下来的急救包,心里无比开心。这还是她头一次主动关心他呢。西木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喂,从派出所出来了吗,现在在哪”。
那边的年轻男人说:“早出来了,快到你们营地了,少爷,你要找的那个小孩,不在那一伙人里面。你看怎么办?”
“先别管那个了,帮我办件事,让学林回去把我的直升飞机开过来。”
小爱在一旁听到,惊讶地望着西木。难道他要送她一架直升飞机?太夸张了吧。小爱心里不是滋味,原来给我五百万对他来说只是拔一根汗毛,不行,这个男人我一定要抓住,又帅又超级有钱脾气又好,简直太完美了。她看着西木,眼睛里藏着各种欲望。
“少爷,这么晚了。。”那边的声音犹豫着。
“怎么了,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让你们去学飞行现在派上用场了,你敢说一个不字?”西木半怒半哄地说。看得出来,他和手下人并不泾渭分明,关系很融洽。
“可,可是,我就快到你那了啊,现在掉头回去吗?”那边还在讨价还价。
“对!掉头回去,以后别让我再说第二遍!”西木竟然发起火来。吓了小爱一跳。
“额,好好,我,我们马上回去。”对电话那头也吓了一跳。
“少爷今儿怎么了啊,火气那么大。”一个手下说道。
“谁知道啊,平时不都客客气气的吗。”另一个说。
“费什么话啊,少爷让开飞机就开飞机,少爷让掉头回去就掉头回去,啰啰唆唆的。”说这话的人就是前一天早上送西木来集合的司机。
“哎,这你们还不明白吗,肯定是用来泡妞啊,有钱就是好啊。有的人天生好命。”最后一个人说道。
“你能不能闭上你的嘴啊,你一个月一两万的不少拿,一个初中文化的你还想怎样啊。背后议论上司!早晚你得丢饭碗。”司机怒斥道。
西木扛着小爱走回了营地,对她说:“你自己回去吧,我就不过去了。”
“那你睡哪啊,还是扎营吗?我陪你吧,我带了睡袋了。”
小爱一连串话惹烦了西木:“哎呀,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啰唆,我不睡了,你别管我,你赶紧回去吧。”
“哎,那你说的话还算数吗?你要敢毁约我可什么都说得出来啊”
“行行行,这个问题我们回北京好好讨论,你先回去睡觉好吧,姑奶奶。”西木想着,先稳住她,回到北京再慢慢劝她打消念头。
第二天盛大的节目开场了。当我睡眼惺忪地端着洗脸盆走出蒙古包的时候,被眼前的景象弄蒙了,蒙古包前面两百米处赫然停了一架银色的直升飞机,好多好看的粉色白色花瓣从蒙古包一直洒到直升飞机下面,简直就是一条花径。再转回身看,蒙古包上也洒满了粉红色花瓣,简直就是一个童话世界。
我的洗脸盆掉在了地上——我,我睡醒了吗?
“小猫,茶清醒了吗?”西木大叔不知道从哪钻出来,帮我把脸盘捡起来说。
“额,她。她还在睡……大叔我不在做梦吧”。
“你看呢”他闪过身,我这才发现已经聚集了一堆人在看热闹。
“啊,好浪漫啊,真希望我住在那个蒙古包里。”一个女孩说道。
“这西木到底是什么人啊,一起玩了这么久,都还不知道他这么有钱。”一个男生说。
“哎呦,有点钱看把他烧包的。”一个中年男人说道。
“有本事你也给我弄架直升飞机来?”他媳妇儿埋怨他。
晨晨一副心知肚明的样子说:“哼,有点钱?他可不是有点钱。看着吧,让人震惊的肯定还在后面呢。”
“你怎么知道啊,晨晨。”
“对了,晨晨,你昨晚说他有保镖的,是真的吗?”
“哎哎,晨晨,你知道他是谁吗?快跟我们说说啊。”
“哎呀,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敢肯定,西木这小子不是一般人。不信你等着看。”晨晨抱着胳膊一脸神秘地说。
看到这个阵仗,我吓得赶紧缩回了蒙古包。使劲儿摇着茶清说:“姐,姐,快起来啊,你赶紧起来看啊。”
“怎么了?”茶清还有些迷糊。
“哎呀,大叔开飞机了。还有好多花,真的真的,好多好多,咱们蒙古包上全是的。你快看啊。”
我死拉硬拽,愣是把不愿起床的茶清拽到门口。
谁知道,我们刚出去,西木就一个箭步冲过来。拉起茶清的手就往直升飞机走去。
“你,你干嘛,你这又在演什么啊。”茶清环顾了下四周看到那么多的花,和那么多人。阳光白晃晃的,她感觉身子有些发飘。
“我要带你云中漫步。”西木索性抱起茶清。“不过,我刚考到飞行驾照,你敢坐我的飞机吗?”
茶清一笑,她知道自己不会再对西木动感情,反而更加洒脱。“有什么不敢的,飞就飞吧。”
直升飞机摇摆了一阵子,在众人的仰望中飞到天空。螺旋桨的轰鸣声惊散了附近的羊群,风吹起了附近的草木刷刷作响。他们在高空中俯瞰着碧波荡漾的草场,白色羊群像散落在绿色托盘上的珍珠一般,蒙古包的粉色花海竟然是一个大大的心。
茶清戴着头盔往下望了望,大声说:“真好看,谢谢你了西木”。
西木听到这句赞美以为自己的行动已经打动了芳心,却不知道此刻的茶清已经将他放下。只是面对如此美景,她也陶醉了,她想,一生中能有一次这样华彩的篇章也足够回忆了。她却没有料到,往后的日子里,更多美好和疼痛远远比这更加深刻,更加铭心刻骨。
她享受着眼前的一切。
“看,云彩。”西木指给他看正前面的一片绵延的白。
“好美”她惊叹着那片仿佛伸出手去就能触摸到的云。忽然,飞机颠簸了一下,她下意识地抓紧了扶手。西木把飞机稳住后,看了看她说:“怕吗?”
她摇了摇头,大声说:“怕也没用了,都上了贼船,是生是死你决定吧”
西木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的心里狂喜了一下,然后拉过茶清的手,放在操纵杆上,带着她一起操控着飞机。他高兴地叫了起来:“哇吼,茶清,我爱你!”
茶清看着他快活的样子,真希望这一刻永远定格。可是她知道,再华彩,也只是片刻。人生终究要落地,她终究要回归平凡。她觉得有些晕,浑身无力。
“西木,我们要去哪?”茶清说。
“看到前面那座山了吗,我们就去那。”西木用手一指前方。一座清秀的小山伫立在眼前。
飞机费了一会儿工夫才降落停稳。早有手下人在旁边等着。
“少爷,你刚才可吓死我了,幸亏老太爷没看见,不然非得吓出个好歹来”司机说。
“哈哈,这可是我第一次独自飞行,我的处女航。”西木对茶清说。
“嗯,飞得不错”,茶清微笑看着他。
西木动情地贴着她的额头说:“谢谢,谢谢你这么好,有你在我身边,我就是很安心”。
茶清笑了笑:“我要洗漱一下,一起床就晕晕乎乎被你弄上天,现在这样子肯定好难看。”
“一点也不难看,多可爱。嗯,学林,带茶小姐去我的房间洗漱。”西木吩咐道。
“你的房间?”茶清这才来得及看了看周围,这像是一个建在山顶的度假村。
“哦,我们少爷昨晚把这包下来了”学林——也就是那个司机说道。
茶清点点头,她想,有些话,今天必须要和他说清楚了。“你等我,待会儿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聊一聊”她对他说。
“嗯,我等你”西木不知道茶清要说什么,他满心欢喜。茶清走后,他像个孩子似的,伸了个懒腰,对学林说:“我也困了,就在这里眯一会儿,茶小姐出来赶紧叫我”。
几乎不到五分钟,陷入柔软沙发里的西木就睡着了。
半小时后,茶清洗漱完毕出来,她走到西木身边的时候看见他已经沉沉睡去,学林正要叫醒西木,茶清摆了摆手阻止了他。
“少爷太困了,昨晚为了布置这一切整整熬了一个通宵。那些花都是他亲自采来的”学林告诉茶清。
茶清点点头。她在西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静静地等着他。
“茶小姐,我叫黄学林,是西总的私人助理,你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叫我。我就在门外。”黄学林退出门外前说道。
“哦,好,那麻烦你拿床毯子来。”茶清客气有礼地说。
不一会儿黄学林拿了毯子进来,他正要给西木盖上,茶清接过毯子说:“我来吧。”她轻轻给西木盖上,细心地掖了掖边角,这才重新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黄学林把这一切看在眼里,这个叫茶清的女孩子,有着清清亮亮的眼眸和脱俗的气质。自从西木和前妻离婚后,还没有女人对他如此温柔过。黄学林微笑了一下。
其实在她盖毯子的时候,西木就已经醒了,但他还是假寐了片刻,享受着这宁静温柔的二人时光。他故意把头歪向茶清那边,随即就闻到她身上淡淡的绿茶香。这香味和小爱身上浓烈的异香不同,前者让他轻松惬意,后者让他紧张。
茶清若有若无的叹息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和他单独在一起的时候,她就觉得甜蜜有安全感,可是一旦在人群中,她会觉得自己和西木之间有着一道看不见的鸿沟,周围还有一万道冷箭,无形中让她倍感压力,倍感无力。西木轻轻环住茶清的肩膀,把头靠在那儿。茶清忽然觉得此刻的西木像一个受伤的小动物,或者,一个孩子,他需要爱和保护。她忍不住轻轻拍着他的胳膊:“你醒了吗?”她问。
“我没有醒。”西木闭着眼睛撒娇似的说。
“没醒还会说话?”茶清知道他有在耍无赖。
西木嗤嗤地笑了一下。茶清的头发弄得他有些痒痒,他把脸埋进她的锁骨蹭啊蹭的,居然就蹭到了她的耳朵上。
“我不想醒。”他用磁性的声音轻轻在她耳边呢喃着。他的温热气息让茶清渐渐紧张起来。她想摆脱他的纠缠,他却一点点用力箍住她。
“你为什么总是躲着我?”西木仍旧闭着眼睛,用嘴唇寻找着她的唇。
“我害怕。”茶清抵抗着他的温柔进攻。
“怕什么。”西木腾出一只手轻抚着茶清的脸,并稍稍用力把她的脸朝向自己。他的嘴唇轻抚着她的眼睛和脸颊。
茶清没有说话,他继续追问:“告诉我,怕什么?”
他的声音很低,近乎耳语。这窃窃的私语显得房间里异常安静,好像全世界只剩下他们两个。
“怕不能白头到老。”或许是西木的火焰让茶清的冰化成了水,她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西木忽然停了下来,他没想到茶清对他的感情已经有如此之深,这个平时冷淡到近乎冷漠的女人,这个折磨他这么多次的女人,竟然比他爱她还要多得爱着自己。她的眼睛渐渐起了一层水汽,她的身体微微颤抖。
“你究竟是怎样的人?”茶清望着他。
“你究竟又是怎样的女人?”西木的额头贴在她的额头上“前一刻还冷若冰霜,让我无法靠近,下一刻又柔情万种,让我无法自拔。”他的唇从她额头滑向鼻尖“你告诉我,住在你身体里的,究竟是个精灵还是个傻乎乎的小女孩?”
茶清执拗地问他:“你是一个可以白头到老的人吗”。
西木的唇再次停止了。他有些心烦意乱,他怕女人在这样的时候说起一些沉重的话题,可他又无法抗拒她执拗的眼神,那眼睛似乎有一种魔力,他只能被吸引,被化成绕指柔。尽管他很想给她一个她想要的答案,但他没有办法欺骗那双眼睛。
“或许,或许是,又或许不是,我,我没有想过。”西木诚恳地说。
茶清从刚才的温柔缱绻里清醒过来,她挣脱了他的怀抱,站起身来双手环抱着自己,尽力地控制住发抖的身体。
“西木,其实我今天就是想和你说清楚”茶清背对着他说。“我们别再纠缠下去了”。
西木愣怔了一下,随即噌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说:“你说什么?”
“不要说什么喜欢我了,不要再随随便便说我爱你了,不要再用那种眼神望着我了,不要再唱什么我愿意了,不要再带我做这种疯狂的事情了,不要追我了,以后不要再见面了!”茶清一口气说完,并且不能自已地喘息着。
“为什么?”西木激动地抓住茶清的胳膊“我们才刚刚开始,我还有好多话要跟你说,还有好多事要和你一起完成,好多快乐要和你一起分享,我才刚刚遇见你啊”
“遇见又如何,你也遇见其他人,还不是一样和她们分享你的快乐,一样和她们说很多话,你对她们一样的好,有一天你腻了,烦了,想要更多新鲜刺激了,那我怎么办,难道要我求你为我停下脚步,为我做一个只知道上班赚钱淘米煮饭的凡夫俗子,要我和其他女人分享你嘛?”说到最后一句茶清几乎是喊了出来。
“你是说小爱那件事吗,茶清,我发誓,我不爱她,我也不会娶她。昨晚我们只是,她去找我,然后脚崴了,我怕她一个人回来危险,只好送她回来。”由于心虚,西木更大声更激动地辩解着。
茶清甩了甩头,好像要摆脱这一套陈词滥调:“你真的不用和我解释,我也不想和你交往了以后每次甜蜜不到半分钟就开始为这种事情争吵。我是一个正常的,小心眼的,容易嫉妒的女人,我需要独占一份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爱。哪怕粗茶淡饭,平平凡凡。我不需要你上天入地的折腾,我29岁了。”
“29岁又怎样,我以为你是一个自由的精灵,一个不被有形的东西束缚住的人,想不到你也有这么多凡人眼光。”
“你是想说我俗气吧,对,我就是一个俗气的女人,我成不了你那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的人,所以你以后别再屈尊来找我了。我受用不起。”茶清说完转身就走,却被西木一把搂在怀里。
“你究竟对我有多少误会。我在你眼里那么不堪吗?”西木紧紧搂着她。
茶清挣脱他的怀抱,一字一顿地说:“我们的所谓感情,从头到尾就是个误会,一场眉来眼去的暧昧而已。你不了解我,我也不了解你,我也不想了解你”。
“可我了解你,我也想更加了解你”西木认真地说。
“可笑,你了解我什么?我们之间说话超过一小时嘛?我们单独在一起呆过超过半天吗”?
“你叫茶清,清华大学经济管理系博士一年级,主修博弈论,身高一米70,体重106斤,天秤座,AB型血,云南人,父亲是清华教授,十年前去世,母亲是清华附中语文老师,爱喝绿茶,会拉大提琴,会弹钢琴但不擅长,英语专业八级,擅长攀岩。最喜欢的动物是海豚,最喜欢的作家是沈从文和王小波,最喜欢的诗人是泰戈尔和仓央嘉措,最喜欢的歌手是齐豫,最想去的地方是西藏墨脱。最喜欢做的事情是听音乐雨中慢跑。最害怕的是癞蛤蟆。初恋是高中二年级到大学一年级,对方天蝎座。最近一次恋爱是两年前,暗恋你的硕士研究生导师,因为对方儒雅成熟有洁癖。你的理想是帮助所有弱势群体,你希望未来的另一半是个超级会做饭的男人,因为你不会做饭还对饮食很挑剔。你喜欢男人穿白衬衫但是有一点点文身。你小学六年级发表过三首小诗,发表在小主人报上,名字分别是,妈妈的雨伞,小路,和让我牵起你的手!”西木一口气说完,茶清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很奇怪我怎么知道的吗,问问小猫这一个暑假吃了多少我顿比萨,问问你们同学从我这赚了多少钱。我甚至知道你家住在清华附中家属楼,门牌号要我跟你复述一遍吗?”
茶清长呼了一口气,幽幽地说:“你还是个高中生吗,你知道这些有什么用?我也不是明星,也不需要你这样的粉丝”。
西木生气地说:“可我想知道你的所有,你拒绝和我说话,拒绝和我单独呆在一起,我只能通过别人来认识你,你现在倒来怪我不够了解你,你给过我了解你的机会吗?”
“可,可你都不了解我,你凭什么爱我,你爱我什么?你凭什么随随便便就对我说我爱你这三个字?”茶清优雅而快速地问出一连串问题。
“我……”西木没有想到茶清一瞬间就变得如此理智,他简直拿眼前这个女人没有任何办法。见鬼,平时能言善辩的自己居然说不过她。他怎么知道他爱她什么?但他就是无法不爱她,不靠近她,不去想她。
西木插着腰望着眼前这个骄傲的公主,他打心里升腾起一股邪火。他一步步逼近墙边,他用胳膊把她牢牢圈在自己怀里。
“做我女朋友”他用命令的口吻对她说。
“凭什么?”茶清虽然有些害怕,但还是努力镇定着自己。
“凭我爱你。”西木的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他对这个女人的理智已忍耐到了极限。
“笑话,如果人人都爱我,难道我要做人人的女朋友吗?”茶清的话被西木的舌头堵住,他再也不想听她啰唆,他只要她明白,此时此刻他才是主宰,他的身体是主宰,而不是她这个巧舌如簧的小丫头,不是那些颠来倒去的道理。
他咬着她的舌头不放。
“疼,西木,疼,放开我。”茶清真的被他咬疼了,差点流出眼泪来。
“有多疼?”西木稍稍放松了攻势,他强迫茶清的胳膊搂着他脖子。“搂着我,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茶清从没见识过男人的这种霸道,她竟然乖乖地照做了。
“我叫欧阳西木,三十四岁,狮子座。”他柔柔地吻着她的耳朵和脖子。“中国籍福建人,O型血。”
“西木,你别这样,放开我好吗”茶清无力地央求着,她知道自己必须积聚起全部的理智来对抗这个男人的疯狂。
“蓝田地产CEO,蓝田集团唯一继承人”西木根本不理会她的反抗。继续强势而温柔地进攻。
“你以为有钱人就能随便欺负人吗,你知不知道性骚扰是一种罪,你敢再动我一下我打110了”茶清真的生气了。
“爱好,收集古董,户外探险,摄影,飞行”西木把手机拨到110,然后递给茶清“打吧,我都帮你拨好号了。”
“你别以为我不敢”茶清真地按下了接听键,电话那头响起紧张严肃的男中音:“您好,报案人,这里是北京报警电话110,电话接通中,请稍后……”
西木不急不恼,反而更加觉得有趣,他整个身子贴在茶清的身体上,在茶清耳边低声说:“警察叔叔,救救我,我被一个女妖精下了咒,现在快要死了”
电话那头终于响起了一个女警官的声音:“喂你好,请问有什么情况?”
“我,我……”茶清喘息着。
“喂喂,您好,请问您在哪里?”女警察有着职业的警觉。
“我……被……我打错了。”茶清无法控制自己的喘息,她赶紧按下了电话。
“哈哈哈哈”西木胜利了,他忍不住笑着。趁他不注意,茶清赶紧从他的控制中逃脱,她刚逃到门口就被西木挡住了去路。他有些无赖地用胳膊撑在门框上。
茶清被他激怒了,她索性站住不再逃,冷静地望着他的眼睛,说:“有意思吗?你想要我,我可以给你,你不会是专门费了一晚上的劲,还从北京弄来直升飞机,就为了和我这样一个身材寡淡的女人上床吧”。
“没意思,但我就想这么做,难道不可以吗?”西木继续无赖道。
“好,你以为我怕你吗,你想要我,我就在这,我保证不反抗。你来啊,你来脱我衣服啊,大家都是成年人,谁都别装”茶清孤注一掷。她知道越反抗越能激起男人的占有欲。
西木没想到茶清如此强势。他进退不得。他知道如果现在放她走,他在她心目中就更流氓更无赖了,甚至于猥琐,可自己又确实并非只想占有她。他懊恼地放下胳膊。
两个人就这样对峙着,像两只斗鸡。只不过西木这只更加颓丧一些,他不明白自己在茶清面前为什么总是被控制。
看到他的放弃,茶清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她尽量不去招惹他,小心翼翼四平八稳地慢慢走出去。甚至连一句再见也不敢多说。
看着茶清即将走出门,西木简直懊恼到极点。本来好好的一出戏让自己给演砸了。他双手插在头发里无声地叫了一下。
不,不能就这样结束,他忽然紧张起来,万一这就是最后的结局呢,万一她出了这个门就躲起来,他再也找不到她了呢。想到这里,他三步并作两步地一把拉过了她。并用身体挡住去路。一只手利索地反锁上房门。
“你,你干什么啊,没完没了吗?”就差一步就踏出那个屋子了,茶清后悔没有快走几步。
“反正流氓我也演了,让你就这样出去,我以后还怎么见你,不如索性演到底。”西木抱起茶清扔到床上。
“救命!”茶清意识到自己出不去这个门了,她只剩下喊救命这一招了。
“嘘嘘嘘,别喊别喊”西木捂住茶清的嘴,压低了声音说:“这里都是我的人,你喊救命有用吗,你要不想待会儿出去被他们笑话就安静一点,不然我,我把你的嘴堵上。”西木故意凶狠地威胁她说。
茶清终于明白,自己没有退路,看着眼前像个国王一个孩子气的男人,这个她心里着实喜欢又不敢去爱的人。她打心眼里恨不起来。可是凭什么他连一句承诺都不给,就要自己。茶清不是舍不得自己的身体,她是满腔的委屈,她最怕的是变成他的玩偶,可没想到这么快,她就走到这一步。这委屈终于化作眼泪,默默地滑过脸颊。
西木心头一阵疼,他想要不然算了吧,他不要她如此痛苦。可她委委屈屈躺在床上流眼泪的样子,有一种古典忧郁的美感,和一些撩人蚀骨的诱惑。虽然心里也在挣扎犹豫着。但这个本就激情如火不管不顾的男人,他一边挣扎一边却不由自主靠近她。他默默吻着她的泪水,而她,又微笑了。
西木心有灵犀地也笑了,这一次他笑的温情,甚至有一种莫名的伤感。他确定她是喜欢他的,他打从心眼里想要好好宠她,爱她。可他什么也不说,哪怕有千言万语,此刻说出来也都会变成俗套的开场白。
他沉默地爆发着,她的疼痛他能感受得到,可他无法控制,体内像是有一千一万个野兽奔腾咆哮着,要吞噬她,吞噬自己。他没想到她是这么柔软,他看见过她各种姿态,唯独没有看过此刻妩媚到极点的她。她的表情仿佛同时忍受巨大的痛苦和享受莫大的欢愉。西木忽然觉得,这才是人生。未来,谁TMD知道呢,此刻,要让她铭心刻骨。
“又一道伤口”茶清默默数着西木身上的伤口。刀伤,咬伤,鞭子抽的伤。就在刚才,那阵巨大的疼痛来临之际,她又下意识地咬住了他的肩头。是的,她,还是处女。这是她一直羞于承认的一件事。特别是在人们知道她是女博士以后。从小严格的家教让她几乎没有机会被真正坏的男孩子勾引,高二的那场纯纯的校园恋爱,是以谈论席慕蓉开场,以谈论中国足球和韩国足球收场。那个男生宁愿去和别的女孩开房间,也不愿和她,他说,她的纯洁让他有罪恶感。就这样,独独留下了她这颗仅存的硕果。
“怎么了”西木觉察出了不对劲。她摇了摇头,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西木想要下去查看一下情况,她赶紧阻止了,她搂着他的脖子主动吻了他。受到鼓励的西木更加贪婪,之前茶清从来没有这种奇特的感觉,一边是撕裂的疼痛,一边是被完全占有的温暖和安全。两者同时在她的身体里蔓延着。她觉得身体上的这个男人也同时进到了她的灵魂深处,她无比渴望他,她知道,在她克制矜持的外表下,内心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她感觉自己是一叶小舟,在温暖的茫茫大海中飘摇,尽管四周有海妖的笛声,但她坦然地聆听着。
牙齿与牙齿,骨骼与骨骼,皮肤与皮肤。他们的每一寸身体都彼此融合占有,西木只觉得和她做爱是如此温暖,她让他得到片刻安宁与慰藉。
每一个人都是孤单的个体,每个人都需要安慰,西木尤其如此。他强势人格掩饰的正是那一份高处不胜寒的孤单,他逃离自己的社会土壤,隐姓埋名来到户外俱乐部。正是寻求一些纯粹的温暖,没有功利,没有尔虞我诈,没有虚情假意。他从小缺失的父爱,母爱,手足之爱,此时此刻茶清全都给了他。
他快活地无法形容。
在蒙古包营地,议论纷纷的人群已经渐渐散去,只有吴洋还呆呆地站在花路上,仰望着明净如洗的天空。她盯着天空中的一朵云很久,可目光又仿佛落在云朵更远处的不知名的所在。刚才那一幕的动人心魄吧,在她,却心如刀割。她为了西木的那一哭完全不由自己,也是那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真的喜欢这个男人,喜欢的程度已经到了他疼她也会疼的程度。可那个男人还对她的心一无所知。她脑海里全是那些他曾经对她好的画面。那些好虽然不像刚刚那一幕的震撼人心,却有着她最喜欢的亲切,温暖,默契。一次拉手,一个拍肩膀的动作,一个调皮的笑容,一点担心的责备,甚至曾经肩并肩走过的崎岖路程。这都是他给过她的,或许他完全不经意,可她却真的欢喜。
“别看啦,人家飞远啦。”小爱靠在蒙古包的门边,手指上闲闲地玩弄着一朵小花。好像她才是最心满意足的人。
吴洋不知道,她已经比所有人抢先一步,实实在在地抓住了西木。她收回目光,扭了扭已经酸痛的脖子,对小爱说:“是啊,飞远啦,某些人就别伤心难过了”。
“谁伤心?我啊?哈哈,笑话,我不知道有多开心”小爱扔掉手里的花,说:“唉,昨晚太累了,今天我就不出去玩了,你们玩你们的”说完她摇摇摆摆地踱进蒙古包里,边走还边伸了个懒腰。
吴洋皱了皱眉头,她实在看不惯小爱那种浪荡做派。可是有人却非常喜欢这一款的女人,比如他们的队友小海。沉默寡言的小海暗恋小爱很久了,他已经打算在这次出游的时候向她告白。可是,一直找不到机会,有机会的时候又找不到勇气。集合的时候,上车的时候,休息的时候,昨天晚上刚到草原的时候,他都有意无意地靠近着小爱,只是找不到话头。
他在小爱的蒙古包附近徘徊好一会儿,吴洋似乎看出来他的意思,于是走过去说:“小海,嘛呢,跟没头苍蝇似地乱转?”
“哦,没,没什么。”小海忽然结巴起来。
“呵呵“她无所谓地笑了笑,转身走开了。她懒得多管小爱的闲事。
“哎,吴洋姐”小海叫住她,走到吴洋跟前说:“小爱今天为什么不跟我们出去玩啊”
“为什么?我怎么知道为什么?”吴洋没好气的说。
“哦”小海木讷地走开了。
吴洋想了想又叫住他,她问小海:“你是不是喜欢小爱啊”
“啊,没有没有,我,我就是”小海笨拙地极力否认着。
“别狡辩啦,你心里想什么脸上都写着呢。不过我劝你啊,早点死心吧,她是不会看上你的,你也不看看她这几天都跟谁打得火热呢。”吴洋说。
“我知道她喜欢西木,你不也喜欢西木吗,你喜欢多久了,一年多了吧。”或许是吴洋的话太过麻辣,伤害到内向的小海,他立刻反击她“那我也劝你死心吧”。
“嗨!我。。”吴洋没想到一向老实的小海说起话来也这么损。“哦,我好心好意劝你,你还来挖苦我啊,都什么人啊,我看你还真和小爱挺合适的,一路货色”。
“我就问一句你死心了吗?”小海真是一根筋。
“我死心不死心关你屁事,小屁孩你懂什么啊”吴洋不想再和他磨牙,转身要走开。
小海高声叫道:“哈,你就装吧,装的大家都知道了,就当事人还不知道呢!”他转身走开丢下一句“吴洋,别给咱北京人丢人!”
“你大爷的!”吴洋抓起一个土坷垃朝小海砸过去。
我在领队的指导下学着骑马,远远地听到他们的对话,心里有些感慨,可又不知道究竟感慨什么,无奈地叹了口气。
“小猫,年纪轻轻叹啥气啊。”老甲笑容和蔼地说。
“唔,没什么,瞎叹叹。”
“哈哈哈,你们这些小年轻啊。”老甲没说完后面的话,他摇了摇头。
“怎么啦?”我不解地问。
“年轻啊,让人羡慕,哎,可惜我们老咯,好时光过去了,只能看看戏。”老甲五十九岁了,谢顶,有白头发了。戴的不知道是近视镜还是老花镜,让他在感慨什么的时候,显得有些酸腐,有些可爱。
“戏?什么戏?”我问。
“宛如聚散的戏。”他摇头晃脑的慢悠悠地说。
“宛如聚散的戏?老甲叔叔,没看出来,你还挺有文化”我笑着打趣道。
很多年后,当我回想大叔的故事,才发现所有的一切都在这几个字里了。天地逆旅,人生如梦,当人们或蝇营狗苟,或热热闹闹过活的时候,还能否想起什么人曾让你怦然心动,有没有那么一段情,已被你深埋在心底。
如果那些怦然心动的,都停在怦然心动的一刻,那吴洋还会不会被爱囚禁。如果那些深埋心底的都能永远深埋心底,那茶清还会不会为爱流离。如果早点学会笑着祝福,小爱还会不会寂寞半生。
谁知道呢。
那天,草原和煦温暖,万物生长。有些人说说笑笑,就此走进了生命的单行道。
吴洋骑着马,混在这欢乐的人群里,人们笑,她也笑了,人们说话,她也说话。但她知道,时间开始不一样了,从这一刻开始,她因为心里住着一个人,而显得越发寂寞孤单。她又一次抬头看天。“别给咱北京人丢人!”这个地道的北京胡同妞,心里酝酿起了这辈子最大的执拗。她一扬鞭,马儿撒欢奔跑起来。
度假村里有一个三百六十度观景平台,说是平台实际上只是一角伸出去的平坦的山崖。从这里看草原,能一眼望到天边的地平线。这个小小的平台好像碧绿海水上的一座孤岛。这孤岛上也水草茂盛,风中摇摆的不仅有草木,还有茶清的长发。西木坐在草地上,环抱着茶清。两个人脸贴着脸,互相温柔地摩挲着,天色渐黄昏。
这时候,西木的手机不知趣地响了起来。他慵懒地拿起来一看,立刻紧张起来。是小爱。这个女人又在耍什么把戏。不理她。西木挂断了。
不一会儿,铃声再次响起。
“接吧”茶清坐起来,紧了紧外套。
“是公司的事,不用理会”西木撒了谎。
“万一有急事呢”茶清探寻的目光想从西木脸上读出些什么。西木有一丝尴尬。
茶清敏锐地捕捉到这一瞬的尴尬。她伸出手来说:“把手机给我。”
西木迟疑着。
“给我”她声音很轻,却不容分说。
西木知道没法蛮过这个聪明的女人,只好乖乖交出手机。
茶清只瞄了一眼,她看到未接来电上全是小爱的名字。她笑了笑,把手机扔回给他。西木显然有些不高兴,他没想到茶清会这么直接地翻看他的手机。两人不说话,天气似乎凉了些。
“怎么,生气了吧”茶清微微扬起下巴——她想要批判什么人的时候通常都有这样的动作。“我也生气了。”
西木说:“别人给我打电话那是别人的事,你为什么总要迁怒于我,你讲点道理好吗”
“我希望这个时候我们的话题里没有别人,只有我们两个,只有我们关心的人和事,没有第三者,没有什么需要我宽容大度的,也没用什么需要你百般解释的”茶清平静下来,她轻轻地说着,但语气里透着倔强。
“这也是我希望的,是你总是挑起战争。”
“战争?”茶清站起身来,走到悬崖边上,崖口的风很大,把她的头发和裙角吹得烈烈作响。
“你干什么,边上危险”西木赶紧抱住她往回拽了两步。
“放心,我可是珍惜生命的人。就是想让风吹吹,清醒一下。”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敏感。”西木掰过她的肩膀,看着她说。
“我是太敏感,还是太迟钝,你心里应该比我清楚。对不起,我想走了,直接送我回北京吧。”茶清往回走去。
“你什么意思?”西木拉住她的手。
“结束了。我们演了一场偶像剧,做了一次爱,还温存了一小会儿,这不是挺好吗,就此结束,互不相欠,互不打扰,彼此留存个美好的念想。”茶清望着远方说道。
“就这样?”西木皱着眉头反问道。
“就这样。”茶清说。
她松开西木的手,独自走开。草长的没过她的膝盖,不一会儿她就消失在西木的视野里。
“茶清,不如我们结婚吧?”她的身后传来西木的声音。
“好啊,下辈子。”茶清头也不回。
“那这辈子呢?”西木追着她的脚步。
“这辈子相忘于江湖。”茶清说。
西木三步并作两步追赶上她,从背后抱着她,说:“你想得美,是我的女人了还想溜走,真当我好脾气,好欺负嘛”。
“谁是你的女人?”茶清无奈地笑了“怎么,做了一次爱就是你的女人了?”她转回身来调皮地环住他的脖子问:“那你有多少女人了?”
西木忍不住坏笑着。
“你又笑什么?”茶清不解。
“你不知道我笑什么吗?”西木笑得更加厉害,肩膀都抖动着。
“你,莫名其妙。”茶清生了气,双手从他脖子上放下来,转过身去。西木贴在她耳边说道:“我是你的第一个男人,对吗?”
茶清没想到他竟然知道了这个秘密,糟了,床单,他一定是看到了床单上有血迹。她的脸腾的一下红了。她尴尬地说:“你,你太有想象力了,我都29了,怎么可能……”还没等她说完,西木就再次吻住了她。他像蜜蜂一样,在她的唇瓣间轻啄着,说:“好了好了,不谈这个话题,晚上想吃什么?”
茶清想起来刚才那个话题,继续问:“你有多少女人?”
西木边吻着她边说:“好几千个。”
“啊?”茶清惊讶道。
“公司职员,女职员”西木再次坏笑道:“晚上吃烤羊排好不好,这里有正宗的蒙古厨师,我让他。。”
茶清用力推开他,她大声说:“欧阳西木!我再说一遍,从现在开始,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是你,我是我,别再纠缠不清了。”
“那TMD就嫁给我!”西木的耐心也到了头,他吼道。他不知道她为什么如此抗拒他,一种挫败感,搞的他很恼火。
茶清还是第一次被他这样大声地吼着,她愤怒地推开他,“滚开!”
“你让谁滚开,你再说一遍!”西木怒道。
“你当结婚是儿戏吗,上了一次床就结婚,难道我们是古代人吗?”茶清不想激怒他,她把语气放和缓些。
“那这么说你挺现代,挺开放是吗?”西木的邪性又上来了,他的脸上露出邪魅的笑容,忽然一把搂过她的腰“是吗!?”他加重了语气和手上的力道。
忽然,西木的手机再次响起,他皱了眉头,拿起手机吼道:“你能不能别再打来了!”
“哎呦,火气好大啊,欧阳,几年不见,你越来越男人味儿了嘛。”这声音西木再熟悉不过,是她,林家慧,他的前妻。
“家慧?”西木放开了茶清。茶清听到又是一个女人的名字。她自嘲地笑了笑,转身就走。西木紧紧攥住着她的手让她动弹不得。
“行,还记得我,没有白和你同床共枕了三年。”对方的声音很大,茶清听得清清楚楚。她用眼神质问着西木。
西木赶紧转移话题:“你,有事儿吗?”
“你怎么不问问我在哪啊”家慧笑着说“哈哈,你抬头看看”。
西木和茶清二人同时抬头望宾馆方向望去,只见一个身穿红色风衣,头上围着爱马仕围巾的女人,正在朝他们挥手。她,她不是在香港吗,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西木一脑门的问号。他一看到这个女人就浑身紧张,她一来,他的生活准要刮起龙卷风。
茶清望着西木,等他的解释。西木沉吟了一会儿,说:“我前妻,林家慧。”
“很好,前妻是吧,有前情人吗,有前儿子,前女儿吗,有前小三吗?你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茶清又处于战斗状态。
“我,这个我们以后慢慢说。”西木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茶清甩开他的手“没有以后了”。
正在两人别扭的时候,林家慧已经站到了二人面前。“哎呀,别卿卿我我的了,欧阳,介绍一下吧?”
“哦,家慧,这是茶清”,西木转过身对茶清说:“茶清,这是家慧”。茶清面无表情,她并不想和这两个人再客套寒暄什么,只想赶紧离开。
“茶清?名字不错,你好,我是欧阳的妻子,哦,前任的。你呢?”家慧看出二人的关系并不深,她和茶清说话的时候,眼神甚至没有看着她,而是笑笑地望着西木。茶清读得懂这种肢体语言,她压根没有理会林家慧,尽量语气平和地对西木说:“送我走”。
“吵架啦?”家慧说“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要不,我等会儿你们,欧阳,给你十分钟,我在咖啡厅等你,有正经事跟你说”。
“你能有什么正经事”西木再次攥住茶清的手,茶清努力挣脱着。
“来了你就知道了”家慧看到二人手牵着手,略微不快。“欧阳,你的口味没变”,家慧不阴不阳地说出这句话。上下扫视了茶清,然后笑了笑,挺着后背走开了。
茶清虽然不是“出有香车宝马,入有鲍鱼燕翅”的富贵人家子弟,好歹也是文墨世家受人尊敬,她还从来没有受过如此轻慢。她的恼火噌地一下从脚底升到脑门。但她压制着。因为她必须撤了,西木这个人,她跟他玩不起。
还没等家慧走远,西木就赶紧搂住茶清,“SORRY,SORRY。西木赶紧道歉。我不知道她会来,她这几年一直在香港,从没回来过……”
茶清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跟我有关系吗?欧阳先生,现在请送我回北京。不然我就自己走回去。”
“那你走回去吧,从这里到营地有十公里,到北京有400多公里,你走吧。”西木知道她不可能走得回去,她穿着拖鞋,身上没有一分钱。
茶清转身就走。头也不回。远远地,学林看见了这边的动静,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是拦住还是放行。他看了看西木,等着他的示意。西木恼火地说:“别管她,让她走。”
茶清听到这句话,心里着实难过。她鼻子酸了酸,想哭但是哭不出来。
黄学林看见茶清的难过表情,他想上前安慰几句,却被茶清推开了。黄学林赶紧跑到西木身边说:“就这么让她走了?她可穿着拖鞋呢,也没带钱吧,她能去哪啊?”
西木摆了摆手:“我还真不能惯她这动不动就要走的毛病了,不然以后还真麻烦。放心,不给她开缆车。她哪儿都走不了,下山的路全是悬崖峭壁,走不了两公里她就得回来。你远远跟着,别让她发现。”
“万一她要沿着峭壁旁的小路下山了呢?”黄学林知道她可不是一般人。
“那你们就把她拽回来,他不回来,你们就把她给我绑回来!”西木赌气地说。
黄学林惊讶地望着西木,他从前可没这么大火气,别说对女人动粗,就是对他们这些男属下也都是非常亲切随和的。
“这怎么行啊,少爷,你开玩笑呢吧,你不是最讨厌那种对女人动粗的人吗”黄学林摇了摇头表示不信。
“你看我像开玩笑的样子吗”西木生气地说。“赶紧去吧,还有,以后我说话的时候你能不能不要发表自己的意见!”
黄学林知道西木是真的生气,他赶紧小跑着去追茶清。
把自己扔到咖啡厅的大沙发里的时候,西木还有一些余愠未消。家慧用高跟鞋的鞋跟踢了踢他的腿说:“总生气容易老的,那些女人值得你生这么大气吗”?
西木斜了她一眼说:“哪些女人?她是我要娶的女人,我们两口子的事,你管得着吗”?
“你们两口子?哈哈,那我们呢,我们两口子怎么办?”
“林家慧,我们之间可是法律认可的关系,离婚的关系,你觉得我们还是两口子吗”西木点了一根烟。
林家慧一把夺过烟,在桌子上摁灭,丢进垃圾桶。“抽烟有害健康”她的语气真就是老婆的语气。
西木无奈地揉了揉额头,催促她道:“快说,你有什么正事。说完赶紧回你香港去”。
“我不回去了”家慧从包里掏出一叠文件说“我找到一个聚宝盆,这个聚宝盆里有挖不完的宝藏,特意回来邀请你一起去挖宝的”。
西木打开文件瞄了一眼“什么东西?鄂尔多斯,煤矿?”他把文件往桌上一扔说,我对煤矿不感兴趣,再说能源这一块儿是我二姐和二姐夫具体负责的,你有什么计划找他们谈。
“这个地方可不是一般的煤矿,在这个小小的地方,有四样能源,第一上好的羊绒,第二煤矿,第三稀土,第四,天然气,简称扬眉吐气。当然,也可以开发房地产。我们可以联手开发,样样都赚钱,这里现在知道的人还不多,不过有眼光的人已经都在盯着呢,我们家能拿到开发权,说实话,这么好的机会别人我还不告诉他呢,也就对你,谁让咱们曾经是一家人呢。怎么样?”
在家慧说话的时候,西木的心里还想着茶清,他不停地看表,张望着窗外。
“哎哎,跟你说话呢。你在听吗”家慧在他眼前挥了挥手。
“我说了,能源这一摊子是我二姐负责,你有什么计划和她说。我现在只对建设什么有兴趣,对挖什么没兴趣。”西木言简意赅。
“哼,她们姐妹俩,我跟你说,我这次回来就是来帮你的,你得有自己独立的疆土,能呼风唤雨的一片天地,要不你这个继承人早晚有名无实。你这个后娘养的孩子,她们跟你怎么可能一条心。她们恨你还来不及呢。我,林家慧,有了绝好的项目,就只跟你,欧阳西木谈合作,别人,免谈。怎么样,我够意思吧”家慧不无得意地说。
“你什么时候有这么大本事了,我记得,你以前是对做生意不感兴趣的啊。又是狐假虎威,借着爸爸的名义……”西木忙改口道“借着林伯伯的名义,来瞎胡闹吧”。
“你叫爸爸叫习惯了,以后别改了,叫林伯伯听着还真别扭”家慧还不等西木回应她又接着说:“西木,要不咱们复婚得了”。
“噗”西木把正在喝的一口咖啡喷了出来,他赶紧掏出手绢擦了擦嘴“你说什么?复婚?”。
“瞧你激动的,你也想我了吧。西木,咱们别闹了行吗,我想你”家慧索性坐到西木的腿上。
西木把她端下来放到沙发上,自己坐到对面的椅子上说:“休想。我已经快结婚了”。
“和谁!刚才那个女的?”
西木点点头。
“不可能,你们认识多久了?她家什么背景?从政还是从商?”家慧索性盘着腿窝在沙发里。
“算是,刚认识一天吧,她家没背景,普通人”西木双手抱在脑袋上,眼睛直直地看着天花板“怎么,这还得你审核通过?”
“哈哈哈哈,欧阳啊欧阳你可真是越来越有趣了。刚认识一天,一个妄想麻雀变凤凰的女人,你脑子秀逗了吧?”
“是啊,我也觉得我烧得不轻”西木情不自禁流露出甜蜜的笑。“哦,对了,你还有事儿吗,没事儿我不陪你了,让他们开车送你回去吧,或者你可以去北京看看爷爷奶奶,奶奶现在越来越糊涂了,还经常念叨你怎么不回家了。”
“是吗,那我肯定要去的。哎,我说正经的,咱们复婚吧。”家慧伸出手来拉着西木的手。
西木抽出手来,拍了拍她的手背说:“我们还是做好朋友吧,这样不是挺好吗”?
“好什么好,我都老了,你别忘记了,我和你一样大,还比你大一个月呢,我的青春可耗不起啊,我还想生个宝宝呢。”
“那你就去找可以和你结婚生孩子的男人啊,应该会有一大把的,我这儿真没有你的位子了,真的。”
“你,你怎么现在学的和北京人一样贫嘴,我不管,我要复婚”家慧甚至撒起娇来。
西木叹了一口气说“当初是你非要离婚,现在又是你非要复婚”。
“我错了还不行吗,我不该不信任你,不该总是和你吵架,不该让你每天生活得不快乐。”
“你没错,不对,应该说,你做得很正确,简直太正确了,要不然我也不会遇见她”西木调皮地笑了一下。
“你不会真要和她结婚吧?”家慧站起身来。
“当然,今天我向她求婚了。”西木抱着胳膊仰脸看着她。
“她答应了?”
“那倒没有,不过,我欧阳西木什么时候被女人拒绝过,你准备好过一阵子来参加我的婚礼吧”西木站起来“我真得走了,失陪啦美女。”
他一阵风似的消失了,家慧呆呆地坐回到沙发上。她咬着嘴唇,只剩下闷气可生。
西木刚出咖啡厅,就迎撞上了奔跑回来的黄学林。他来不及跟西木道歉,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少,少爷,不好了,茶小姐她,她真的从峭壁那边下山了。”
“什么?这个女人!”西木插着腰气急败坏地说:“那你跑回来干什么,怎么不把她绑回来”。
“那条路,太陡了,只有不到一米宽,坡度有六十多度呢,旁边就是直上直下的悬崖,而且光秃秃的连个树都不长,风又大,我们,我们都不敢下去”黄学林焦急而愧疚地说。
西木用手点着黄学林说:“平时让你们多锻炼,你们都不听,现在好了,连个女人都不如”他顿了顿,看了看渐渐暗淡下来的天色说:“我去找她,你们坐缆车到山脚下等我。”
西木跳上吉普车,一加油门,车子飞也似地开了出去。把黄学林的那句:“少爷,你不能去啊”甩在后面。
茶清有些后悔走了这条小路,她刚才仗着自己有户外经验,还擅长攀岩,想也没想就顺着悬崖绝壁走下来。可是走到中间她才发现,路越来越窄,她单薄的身体被风吹得摇摇晃晃,好几次险些掉下去。她往悬空的一面看下去,下面深不见底,往上看了看,太阳已经完全下山了。她只好紧紧贴着山岩一边,用手死死抠住岩壁的缝隙,慢慢试探着往前挪。风吹的她的脸生疼。
一不小心,她的手被岩壁划破了,渗出血来。看着前面的路更加难走,她只好放弃掉头往上走,可她脑子里一直回响着西木的那句:“别管他,让她走”,她返回的不情不愿,可没有更好的选择,她只好咬着牙往回走。
她感到从未有过的沮丧,害怕,委屈,甚至恨。她恨自己如此轻易地就和他发生关系,然后又被人随随便便放弃。忽然,她脚下一滑,整个人跪倒在台阶上,膝盖磕破了,钻心的疼。而且,一只拖鞋瞬间被风吹了出去。她吓得赶紧往岩壁那边贴了贴。
痛苦和恐惧向她排山倒海地袭来,她卧在冰凉的石阶上,面向山岩哭了出来。此刻的她是那么脆弱,孤单,无助。风呼呼地刮着,她冷的直发抖,只好尽量蜷缩着身体。此刻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眼泪止也止不住。
远远望去,她就像一只受伤的小兔子。西木的心一沉,她怎么了。“茶清!茶清!”还没走到她身旁,西木就开始焦急地唤她。茶清已经快失去知觉,似乎听到有人喊她的名字,她也分辨不出是自己的幻觉还是什么。她慢慢抬起头来,双眼失神地循着声音望去。
西木顾不得风大路险,三步两步走到茶清面前。茶清的几缕头发被泪水粘在脸上,嘴唇冻得发紫,脸色却苍白如纸。她忘记了生气和委屈,只是呆呆地望着西木,甚至挤出一丝自嘲的笑来。
“茶清”西木刚刚叫出这两个字,心里忽然酸楚的厉害,他从未有过这样愧疚和心疼。他的眼睛湿润了。他赶紧把她抱起来,用力搓着她的胳膊希望她能暖和点。茶清仍旧无力,她无力思考也无力挣扎,就那样软软的半躺在他怀里。西木很少哭,此刻他却有些忍不住眼泪。他赶紧用手按了按眼睛,把没来得及流下的泪抹去。
“对不起,对不起。”他把脸贴在她的脸上。
一整天过去了,一直在等着西木回电话的小爱越来越烦躁不安。她害怕西木已经和茶清摊牌,那样她就不能再用茶清威胁西木了,那样她就没有筹码要求留在他身边。
她在我和茶清住的蒙古包前张望了好几次。我叫她进来玩:“小爱姐,你怎么不进来啊,过来一起吃东西,我这儿有好多零食呢。”
她想了想,走了进来,问:“她怎么还没回来呢啊?”
“哦,你说茶清姐啊,她肯定和西木大叔在一起呢。”我一边吃薯片一边说。
“你还吃,该减减肥啦。”小爱轻轻捏了捏我的脸,亲昵地说。
她脱掉鞋子,坐上床来,挨着我。我递给她一包薯片说:“你也吃点吧,就当,化悲痛为食欲吧。”
她摆了摆手,表示不吃。然后盯着手机发愣。
“他怎么还不给我回电话呢?”小爱像是自言自语又像对我说。那语气就像热恋中的女人在等着男朋友的电话。
我没想到在飞机求爱事件后,她还对大叔那么上心。好像一点也不介意,一点也不在乎似的。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过了一会儿,她歪着头看着我说:“小猫,我真羡慕你。”
“羡慕我?羡慕我什么,我还羡慕你呢,你长得多好看啊。”我发自内心又沮丧地说。
“好看有什么用,再好看的,也比不上得不到的那个。”小爱悠悠地说着。
我仍旧不知道如何回答。她接着说:“小猫,你觉得我和茶清,谁更适合西木。”
“额,这个,我也说不好呀,再说,大叔是男的,男的喜欢什么样的女孩,我也不知道嘛。”
“哎,你觉得茶清这个人怎么样?”小爱的话题转的还挺快。
“还不错啊,挺好的。”我继续吃我的薯片。
小爱也拿起一片,喀巴咬断了慢慢嚼着说:“说真的,你不觉得她这个人假惺惺的吗。”
“为什么啊?”
“你说她是不是挺喜欢西木的。”小爱问。
我点点头,“嗯,我觉得她不可能对大叔不动心的。”
“是啊,可她偏偏装得那么清高,还当着我的面给西木难堪,你说她什么意思啊?”小爱愤愤地说。
我知道她指的是茶清把西木从蒙古包推出来还咬他一口那件事。说实话那件事我心里也很不服气。于是点头附和道:“是啊,我也挺生气的。挺为大叔难过,不过……”
“不过什么?”小爱紧追着问。
“我知道茶清姐为什么不接受大叔。。”
“为什么啊?”小爱的眼睛亮了亮。
我拍了拍手上的薯片渣渣,拿出那天记录的茶清姐的话,:“嗯,你看,这是她的原话,意思就是,好像说西木大叔太风流了,不可靠”
小爱认真看着那些话。看完她忍不住笑起来:“哈哈哈,笑死我了,你这个茶清姐太逗了”
“怎么了啊”我不解。
“矫情。你看她说的,什么不想情情爱爱黏黏糊糊。她不知道和西木多黏糊呢,今天西木闹的那一出,她不也没拒绝吗,我看她倒是特享受,特得意呢。”小爱说着说着,就泛起了女人的酸劲儿。
我看了看她说:“咱别背后议论她了吧,我觉得,不太好呢。”
“哼,议论不议论也就是那么回事儿,不过,她得意不了多久。”小爱又用两根指头捏起一片薯片说:“你看着吧。”
我担心她要对茶清姐做什么,赶紧说:“哎,你不会要对茶清姐怎样吧。”
“我?我犯得着对她怎样吗,她也就是西木的一块饭后点心,宠着顺着西木的女人太多了,他腻歪了呗,想换换口味。很正常。不过,迟早他得厌烦了,不出三个月。呵呵。”小爱的表情有些凌厉,我觉得一丝凉气从后背升起来。
“别这样看着我,放心,我什么也不会做的,我就坚持一个字:等!”
“等?”
“是啊,我等着他,等他腻歪了茶清的别别扭扭以后,就会发现我才是最贴心最可爱的。我就不信一个人能贱到一直对不搭理他的人好,哎,对了,有句话叫什么来着,什么一回头,发现那人在灯下……”看得出来小爱真是没有太多文化。
“不是吧,这句话你都不知道,那叫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哎,姐你上过学吗?”我对她的无知感到震惊。
“呵,别跟我提上学,我爸就是小学校长,我妈就是小学老师,从小我就烦他们,整天泡在学校,从来不管我。后来,我想学舞蹈,他们不让,我想学表演,他们也不让。我一气之下就离家出走了,到北京来做平面模特。”
“啊,你真有胆量。那你这么多年没回去过吗?”我问
“唉,回去过,回去又被他们赶出来了,说没有我这个女儿。没有就没有吧,谁离开谁不是一样活。”她有些伤感。这是我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除了鄙视,挑衅,撒娇以外的表情。
“那你一定受了不少苦吧,一个人在北京。”我好像被她感染了,语气也伤感起来。
“嗯,呵呵,也没什么。女人单身的时候,再苦都不算苦,可要是找了个不怎样的老公,跟着他过苦日子,那才是一辈子没指望了。”她换了个姿势,伸直了腿,抱着胳膊说“不过,我余小爱绝对不会让自己那么倒霉的,就凭我这张脸,也不愁下半辈子啊,你说是不是?”
还在校园的我,很少听到这么世故和直接的有关婚姻的理论,只能蒙懂地点点头。
“哎你说他们不会上床了吧,这一天了都没回来,是不是该发生的都发生了啊?”小爱又开始烦躁起来。
“咳咳”我差点把薯片呛了出来。和小爱的谈话,我总是有些格格不入,虽然能够理解,也觉得有趣,只是没法深入交谈下去。
幸好,老甲来叫我们去参加篝火晚会。他挨个帐篷通知着。“篝火晚会开始了啊,赶紧出来玩,还有烤全羊哦。”
小爱挽着我的手刚出门,迎面碰上小海。小海想要和我们说什么,他走到小爱面前说:“那个,小爱,我有话要和你单独谈谈。”我一听只好知趣地先走了。可是没等小海说下面的话,小爱看到了吴洋,她撇下小海,走到吴洋面前堆起笑说:“吴洋姐,一整天没见了,都想你了。”
吴洋厌烦地看了看她说:“谢谢啊,能被你惦记着可真荣幸。”
我不知道吴洋为什么总是对小爱那么不友好,小爱可是对她很好的呀,于是我帮着小爱姐说:“吴洋姐。小爱她也没什么恶意啊,你就不能友好一点嘛。”
吴洋看了看我们挽在一起的手,冷哼了一声,独自走开了。
小海在原地打转转,小爱回过来对小海说:“我们先走一步啊,篝火晚会见”。
“走,我背你上去。”
在风里呆了一会儿后,西木也冷了起来,他怕茶清冻坏了,想赶紧回度假村。
“不,我要下去。”茶清说。
西木听到这话刚想生气,又觉得茶清现在这样子着实可怜。他压住脾气说:“你又来了,你怎么总是这样,我到底哪里不好。害得你宁愿冒着生命危险也要离开我?我都觉得自己可笑。你知不知道我也会难受的,这种难受的感觉一直都堵在心口这儿,堵得很疼你知道吗?”
茶清抬头看一眼他,他也别过脸去不看她。
“是,我还是在乎自己多过在乎你,可能我真的不够爱你,所以送我走吧。”茶清意识到,她所有的防备都是在保护自己,却没想到会伤害他。她以为他的超级自信无人可以撼动。
“你不够爱我为什么把第一次给我?”西木恼火,失望,他觉得这个女人真的不可理喻。
“我早就不想顶着个处女的名号到处让人嘲笑了!”茶清大声说。
“所以我只是你一个工具,一个……工具?是吗”西木很难把破处两个字说出来。
“是,就是这样。”茶清抢断他的话。
西木只觉得脑袋轰的一声,愤怒的血液涌上来,他拉起茶清就往上走,用了平生最大的力气。茶清几乎被他拽得飘了起来,脚不沾地被拖回度假村。
看门的人看到这两个人像刚经历一场战争似的,男的双眼通红,走路的姿势都带着怒火,女的头发凌乱,表情痛苦。
西木径直把她推进房间。他关房门的时候力气大得很,震到门框都在颤抖。茶清从没见过如此震怒的他,她被他吓住了。“你,你干什么?”
西木抓过她的头发,把她扔到床上。几乎没容得她反应,他撕扯下她的衣服,不管她疼不疼,径直闯进她的身体。茶清没有叫,也没有反抗,她用绷紧的身体和愤怒的眼神和他对抗着。她的强势更让西木恼火,他不想看她的眼神,于是强行把她翻过身来。
他俯下身对她吼道:“叫啊,喊啊,我这个工具好用吗。啊!?”
茶清忍着疼,一言不发。她知道她彻底激怒了这个像狮子一样骄傲的男人,此刻他的暴力让她感受到侮辱,就如同她的语言让他感到耻辱一样。在西木的暴风骤雨中,茶清的身体湿润并柔软了下来,但她讨厌自己的臣服。她觉得自己像一只任人摆布的小鸟,她的翅膀正被他折断,她的身体在流血。
渐渐地,茶清的眼前黑了下来,所有的声音都离她远去了,她没有了知觉,进到一个黑暗的隧道里——她晕了过去。
寒冷,惊吓,疲惫,愤怒,疼痛,兴奋。她的身体终于罢工了。和西木单独呆在一起的这两天,她就好像坐云霄飞车一样,前一刻还飘在云端,紧接着就失速坠落。西木这个男人比她想象的更加折磨人,更加无法承受。从身体到精神,他给她的刺激,比过去二十九年的总和还要多。
“茶清,茶清,你怎么了?”西木意识到她的不对劲,赶紧停止。
篝火晚会热闹得很,大家跳舞,喝啤酒,吃羊肉。小海终于找到机会拉住小爱的手——一起跳舞。他喝了口啤酒壮壮胆,然后对小爱大声说:“小爱,我喜欢你”人群的欢闹被这句表白停顿了片刻,接着,又恢复了喧哗。人们沉浸在欢乐中,把各自的孤单丢到天边外。
小爱慷慨地给了他一个飞吻,人群又是一阵哄笑。小海腼腆地笑着,他的目光一直不舍得从小爱脸上离开。
吴洋独自站在远处的阴影里抽烟,和这热闹隔着距离。
一曲结束之后,大家都累了,围坐在火堆旁,听安静的音乐。情侣们相拥着,或躺在对方的怀里,兄弟们勾肩搭背地随着音乐慢摇着,也有人小声说着话。
小海坐到小爱的身边,小爱却站起来离开人群。小海跟过去,两个人低着头说着什么。忽然小爱转身走开,小海拉住了她的手,大声说:“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我今年大四就毕业了,我会找份好工作,我爸爸是医生,妈妈是公务员,家里就我一个孩子,你跟着我不会吃苦受罪的!”
“那你给我五百万。”小爱调笑着说“现在!”
“五百万?”小海吃惊道。
“拿不出来吗,那就只能-----谢谢你的爱咯,哈哈哈。”小爱拎着一罐啤酒东倒西歪地走回来。
听到他们对话的人,并无恶意地“嘘”着,有的在嘘小海,有的在嘘那个令他们既爱又恨的漂亮拜金女小爱。小海受不了当众被打击,转身离开人群。
“哎,我们来玩真心话大冒险吧”晨晨突然提议到。无聊的人们纷纷附和,老甲说:好啊,我们也赶赶你们年轻人的时髦,就转啤酒瓶,瓶口对着谁,就是谁。
“喂,吴洋,别在那装酷了,赶紧来吧。”晨晨冲吴洋喊道。
吴洋摁灭了烟,拍了拍身上的土,一边走过来一边说“谁装酷啦,我本来就很酷。”人们又是一阵笑。
林家慧在咖啡厅里坐立不安。她叫来一个服务生模样的人说:“欧阳到底去哪了?”服务生说:“哦,我也不清楚,您可以问黄助理。”
“黄助理?那你把黄助理给我叫来。”
“哦,黄助理现在不在,他在山下呢。”服务生礼貌而机械地说。
“欧阳家怎么有你这么笨的人,那你说我怎么能找到欧阳西木!”
服务生早就知道欧阳回来了,而且是带着茶小姐回来的,他不想夹在这两个女人之间左右为难,就把棘手的问题推给黄学林。
“嗯,林太,我这里有黄助理的电话,要不然您问他。”
“好,赶紧给我,哎?你叫我什么?林太?”
“额,我,我说错了吗。”年轻的服务生有些紧张。
“在香港,人家都叫我林小姐。”家慧看了看他,莞尔一笑说:“不过,你叫的也没错,知道吗,我是欧阳的老婆,你可以叫我欧阳太太。”林家慧和西木一样,有着南方口音。她这么说的时候,心头一阵窃喜,这本是她灵机一动随便一说。后来这个欧阳太太的名号就给茶清带来一个无法挽回的灾难。
“哦,好的,欧阳太太。”服务生很懂得随机应变,他抽出便签写下一串电话号码:“喏,欧阳太太,这是黄助理的电话,我,我还有别的事,您直接打电话给他吧。”
听到他一连叫了两个欧阳太太,林家慧的心情瞬间大好。她和颜悦色地说:“嗯,行了,你忙你的去吧。”
服务生走出去,长呼了一口气,他松了松领带,摇着头自言自语:“这下有好戏看了。”
“欧阳太太……”林家慧回味着这个称呼,她满足地笑了笑。
黄学林和几个同事正在山脚下百无聊赖地等着西木。
“哎哎,你们说,这次咱们少爷是来真的吗?”
“我看,像真的,不然怎么会弄这么大动静,以前都是女的主动贴他,这次是他追那个女的。”
“哼,富人家的事儿,说不清,没准过两天就把她给甩了,再说,老太爷能答应吗,他们家要娶,还不得娶一个名门千金,红色贵族什么的,这么好的资源哪能随便浪费了。”
“哎,别说,你分析得真对,我看啊,这个茶小姐的豪门梦,做不了几天。”
黄学林一边看表,一边张望着山上的动静,他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在一群下属里面,也是和西木关系最好的,甚至,他把西木当成哥们儿。他看不惯别人这么编排自己的哥们儿。
“你们Y的能不能闭嘴,一天到晚跟娘们似的嚼舌根,都闲得长草了吧你们。”他忍不住发火道。
“靠,少爷这两天脾气大,你也脾气大啊,别以为自己多了不起,跟个哈巴狗似的。”其中一个人反唇相讥。
黄学林拎起一瓶啤酒朝那人走过去,他低吼到:“有种你再说一遍!”
那人也不示弱:“我说你怎么了,你敢动我试试,我爷爷是咱们老太爷的同乡,论辈分还是他叔叔呢,你算老几啊?”
底下人看到事态不妙,赶紧拉开他们。“算了算了,大家都是同事,别伤了和气”,他们劝道。
这时候,黄学林的电话响起。他只好丢下这边,去接电话。
那人还得寸进尺地说一句:“看他那狗腿子样。”其他人赶紧拉开他。
“喂,我是林家慧,你现在在哪呢,赶紧上山来,我有话问你。”她的语气就好像她真的是欧阳太太呢。
“噢,是林小姐啊,我,我现在在山下,少爷吩咐有事情要做。”黄学林不卑不亢。
“我让你上山你听到没有,你知道我是谁吗,欧阳西木都没拒绝过我,你算什么东西,赶紧上来!”林家慧没有一点耐心和基本的礼貌,她大声吼着。
黄学林把电话拿远了些,不耐烦地听着。
“哦,好吧,那您稍等。”黄学林客气而不献媚地说。
从玻璃窗看到黄学林匆匆赶来,林家慧赶紧穿好了鞋子,姿势优雅地坐在沙发上,假装悠闲地看着杂志。
“林小姐,您好”,黄学林走到她面前。
林家慧不满他刚才的怠慢,故意不搭理他。她端起咖啡慢悠悠地喝了一口。黄学林下意识地看了看表。
“呵呵,你不愧是欧阳的助理啊,他和人说话的时候喜欢看表,你也有这个毛病嘛?”林家慧上下打量着他,她的眼神总是这样居高临下。
“您找我是要问少爷的情况吧”黄学林不接她的话茬,直切主题。
“聪明,那好吧,我问你,欧阳现在在哪?”林家慧放下杂志,双手搭在沙发扶手上,样子像个女王。
“不知道”,黄学林仍旧挂着职业性的微笑。
“你!”林家慧看出黄学林和西木穿一条裤子的,她态度和缓了一些继续问:“那,他和那个茶小姐,到底是什么情况,这你总该知道吧”。
“哦,这个我也不太清楚。”黄学林打定主意,一问三不知。
林家慧没想到这个姓黄的敢这么对她说话,她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伸出手来要打黄学林。黄学林动作迅速地挡住她的手说:“林小姐,我和你不熟,也不是您的下属,请您自重。”说完,他把林家慧的手放回去。仍旧恭恭敬敬地站好。
林家慧拿他没有任何办法,她从小到大刁蛮惯了,从没吃过这种软钉子,一时还真不知道怎么办,她闭上眼自言自语地说着:“冷静,冷静。保持优雅,保持优雅”,然后重新坐回沙发上。
黄学林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想笑。
“黄助理,我知道你们北京男人都挺爷儿们的。”林家慧学着北京话,但她的舌头转不过弯来,说不好那个儿话音。黄学林极力忍着笑。
她继续说:“但是呢,对待女人应该有绅士风度,你们少爷就很有绅士风度,你应该多学学他。知道吗?”
黄学林不说话,他敛了笑,点点头。
“很好,那,我告诉你,我虽然是欧阳的前妻,但是呢,他对我还是有很深的感情的,迟早有一天,我们会复婚,你呢,如果对我不恭敬,那我们结婚以后你就别想再欧阳家继续工作,但是如果你是个明白人,我也不会亏待你,你听懂了吗?”
黄学林仍旧微笑着,点点头。
“好,识时务者为俊杰,看来你也是个聪明人。那你现在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林家慧下巴一抬说“你坐吧”。
黄学林大大方方坐在她对面的椅子上。
“他和那个女的,什么时候认识的?”
“半年前。”
“怎么认识的。”
“一起爬山。”
“爬山?这是什么爱好,呵呵,真没品位。”
黄学林一句废话也不多说,他继续等着林家慧的问题。
“那这女的是什么人?什么家庭背景?”
“清华的博士,妈妈是语文老师,父亲去世了。”
“博士?博士有什么了不起,我有好几个博士头衔,她以为凭着学历高就能嫁入豪门呢。”
“她是自己考上的。”黄学林不带语气,只平和地陈述一个事实。
“哼”林家慧明白他这是在反驳,她继续问:“他们到底在一起多久了?发展到什么程度?”
“他们谈婚论嫁了。”
“那前一个问题呢。你还没回答我。”
“他们,可能是刚刚确立关系,以前都是少爷在追她。”
“这么说,追到手了?上床了?”林家慧不屑地笑了。
黄学林不回答。
这时候,黄学林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下来电号码,是西木。他赶紧接起电话:“少爷!”
“黄学林,你赶紧过来,到我房间来,快!”
“哦,好!”黄学林听出西木的焦急,立马转身要走。家慧叫住他说:“是欧阳吗,他在哪?”
黄学林不理会他,赶紧去找西木。她立刻追了出去。
西木出来开门,黄学林愣了一下,他看到西木只随便裹了一件睡袍,赤着脚。地上散乱的衣服,胸罩什么的,让他立马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快,看看这个度假村有没有医生,赶紧找来,茶小姐晕过去了。”西木有些尴尬,但更多是焦急。
“哦,好。”黄学林瞄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茶清,她的肩膀还裸露在外面,看得出来她什么也没穿,他赶紧收回目光。刚要走出去,想了想转回身问:“那个,少爷,我怎么和医生说?”
“该怎么说怎么说,快去啊”西木催促道。
“哦哦,好”黄学林赶紧奔出门外。却和赶来的林家慧撞了个正着,林家慧眼看要摔倒,他一把揽住她的腰说:“对不起”。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林家慧站稳后愣了片刻。然后急急忙忙走进西木的房间。
“茶清,你快醒醒啊,你可别吓我啊。”西木又是拍茶清的脸又是掐着她的人中。林家慧看傻了。她捡起胸罩说:“欧阳,你,你不会是……”
“你怎么来了?!”西木赶紧夺过胸罩,又匆匆忙忙把地上的其他衣服收拾好扔进卫生间里。
林家慧看了看昏迷中的茶清,摇着头说:“欧阳啊,你至于这么……”
“你说什么呢,你要不想受刺激就赶紧走。”
“我才不走,这么有趣的事情我倒要多看看。”林家慧索性坐在沙发上。
西木拿她没有办法,忽然他看到家慧的外套,问:“你里面穿衣服了吗?”
“穿了啊,怎么了?”
西木走过来就要解她的风衣扣子。
“你。你,干什么!”家慧抬手给了西木一个嘴巴。“你耍流氓耍到我这来啦。”
“哎呀,借你衣服用用!”西木被打了一巴掌也不生气,他继续解她的衣服扣子。林家慧无可奈何地说:“闪开闪开,我脱给你。”
“谢啦”西木接过衣服就要给茶清穿上,他正要掀开被子。林家慧别过脸去说:“我还在这儿呢,你能不能注意点影响。”
“我又没邀请你观看。我让你走你又不走”西木动作笨拙地给茶清穿衣服。林家慧走过去说:“闪开,笨手笨脚的,我来吧。”
西木被她推到一边。林家慧细心地给茶清穿好风衣外套,然后把她扶起来靠在床上,用枕头垫在她的背上。
“你什么时候变这么好啦?”西木找了双拖鞋,边穿边说。
“我有什么办法,谁让我男人风流呢,做老婆的就该给他兜着这些事儿啊”林家慧生气地说。
“我可不是你男人,我再强调一遍,你赶紧回香港去吧,别在这瞎添乱了。”
林家慧刚想说什么,黄学林带着医生来了,医生还是个中年女医生。她看了看屋里的情况,有些摸不着头脑。
“医生,您快看看,她晕过去了。”林家慧抢先说道。
“怎么回事?”医生一边查看茶清的眼睛,一边问。
“额……”西木有些难以启齿。
“哦,欧阳你们出去吧,我和医生说”,林家慧招呼道。
黄学林把西木拉出去。他递了一根烟给他,西木摆了摆手表示不要。他自己抽了起来。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黄学林忽然笑起来。
“少爷,您真厉害!”他不无打趣地说道。
西木此刻正在担心茶清,没有心思开玩笑“闭嘴!”他对黄学林低声说道。
黄学林不说话了,他还是忍不住笑。
“有那么好笑吗?”西木斜了他一眼。
“少爷,我,我真不是故意的,我真忍不住。”黄学林按着自己的脸,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西木坐到走廊的沙发椅上,抬头看着天花板说:“笑吧,笑吧。我也觉得自己挺可笑的”。
看到西木心情真的不好,黄学林也没有心思再笑话他。他拍了拍西木的肩膀说:“很正常,男人和女人,就那么回事儿,少爷,你做得对,女人嘛,在床上乖了,也就乖了。”
西木看了一眼黄学林。黄学林掐灭了烟说:“哎,我,我什么也没说啊。”
“以后不准你议论她。”西木有些愠怒,他站起来走到窗边说。
“少爷,来真格的啊?”
“你说呢?”西木望着窗外说道。
在屋子里,医生一边给茶清做着各种检查,一边问:“你们怎么这么粗心大意?我看她这病,已经有两天了”。
“哦,医生,她怎么了啊?”
“有可能是急性肺炎。”
“啊,那传染吗?”林家慧赶紧用手捂住嘴说,站远了一点说。
医生看了看她,皱了皱眉问:“你们什么关系啊”
“哦,她,她是我老公的女人。”林家慧故意有些难过地说道。
“啊?”女医生很意外,“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她自言自语道。过了一会儿,她摘下听诊器收回到出诊箱里,冷冰冰地说:“让你老公过来一下,这个女的很有可能是急性肺炎,我们这儿设备不全,得去医院确诊,让他赶紧想办法吧”。
“急性肺炎?”西木在门外听到医生的话,推门进来问道。
“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急性肺炎又死不了,去医院吧,我们这儿没有验血设备,还不能确诊。”女医生说完就要走。
西木一把拉住她说;“那你得给她弄醒啊,要不要先开点药什么的。”
女医生厌恶地把西木的手拨开说:“哎哎哎,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她这是发着高烧呢,我给她留了退烧药,哦,在你老婆那呢,给她喝完药赶紧送去医院吧。还有,她的手上全是小伤口,我已经给她消毒了。”
“好,谢谢您。”西木说,他皱着眉头看了看林家慧,家慧挑衅地回望着他。
女医生头也不回地走开了。家慧款款走出去说:“我送送您。”她挽着女医生的手走出去。
女医生拍了拍家慧的手说:“唉,你可真不容易”林家慧叹了一口气说:“没办法啦,这就是命”
女医生看了看屋里,拉住她悄悄说:“对付这种女人,你就该狠一点,像你这样大度,你老公根本就不领情,别太傻了”。
林家慧委委屈屈地点点头:“嗯,医生,谢谢你能理解。”
女医生说:“唉,这年头啊,做女人可真不容易,你说现在怎么这么多小三呢?”
林家慧拿出纸巾擦了擦眼睛说:“唉,谁知道呢,你们大陆妹真的好厉害。”
“哦,你们是香港人?”医生点点头“怪不得,听说现在好多女的都给香港人当二奶呢。”
女医生拍拍她的胳膊:“好了,我走了,你保重啊,记得,对小三就要狠一点。”
“嗯,谢谢医生。”林家慧又拿纸巾擦了擦眼睛。
女医生走了以后,她立刻换了一副高兴的表情,甚至忍不住“哈哈”笑了两声。她把揉皱的纸巾轻松地弹进垃圾箱,愉快地拍了拍手,冷笑了一声。
看到家慧回来,西木立刻问她:“药呢。赶紧拿来。”
“什么药?”家慧故作不知。
“刚才医生说把退烧药给您了。”黄学林赶紧提醒道。
“哦,对对,你看我这脑子,我找找啊。”林家慧磨磨蹭蹭拿起包来翻找着。西木催促道:“快点啊!”
“哎呀,放哪里去了呢,别急别急啊。”林家慧已经看到了包药片的小纸包,她偷偷藏进衬衫的袖子里。
西木等不及,他拿过林家慧的包自己翻找起来。
“你这个人啊,就是爱丢东忘西的,我来找吧,我翻你包了啊,不介意吧。”西木说。
“嗯,翻吧翻吧,哎我是记得医生给过我两片药,可我当时着急,也不知道放哪了。”家慧抱着胳膊,站在一边。
“会不会在沙发缝里?”黄学林也过来帮忙找。
林家慧看着两个人像没头苍蝇一样找药,她暗自窃喜,刚才医生告诉她,茶清的烧,可能发了不止一天了,要再不退烧容易烧坏脑子的。
女人的嫉妒之火可以燎原,她林家慧嫉妒起来可真是能要人命。“烧吧,烧坏脑子更好,你不是什么女博士吗,我让你从此变成白痴。”她想到这里,嘴角露出不易察觉的笑。
西木只知道她是一个爱耍小性子的富家娇娇女,有一些小小的霸道。却不曾料到,她内心如此阴暗,已经到了无视人的生命的程度。
“对了,医生还没走远吧,学林,你赶紧问她再要点药。”西木说。
“好,我这就去。”黄学林边说边往外跑。
“哎,我去吧。”家慧拦住黄学林。黄学林这才开始怀疑到她,他盯着家慧的眼睛说:“不用了,我去。”
林家慧感觉到黄学林的目光,分明是在怀疑她。她心里暗暗琢磨,早晚要把这个人换掉。
西木亲自去卫生间拧了把毛巾,给茶清敷上。他摸了摸茶清的额头,自言自语道:“是我太大意了。”他紧紧握住茶清的手。家慧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她开始意识到,西木对茶清是认真的。她失神地坐到沙发上,对西木说:“你真的很喜欢她,很爱她?”
西木点点头:“我大概是遇上我的克星了。”
林家慧从没见过西木这样失魂落魄的眼神,她叹了口气说:“大概,就像你是我的克星,外面那么多男人我都没感觉,这么多年了,还是觉得你好。”
西木又去洗手间拧了一把毛巾。家慧抢过来说:“我来吧。”
看着家慧照顾茶清,西木有些动容。他拉过家慧的手说:“家慧,你不用这样的,我知道你不喜欢她,我不希望任何人委屈自己。我和你,既然已经分开了,你就不用为我做这些事了。我希望,你能有自己的生活,每天开开心心的,好吗?”
家慧紧紧握住西木的手,西木的这一番话让她觉得好暖心,她鼻子一酸,流下泪来。西木递给她手帕,她发现这还是她送给西木的那块。她哭着说:“西木,你还留着我送你的手帕,你心里还有我的。对吗?”她没有过来接那块手帕,而是哭得更厉害了。
西木叹了一口气,把茶清放下,坐到沙发上把手帕放到家慧手里说:“这手帕,以后你留着吧。别哭了,听话。以后呢,我们还是好朋友,还是亲人,你有什么事,我还是会帮你,不会不管你的。好吗?”
林家慧索性趴在西木的肩膀上说:“不好,我现在都没办法习惯和别的男人相处,我觉得每个人都比不上你,我那时候年轻不懂事,很多事情不会处理,现在我明白了,优秀的男人就是会招惹女人,这不是你的错,相反,这是你的优点。四年过去了,我不是当年二十几岁的小姑娘了,我知道该怎么和你相处,你相信我,我可以做你的好太太的。”
西木轻轻拍着她的背说:“这些都过去了家慧,我没有怪你,当年我也不好,脾气太大。但我……现在我已经满脑子,满心里都是茶清。或许我已经伤害过你,但我不想再伤害第二个女人。”
家慧推开他,愤愤地说:“难道我就活该被你伤害吗,凭什么!”她用手指着茶清说:“这个女人,你才认识她几天?你就这样宠着她,护着她。那我呢,我和你认识的时候是十八岁,结婚是27岁,我们结婚三年,离婚四年,多少年了,我在你心里还比不上刚认识几天的女人吗?”
西木烦恼地搓了搓脸,说:“家慧,你怎么会想到这个时候来找我,或者你早一点来,我还有可能和你复婚,可是现在真的不行。”
“为什么?!”家慧忍不住嚷嚷起来。
茶清刚刚从迷迷糊糊中醒来就听到西木和家慧的争吵。她皱了皱眉,又闭上眼睛。
“你和她上了床又怎样,大不了给她一笔钱让她走。”家慧愤愤地说。
“家慧,你还不明白吗,我喜欢她,我,我爱上她了。”西木站起来说。
林家慧气急败坏地推搡着西木:“混蛋!我不许你这样说,我不要听,不可能的,你不可能爱上她!”
西木任她推搡着。
“她有什么好,你爱她什么?”家慧追问着。
茶清微微睁开眼,她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一直以来她都不确定,西木对她的感情究竟是征服欲还是一时新鲜,还是别的什么。
“难道爱一个人非要有理由吗,我就是喜欢她,我想时时刻刻看到她,不行吗?”西木不管家慧会怎么想,他恼火地说。
茶清失望地闭上眼睛。她把头微微转向另一侧。
“欧阳西木!你别再孩子气了行不行。你和她是不可能的,就算你不娶我,你也会娶别的更适合你的女人,她,她嫁得进你们家吗?”
“她要嫁的人是我,不是我们家,再说,她凭什么嫁不进我们家,我们家怎么了,我们家往前数三代也是普通人,我太爷爷还是农民,我太奶奶现在还住在我们老家的围屋里,天天搬着小板凳在老房子前晒太阳,谁能知道她儿子多有钱,谁又在乎,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追求那些身外之物有意义吗?对了,你家不也是吗?你以为你多尊贵吗?可笑,这个世界上最不值钱的就是钱!最没有意义的就是为了钱丢了自由,丢了爱,丢了一切快乐,你明白吗?”
家慧气得说不出话来。
西木继续说:“你不明白,所以你过的不快乐,你总是想要把别人拖进你的不快乐里,家慧,我和你,是不同的人,你不适合我,我也不适合你,我们别纠缠不休了,OK?”
黄学林拿着药跑了进来,他刚要开口,就被西木一顿骂:“你怎么才来!拿个药有那么难吗?”
黄学林并没有辩解,他也不理西木的训斥,自己找来矿泉水,把药包打开说:“是你来喂她,还是我来?”他甚至连称呼都不说。
西木接过水和药,小心翼翼给茶清喂下去。茶清还是咳嗽了起来。“不行,得赶紧送医院,学林,最近的医院在哪?”西木问道。
“跟我走吧。”黄学林闷声说。
“我也去。”林家慧拎起包跟上说,“有女人在好照顾一些”。
西木抱起茶清说:“你别去了,我会照顾她的,你去只会让她心烦。”
两个男人一前一后大步流星走远了,又只剩林家慧一个人站在原地跺脚。
晚上10点,车像夜航的船,行驶在茫茫夜色中。西木坐在后座搂着茶清,内心焦急万分。“再快点,学林。”他吩咐道。
黄学林不吭声,只是加大了油门。西木把头贴在茶清的额头上说:“她还在烧,都怪我,昨天我就觉得她有点热,我还以为她是激动的。唉,我太粗心大意了。今天我又对她不好,完全没想到她已经在发烧了,真该死。”
黄学林说:“马上就到了,别着急。”
西木轻轻吻着茶清的额头,不停地催促着学林“还能再快点吗?”
黄学林长呼了一口气,系上安全带说:“那坐好了。”他一加油门,车飞奔起来。西木给茶清系上安全带,紧紧搂着她。
我们当时并不知道短短几天西木和茶清已经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就在他飞车送茶清去医院的时候,我们的篝火晚会正热热闹闹地进行着。
真心话大冒险了一圈下来,彼此都拉进了不少距离。上一轮是晨晨,晨晨选了大冒险,大家起着哄,让他随便选一个女生亲一口,他有些不好意思。大家催促着。他挠了挠头,走到吴洋面前说:“吴洋,我也就跟你熟,要不你就帮兄弟个忙?把脸凑够来让我亲一口呗?”
吴洋做咬牙切齿状,但仍保持微笑说:“哼哼,你敢过来试试。”
晨晨不知道该怎么办,尴尬地望着大家。人群又是一阵催促。“快啊,晨晨,你是不是男人。”有人叫道。“是啊,别让人女生等急啦。”有一个人怪笑着说。
小爱半开玩笑地叫道:“晨晨,你要是改个名字吴洋肯定亲你。”
“改什么名儿啊?”晨晨不解问道。
“XI西,MU木,西木。哈哈哈哈。”小爱显然有些醉了,她又喝了一口啤酒,打了一个酒嗝。
大家知道这几个女人和西木之间关系微妙,谁都不再说话,气氛有些尴尬。吴洋看了一眼小爱,转而对晨晨说:“来啊,来亲我啊。”
“啊,真的假的?”晨晨有些拿不准。
忽然,吴洋走到晨晨面前,踮起脚来主动吻了晨晨一下。
“好!好样的,吴洋。”有人喝起彩来。
“哎哎,不算不算啊,这是吴洋亲晨晨。晨晨还没亲吴洋呢。”有人抗议道。其他人也附和,大家催促晨晨赶紧行动。
“豁出去了我!吴洋,对不起了啊。”晨晨捧着吴洋的脸,正要对着她的嘴亲下去,吴洋又对他说:“你敢!”晨晨只好转移目标,吻了她的额头一下,交差了事。
大家都失望地“嘘”着晨晨。晨晨赶紧转移注意力“好了好了啊,过了过了,下一个,我来转。”
酒瓶瓶口恰好对准了吴洋。大家嚷嚷着:这回让吴洋亲晨晨,亲嘴亲嘴。吴洋站起来说:“有完没完了你们,我选真心话,不要大冒险。”
“那我来问。吴洋,你喜欢晨晨吗?”有一个队友抢先问道。
“不喜欢。”吴洋坐下说“问完了吧,问完了我转了啊?”
“哎哎哎,不行不行,刚才谁问的问题啊,那么没水平,我来问。”小爱站起来借酒撒疯,她摇摇晃晃地走到吴洋面前说:“大……大家听好了啊,我要问了。”
有人巴不得看热闹,催促道:“快问”。
小爱把手撑在吴洋的肩膀上说:“你,你说,你喜欢不喜欢西木,别,别撒谎,撒谎就没,没意思了。”
吴洋知道小爱是想当众出她洋相,她重新站起来,把小爱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拿下去说:“你喝醉了吧你。”
“你,你别管我醉没醉,你就说吧,你喜欢西木,对不对。你连喜欢不喜欢都不敢承认,呵呵,我太看不起你了。”
“那你呢,你怎么不说说你自己是怎么勾搭他的?”吴洋回敬道。
“哈哈哈,我,我谁,谁都勾搭,你,你不知道嘛,你别打岔,赶紧说啊。”小爱紧追不放。
其他人七嘴八舌起哄道:“对对。吴洋,快说啊。你自己选的真心话啊,别耍赖啊。”
吴洋夺过小爱的啤酒瓶往地上一摔,大家立刻安静下来。她说:“说就说,但我没必要跟你们说,你们等着,我这就给西木打电话,我跟他说!”
人群炸开了锅,大家又是鼓掌又是喝彩,又是催促。气氛达到了高潮。吴洋拨通了西木的电话,小爱说,按免提按免提,吴洋大方地把电话调成免提,有人示意大家别说话。人群立刻安静下来。
“喂,西木,我是吴洋。”
“哦,吴洋啊,你,有事儿吗?”此刻的西木正在送茶清去医院的路上。
“那个,西木……”吴洋一时有些语塞,人们小声催促着:“说啊说啊”
吴洋鼓足了勇气说:“西木,我喜欢你。”
电话那头一片安静。人们面面相觑。西木刚要说话,吴洋打断他说:“西木,你知道吗,一年前我就喜欢你。因为你,我从一个超级宅女变成了户外强驴,因为你,我不顾生病,加班,甚至家人生病住院,也要每周风雨无阻地和你一起走,一起爬山。我喜欢和你一起走在路上的感觉,你为我系过一次鞋带,背过两次包,你拉过我七次手,你为了我不穿护膝骂过我一次,你为了我冒险要去探路骂过我一次,你借给我一次雨衣,害的你感冒了五天,有时候你和我一起坐公交回市里,你帮我抢座位,你帮我挡着人群。还记得那次吗,我的胳膊被蛇咬伤了,你都不知道是不是毒蛇就为我吸了血。还有一次,我的帐篷被风刮跑了,你把你的帐篷借给我,自己在外面裹着睡袋睡了整整一夜。可能因为你是领队,可能你只当我是哥们儿,但我喜欢上你了!整整一年了我不敢和你说,但现在我要说,而且我还要告诉你,我吴洋,要和你西木,死磕到底!西木,我爱你!”说完,她不等西木回应,就挂断了电话,一口气跑回了蒙古包。
她的精彩表演赢得一片叫好声。“吴洋,够意思,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妞!”有人冲着蒙古包叫道。“吴洋,嫁给我吧,我比西木好。”另一个人玩笑着说。大家又一阵哄笑。
茶清在西木的怀里,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吴洋说的话,吴洋说完,她睁开眼睛,茫然地望着前方。
谁也没有想到,这样一个玩笑似的开始,竟然把吴洋这个平凡普通的女孩丢到了命运的漩涡里。
第二章
三天后北京
夏末秋初的季节,早上九点半阳光还是那么灼热。上班的人三三两两地走进蓝田地产大厦。远远地,保安就看到一个高个子男人,穿着背心和牛仔短裤,背着硕大的旅行包,头上戴着棒球帽和墨镜,胳膊上还打着绷带——他正风风火火径直朝大厦走来,这个人俨然一副明星样,引起了旁边路人的侧目。“看,好帅啊!”“是啊,这是谁啊,是咱们公司的吗?”“要是就好啦。”女人们小声议论着。
可保安显然不这么认为,他觉得这个人衣冠不整来路不明,于是果断伸出手来挡住去路“哎,打卡了吗,有通行证吗?”那个男人四下望了望好像以为在说别人。“哎哎哎,说你呢,就你那个戴墨镜的!”
戴墨镜的男人走到保安面前,居高临下地看了看他。然后把墨镜摘掉。
“啊,总,总裁!”保安惊叫道。他还从来没看过这样一幅打扮的欧阳西木。
“嘘嘘,小声点,我现在能过去了吗?”西木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不想引起公司员工的注意。
“能,能。您请。”保安亲自给他开了门。
西木低着头一阵风似地穿过一楼大堂,他知道自己这副样子很不适宜办公场合。之前,他已经在茶清的病床旁整整陪伴了三天三夜,连家都没有回过,就径直来了公司。好在公司里有他的私人休息室,他想着赶紧回休息室洗个澡换身衣服。
等电梯的时候,西木背对着人群。公司里的女职员在闲聊,她们看到旁边有个打扮清凉的男人,但看不清脸,也就没有引起多少注意。
“哎,昨晚的流星花园你们看了吗?”一个女职员问道。
“看了,哎呀,我好喜欢仔仔哦。”另一个女职员兴奋地说道。
“仔仔有什么好的,娘娘腔一个,我还是喜欢我们家道明寺。”
“哎呀你们都多大了啊,还看中学生爱看的电视。”有个长相不错的女孩说。
“你别说你不喜欢花样美男啊,公司就你最花痴了。”其他人抗议道。
“哈,我花痴那也只对我们家欧阳西木,电视上的那些人怎么能和他比。别说他们是假的,就算是真的也没我们家西木帅啊,也没我们家西木有钱啊,也没我们家西木成熟有男人味啊”漂亮女孩傻傻地说道。
“喂喂,总裁什么时候变成你家的啦?”
“怎么啦,我想象一下不行吗,唉,只有想着他,才能让我有动力上这无聊的破班。”
“你就不怕总裁听到?”
“怕什么,反正他也不在。哎你们听说了吗,他这两天都在医院,陪一个女孩呢”漂亮女孩说。
“对呀对呀我也听说了,哎,你们觉得这个女孩会不会是他新女朋友啊?”
“唉,谁知道呢。”
这时候电梯来了,西木用手掩着脸,随着人群走进电梯。就在电梯即将关闭的时候,一个女孩的声音叫道:“哎哎,等一下,等一下。”
“啊。西木!”
“吴洋?”
西木和吴洋几乎同时叫起来。其他女职员这才面面相觑,那个说上班无聊的女职员吐了吐舌头。
“你怎么来我们公司了?”西木惊讶地问道。
“来应聘啊。”西木这才注意到,吴洋一身职业打扮。和户外的时候不同,穿正装的吴洋更有气质更漂亮些。
“应聘?”西木看了看周围的职员。
“我要去五楼。”吴洋不理西木的惊讶,她熟稔地吩咐他道。西木离电梯按钮最近,他却迟迟不按。女职员之一赶紧帮她按了五楼。替西木按了12楼。
西木小声对吴洋说:“不行,你跟我上来”
电梯到五楼,所有职员都下了电梯,她们在电梯外给西木鞠了一躬说:“总裁慢走”
“你们都在五楼下吗?”西木有些纳闷。他不知道那些职员紧张死了。
吴洋也要走出电梯,却被西木一把抓了回来,西木赶紧按了关闭按钮。其他女职员又一阵议论:“刚才吓死我了。”“那个女的是谁啊,好像和总裁很熟,会不会是他女朋友哦。”“总裁到底有多少女朋友啊?”
电梯里,西木惊讶地问:“吴洋,我可听说你是在国企,什么制药厂当财务的,你来应聘我们公司的什么啊?”
“售楼小姐”吴洋说。
“什么?你……”还没等西木说完,又有人进电梯。他们看到西木也在电梯里,立马下去了“总裁好,总裁慢走”。
电梯到了12楼,西木拍着吴洋的脑袋说:“跟我走,我得好好给你上一课”。
“上什么课啊,我应聘快迟到啦”,吴洋重新按下5楼按钮。
西木拿她没办法,直接掐着她的后脖子就把她一路拎到自己办公室。引得这一层办公的职员纷纷侧目。
“哎哎。我刚买的西装都被你弄皱啦”,吴洋抗议道。
西木不理会她,拉过一个椅子,把她按坐下。他卸下背包,帽子和墨镜。对吴洋说,你稍等会儿,我必须得洗个澡,等我五分钟,不许跑啊。我有重要的事情和你谈。
吴洋点点头:“哦。”
她打量着西木的办公室,这个房间的风格很特别,不是一个中规中矩的办公室。黑白灰的色调,透着一种后现代工业感的,粗狂大气之美,宽大的落地玻璃旁还放着一架跑步机。“嗯,品位不俗”,吴洋在心里赞叹着。
不一会儿有人敲门,吴洋犹豫着说了句:“请进”。来人是一个戴眼镜的男职员,他抱着一堆资料急匆匆进来刚要说话,却发现办公室里只有吴洋一个人。
“哎,总裁呢?”男职员问道。
“哦,他,他在洗澡。”吴洋有些不知所措,她只好实话实说。
“啊?”男职员惊讶地打量了吴洋一下说:“那你是?”
“我,我是,来应聘的。”吴洋只好这么说。
“那你在这里干什么,出去!”男职员厉声说道。
“让谁出去啊,这是我的朋友”,西木从休息室里出来,已经换上了正装。头发还湿漉漉的。他吩咐眼镜男说:“给我拿杯咖啡来”,他对吴洋说:“吴洋你喝点什么?”“哦,就冰水吧。”“好,一杯咖啡一杯冰水。”
眼镜男出去后,西木坐到宽大的办公桌后面,抱着胳膊,盯着吴洋看了一会儿,吴洋被他盯的有些发毛。“看什么啊,没,没看过美女啊。”她玩笑道。此刻的西木和户外的时候截然不同,他散发着强大而威严的气场,让吴洋稍稍有些紧张。
“咳”西木清了清嗓子:“吴洋。”
西木刚要说话,一个女职员端着咖啡和水敲门进来。她把水递给吴洋的时候特意打量了她一番。出去后,她就和办公室的其他人交头接耳起来,不用听也知道她们在八卦什么。
西木喝了一口咖啡说:“吴洋,我和茶清谈恋爱了。”
“嗯”吴洋点点头“然后呢?”
“然后就是,我要娶她”,西木的眼神温和而坚定地望向吴洋。吴洋听到这句话,心里难过了一下,但她立刻调整了状态,无所谓地说道:“那,是什么时候呢?”
“嗯,还没定,但是我娶她是肯定的了。”
“哦,那,没什么事儿我得去应聘了。失陪啦。”吴洋怕自己掩饰不住失望,赶紧告辞。
西木叫住她:“哎,吴洋,你先坐下听我说”。他看了看她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来应聘是因为我,那天,你对我说的话,我也都明白了。但是,我想要和你说清楚,我一直当你是好朋友,好哥们儿,你,你可能误会我了,如果我之前做过什么让你误会的事情,那我向你道歉。”
吴洋听着西木的话,心慢慢下沉。但她仍旧保持着微笑。她转移话题问道:“我听老甲说,茶清生病住院了,现在怎么样?”
“哦,急性肺炎,已经打了青霉素,在医院再观察十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那我去看看她吧。”
“哎,不用!”西木害怕茶清看到吴洋又生出什么闲气来,他赶紧阻止。
“好吧”吴洋看出西木是真的很紧张茶清,她沉吟了一会儿,换上职业的笑容说道:“那没什么事儿我先走了,总裁。”
西木无奈地望着她,他起身把吴洋按回座位上,自己则坐在办公桌上说:“走什么走,我问你,你从原来的单位辞职了吗?”
“没有,你当我傻啊,新工作还没落停就辞职啊。”吴洋笑笑说。
“那好,你现在回你单位去上班,以后也别再来应聘了,别做那些没有意义的事情。好吗?”
“怎么没有意义,我在那破单位呆腻了,早就想换个环境了,这不正好吗,你们这里招聘,我就来了。哎,西木,我可真不是冲你来的啊。”
“耍赖是吧”西木用手指点着吴洋“行,你这点倒挺像我。但你知不知道我能让你永远应聘不进我们公司来。不管是售楼小姐还是什么别的职位,我一个电话就能封杀你。”
“封杀?哈哈,也是,这是你的地盘。”吴洋喝了一口水,换了个话题说:“哎,你穿上正装很帅啊,我觉得比在户外的时候更好。”
西木无奈地把头埋进胳膊里说:“啊,吴洋你饶了我吧,我求求你了。”
这时候有人路过办公室,透过玻璃向里面张望了一下,正好看到西木孩子气地伏在桌上,西木赶紧坐起来。吴洋转身看了看外面张望的人群,说:“哎,你说他们不会误会我们吧。”
西木站起来,把办公室的百叶窗关上。坐回办公桌后面说:“咱俩能不能开诚布公地谈谈,我刚才说的,你好像根本没听进去啊。”
“西木,你觉得感情这种事,能像开闸放水一样,想开就开,想关就关的吗。有个词儿叫覆水难收你知道吧?”吴洋因为有些生气,又喝了一口水。
“那难收你也得收回去啊,我这快结婚的人了。你和我叫什么劲呢?”西木学着北京话说。
“我说过了我要和你死磕到底,西木你可能不了解我,我这个人的性格就是,认定了一件事,到死都不会回头的。谁让你对我那么好,你现在后悔也晚了。”
“你知不知道我完全可以不理你,你喜欢我也好,爱我也好,我可以都当听不见看不见,但是我为什么把你叫来,和你谈这些,因为我看重我们的友谊,我最怕的就是伤害到什么人,特别是女人。吴洋你别赌气了行吗,你知道吗,这世上只有两种东西,如果不是你的,你再努力也得不到的。”
“哪两种东西?”吴洋问。
“第一爱情,第二生命”西木说,“你看,假如一个人得了一种绝症,他就是心态再好,再配合治疗,终究还是会离开。那如果一个人不爱你,你就是对他再好,再无怨无悔,他也不会爱你。这个道理你懂吗?”
“西木,想不到你骨子里是这么悲观的人。那你是不相信这世上有奇迹咯?”
“我相信,但前提是有可能!”
“我觉得你就有可能喜欢上我。”
“不可能!”西木吼道。
“不可能就不可能你吼什么啊?”吴洋也很生气。
两个人的谈话陷入了僵局。西木摆了摆手说:“那你打算跟我磕到什么时候?”
“不知道,这要看我什么时候不喜欢你了。”吴洋生气地说道。
“那你究竟喜欢我什么,我改还不行吗?”西木半开玩笑地说,他只是想调节一下气氛。
吴洋从椅子上站起来,顺手抄起一本台历朝西木砸过去:“你,你混蛋!”话音刚落,她就哭了起来。
“你,你哭啦。”西木没想到一句玩笑话居然把吴洋逗哭了,他赶紧找出抽纸递给她:“别哭别哭,我开玩笑的,你也太不经逗了。”
吴洋一边哭一边把擦过眼泪的纸巾砸向他说:“我看出来了,你就是一个流氓,大流氓!”
“唉,好吧,你们都说我是流氓,看来我做人真的很失败。那你能不能离我这个流氓远一点呢?”
“不能!”吴洋半怒半怨地说。她还是止不住抽泣着,西木只好一张一张递纸巾给她。
这时候有人敲门,西木没好气地说:“等一下!”那来人还是推门进来。“谁让你进来……”西木的来字还没说出来,就看见林家慧摇摇摆摆地走了进来。
吴洋赶紧用纸巾擦了擦脸,重新坐回椅子上。
林家慧一眼就看出不对劲儿,她一边用余光喵着吴洋,一边笑着对西木说:“你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怎么还哭上了?”
“家慧。你怎么还没走啊,我不是让你回香港了吗?”西木皱了皱眉头。
“腿长在我身上,你让我走我就走啊”,她又拿出那份计划书扔到西木的桌子上说:“我这两天又整理了一些资料,你先看看吧。”
吴洋起身说:“那我先走了,你们聊。”
“哎,吴洋”西木叫住她:“话还没说完呢,你等一下。”
“不用谈了,我知道该怎么做。”吴洋意味深长地一笑。那一刻她脑子里在琢磨着一个更加切实可行的接近西木的方法。过不了多久,她又将给西木一个“惊喜”。
“呵,吴洋”林家慧把西木喝过的咖啡接过去喝了一口说:“这又是什么人啊,哎你最近故事可真多也。你是不是欺负人家了,人家上门来讨债了啊。”林家慧拍了拍西木的脑袋亲昵地说。
西木把她的手挡回去,懒懒地说:“我待会儿还得开会,没事儿你也走吧,我怎么觉得这个早上无比漫长呢。”
“好那我就长话短说”林家慧坐到办公桌对面,摆出干练的气势来,“我需要你给我投钱,大概五千万左右吧,我要独立开发一个煤矿,这次全部是我自己一个人操作,你知道,我爸爸他是搞远洋运输和国际贸易,开矿这方面他也不是很懂,他只给了我三千万,剩下的钱,我要自己筹。这个煤矿的年产量和收益率我都找人计算了,手续也都齐全,全部的资料你看看,到时候你是大股东,我来做总经理,咱们合伙经营。凡事不用你操心,你就坐等着收钱就行了。”
西木拿起资料翻了翻:“嗯,说来说去,你是借钱来了,我说你怎么突然来看我呢。不过,这个项目看起来倒还行,煤矿嘛倒是不会赔钱,也挺适合你这种不爱动脑子的人来做。哎,你有技术人才吗,还有设备,人员,这些可都是很烦琐的事情,你第一次做,能行吗?”
“这么说你感兴趣?欧阳总裁,请您放心,我林家慧已经不是当年的林家慧了,这些我都做过很多功课,也有朋友可以帮我,不管怎么说,我保证三年后让你的资产翻一番。”家慧自信地说。
“其实我有一笔资金还想用来买一块地,算了,既然你都开口了,我就帮你这个忙。不过,我不入股,这钱算我借你的,五年后你得还我。”西木合上资料说。
“怎么,你不是刚才还说煤矿不会赔钱吗?干嘛不入股,多好的机会啊。”
“我说了你可别生气啊,我不是不看好这个项目,我是不想和你纠缠过多。家慧,我总有种预感,你在我身边准没好事。”
林家慧知道这点投资对于西木来说并不算什么,她叹了口气说:“唉,早知道,我应该多借点钱,找一个更大的项目。”
“为什么啊?”西木不解地问。
“我听人家说,一个男人只有给一个女人花了足够多的钱,他才会真正重视她,他会珍惜两个人一起建设和经营的东西,也会珍惜这个女人”林家慧双手托着下巴,望着西木。
“你说反了吧,我怎么听说,一个男人重视一个女人,才会给她花钱呢”西木也一手托着下巴望着她。
“那你是不是挺重视我的啊,你看也不看企划案,就答应借给我五千万。”家慧追问道。
“嗯,呵呵呵,我说了你别生气啊。”西木坐直了身体。
“嗯,你说。”家慧温柔地说。
“其实,这点钱对我不算什么。”西木说完有些忐忑地望着家慧。
“欧阳西木!”家慧站起来指着他说:“你的意思是说,我对你也不算什么是吗,好,你等着!”
“慢走啊。”西木还不忘调侃她一下。
虽然对于西木来说五千万确实不多,但也并不能说不算什么。他只是怕林家慧会误会他,以为他对她旧情难忘呢。他其实对于金钱和投资并没有太多的执念,一方面他从小并不缺钱,一方面和他通达的人生观也有关系。
他就是这样一个尽可能让周围的人感到愉快和被照顾的男人。他并不是傻,也不是癫狂,他只是一个慈悲而温暖的人。这样的人在现在这种水泥丛林人心冷漠的社会里真的太少了。但是,就像贾宝玉一样,行事癫狂总是会招来非议,几乎所有人都在误解着他。
包括那时候的茶清,她因为不自觉地被这个男人吸引,又太害怕自己会受伤害,而一味地逃避和封闭自己的心。
此刻她躺在医院的贵宾病房里输着液,脑海里还在回忆着这两天来发生的一切。他怎样为她挡刀,他怎样唱我愿意,他带她飞上蓝天,然后他怎样占据了她的身体,又是怎样让她疼痛和幸福。太快了,快到来不及仔细思考,一切就发生了,她望了望窗外。窗外只有灰蒙蒙的北京的天空。她叹了一口气,刚想闭上眼睛,病房里的电话就响起来。
她疑疑惑惑地拿起来听,是他,他温柔地说:“嗨,是我。”
“哦”她淡淡应道。
“离开你已经四个小时了,你过得好吗?”西木站在落地玻璃窗前,俯瞰着脚下忙忙碌碌的人们。
“还好。”她轻轻说。
“那,你想我了吗?”西木背靠在玻璃窗上,表情甜蜜地喁喁私语着,那样子和任何一个热恋中的小情侣并无二样。
电话那头沉默着。西木并不介意,继续用他磁性的声音说道:“我想你了,我今天一上午满脑子都是你,感觉时间过得好慢”。
茶清“嗯”了一声,她心里已经起了波澜,这种浓情蜜意的话谁能抗拒。
“你吃饭了吗,吃的什么?”西木问。
“吃了一些水果,黄学林给熬的一些粥,喝了一点。”茶清说。
“怎么吃得这么少?”西木心疼了。
“医生吩咐不能吃太多蛋白质,我也没什么胃口。”
西木沉默了片刻,说:“宝贝,真的对不起,是我不好,我发誓以后再也不那样对你了”
茶清又被他勾起了委屈,鼻子酸酸的。这感觉就像一个跌倒的孩子,父母不在的时候倒还能自己拍拍土爬起来,父母一来就哇哇地大哭起来。茶清已经不知不觉在心里依赖着他。但她克制自己,语气尽量平静地说:“你还有事儿吗,没有的话,我先挂了。”
“哎,等一下。”西木生怕她那么快地挂断,想着话题说:“嗯,要不要,我晚上去一趟你家,把你妈妈接来。”
“不要!”茶清害怕妈妈担心自己,她说:“我平时都住在学校的,只要每天给她打个电话报个平安就行了,千万别让她知道我生病了。”
“好,我听你的。”
茶清又是一阵沉默。
西木不知道再说什么,就在电话里轻轻说了句:“我爱你。”
“嗯”茶清只答应着却并不回应,她咬着自己的唇,似乎害怕一出口也会是同样浓情的“我爱你。”
挂断了电话,西木还余情未了地吻了手机一下,闭着眼睛靠在玻璃窗边陶醉了一会儿。他压根没听见,眼镜男秘书已经呆了好一会儿了。
“咳咳”秘书终于忍不住咳嗽了一下,提醒西木他的存在。
“你怎么进来了?怎么没敲门?”西木从甜蜜中清醒过来。
“额,欧阳总裁,我刚刚敲了门了,是您让我进来的”秘书解释道。
“哦,那,什么事儿?”西木恢复了“总裁”的样子,他坐到办公桌前,看着各种资料。
“蓝田瓦舍的建筑招标资料,您看下,没有什么问题我们就发出去了。另外,这是您今天的工作安排。大通公司的陈总请您吃午饭,继续讨论在天津合作开发港口的事情,这是他们公司发过来的补充资料您看下,下午4点前张工程师约您去工地一趟,他说有几个地方和他的设计图纸有小出入,晚上7点要出席一个经济发展与环境保护企业家论坛,之后是慈善酒会。另外,这九份文件需要您签一下,您不在的这几天很多事情都没办法推进……”
“知道了知道了”西木越听越头大,他还想着能和茶清一起吃晚饭,看来又不行了。他一边签合同一边打电话叫来外面的女秘书:“哎,露露,你进来一下。”
露露就是那个说上班很无聊的女孩,她进来后,西木吩咐道:“哎,帮我个忙行吗,这两天我女朋友在301医院住院,我又抽不出时间陪她,你能不能帮我去照顾她一下。”
“您女朋友?”露露惊讶道,随即她高兴地说:“好,没问题,哎,终于不用坐在办公室里了。”
西木看了看她,想起来电梯间里她的话,他故作严肃状说:“露露,我警告你,以后不许再直呼我的名字,也不许背后瞎说八道,你要觉得工作无聊,可以直接写封意见书交给我,如果你说的有道理,我会考虑给你调换一下,实在不行你也可以辞职,但是不能散布消极情绪,明白吗。”
露露吓得脸都白了,她一个劲儿点头。
“还有,这次看你表现,你要是照顾我女朋友照顾的好,我有奖励,要是你再消极怠工,你别怪我到时候请你走人。”西木黑着脸说。
露露心有余悸地走出办公室后,秘书说:“总裁,您对下属真的太仁慈了”
“少拍马屁”西木签完最后一份文件,把蓝田瓦舍的资料拿起来浏览着。他问秘书:“有几个打算投标的单位,资质怎么样?”
“嗯,现在有六家单位打算投标,都是我们之前合作过的老外包商,还有一家是没有合作过的,是一家新成立没有两年的建筑公司,他们的合作意愿很强烈,只是翟副总那边不看好,但具体的还需要公开招标以后您和董事会一起来定。”
“嗯,好,我先看看,哦对了,下午3点到4点之间我要出去一趟。”
“好,需要给你派车吗?”
“不用,我自己开车。”
小爱已经回到北京三天了,三天前,西木只发过一个短信给她,说茶清生病住院了,让她等两天,他抽空会找她。可是这么多天过去了,这个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音讯全无,发短信不回,打电话也不接。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上当受骗了。
回到那个与人合租的出租房里,她看什么都不顺眼,恨不得找人大吵一架才算痛快。叫二爷的人又打了好几个电话催促她。“小爱,你们进展怎么样了,离招标还有几天了。”“小爱我告诉你,你要是敢跟我这玩什么花样,我绝对饶不了你”“小爱,你就可怜可怜哥哥我吧,我现在真的走投无路了。”
小爱打着游戏,脑子里嗡嗡嗡的全是这些话,她把鼠标一扔大叫了一声,索性穿上衣服出门走走。2002年北京的空气质量还不是很好,似乎很多地方都在拆迁,盖房子,路上尘土飞扬。她沿着河边走着走着,就走进了回忆里。她想起来西木怎样扛着他,她想起来他怎样疯狂吻她,她想起来他轻轻松松说要给她五百万。
小爱一想到五百万就没法淡定。她再一次拨了西木的号码,对方还是那个冰冷的声音,用户忙请稍后再拨。“啊!欧阳西木!你这个骗子!”小爱在车水马龙的二环路上失控地冲电话喊着。
她想了想,直接拨通的茶清的电话。
“喂,茶清吗,我是余小爱,你要是见到欧阳西木就告诉他,我在等他消息,麻烦他赶紧联系我。谢谢”
“好的”
小爱根本没等茶清说完就挂断了电话。茶清心情也烦躁起来。等消息,等什么消息?她又咳嗽起来。
茶清想了想还是给西木打了个电话:“喂,西木,刚才小爱给我打电话了。”